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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感情的公式--戏剧篇(4)

  由此看来,张爱玲对男性心理的把握也有失准的时候。所以她的两次婚姻均告不幸,而她都是"吃亏"的一方。

  《纺棉花》

  张爱玲文中提到《纺棉花》及《新纺棉花》两出戏。前者剧情为,银匠张三娶妻3天便外出做生意,一走3年,音信皆无。妻子王氏去年生了一个儿子,平常以纺棉花度日。这天天气晴和,她又纺起棉花来,一时高兴,便唱小曲以自遣。恰好张三结清账回家,在门外聆听妻子小唱,又扔银子过墙,冒充别人,以此试探妻子。王氏接到银子,心有所动,开门来见扔银子的人,没想到就是张三,夫妻俩于是半真半假,欢喜团圆。原戏还有奸杀、王氏出斩等情节,但在张爱玲所看到的《纺棉花》中已经截掉了。

  《纺棉花》只有旦丑两个主要角色,原为清末民初以戏中串戏、插科打诨取胜的时装小戏。有意思的是40年代搬演时又火了一把,演《纺棉花》的旦角很多,梅兰芳的学生言慧珠和童芷苓都饰演过,虽然据40年代后期主编上海《艺文画报》、与梅兰芳有很多交往的刘龙光说梅兰芳曾不准言慧珠上演《纺棉花》。

  在40年代的京剧舞台上大受观众欢迎的《纺棉花》,可以说是京剧不景气的时代里的一个亮点,也可以说是京剧艺术的悲哀。思想开放的人看见《纺棉花》敢于出新、善于借用时尚元素、强调艺术的娱乐性以增强舞台吸引力的勇气;艺术态度严肃的人则视《纺棉花》为歪门邪道,道德感强的人更斥《纺棉花》为低级趣味,骂得狠的也有直称其为"下流淫荡戏"的。而这几种人在戏中都不难找到支持自己观点的佐证。

  比如,《纺棉花》角色身着时髦旗袍,或演唱《四季相思》、《九连环》、《十八摸》、《大沽调》等小调,或学唱四大名旦唱段,或兼唱《二进宫》诸角色,甚至将议论社会新闻编进唱词,总之随心所欲,花样百出。

  《纺棉花》戏开始,王氏这样介绍未归的丈夫:"是个小买卖人,也不是铜匠,也不是铁匠。是他妈个银匠。"王氏纺棉花,幼儿啼哭,王氏哄不住,心中烦躁而骂:"你哭你哭,滚你妈的蛋!"这种粗俗的语言,在戏中不时出现。整部戏除了一首接一首的唱曲,就是夫妻俩隔墙调情,说一些暧味挑逗甚至粗鄙的话。戏的最后一段是这样的:

  张三(白)我问你,我去了三年,家里头谁照应的?

  王氏(白)照应我的人多得很,上上下下都是的。

  张三(白)有这么些人来,这屋里头挤不下,你到底有个准的?

  王氏(白)准的有一个。

  张三(白)在哪里?

  王氏(白)你顺着我手看,就是那个戴金丝眼镜的!

  张三(白)对不住,对不住!我的家主婆承你照应,明朝请你"一枝香"吃大菜!得罪,得罪!

  京剧中这类远归丈夫试妻的戏不少,像《武家坡》、《汾河湾》、《桑园会》都是,但情节较为"正经",角色以老生与正旦应工,不像《纺棉花》是小丑与花旦。且旦角均为贞妇烈女,守身如玉,固然符合主流社会道德规范,较之王氏,却也少了人性,只不过《纺棉花》中的人性,被它的格调稀释了。与《纺棉花》相近的戏,有一出《小上坟》,也被视为"淫戏",也如同张爱玲给《纺棉花》下的评语,被说为"近于杂耍",出演的也同样是小丑与花旦。戏的末尾一段与《纺棉花》更是如出一辄:妻子被问及多年来被谁照应时,回答是:"正厅上洋装打扮,戴金丝眼镜的,小白脸儿。"丈夫则冲着台下说:"承蒙照应。明天请你坐汽车,吃大餐。"

  《新纺棉花》是《纺棉花》中一幕的铺陈,形式上虽非完全迥异,毕竟内容上有所不同。可能是这个原因,它未遭受像《纺棉花》那样不堪的批评,反说它"内容接近民众生活,而且在表演上吸收了许多农家妇女劳动时的身段,唱腔中又吸收了一些民歌的唱法,使平剧别开生面"。

  通常情况下,低级趣味是包含色情成份的,张爱玲却将后者从前者中离析出去。对于她所"提纯"后的文艺作品中的低级趣味,显然她并不是一味排斥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她本不是道德感十分强烈的人;二是她认识到低级趣味的群众性--"在广大的人群中,低级趣味的存在是不可否认的事实"。而她不愿意自己的作品只限于小圈子里传观--"单靠一两个知音,你看我的,我看你的,究竟不行"。而想拥有广大的读者和观众--"文章是写给大家看的"。并且主张读者"要什么",作者"就给他们什么"。而张爱玲给读者的,是软性刺激。其巧妙在于,既刺激了读者,又不会像苏青那样动辄被骂作"黄色女作家"。比如《倾城之恋》所给读者的刺激即是:"书中人还是先奸后娶呢?还是始乱终弃?"她深知"普通的读者最感到兴趣的恐怕是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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