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传记文学 > 郁达夫在情爱之途 > 第九章 薄奠(3)
第九章 薄奠(3)
饭菜很快吃光了,沈从文抹了抹嘴巴,不好意思地笑笑,恳求道:“先生,我希望在你面前当一个仆人,我只要生,不管任何生活我都满意,我愿意终日劳作,无论用手还是用脑,只要能活下去……请先生为我指一条活路。”
郁达夫想想说:“你别急,常言说得好,天无绝人之路!何况,你文章写得很不错的。下午我还要去上课,所以现在没有更多工夫与你谈天……我还得想想,也许会把我要说的话写下来。你看好么?”
“好。”沈从文感激地点点头。
交饭钱时,郁达夫将堂倌找回的两块多钱塞进沈从文手里,“这点钱,你先拿去零花吧!”
“这……”沈从文嗫嚅着,望着郁达夫,一时说不话来。
当天夜里,郁达夫坐在桌前,闷闷地抽着烟。他的脑子里,怎么也摆脱不了沈从文那张苍白哀怨的脸。一股激忿之情像一头暴怒的马在他心头冲撞。他终于按捺不住,摁灭烟蒂,抓过笔,迅速地写了起来……数天后,他的文章在《晨报》副刊上发表了,这就是那篇著名的《给一个文学青年的公开状》。
沈从文是逐字逐句地看完这篇文章的,看到后半截,他的泪水已经止不住了。他边擦眼泪边读:“……我说了这半天,不过想把你的求学读书,大学毕业的美梦打破而已。现在为你计,最上的上策,是去找一点事情干干。然而土匪你是当不了的,洋车你也拉不了的;报馆的校对,图书馆的拿书者,家庭教师……没有人可以介绍,你也当不了的——我当然是没有能力替你介绍——所以最上的上策,于你是不成功的了……不失为中策的,我看还是弄几个旅费,回到湖南你的故土,去找出四五年你不曾见过的老母和小妹妹来,第一天相持对哭一天;第二天因为哭伤了心,可以在床上你的草窠里睡上一天;既可以休养,又可以省几粒米下来熬稀粥……但是我听说,你的故乡连年兵燹,房屋田产都已毁尽,老母弱妹,也不知是生是死,五年来音信不通;并且现在回湖南火车不开,就是有路费也回去不得,何况没有路费呢?上策不行,次之中策也不行,现在我为你实在是没有什么法子好想了。不得已我就把两个下策来对你讲吧……第一,现在听说天桥又在招兵……你若应募之后,马上开赴前敌,打死在租界以外的中国地界,虽然不能说是为国效忠,也可以算得是为招你的那个同胞效了命,岂不是比饿死冻死在你那公寓的斗室里,好得多么?第二,这才是真真的下策了,你现在不是只愁没地方吃饭而又苦于没有勇气自杀么?……但是有一件事情,我想你还能胜任的,要干的时候一定是干得到的。这是什么事情呢?啊啊,我真不愿意说出来——我并不是怕人家对我提起诉讼,说我在唆使你做贼。啊呼,不愿意说倒说出来了,做贼,做贼,不错,我所说的这件事情,就是叫你去偷窃呀!……”
沈从文拿着报纸,红着眼找到了郁达夫的住处。其时,陈翔鹤和冯至两个文学青年正与郁达夫进行热烈讨论。郁达夫把沈从文介绍给了他们。沈从文激动地向郁达夫鞠了一躬:“郁先生,谢谢您,太谢谢您了!”
郁达夫摆摆手,笑道:“谢什么呀,在报上写了几千字废话,一条正经道也没给你指出来!”
沈从文由衷地:“可是我感到有了希望,朦朦胧胧地看到了一条可以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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