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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宋夏战争(二)

  范仲淹赴任时,看到战后延州满目疮痍,心情沉重。时年52岁、头发已经花白的范仲淹,吟了一曲《渔家傲》: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韩琦与范仲淹来到前线,在对夏战略上发生了严重的分歧。韩琦认为,宋军拥有二十万重兵,兵力优势十分明显,不可能采取守势,何况物资消耗十分严重,战争一旦拖延必将严重影响国家财政,因此必须速战速决。

  对于韩琦的战略,范仲淹十分忧心,立即上书朝廷,提出了与韩琦针锋相对的战略。范仲淹认为:

  宋军人数虽多,但缺乏强将精兵,战斗力差;西夏军人数较少,但兵精马劲,战斗力强,加上西夏境内山川险恶,沙漠广袤,其都城又远在黄河以北的兴庆府(今宁夏银川)。宋军若兴兵深入,粮草辎重的运输将绵延百里,很容易遭到敌骑截击,一旦粮饷接济不上,就有被歼的危险,因此不宜采取深入敌境大举进攻的方针。

  但是夏国经济力量薄弱,粮食不足,绢帛、瓷器、茶叶等都需从宋朝输入,这是它的致命弱点。只要宋军实行坚壁清野的政策,努力修固边城,进行经济封锁,同时精练士卒,在西夏军大举进攻时,扼险坚守,可使西夏军无隙可乘,锋芒受挫。

  西夏军如果穷兵黩武而无功而返,本国的经济就会十分贫乏,军队的斗志也会逐渐消失,到那时就可迫其讲和了。

  范仲淹根据以上分析,向朝廷提出了一整套以防守为主的御夏战略。但朝廷并未采纳。

  延州之战后,西夏军对宋朝西北边地的进扰更加频繁。

  康定二年(1041年)二月,西夏国赵元昊再次率领十万大军大举南下攻宋。

  宋廷为遏制夏军,采纳陕西经略安抚副使韩琦的建议,拟发泾原、鄜延两路兵反击。因同任副使范仲淹持异议,仁宗命诸臣再议。西夏国赵元昊乘宋军进兵未决,再度攻宋。

  赵元昊率兵十万从折姜进发,经天都寨,沿瓦亭川南下,直抵好水川地区。赵元昊为发挥骑兵优势,采用设伏围歼的战法,将主力埋伏于好水川口一带,遣一部兵力至怀远城一带企图引诱宋军进入埋伏圈。

  陕西经略安抚副使韩琦得到西夏军进攻的消息,急命环庆路副都部署任福率兵数万,经怀远城、得胜寨,羊牧隆城,至西夏军之后,伺机破敌。如不利于战,则据险设伏,以待西夏军回师时予以截击。

  韩琦在任福出发前再三告诫:对西夏军发动攻击,定要审时度势,能打就打,不能打就退。敌军撤退时,须谨慎小心,不可冒敌轻进。如违反该令,虽在前线立功,回军也要军法从事,立斩!”

  任福与泾原驻泊都监桑怿率轻骑兵数千人一路追杀西夏军,钤辖朱观、都监武英则率大部队跟进。

  二月十三日,任福数千轻骑兵轻进至捺龙川,恰逢镇戎军西路都巡检常鼎正与西夏军战于张义堡南,遂转道南进,杀死几千西夏军队,西夏军不断派员增援,任福军赶到当地支援,于是夏军佯败,诱使宋军追击。

  任福不知是计,亲率小股部队轻装尾随追击西夏军队至黄昏,追至好水川附近,宋军由于一路长途追击,粮草不继,人困马乏,饥渴交迫,遂驻守休整。朱观、武英部后续大军驻扎于笼洛川。两军相约次日会兵集合于川口,合击夏军。

  十四日,任福、桑怿引军循川西行进,至羊牧隆城东五里处,发现山道旁放置数个银泥盒,感到很奇怪,遂命兵士将盒打开,岂料银泥盒打开后,从中飞出数百只白鸽直冲云天,原来这是西夏军发明的军队攻击信号。

  虽知中了敌军埋伏,但宋军并未惊慌失措,桑怿首先跃马冲阵,想给任福争取时间布阵。

  西夏部队毕竟是等候多时,准备严密,立刻派出铁骑轮番突阵,冲荡多时,终于把宋军阵型冲乱。

  但众将校十分勇猛,各自指挥部众分头冲杀,想占据有利地形制敌。忽见夏军阵中树起两杆大旗,挥左旗左边伏军冲锋,挥右旗则右边伏军发起冲锋,左、右两军居高临下,左右夹击,宋军死伤无数。

  宋军士卒多被杀或堕下山崖摔死。先锋任怿等人首先战死。同时,西夏又分数千精兵断绝宋军退路,形成合围之势。

  任福力战,身中十余箭,仍挥四刃铁简,挺身决斗。其属下小校劝他带随从亲兵突围,任福表示:“我身为大将,大军兵败,唯有以死报国!”最后,西夏兵涌上,乱战中一枪直贯穿其脸颊。任福知大势已去,遂抽刀自刎。

  双方交战正酣,宋将王珪自羊牧隆城率四千宋军驰援,在宋将朱观的军阵西侧布阵,并屡屡身先士卒,冲击敌阵,但西夏兵多,阵地坚不可破。

  王珪见大事已去,王珪东望再拜皇城方向,以示必死之心,然后带军冲入敌战,杀数十百人,三次换马,击杀数十成百的西夏兵,最后眼睛中箭而死。

  唯朱观一部率千余人退保于民垣,凭掩护向四处射箭击敌。双方自辰时交战直到午时,宋军全军溃败。桑任福之子任怀亮、桑怿、刘肃、武英、王珪、赵津、耿傅均战死沙场,无一幸免。

  这一场好水川宋夏之战,宋军几乎全军覆灭,仅朱观所率千人突出重围。夏军大获全胜,班师回师。

  好水川之战中,张元辅助赵元昊大败韩琦等人率领的宋军,宋军阵亡将士高达七万之众,望着好水川内遍布的宋军尸体,西夏军师、中书令张元得意忘形,狂妄地在界上寺的墙壁上题诗一首:

  夏竦何曾耸,韩琦未足奇。满川龙虎辇,犹自说兵机。

  并留言:西夏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张元随大驾至此。

  张元以宋军的累累白骨、尸山血海换来他的盖世功名,同年官至西夏国国相。

  宋军好水川战败,陕西经略安抚副使韩琦上书自劾。夏竦派人收拾宋军尸体,在将军任福的衣服中得到韩琦告诫出征将士的公文,上表称,好水川之役失败责任不全在韩琦,为韩琦求情。

  韩琦在回军路上,数千宋军阵亡将士的家属遮马嚎哭,抛散纸钱,向空中哀诉:“你们先前跟从韩招讨出征,现在韩招讨回来了,你们都死了,希望你们的亡灵也能跟韩招讨一起回来!”

  哀哭之声震动天地,韩琦将军也掩马痛哭不能前进,范仲淹闻此,遂叹惜道:“此情此景,再难置胜负于置身度外啊!”

  宋廷追究败军之责,撤去了夏竦的职务,韩琦、范仲淹也被调职他用。此时,范仲淹的老友滕宗谅(子京)也被调到了前线,出任泾州知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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