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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赎情(8)

  第六章  赎情(8)

  “她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

  “不可能!你不可能不知道,你不要瞒着我!你要瞒我小心我打人!”

  鸨母不屑地瞟他一眼:“打人?你这挨打的样子还能打人?”

  郁达夫涨红着脸:“你说啊,我要你告诉我,阿雪到哪去了!你快告诉我!”

  “我说了不知道,一个人若是不想让别人找到,你是永远也找不到的。”

  “你……真不知道?”

  鸨母点点头。

  郁达夫感到一条蛇从背上爬了起来,让他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鸨母叹息道:“一看就知你是个痴心男人,要是知道阿雪下落,岂能不告诉你?阿雪走了,你也走吧,生离死别都是常有的事,过你自已的日子去吧。”

  郁达夫默默地收起钱,转身欲走,却全身僵硬,仿佛每个关节都已锈死。

  这时鸨母说:“慢,阿雪给你留了封信。”

  他从鸨母手中接过那封折叠成鹤形的信,颤抖着展开。借着暗淡的灯光,他看见信笺上歪歪斜斜地写着一行汉字:达夫,不要找我了。

  7

  东京成了郁达夫的伤心地,他想离开它了。这天他叫了孙大可陪他去了田中蝶如家,三个人一起饮酒浇愁。他不时地操起酒壶自酌,很快就喝得脸红脑涨了。当他再次斟酒时,田中蝶如拿掉了他的酒盅,劝道:“达夫,你不能再喝了!你情绪不好,喝多了伤身!隆子要去,就让她去吧,她也是为你着想,不想连累你呢。今后,你把她放在心底,作一个永恒的记念罢!隆子有你这么一个痴心情人,她也该知足了!”

  郁达夫喃喃地:“可是我……我总觉得对不起她,更对不起家里那一个呢……来,田中兄,大可,我们都满上,喝最后一盅,好吗?这最后一盅,就算我的辞行酒吧!”

  “辞行?你要去哪?”

  郁达夫苦笑:“放心吧,达夫不会去金阁寺削发为僧的。我心即佛,佛即我心。我要回国了!”

  “回国?”

  郁达夫点了点头。郭沫若回上海两个多月了,但筹办创造季刊的事,还没理出个头绪来。郭沫若为此已身心疲惫,课程又中断已久,再不继续学业,就难以拿到文凭,以后就难以找到工作安身立命了。加上他夫人安娜和孩子都在日本,所以想让郁达夫回上海接替他主持编务。虽然郁达夫的学业也没完,但只能先放在一边了。孙大可怕郁达夫势单力薄,也要求与他同去,给他当肋手。

  “这样也好,换换空气对你有好处……达夫,你不会不来了吧?”田中蝶如问。

  “来还是会来的,留学经年,不拿到帝国大学的学位,岂不功亏一篑?只是,即使人来,心也会留在故国的了!”郁达夫举起酒盅,“来,后会有期,干!”

  几天之后,郁达夫就和孙大可来到神户,登上了回上海的海轮。轮船徐徐离港时,郁达夫站立船头,手扶栏杆,眺望移动着的日本海岸,不禁喃喃自语:“日本呀日本,我去了,若非不得已,我是死也不到你这里来了,但是我若是受了故国社会的压迫,不得不自辱的时候,最后浮上我的脑子里来的,怕就是你这个岛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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