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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楚越联盟

  火云驹驮着勾践疾驰奔走,这一天进入了大越会稽山麓。山色朦胧处,越国都城——憔岘大城隐约在望,鹰在空中盘旋,“嘎”地一声向下俯冲。

  勾践离国十载,先是逃出吴国,只身穿过大别山直达楚都,继而又深入中原腹地,周游列国,唯一伴随他的就是一本《兵法》,“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在当今诸侯纷争的年代里,有不战而使敌人屈服的吗?他苦苦寻求。如今故国在望,感慨万千的他一夹马肚,直向憔岘城秘道奔去。

  憔岘大城建在会稽山北麓低洼盆地,这里四面环山,山峦起伏。怪石林立、古迹遍布。有识阴阳的人说,这盆地却似一个阴阳八卦图,曲曲折折、扑朔迷离的鸟道若断若连,好像卦爻一般,是以外族人进入这腹地就像误入了八卦阵,叫人进去出不得。允常被越民拥立为王,在此建城却另有一层苦衷。与其说是在这状似八卦的盆地上建立国都,倒不如说是越族土著筑巢躲避吴人袭击更为确切。

  憔岘大城依山而造。连绵数十里的城墙用土坯掺草混和筑成,用土坯墙作为国都的护城墙,显见筑城时十分仓促。

  越族,分外越、内越,不是山居就是水处,都邑随迁徙农业移动驻地,内越一支千百年来在太湖东部两岸建都设邑时间既长且久。

  自允常时代起,与越接壤的吴国屡屡为争夺渔猎之利对越开战,吴之都邑原在丹阳的梅里(今宁镇地区),越弱吴强,吴不断蚕食越地,越节节败退,最后越从太湖东部完全撤退,将都邑迁入会稽山麓,筑起了憔岘大城封山自守。其时吴王阖闾便将都邑从梅里迁到姑苏,筑起了吴城。

  越王允常既迁都憔岘,在这方贫脊的山地上,山居的越族人“随陵陆而耕种,或逐禽鹿而给食”。公元前510年,吴王阖闾大举伐越。面对强大的吴国,允常除退却外一筹莫展,唯一的希望就是儿子勾践,但儿子一去不返。又过了五年(即公元前505)也即勾践回国的前一年,允常称王,越国建立。

  勾践拍马来到憔岘城下,守城武士对外来者严阵以待,早就一字排开,倘若来者身份不明,身上便会成为刺猬。一名将军模样的人在堞楼传下话来说:“咄!来者何人,到此何干?”勾践马上遥观,依稀辨出这将军就是幼小伙伴灵姑浮。“灵姑浮,我是践子,”“践子……”灵姑浮俯身探视,凝视片刻,方吃准果是太子勾践,不由一拍扶栏,大呼道:“太子,太子回来了!快,快开城迎接!”灵姑浮大喜过望,一面敞开城门迎接太子归来,自己则从堞楼飞奔而下。

  “哦,总算见着你了,这几年去哪了……”小兄弟见面不胜亲呢,乐得紧紧相拥。“说来话长。姑浮,谈谈这里的事,我父亲他好吗?”“哎,老了,病在床上,国事由石买大夫说了算,不过,现在好了,你可为大王分担忧愁。”灵姑浮一拍勾践肩头,两人说着并肩进城而去。

  “怎么,全由石买作主。父亲他……”“别提啦,这个势利小人,仗手中握有兵权,作威作福,见利忘义,总以为大王已老,又无王储,事无巨细都得听他的。就拿这次楚国求救的事吧,大王欲出兵去救,他从中作梗,既不出兵,也不放人,葫芦里不知卖什么药!”

  “楚国来人了,谁呢?”“申包胥的朋友文种偕范蠡护着楚公主逃出楚国,来到大越。申包胥自己去秦国乞师救楚,叫文种他们来越的目的是请我们出兵攻吴,首尾夹攻以救楚国。可恶这石买,见楚人两手空空投奔越国,没有好处便死活不让大王帮他们。”

  “文种他们仍在此吗?”“可不是,在驿舍等候消息呢。”“几天了?”“半月前到的。同来的楚公主病恹恹的,看像是受了很大刺激。”勾践长叹一声,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吴军攻破郢都后,竟大肆蹂躏楚廷……真是亘古无有的奇耻大辱,这位公主能逃出来是万幸的了。”“听说她是平王之长女,昭王之大妹,生母孟赢是秦国公主,排起来还是秦国之甥女呢。”“原来楚昭王西奔时带的是小妹季芊!”“你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呢?”“吴伐楚时我恰好在郢都,我是趁乱时潜回吴国,然后由吴返越的。”“难怪你对吴楚情况了若指掌。”两人说话间,不知不觉来到了人烟稠密处。

  越王城主干街道呈井字状,这里清一色的干栏式房子,这种房子底部有粗木做柱脚,悬空而建,呈阁楼状,这类干栏式房子是越族所特有的,一则可以避洪水侵袭,其二可免遭野兽袭击。

  日当正午,市井两侧摆满了地摊,越族土著从四面八方来到这里作物物交换。所交换的大多是兽皮、稻谷、山货、陶器、青铜器具等,人们吆喝呼唤,熙攘一片,谁也未曾注意到人群中的越太子勾践。

  顺着通衢大道,两人来到越王阅兵的广场,广场右侧是一个山坡削成的阅兵台,前方就是依山就势建造的越王宫。

  越王宫由宫殿、禹庙、住宅多院连接而成,这是组依山势自下而上的呈圆形的建筑群,四周是以草覆顶的“白屋”,禹庙雄踞正中,它用长方形素砖铺地,绳纹方砖砌墙,屋顶以陶质瓦片覆盖,每块瓦当绘有云纹,上卧一条青铜冶铸而成的苍龙,龙头昂着向天作长吟状。登高远观,会稽山万山滴翠,越王宫四周灰色的草木却如云如雾,而雄伟的禹王庙宇宛如八卦中的圈点,既肃穆又庄严。

  绕过越王宫,顺着宫中小道,向左拐去,便进入一方圆形拱门,一名叫胥犴的将军挡住了灵姑浮的去路,“大王有疾,闲人免参,请回!”灵姑浮拱身道:“请禀报大王,就说太子回来了。”“太子?”胥犴信疑参半。勾践摘下身上黑色大氅,递了过去说:“请交给父王,就说儿臣勾践周游列国,今日方回。”“请少待!”胥犴接过大氅,急急返身入内。

  少顷传来允常口谕,命勾践速速晋见。灵姑浮轻轻一推勾践,自己则大步出宫,依旧去执巡去了。

  勾践返身随宫女进入一月形拱门。踏着鹅卵石的小径,闻着路侧的兰花香,勾践记起了自己的孩提之时。在这方小天地里,母亲曾给了他无限的温馨,他爱母亲,也爱兰花,可如今……“是践儿回来了吗……”一个苍老的声音送入了勾践的耳中,勾践蓦然从往日的回忆中拉回思绪,抬头时,他看到了土坯门墙旁倚着一人,“这难道是父王?不,十年时间难道会老成这样?!”勾践疾步上前,护住老者,“践儿,你……总算盼……盼到了你回来……”“父王!”“来人哪!”几名宫女走上前来,那神态怯怯的,仿佛对越王允常有些害怕。“你们为甚不照顾好我父王,为什么?”一位年纪较大的宫女欲待分说,允常缓缓挥手,宫女们便悄悄退了出去。“父王,你身边应有人服侍。”“不怪她们,自从你母亲走后,我一直……一直这样生活的。”“父王……”“不要说了,你回来就好,走……快到大禹面前去磕几个头,是他保你平安回来的。”儿子的回来,给他带来莫大的慰藉。

  出拱门,顺曲折的磴道,勾践扶着允常来到了禹庙正殿。殿内立着几名寺人,祭桌上放置青铜鼎一只,另有瓜果上供,仰头观瞻,头戴斗笠,身穿蓑衣,裤脚高卷,脚穿草鞋的大禹像赫然端立上方,背后是两柄巨斧。

  寺人捧上水酒,勾践双手接过,恭敬奉上祭台,尔后三跪九叩,跪拜大禹。

  礼毕,允常命寺人退下,转身。他那肃穆的神情中略带几分神秘,道:

  “今日在禹王爷面前,为父有件大事要告诉你,你要切记在心!”

  “是,父王。”勾践垂首应答。

  “其实,我们家的祖先是大禹。”允常一脸严肃地说。

  “大禹,这可能吗?!”勾践感到突然。

  “是这样的。大禹平定洪水后,舜临死指令将帝位禅让给禹,禹死后安葬在这会稽山。禹以下六世是帝少康,少康恐怕禹的祭祀断绝,就把他的一个叫杼的儿子封到越地。国号‘无余’,杼与无余谐音,所以也称杼为无余的,无余生活朴素,宫室简陋,春秋两季到会稽山祭祀禹墓,传了六世,最后一个国君为人卑劣,不能自立,被贬为平民,禹的祭祀断绝了。”

  “那后来呢?”

  “又过了十余代后,无余君的后裔被人民拥戴,大伙帮助他祭祀禹,并拥立他为国君,叫他传承越的治权,这便是无壬君。无壬生了无,无去世后就由你爷爷夫谭接位,你爷爷生了我,所以说,我们是大禹的后代。”

  尧舜时期,天下洪水泛滥,是大禹救民于水患,治平九州,三过家门不入,一匡天下,这故事,勾践是早已耳濡目染,没想到这位夏朝开国之君还是自家的祖宗,这一点勾践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父王,你说我们是大禹苗裔,不知有何凭证?”

  “无余是‘于越’国号之谐音,这是夏少康帝亲赐的。”

  “无余、于越、无余、于越……”勾践来回踱步反复念之。

  允常干咳了几声后复道:

  “看到了大禹背后的两件东西了嘛,你要近前细看。”

  勾践绕过祭台,转到大禹神像背后,细观并列于后壁上的两把像大斧一样的东西。只见这两件东西均系玉质,玉器质地精良,器体匀薄,两面都雕有极为精细的饕餮纹,另一端还有似龙非龙的图腾。木柄上镶嵌近百颗小米粒般的玉粒,其中一件有王族的铭记“越”字。

  “父王,这是两柄大斧。”

  “王儿,这不叫大斧,它是王钺!这两件大钺来历久远,是夏朝传世至宝。它与斧不同形且用途有异,斧乃一般工具,而钺却是王权、军权的象征。它可是我们祖上世代留传的传家至宝呀。”

  “那我们与夏朝周室之间又有何关联?”

  “周之始祖后稷,本为夏族,和吾族一样,系夏族之分支,彼属西夏,与越族同宗,越即夏族之南系。而今周室赢弱,列国纷争,匡扶周室,平定天下,越义不容辞,昔大禹治平天下洪水,万世颂扬,

  孤曾立志效先祖振兴华夏,救民于水火,使百姓免战争之苦,然孤垂垂老矣,这千钧重任就得由王儿你承担了。”

  勾践至此方明白父亲对自己悉心教养的一番良苦用心。然而,越只小小夷俗,远离中原,况强吴挡路,越国每每处在挨打的地位,国政又落在石买之手,自己独木难支,纵有报效周天子之雄心,然迫于情势,一筹莫展,此时的他况若困兽在笼,唯有来往踱步,良久默无一言。

  允常早已洞悉勾践之心,拄杖上前道:

  “你在外些许年月,当知今天下之局势若何?”

  勾践停步应答道:

  “儿在外十年,周游列国,虽不能夸口说对局势了如指掌,然对当今政情有所了解。”

  允常道:

  “很好!孤来问你,为父今日已将祖上渊源悉数向你道明,你可在禹王面前表明心迹,愿做一个效大禹民本为先、辅圣君同乐天下的一代君主嘛。”

  勾践“嗵”地跪在地砖上,对着大禹石像朗声言道:

  “某勾践,先禹之苗裔,今在先祖面前盟誓,决心振兴华夏,虽肝脑涂地,绝不食言;为匡扶周室,任含粪土绝不辞,纵遭万戮终不悔,愿先祖佑我!”

  允常颤巍巍地跪下祝告道:“人生祸莫大于屈志,行莫大于辱先,今越族将改变昔日屈辱地位,重振祖先赫赫之雄风,求大禹世祖佑我!”

  祝毕,允常解下腰间佩的“越王”宝剑,沉重交给勾践说:

  “这柄‘越王’剑乃镇国之宝,是你师傅临走时替我锻铸,父王老了,已用不上他,你是越国王储,宝剑不可须臾离身。”

  “多谢父王!”勾践接过,拔剑细观,只见此剑鸟篆错金,金光划然,极为美观。剑格正面左右各铭“越王剑”三字,宝剑制作精良,铬利无比。

  “践儿,有了宝剑还不够,尚须有左右手相帮。成大事者,不能缺少贤臣良将辅佐,今晚孤要召见几个人,他们来自楚国,楚人虽没有中原人高大,却十分聪睿,尤善筹谋擘划,他们可是旷世奇才啊……”

  越王允常对儿子勾践谆谆善诱,此刻他要召见的自然是楚国使者——公主季菀一行三人。

  “启禀大王,楚公主驾到!”

  “快快有请!”

  听得越王允常一声有请,楚国公主季菀偕文种、范蠡款款入招贤馆内,越王父子下座迎候,双方见过礼,勾践细观之,见那季菀果然不愧是大国公主,虽然处于国难当头,仓皇出逃的境地,却不失风范,依然是端庄娴雅,仪态万方。那文种、范蠡虽说是书生打扮,前者临危不惧,举止娴雅,后者沉笃稳健,处惊不乱,勾践暗暗称道。而楚国君臣一见勾践也暗暗称奇,这突然冒出来的太子虽是一身玄装,却是英气逼人,尤其是一双鹰目深不可测,有着一种慑人的威力。

  “某勾践,陪忝太子之位,在外经年,刚回国便能见到楚邦友人,不胜荣幸!”

  “王儿听说楚国来了王室中人,十分高兴,急着要见你们,你们年轻人不要拘泥,大家一起坐。”允常热情邀请楚君臣入座。

  楚公主谢座,道:“楚室不幸,遭到吴军洗劫,赖越王仁慈,允我等天涯亡命人在此苟延日久。今太子又待客有礼,将我等奉为座上之宾,季菀好生感激……”

  越王允常忙制止了楚公主季菀的话头,喟叹道:

  “公主不必客气,楚越间因夹着吴国,虽说以往交往不多,却不时同受强吴侵袭。然越乃蛮夷小国,不能与荆楚大国并列,蛮荒之地,见识浅陋,对天下局势知之甚少,愿公主和二位先生毋吝赐教。”

  季菀是位聪明颖悟的女子,她长于宫闱,不仅知书达礼,还酷爱琴棋书画,由于自幼受母后孟赢的宠爱,在大楚宫中早早就阅读了大量的简牍、奏章和书籍,所以她年刚及笄就博古通今,且出口成章,擅长作诗,故有“女先生”之称。此次她来到越地,自知要想说动越王出兵救楚,不能像普通女子一样忸怩作态,不然,在别人眼中,她只不过是一个丧魂落魄、哭哭啼啼的庸俗之辈,那么,在越国父子眼中,楚国不过尔尔,想到自己是楚王室的公主,肩头使命不轻,虽一介女流,却是被困在楚宫内母亲王太后和出逃兄长楚昭王的使节。想到这里,季菀轻嗽一声,正色道:

  “自武王伐纣、成王定鼎,进为中原共主,至犬戎颠覆西周,历时三百四十余载。此期间,周室建立了宗法礼教之泱泱大国;建立了井田制度,督使国民力役务农;扫除了原先氏族为基础的散漫混乱军事组织,建立了以周室为荣之军事组织,实可谓上古以来最开明的政体。此时的周室,中枢坚强,纪纲整饬,所封一千二百余诸侯国,无一不奉命惟谨,此中原盛治之际也。

  “然而,周室延至幽王继位,‘三川竭,岐山崩’,黎民百姓颠沛流离,周幽王又听信谗言,政事颓废,宠褒姒而废申后及太子宜臼,周室从此不宁。太子宜臼逃至申国后,引狼入室,联合犬戎进攻幽王,大掠王都镐京,杀幽王于骊山脚下,西周从此结束。”

  “幽王既死,宜臼在犬戎犯京中即位。平王为避犬戎骚扰将帝都从镐京东迁到洛邑,希冀重振王威,终然因有杀父之嫌,不少诸侯内心不服,从此不听号令,周室共主之威失去,遂导致今春秋诸侯争霸之局势。”

  季菀所言宜臼即周平王,她短短一席话,囊括周王朝从强盛到衰落数百年历史,一个纤弱女子能表述得如此精辟透彻、头头是道。越王父子暗暗吃惊。

  季菀话刚落音,文种站了起来,接着道:“自平王东迁洛邑之年起,至周釐王三年齐恒公称霸迄今,三百余年来,中原一片混乱,诸侯以齐、晋、秦为首,互相残杀,自相兼并。而此三国仗各占中原北东西之一角,据山河之险,占地利之便,为争霸而纷扰不休,中原殆无一片宁土。彼已将祖宗开国时周公所创‘礼治’一概遗忘。始想春秋初期尚存诸侯国一百六十余国之多,迄今仅剩十余国,可见内乱之烈是何等之激烈!

  “盖中原既以人心散失,形势岌岌可危,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楚先世鬻熊乃周文王之师,其子孙自当效祖先匡扶周室,入主中原,故自成王封楚以来,传至楚庄王时,入侵中原,耀兵王畿问九鼎大小轻重,真煊赫不可一世。纵观楚与中原抗衡,历时一百五十余年,不料晋派遣楚之叛臣巫臣至吴国,教吴以车战步战之法,结成晋吴联盟以对付楚,使楚入主中原之势受挫,如今吴又启用孙武、伍员、伯豁,先是击楚军于柏举,继而攻入楚之郢都,令楚元气大伤,若无盟国出手相援,莫说图霸中原恐复国亦无望矣!”

  文种是个明智的人,大势已去,他知道此时对楚国的局势毋须隐瞒,因此,采用了直言不讳的方法,其目的当然是显而易见的。

  范蠡待文种言毕,长身起立,双手一拱道:“范某虽是楚人,在楚无意仕途,喜周游列国,广交朋友,此次随好友子禽(文种字)护公主来此,实是激于义愤,布衣之士,今以一介平民之身份在此说上几句。”

  允常笑道:“先生不要自谦,有何高见,说出来听听,寡人洗耳恭听!”

  范蠡道:“在王纲失坠,诸侯纷争之际,贤智之士守一隅之地并非上策,依范某之见,唯有称霸中原,复兴中枢,敬服王命,奉扬天子,方能绥服列国一匡天下。”

  勾践默默听来,至此一双鹰目异彩大放,沉声道:“勾践顿首请教,如何能如先生所说?望请教我。”

  范蠡一笑道:“依范某之见,此次吴攻破楚都,纵然楚日后有望复国,其锐气必已大减,无望再有入主中原,而代之而起的必是吴国。阖闾虽英武善战,却不能持高远之节,乃志短虑浅之人,不足以谋大事矣。彼虽人才济济,可惜君臣俱骄奢淫逸,此次入楚已见一斑,将功败垂成矣!吴越虽说同风共俗,越却遵守盟约,从未侵犯过邻邦。国君开明,朝纲整饬,诸侯胸怀美德,百姓懂得各自守分,目下国力虽不及吴国,但只要楚越结盟,同抗强吴,霸业创立,非越莫属!”

  勾践长叹一声道:“范先生有所不知,越国临海而居,地广人稀。纵有逐鹿中原,匡扶周室之志,惜无贤臣辅佐,亦是枉然。”

  季菀浅浅一笑道:“文、范二位先生已长留越国,辅佐大王了。”

  允常颔首笑道:“是啊,孤已拜文种、范蠡两位先生为上大夫。这半月来孤依两位先生计策,佯装有病,其实是麻痹石买而已。”

  勾践闻言,大出意料。

  “今晚各位所述,真乃金石之论,践儿,孤能得二位贤臣辅佐,实越国之幸。也是王儿你之大幸也。”允常喜得合不拢嘴。而此时的季菀悄悄向勾践瞥了一眼,见父子俩因得到文种、范蠡喜不自禁,不由暗自说:楚越结盟,从此牵制吴国的便是越国,自己奉母命来越的使命总算没有辱没。但自己的归宿又在何处呢……

  楚越结盟,一拍即合,其实都有自己切身关联。是夜,越王召见楚人毕,做父亲的便不厌其烦地谆谆教导勾践,以便儿子尽快了解局势,担起治国重任。

  “周自入主中原,历时数百载。延至春秋时期,尽管诸侯国内讧不断,兼并激烈,但却打出“尊王攘夷”旗号,对于周边异族如北方之戎族、狄族,南方之荆楚,凡有入侵者,或一概排斥在外(亦有被同化的),或共起抵御。”允常所谈,从中原与周边异族关系入手,以开导儿子。

  “戎狄蛮荆,难道对中原威胁如此之大?”勾践问。

  “处于中原周边之异族,始终是中原民族之诤友,彼此有分有合。在中原民族强盛时代,周边民族慑服声威,甘心俯首,殆至中原民族衰颓,便趁机入侵,相传从尧舜时代起就干戈不休,故禹有征三苗之说,其实我们祖先的战功也是非常显赫的。”

  “楚吴同系荆蛮,缘何处于中原的晋国助吴而抗楚?”

  “这个么?说来话长!”允常捻须想了想说:“楚祖先受封于长江上游之丹阳,后渐渐向东,遂成泱泱大国。楚一向是中原劲敌,百余年来争战不息,吴是后起新兴强国,与楚抗衡。其争斗起于吴王寿梦二年(前584年),迄今已六十余年,其间楚越曾结成盟国,在吴溯江伐楚时,剌死吴王余昧。对于吴楚两国入侵中原,按‘尊王攘夷’之说,原无轩轾之分。然吴在军事外交上胜楚一筹,在外交上,吴处处以保护东夷民族者姿态出现,故两国交战中吴到处受到欢迎;在军事上以智取胜,借楚周边小国之力,迂回进军,正因如此。在进军大别山这蛮夷人出没之区直捣楚国郢都,一时不少小国为其提供了极大的方便。楚百余年来与中原抗争所并灭之国达六十余国,却在与吴作战中,先是在‘鸡父,之战中受挫,继而吴以五战五捷之势,直捣楚都。其中,中原大国,尤其是晋国是鼎力助者。”

  “为甚争战不休?其意何为?”勾践茫然地问。

  “楚北伐中原,意在称霸,吴、楚之战却不同,两国乃争夺土地而连年战争不断。”

  “夺地之战?”

  “是啊,自楚先王熊渠开拓长江中游东至越章以后,争夺桐柏山、大别山地区,后步步蚕食,东进淮河及东夷之地,这一来与居于长江下游的吴国相遇,彼吴国的势力其时正向淮河流域发展,两强相遇,哪有不争之理。”

  “原来是这样的。”勾践若有所思,复道:

  “吴越皆披发纹身之族,山水相联,风俗相同,同为蛮夷,吴对越屡加侵犯,如今吴已破楚,下一步计划必是灭越,彼之所为,莫非欲图霸业?”勾践忐忑地问。

  “越乃吴之心腹后患。有道是一山难容二虎,吴对越一向虎视眈眈,破楚入郢,已威振中原,假如此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戈灭越,进而称霸中原,恐怕我父子也无相见之日了。孰料彼君臣贪恋楚宫美色,数月来按兵不动,据探马报之,楚大夫申包胥已去秦国乞兵,现楚公主又来越请兵,这一来一去更值王儿你回国,这局势就给越国振兴有了转机,骄兵必败,究竟鹿死谁手,昭然若揭!”允常不厌其烦地说着,使勾践对前途有了无限的信心。

  “父王,臣儿愿趁吴军滞留楚国之际,带兵袭击吴国!”

  “当然,此事非王儿莫属。不过……”

  “不过什么?”

  “用兵的目的在于救越、救中原百姓,昔武王伐殷,檄文是‘救民伐罪,’后来所以能一战胜纣,凭借一呼而万民应之。今越虽小国,却是夏禹苗裔,中原对越来说乃是桑梓故土!夏禹之后在中原琅邪有一支脉,有朝一日,王儿可前往认宗。诚然,祖上家世,暂且不宜向外人张扬,越国力绵薄,宜从容行事,不然会有自吹之嫌,授别国以笑柄。然越确是禹王之后,‘效禹兴周,救民伐罪’乃是天职。”

  勾践霍地站了起来,森然道:“效禹兴周,救民伐罪’,这八个誓言儿将终身铭记,有朝一日,儿一定前往中原认宗。不达目的,誓不为人!”

  “好!好!这才不枉父王我对你的一番良苦用心,驽马已成骐骥也。”说罢,允常不由开怀大笑。

  这一来,父子俩彻夜长谈,直到漏尽更残。

  翌日早朝,越王宫的大钟撞响,以大夫石买为首,诸大夫若成、皋如、扶同、曳庸、计倪和将军灵姑浮、胥犴、诸暨郢等两班文武因越王病重,半月来卧床不起,均久未入朝议事,忽闻钟鸣,分头急急赶来,聚在越王殿外等候见驾。

  “请众臣入朝议事!”听得内廷一声呼喊,众臣依次入内。

  “臣叩见大王,愿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免礼,请坐!”

  允常声音,听来比往常清朗了许多,众臣低首间不由心头犯疑,是否听错?一个个各自退后数步,绕过几桌,背靠殿柱,分班席地坐定。唯有上大夫石买,位高爵显,位置最前,离越王也最近,他一眼看出,越王允常不仅病情转好,且脸上春风扑面,不知是何事令他如此高兴,此时的他不由眨巴一双小眼睛,歪着头想不出半点根由。

  “寡人决意出兵袭击,以救楚之危,诸大夫以为如何?”

  越王神态自若,将抗吴救楚之事先抖了出来。

  “大王此言差矣,若因楚而攻打吴国,吴必记仇,越弱吴强,招致的是泼天大祸。民间尚知明哲保身,何况国家。”石买大夫首先发难。

  “依大夫之见?”允常正襟危坐,冷冷地问。

  “依臣之见,不如把文种、范蠡这两名说客连同楚公主交给吴国处置,以求吴国荫庇,此乃上策;再就是静观其变,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嘛,这坐山观虎斗也不失为中策!”

  “哈哈哈……”一人在朝堂上大笑了起来,大家遁声望去,原来是名唤计倪年轻后生,他因大夫中位最低,故坐在最末一位。笑毕,计倪起身上前几步对众人道:“石买大夫之言既非上策,亦非中策,乃下下之策。试想,吴越皆为濒临东海及长江下游河川交错之国,今吴已破楚,彼下一步必移师伐越,有道唇亡齿寒,到那时,越国将社稷、宗庙难保矣!石买大夫,届时你说怎办?!”

  “咄,黄口小儿,信口雌黄,朝堂上敢胡说八道!”石买根本不把计倪放在眼里,大声喝斥。

  “嗳!同为殿臣,理当畅所欲言,您可也别倚老卖老。”计倪因气石买在允常病时,到处散布允常将死的谣言,计倪对石买的不轨行为心下反感,年轻人有话憋不住,所以头一个出来加以驳斥。

  “说得好!”大夫扶同当殿响应,指着石买冷笑道:“你既为越国元老,手中握着兵权,理当忠君尽职,为何在大王重病期间,派遣心腹暗中与吴勾结,还煽动军中造反,有不从者一一秘密处死,这难道也是胡说八道吗?”扶同是个粗犷勇武的当地土著,平常对石买贪而忘义、独专其权深为不满,是以早对石买的举动时刻留意,一天,石买所派出的细作落入扶同手中,扶同虽粗人却也懂得使用反间,情势逆向而转,这倒是石买始料所不及的。

  此刻的石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辩白说:

  “大王莫听扶同乱言,诸位大夫都知道,扶同不甘在我之下,处处与我作对。诬陷大臣,理当斩首!望大王诛此恶徒,杀无赦!”

  越王殿内本来是喜气洋溢,转眼间剑拔弩张,形势十分紧张,倒是越王,此刻十分沉着,以手抚桌探着问道:

  “扶同大夫,你说石买之事可有凭据?”

  扶同道:

  “有,当然有。不过我命人摹仿石买手迹改了一个字,换了送的人。喏,这就是凭证。”说着扶同探手于怀,回手时手上多了蜡丸,用手轻轻一捏,蜡丸开裂,里面抽出一幅有字迹的素绢来。

  众人面露惊讶之色,顿时数十双眼睛转向石买,如箭的目光一双双射去,石买一个激灵,顿时委顿了许多。

  “你念念!”扶同将素绢递给一个宫人。

  “稽山不摧自崩;石头不磨自坚”。

  听宫人一念,其隐言不解自明,意谓越王将不久人世,石买可以取而代之;双关之意是需要吴国配合,成为自己后盾。

  宫人展开素绢一一让大臣过目后,方呈给越王,越王允常看后不动声色地问:“扶同大夫,你换了哪个字,又将秘信转送给了谁?”

  “臣将‘稽’字换成‘吴’字,原本要送阖闾的信,改送给了夫概。据臣所知,吴王阖闾与其弟夫概不和。将秘信给夫概后,吴军引起内讧,越出兵呼应,不就中了我们的反间计了。”

  “好计策,好计策!”众臣不由相视而笑,连连称赞这位貌似文墨欠通、率直粗野的武夫却也工于心计。此时的石买已面色如土,但嘴上仍在强辩:

  “大王,莫听扶同胡言乱语,他能够仿造笔迹,难道不会假造书信,人证呢,人证在哪里?”

  石买嚎叫着,其神态给人一种他的确是清白无辜之感。在扶同一方来说,的确除一幅素绢外,人证是没有的。或许有,也在回程的路上,楚地遥远,往返尚须时间。

  “石买杀不得,留着尚有用处!”这是老臣曳庸经再三思虑后的一个念头。何况,鸡笼里的鸡迟杀早杀又何妨,于是当扶同冲上去抓住石买衣领之时,曳庸走上前去阻止道:“石买大夫乃越之重臣,一定要以礼待之,在事如乱麻未能理清之前,不可鲁莽,望大王三思!”曳庸出班求情。

  扶同想不到这位同殿老臣竟会庇护石买这种弄权小人,气得鼻孔出气,“哼”的一声拂袖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毡席,一屁股坐下不发一言。

  允常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面对朝臣,他挥挥手道:

  “在尚无确凿的证据之前,石买大夫仍是越国重臣。不过,石大夫年事已高,继续统率三军恐心有余而力不足,不如以‘监军’身份在军营走动,也好让后来者及时请教。”

  “这……”石买心下虽极其不满,但看到立在允常背后的年青人眼中射出的一缕严峻目光,不由心下发怵,跪谢道:“多谢大王额外赐恩!”

  众臣平时都对石买惯弄权术,作威作福敢怒不敢言,今见越王不费吹灰之力就削去了他的军权,不由高呼:

  “越王万岁!”

  “越国万岁!”

  允常示意大家安静,一面介绍勾践说:

  “太子勾践奉孤之命,十年前随其师欧冶子潜入吴国,师徒两人与阖闾等吴国君臣周旋中,临事不惧,死生全志,可敬可嘉!太子又不顾安危,深入中原腹地,观察列国政情、动向,功在国家。今封为全军主帅,代孤统御三军!”

  众臣骤见太子,始知当年失踪是假,不由狂喜至极。允常挥挥手,接着道:

  “左军由范蠡大夫为主将,诸暨郢佐之;右军由灵姑浮为主将,胥犴佐之。文种大夫偕扶同大夫统掌越国内政,若成、皋如两位大夫佐之,其余大夫各司其职,退班!”

  朝会在山呼万岁声中结束。

  勾践回国的消息似春风传遍了会稽山麓,越族土著奔走相告,欢呼雀跃。人们川流不息从四面八方涌向憔岘城,以一睹太子的风采为快。

  越王宫前,演兵场前旌旗猎猎,将士们甲胄鲜亮,精神饱满,手中的剑戟在阳光下发光,四周的老百姓围观着,人们满怀激情,因为越国的军队从今天起不仅步入正规,而且有了三军统帅,这就是即将敕封的三军主帅,越太子勾践。

  负责操演三军的是上大夫范蠡。

  范蠡练兵,教练的是兵车并列之横阵。车队之编制,分为中、左、右三军。两方“敌”兵均作正面之冲突。“佯退!”听得范蠡手中红旗二挥,左军倒戈退去。右军、中军分头包抄“围敌”,“奇袭!”范蠡手中白旗一挥,山那边一支军队驰着战车疾飞而来,车尾拖着树木,尘土高扬,令“敌军”无法睁眼,结果被拖着树木的将士“杀死”,三军操演的有佯退、伪装、诱敌、埋伏、奇袭等各种战术,战阵极其诡变之能事,令越人大开眼界,人们不由赞叹说:

  “这才像王师!”

  原来,越军与早期的吴军一样,只会水战,不会布阵作战,更不懂得什么叫兵制和兵役之法。范蠡熟悉兵家之学,尤其是对太公姜子牙之《六韬》秘笈了然于心,其用兵可与孙武颉颃。

  勾践作为三军之帅,此刻的他更显得英气勃发,在举国欢腾的大喜日子里,越王在这操演场的敕封台上,要封勾践为三军之首领,受封除出征前的形式外,主要是表示勾践已经挑起了越国的重担,未来新一代越王已经是羽翼丰满,不可小觑了。

  敕封大典设在广场右侧削平的山头上,一杆书有“越”字的鸟篆文大纛迎风招展,大纛下端坐越王允常,两班文武肃立在两旁,有一人手中捧着个青铜盘,盘中间放着一爿青铜虎符,祭台在前方,坛上摆满了三牲福礼,一俟军事表演完毕,越王敕封勾践为三军之帅后,军队将进军吴国。

  越军攻吴是在近日才确定的。

  据细作报告,申包胥为救楚国,已乞来秦师,秦哀公令子薄、子虎为将,出兵车五百乘、三万余人救楚,吴国阖闾弟夫概,中越离间之计,于六月自率本部人马由楚返吴,并自称为吴王。

  “大越,大越复兴了!”

  “打到吴国去!”

  “杀死里通外国之贼!”

  人声鼎沸,喊声阵阵。演兵完毕,三军已排列整齐,人人情绪高涨,等待着敕封仪式的开始。

  巫祝跳起了舞蹈,口中喃喃有词,借此祭告苍冥,求神保佑。有人将虎符和帅印捧到了越王允常面前,允常命勾践跪下,道:

  “太子勾践,晋为三军统帅,虎符为凭,代孤行令!”

  勾践接过越王递过来的半爿符,看了看揣入怀中,道:

  “儿臣将不辱使命,三军将士戮力同心,审时度势,夺取胜利。”

  众将依次参拜了三军之帅。

  接着,越王允常喊一声带罪犯,手下一声声传了下去。越王宫宫门洞开,刀斧手将石买推了出来,推上了祭台。石买自知阴谋败露,此时的他申辩已毫无用处,引颈就戮反而痛快些。

  越王允常见此不由渭然叹道: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越国有甚对不起你,你要窜通敌国、意图谋反,你也曾久历戎行,畅晓兵事,竟落到如此模样。”

  石买却道:

  “我本以为你是孤家寡人一个,不料一夜之间钻出一个儿子,成事与败亡只是瞬息间的事,没有什么可遗憾的。”说着引颈就戮,刀斧手举刀砍去,血花溅处,石买身首异处。“石买罪有应得!”,被祭天后的石买还被越民唾骂。

  号炮响了三声,勾践向越王和文种等诸位大夫告别,然后指挥三军:这次的攻吴并不是正面攻打,而是采用偷袭之法,只是三路军队进军路线各有道道:

  由灵姑浮率领的右军,从陆路出发,由天目山直捣吴都,诱敌出城后,佯败;

  由范蠡率领的左军,从若耶溪下水,入后海进军洪泽湖,然后渡邗沟直捣姑苏;

  由勾践亲自率领的中军,其进军线路是出三江直捣姑苏。三军人人披挂衔枚,悄悄向北而去。

  越军分三路北上,由灵姑浮为主将,胥犴辅之的右军穿过天目山,直达御儿,然后取道横李(今浙江嘉兴)来到姑苏小城,其时恰好更鼓三响,城中居民正在酣睡,灵姑浮命军士从小城南门潜入。这小城前朝后市,左祖庙右宗社,仓廪府库,无所不备。这股越兵潜入后,杀死了巡逻哨兵,点燃了一把火,投入府库,霎时烈焰四蹿,越兵也不藏匿,围着府库唤呼跳跃,其状恰似围着篝火庆祝。

  早已有人向守城将军专毅报告越人入侵纵火之事,待到专毅率守城的吴军匆匆赶到纵火现场,越兵已经逃窜。专毅是因阖闾悉举大军进攻吴国时留守城门的,今见越军胆敢纵火骚扰,不由大怒,他一面命守城将军展如会同将士和城中居民奋力将火扑灭,自己则集合军队向越军逃窜方向追去。

  越军被吴军赶上,根本未曾列阵,只是各自擎着火把相互照面了一下,便旋即南窜逃遁。专毅穷追不舍,越兵且战且退,一直退到吴越国界御儿,专毅方才罢休,因心中记挂着火灾后的情况,于是领兵回转姑苏。

  就在专毅离开姑苏追杀这股纵火骚搅的敌兵之际,勾践率领的中军和范蠡率领两路军直捣姑苏吴城。

  勾践和范蠡在太湖会师后。勾践率领的中军仍从阖闾所居的小城攻入,当时吴将展如因火已扑灭刚刚入睡,忽闻杀声又起,忙乱中不及举火便杀了出去,其余吴军也是在睡梦中惊醒,混乱中不知来了多少敌兵,来不及披甲就晕头晕脑加入了厮杀。黑暗中不免自相残杀,及到天明,弄不清越兵何时进入小城,何时隐去,查点了宫中物品,发现贵重些的东西已被掳掠一空。“贱兵真是熟门熟路,这下完了!”展如一屁股坐在地上,面对越兵的偷袭,一筹莫展。

  再说范蠡引兵的那支越兵,既不佯退,也不掳掠,而直接从水路来到离吴城十五里的柄溪城。

  橱溪,阖闾船宫。城内虽说是船宫,并不是单一造船,吴国兵车也在此造就。

  吴越虽说都水行而山处,以船为车,以楫为马。但越国无论陆战水战都无法与吴抗衡,及至晋国派申巫臣教吴军陆军布阵和水师督造,吴国就更加了不得。断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是以此次范蠡率领的左军直扑橱城,其目的是将城中已建就的战车、船只掳掠一空。

  “不得伤害城中百姓,夺得战车、战船后迅速回军!”范蠡指挥小部队,避开正面决战,迂回到城的北角,然而逼近俪城从水门进入城中,在守城军士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夺得了近百余乘战车和大批战船。

  范蠡命军士将战车搬到战船上,部队仍从水门悄悄驶进浩淼的太湖。离御儿不远处,船只已与勾践的舟船汇合,两军相遇,好不开心。

  越军偷袭吴城,夫概又起兵造反率军东归,自立为吴王。消息传到楚国,阖闾再也无心留意楚宫,急急撤兵返国。不料在回军路上,碰上了秦楚联军又打了一仗。以致贻误了回国日程。

  阖闾回国后,头一遭就是攻打夫概,夫概不敌,逃向楚国。

  为了不使吴军有可乘之机,越军屯兵边界,为时一年之久;与之同时,文种离开越国,去为越国作联晋结秦之游说,以扩大越国之外交。

  楚昭王待吴撤兵重返郢都,为报吴国辱楚之仇,重新整顿军队起兵伐吴。吴王立即迎敌,但终因楚国经吴洗劫已国力锐减,元气大伤,以致二战二败。从此便再无机会进逼中原,北上称霸。而中原因已无楚国侵逼之患,各国国君便耽于享乐,大建宫室。诸大夫相互侵轧、国内频行篡逆,各国外交攻犴,敌做一团。而此时的吴国自败楚后威振中原,于是大治宫室,建长乐宫、筑姑苏台,本欲伐越,以报偷袭之恨,忽一日传来越国与齐、楚、越、秦结盟,才不敢贸然动手,这使吴越暂息干戈,这一喘气之机,越国厉兵秣马日夜操练,而楚公主季菀则将楚地的织造技术授于越国妇女,忙得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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