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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薄奠(10)

  第九章  薄奠(10)

  孙荃低头怨道:“你不知道你的话有多伤人吗?”

  “气头上的话嘛,当不得真的,别计较了好吗?你肚里又有了,别动了胎气,伤了身体。”他说。

  孙荃点了点头,摸摸龙儿的脸:“以后别打孩子,好吗?”

  “放心吧,这是我第一次动手打他,也是最后一次……我常年在外,想打都没机会呢。”他别过头去,他不敢看妻子哀怨的脸。

  孙荃将抽抽噎噎的龙儿哄上床睡着了,自己在一旁做着针线,不时地看丈夫一眼。安静地陪着丈夫写作,可能是这个可怜的女人最大的奢求了。郁达夫的笔却还停在空中,落不到纸上去。心里的事太多了,是无法进入写作状态的。他之所以坚持坐在桌前,或许是对写作的一种回味,抑或一种祭奠罢?他喟然长叹,依依不舍地放下笔,仰靠在椅背上。

  夜渐渐地深了,他若有所思地从皮包里拿出郭沫若的来信。创造社已成立了出版部,郭沫若已到广州中山大学应聘担任文科院长,想要他去任文科教授,同时兼顾出版部广州分部的工作。而此时,广州也已成为革命的发源地,讨伐军阀政府的革命力量正汇集于此,北伐战争一触即发,他很想前去参与其中,有一番作为。可他与家人离多聚少,才回家不久,他有点难以开口。

  孙荃是敏感的,瞟瞟他手中的信,又觑觑他的神色,就明白了**分:“你又要走了?”

  他讶然:“你怎么知道?”

  孙荃垂下眼帘,幽幽地:“这两天,我眼皮总跳……一家人好不容易到一起”

  “上次离开上海后,创造社逐渐衰落,我就一直心里有愧。我的兴趣,你是知道的,除此之外,我也一无所长……我们写文章、办杂志,无非是想在这弱者处处被摧残的社会里,保持我们弱者的人格,发出我们微弱的呼声,或许可以为天下的无能力者、被压迫者吐一口气。”他说,看着地上妻子的影子。

  “你去吧,我和龙儿你不用担心,还有大哥大嫂,可以互相照应。”孙荃说。

  他不由感激地说:“谢谢你……”

  “自家人客套什么……我帮你收拾东西去。”孙荃说着站起来背过身去,悄悄地擦去夺眶而出的泪花。郁达夫走到床边,轻轻地亲了亲龙儿的脸蛋,他想不到,这是与龙儿最后的亲昵。

  9

  郁达夫抵达广州是在1926年3月底,但只过了两个多月,6月初,就接到孙荃龙儿病重的来信。他随即离开广州,乘轮船经上海北归。到达上海后又接连收到几份龙儿病危的电报,便立即转船北上。他坐在轮船上,心急如焚,眺望着遥远的北国,眼里一片浑沌。

  6月19日傍晚,他终于回到北京什刹海的家门前。他举手敲门,焦急地喊着:“荃!荃君!我回来了!”可是敲了半天,也无人来开门。院内悄无声息。他好像被这个世界抛弃了。后来他一抬头,见门上有一白色纸条,上面写着:“宅主因故搬走,有信件请送往巡捕厅胡同二十八号。”他惊呆了。他明白这纸条的含义。他眼前一阵发黑,身子晃了几晃,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他赶到大哥家,见到了妻子孙荃,才知道五岁的龙儿因患脑膜炎不治,已经埋葬四天了。夜里,夫妻俩一言不发,只是抱头痛哭。

  第二天,孙荃带着郁达夫去看龙儿的坟墓。他们在南纸铺里买了好些冥钱,烧在龙儿的坟前。他们不声不响地在坟墓旁坐着,听着乌鸦在树上呀呀地叫唤,看着暮色如同一匹巨大的灰布从天上覆盖下来,笼罩了大树、小草、坟墓还有他们自己,以及他们的呼吸。从那新鲜的黄土里,郁达夫嗅到了儿子细嫩皮肤的香气,他深深地吮吸着,感到儿子随着那气息进入了他的身体。他头大如头,心疼如裂,想起打儿子的那一巴掌,更是胸中锐痛不已!他实在不该,实在不该为了自己的事抛弃了家人,一个人在外面流荡,而致使龙儿那个可怜的小小灵魂,就这么无助的去了!

  可是,他又怎能不去外面闯荡呢?三个月后,神情凄楚的妻子又一次将他送上了远行的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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