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坊
传记文学

首页 > 袁世凯传 > 攫取民国总统职位的阴谋活动

攫取民国总统职位的阴谋活动

  袁世凯在北京稳住阵脚,便回过头来全力对付革命党人。凭着多年反革命的政治经验,他深知此次革命决非偶然,更不是单靠武力所能扑灭的。所以,他出山时就表示要以所谓“文明”手段“对待民党”。他的所谓“文明”手段,就是通过谈判,“招抚民党”。①

  “欲取先予”,这是一切政治阴谋家的惯伎,袁世凯也颇精此术。他在彰德向清廷提出的六项条件中有“宽容武昌事变诸人”和“解除党禁”二条,就是专为向革命党人买好的。过了几天,他又指示幕僚刘承恩致书黎元洪,②转达他“早息兵争,以安百姓”的一片心意。为了迎合革命党人“反满”的愿望,他把自己装扮成汉族利益的维护者,在信中说:“况兵者汉人,蹂躏者亦汉人,我汉人胡为自相屠戮”:“阁下及诸英雄……或则有要求,即转达项城,筹策维护。诸公大才,不独不咎既往,且可重用共襄国事也。”③当北洋军攻占汉口以后,他于11月4日亲到滠口,“与萨镇冰、冯国璋及统将详细筹商”,“一面出示晓谕招抚”④,一面叫刘承恩再次致书黎元洪,提出实行君主立完,早日和平了结。11月8日,黎元洪回信,拒绝君主立宪,但明确表示如他赞助共和,当推为“第一任之中华共和总统”。

  袁世凯觉得诱和有了希望,为进一步摸清革命党人的底细,于11月11日派刘承恩、蔡廷斡为代表到武昌,直接与黎元洪谈判。在全国革命高涨形势下,黎坚持建立共和国的立场,并希望刘、蔡二人劝袁掉转枪头,推倒清朝。刘、蔡枉然而返。

  袁世凯仍不死心,北上组阁后,再次派刘承恩和张春霆到汉口,于11月20日与黎元洪的代表孙发绪和曾广为会谈。谈判地点在俄国领事馆,俄国领事敖康夫抱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充当谈判的“中间人”。刘承恩说:“宫保(袁)之意以为鄂军此举系改良政治起见,现今政府所有皇族执政之员均已更换,将来政治改良进步必易,定可为君主立宪之国。至于前次所云必须另建民主一节,终非完美办法。已闻某国已准备十万精兵,借口保护东亚邻邦,并有向某亲王云及包为平治地方并保皇室平安等语。倘故为激烈之要求,恐惹起惨烈之干涉或许保护之事,则中国前途大有可危。是以命我前来向诸公恺切劝谕,不必为过激之举,早日和平了结为是。”孙当即反驳说:“清政府已失全国之信任,袁宫保向来明达,如此大事已定之时,必欲推戴满清为君主,不独鄂省一方面不表同情,恐各省国民及热心志士亦将不能俯就。好在我等虽不认满清为君主,必仍保其安富尊荣。至于外人干涉等语,此系恐吓小孩子之话,况国际公法载有明文,岂堂堂袁项城素称大人物而不明此理!”⑤

  双方从下午6点辩论到晚上11点,毫无结果,会谈只好暂告结束。刘承恩立刻将谈判经过禀报袁世凯。

  “不学多术”的袁世凯,一手牵着多条议和的线。在刘承恩以君主立宪为条件同黎元洪谈判的时候,他利用杨度等人向革命党人展开更为狡猾的政治攻势。当时,革命风暴席卷全国,民主共和已是人心所向,大势所趋。阶级力量对比对革命愈来愈有利。然而,就在革命高潮到来的时候,革命党的领导人却害怕起群众来,不敢率领群众无情地扫荡封建势力,将革命进行到底,反而被袁世凯散布的和平烟幕遮住了眼晴。错误地把他视为可以争取的第三种势力,甘愿推举他为共和国总统,以换取革命早日“胜利”。这一切自然使这个一贯抱实用主义的野心家大为动心,认为有机可乘。他立即改变策略,迎合革命党人的幼稚想法,攫取共和国总统。由于当时他所处的地位,还不便公开打出旗号,“心然之,特口不能言耳”。只好“于各方面密遣心腹,竭力运动,己则扬言共和政体如何不宜于中国,实则一俟运动成熟,遂尔实行”。⑥

  由梁士诒和杨度介绍,袁世凯到北京不久,即接见了新从刑部狱中释放出来的同盟会员汪精卫,对汪一再表示自己早已同情革命。以后又指令袁克定和汪结拜为兄弟,借以笼络汪为自己效力。据当时呈报袁世凯的一份说帖记载,袁克定曾向汪提出解决时局的三个条件:“举伊父为临时总统”,“南北统一”,伊父对蒙藏用“皇帝名义”,并要求汪质商于南方革命党人。

  接着,秉承袁世凯的意旨,杨度串通江精卫于11月15口宣布成立“国事共济会”,上书资政院,要求“具奏请旨,声明实行停战”。“并请旨召集临时国民议会,议决君主民主问题,以期和平了结”。⑦在此以前,唐绍仪也“曾拟一折,请国民大会决定君主民主问题,服从多数之取决,清廷不允”。⑧由此可见“国民会议”是袁党一系的主张,而所谓“国民会议”,就是企图制造一个机构,推举袁世凯为临时总统,使袁既能取得中国最高统治者的地位,又不致蒙篡权的恶名。正如唐绍仪在稍后南下议和时所说:“开国会之后,必为民主,而又和平解决,使清廷易于下台,袁氏易于转移,军队易于收束,窃以为和平解决之法,无逾于此也。”⑨

  11月下旬,资政院三次集会,讨论杨度的陈情书。除范源濂、刘泽熙等少数人赞成杨度的主张外,多数人则不同意讨论这一重大问题,有的人认为应先请袁世凯到院说明“到底主剿主抚”。双方辩论十分激烈,“秩序大乱”,“几致用武”,“于是议员纷纷散去”。⑩其后,资政院因不足法定开会人数,再未集会。同时,“国民会议”的主张也遭到南方革命党人的谴责。汪精卫致电上海和武昌军政府,请求承认其主张。武昌无回电。上海《民立报》发表社论直斥为“无聊之共济会”,说当今革命将告成功之际,“中国为君主为民主,尚欲开会解决耶?”并严正声明:“共济会之说,非吾全国共和党人之同意也。”[1]袁世凯的计谋不能得逞,“共济会”只得宣布解散。

  袁世凯对革命党人的“和平”攻势,接连遭到挫折,便认为必须在军事上给武昌以打击,挫伤革命军领导人的锐气,诱和政策方能收效。于是,他一面攀请朱尔典出面促成媾和谈判,一面则密令冯国璋攻击汉阳。11月21、22日,北洋军第十一协和第八协由蔡甸、驼罗口两处渡过汉水,经过六天激战,于27日攻陷汉阳。次日,袁世凯电令冯国璋停止攻击,仅隔江炮击武昌,进行精神战。同时,朱尔典立即指示汉口英国领事戈飞出面调停,把严酷的现实和空幻的和解建议同时摔在革命党人面前。软弱的革命党人终于同意实现武汉的局部停战。

  袁世凯在汉阳的胜利,并不能挽救反革命阵营的瓦解之势。革命形势在全国范围内仍然飞速发展。从11月初,南方各省接连发动起义,并且全部获得胜利。11月3日上海起义成功,杭州、苏州相继光复,随即组成沪苏浙联军和起义的新军第九镇一起,向南京进攻。13日,海军舰队十三艘于九江起义,加入革命。同时,福建、安徽、广东、广西、贵州和四川先后宣布独立,脱离了清朝的统治。据守南京的张勋也在12月2日溃败,向北逃窜。津浦铁路宿县以南全被革命军占领。当时的形势正如孙中山所说:“民国已有十五省,而山东、河南民党亦蜂起,直隶则军队且内应,稍迟数月,当可全国一律光复,断无疑义也。”[2]由此可见,袁世凯虽然能在北洋军集中的武汉地区采取攻势,但从全国形势看,他却陷于被包围的地位,处于守势。当时袁克定致冯国璋函中曾供认,北洋军“四面受敌”。[3]而且,北洋军进攻汉阳时,损伤惨重。第十一协“官兵伤亡五百零七员”。[4]第八协“前线目兵仅余一千零九十三名”。袁世凯派出的前政侦探委员向他报告说:“驼罗口一战第八协已伤亡百多名,其他协标亦有伤亡,是每战一次即损伤,兵士有减无增,尤为可虑。”[5]所以,袁世凯于攻下汉阳之后,不敢作进一步的军事冒险,转而急于施展“和平”手腕。

  当时,直接指挥北洋军的冯国璋,倾向于继续和革命军作战,而段祺瑞则主张和谈。袁世凯利用二人表示不同主张,以淆惑视听,使清廷和革命党人都不疑其操纵。他在冯国璋攻陷汉阳的第二天,派段祺瑞南下署理湖广总督。12月9日,又调冯国璋入京,任禁卫军总统,而让段祺瑞接统第-军和前敌各军。段祺瑞深知袁世凯换将的意图,到汉口后,立即停止炮轰武昌,“一反国璋所为,与鄂军府时通款曲,信使往返不绝于道”,[6]多次向革命军表示,只要能举袁世凯为总统,“则共和可望”。12月中旬,他一边派第二军总参议官靳云鹏北上,向北洋军各将领游说,使他们明了袁世凯的旨意;一边则密派廖宇春(保定陆军小学堂总办)为北方军队代表潜往上海,与黄兴所派代表顾忠琛(江浙联军参谋长)秘密谈判,20日达成协议五条:一,确定共和政体;二,优待清皇室;三,先推覆清政府者为大总统;四,南北满汉出力将士各享其应得之优待;五,同时组织临时议会恢复各地之秩序。

  与此同时,杨度和汪精卫于解散共济会后,也暗中加紧活动。他们与上海同盟会领导人函电往返,极为频繁。12月9日,黄兴电复汪精卫转告杨度:“中华民国大总统一位,断举项城无疑。”[7]杨度将此电转呈袁世凯。袁说:“此事我不能为,应让黄兴为之。”[8]袁世凯的口头谦让,不过是他的欺世之词。

  除以上秘密活动外,公开的全面的和谈也开始进行。12月7日,袁世凯奏派唐绍仪为全权代表南下议和。唐绍仪于11日抵汉口,次日会晤黎元洪,双方商定在上海举行谈判。17日,唐绍仪到上海。次日,即与革命军代表伍廷芳进行会谈。不久,汪精卫、杨度也南下,暗中协助唐绍仪。表面上,唐绍仪提出君主立宪的主张,实际上他携带着“国民会议”的方案而来,其秘密使命是要取得革命党人推袁世凯为总统的确实保证。所以他下车伊始,“口风已露出:若推举袁世凯为总统,则清室退位,不成问题。”[9]在20日举行的第二次议和会议上。他又说:成立共和国,“袁氏亦赞成,不过不能出口耳”“今所议者,非反对共和宗旨,但求和平达到之办法而已”。[10]这些话完全道出了袁世凯议和的真实目的。

  当时,在国内的君主立宪派大都投机革命,并取得各省政府要职,如湖北汤化龙,湖南谭延,浙江汤寿潜,四川蒲殿俊,江苏张謇,等等。他们之间仍保持一定的联系,政治上几乎都拥护袁世凯,隐然成为同盟会革命党人以外的一大政治势力,而张謇则是这一派别的代言人。袁世凯多次致电张謇,表示自已诚心诚意“和平了结”。唐绍仪南下时,他又面嘱唐转告张謇,“我必尊重他的意见而行事”。[11]因此,在伍廷芳和唐绍仪公开谈判“停战”和召开“国民会议”问题的时候,由张謇作掮客,唐绍仪和黄兴等在老官僚赵凤昌家中举行多次密谈。最后,双方约定,只要袁世凯逼迫清帝退位,即推举他为共和国大总统。密谈成交以后,张謇立即密电袁世凯说:“甲日满退,乙日拥公,东南诸方一切通过”'“愿公奋其英略,旦夕之间勘定大局”。同时,唐绍仪和伍廷劳的公开谈判也立即达成“开国民会议决定国体”的协议。正如伍廷芳所说:“盖当时彼此明知全国人心已趋于共和,特以是为表示之作用耳。”[12]

  12月27日,唐绍仪将召开国民会议的协议电告袁世凯。当天,袁世凯据唐电要求清廷召集宗室王公会议,以决大计。袁奏称:“唐绍仪计无所出,苦心焦思,以为祗有速开国民大会,征集各省代表,将君主民主问题付之公决之一法。其最近两项来电,略谓:'彼党坚持共和,不认则罢议。罢议则决裂,决裂则大局必糜烂。试思战祸再起,度支如何?军械如何?岂能必操胜算。万一挫衄,敌临城下,君位贵族岂能保全?外人生命财产岂能保护?不幸分崩离析,全国沦胥,上何以对君父,下何以对国民。如召集国会,采取舆论,果能议决仍用君主国体,岂非至幸之事。就令议决共和,而皇室之待遇必极优隆,中国前途之幸福尚可希望。孰得孰失,情事较然。若再延缓,祸害立至'等话。又称:'现计停战之期仅余三日,若不得切实允开阔会之谕旨,再无展限停战之望,势必决裂。惟有即日辞去代表名目,以自引罪'等语。臣等接阅之下,忧心如焚,内察民情,外观大势,实逼处此,无可转圜……惟有吁恳召集宗支王公,速行会议,请旨裁夺,以定大计。”[13]由于袁、唐上下勾通,对清廷进行恫吓,清廷被迫赞成召开国民大会。袁世凯立即复电唐绍仪,与伍廷芳切实讨论选举办法。

  袁世凯一手向南方革命党人大摇其“和平”的橄榄枝,骗取总统职位;另一只手却紧握屠刀,肆意杀戮北方各省革命党人,以巩固自己的地盘。他想万一和议不成,亦可据北方数省,与革命军对抗。关于这一点,阮忠枢奉命转告各地爪牙的密信说得最清楚。他说:“蒿目四顾,棘手尚多……目前要义,当在保持地方秩序,固结军人团体,联合各界感情,增长北方实力,最为当务之急。”[14]袁世凯利用双方“全面停战”的时机,“将北方诸省爱国志士,悉加以土匪之名”,[15]进行血腥镇压。12月中下旬,曹锟、卢永祥率第三镇进攻山西,占娘子关,陷太原,又分兵掠晋南雁北,张锡銮出任山西巡抚。同时,齐耀琳接替宝为河南巡抚,下令搜捕革命党,于开封捕杀同盟会员张钟瑞等十一人。前此,山东巡抚孙宝琦由于受同盟会员和谘议局绅商的压力,被迫宣布“独立”。袁世凯组阁后,派张广建、吴炳湘至山东,煽动第五镇标统吴鼎元、张树元等反对独立。孙宝琦于11月24日取消假“独立”后,立即派第五镇至各州县,镇压革命人民。“全省官吏,日以捕杀民党为事。诸城、即墨各地之残杀,动逾千万。”[16]倪嗣冲率所部攻陷皖北太和、颖州。赵倜、周符麟带领毅军一部由豫西攻潼关,妄图消灭陕西革命军。袁世凯又奏派张镇芳署理直隶总督,严密控制直隶地盘。接着,王怀庆等于次年1月初镇压了直隶革命党人策动的滦州起义。稍后,袁世凯密派段芝贵、张锡銮前往奉天,说服赵尔巽和张作霖赞同清帝退位,而拥护袁。段芝贵代表袁,以奖励张作霖“治军精勤”为名,赏赐军刀一把及其他珍贵物品,价值一万元。从此,张作霖积极拥护袁,无情地镇压奉天境内的革命势力。

  正当袁世凯竭力推行反革命两面派政策之时,伟大的民主主义革命家孙中山由国外回到上海。孙中山在全国人民中享有崇高的威望,他的到来大大地鼓舞了革命党人的斗志,反对议和的呼声顿时高涨起来。《民立报》以“和乎?战乎?”为题发表社论,反对以“口舌之力结此大革命潮流”。北方革命协会各团体在天津集会,一致议决吁请孙巾山“制止各省代表与袁世凯中途议和”,“以贯彻全国彻底革命初旨”。[17]革命党人不顾袁世凯和立宪派的破坏,于12月27日在南京举行十七省代表会议,选举孙中山为临时大总统。

  1912年元旦,孙中山到南京就职,成立了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发表宣言,誓要“尽扫专制制度之流毒,确定共和,以达革命宗旨,完国民之志愿”。[18]同时宣布改用公历纪年,以1912年为民国元年。1月3日,各省代表又选出黎元洪为副总统。月底,临时参议院也宣告成立。

  南京临时政府成立后,颁布了一系列符合人民利益的法令,如废止刑讯,禁止买卖人口和缠足,通令剪辫等等。3月11日又颁布了《中华民国临时约法》,规定“中华民国之主权属于全体人民”。人民享有人身、居住、财产、言论、出版、集会、结社、信仰、通信的自由,有请愿、选举和被举的权利。并确定国家机构采取立法、司法和行政三权分立,实行责任内阁制,等等。这个资产阶级革命的约法,反映了当时广大人民反帝反封建的民主要求,适应了历史发展的趋势。“在那个时期是一个比较好的东西”。[19]它给长期生活在封建专制淫威下的中国人民传来了新气息,带来了新希望。使人们透过封建专制主义的黑暗长空看到了新时代的曙光。从此,民主共和国的观念深入人心,清朝灭亡的厄运已定。称王称帝在人民心目中成为非法,“皆为得罪于国人而不能存在”。

  孙中山在就任临时大总统之前,为顾全黄兴等与袁世凯达成的默契,曾于12月29日电告袁说:“文虽暂时承乏,而虚位以待之心,终可大白于将来。望早定大计,以慰四万万人之渴望。”表示清帝退位后,大总统位置一定让予袁。

  袁世凯对孙中山的诺言不肯相信,深恐自己取得大总统的希望落空,再加上当时唐绍仪与伍廷芳议定国民代表会议选举法,以省为单位推派代表,南方独立各省代表多,恐不能操纵自如。所以,他得到南京临时政府成立的消息后,十分恼怒。直到1月1日他约见朱尔典密谋对策时,仍“显得很不痛快,而且极为丧气”。[20]次日,他一面复电孙中山说:“君主共和问题,现方付之国民公决,所决如何,无从预揣。临时政府之说,未敢与闻。谬承奖诱,惭悚至不敢当。”一面则悍然宣布唐绍仪签订的关于国民会议各项办法逾越权限,他概不承认,并谕令唐辞职,声明以后和谈事项由他自己和伍廷芳直接电商。[21]同时,又唆令姜桂题、冯国璋、张勋等北洋将领十五人联名至电内阁极力主张维持君主立宪,反对共和,并“向清廷王公贵族呼吁,要他们拿出钱来,以便继续作战”。[22]于是,奕匡力认筹十万,其他亲贵则三五万不等,隆裕太后下令发内帑黄金八万两,充作军费。袁世凯向亲贵勒索了一笔钱以后,表面上又发布了一道“全军整备再战”的命令。实际上,他并非真想作战,面是虚声恫吓革命党入,用以取得对自己更有利的条件。

  1月5日,他致电伍廷芳,气势汹汹地提出质问说:“乃闻南京忽已组织政府,并孙文受任总统之日,宣誓驱逐满清政府,是显与前议国会解决问题相背。特诘问贵代表,此次选举总统是何用意?”[23]伍廷芳当即国电解释说:“南京组织临时政府与国民会议解决国体绝不相妨。现在民军光复十八省,不能无统一之机关,此为内部组织之事,为政治上之通例。若以此相诘,请还问清政府于国民会议未解决以前,何以不即行消灭?”[24]袁世凯又回电无理纠缠。围绕着停战撤兵、国民会议和临时政府三个问题,伍廷芳和袁世凯展开报战,你来我往,争辩十分激烈。“人谓为滑稽议和”。[25]

  和谈表面上陷于停顿,实际上暗中接洽反而加速。唐绍仪卸去清政府议和专使,转而成为袁世凯个人密使,与革命党人频繁接触,议题集中于让总统位置给袁世凯一事。1月14日梁士诒致唐绍仪密电:“清廷正商筹退处之方,此后如何推举,苟不得人,则祸变益巨。前云孙君肯让袁君,有何把握,乞速详示。”[26]唐绍仪将此电交伍廷芳转达孙中山,要求孙中山明确表示态度。这时,帝国主义也全力支持袁世凯,它们相约不承认南京临时政府,诬蔑革命党人“非常缺乏管理国家的经验”,声称必由袁世凯来“统一”南北,才能得到各国承认。[27]还不断地威胁说:如果中国“内乱”不止,就要实行武装干涉。南京临时政府中的立宪派和旧官僚,也乘时而起,桴鼓相应,肆意渲染帝国主义干涉的恐怖气氛,逼迫孙中山让步。同盟会中的妥协分子和立宪派沆瀣一气,朝夕鼓噪,埋怨孙中山理想太高。变节分子汪精卫甚至对孙中山说:“你不赞成和议,难道是舍不得总统吗?”孙中山本有“天下为公”的民主革命思想,视总统为国民公仆,他之所以对和议持审慎态度,完全是出于对野心家袁世凯不信任,既见内外交迫,便决定让步,于16日致电伍廷芳转告袁世凯:“如清帝实行退位,宣布共和,则临时政府决不食言,文即可正式宣布解职,以功以能,首推袁氏。”[28]

  袁世凯得到孙中山的明确保证以后,立即加紧逼迫清帝退位,并酝酿新的政治阴谋。

  注释:

  ①王锡彤:《抑斋文集》,卷4,页16.

  ②刘承恩,湖北谷城人,北洋武备学堂毕业,曾在小站担任新建陆军右翼步队第二营帮统。1900年由张之洞调到湖北管带武建左旗第一营。后回北洋,由袁世凯历保至道员。湖北新军高级军官多与其相识。袁世凯于1911年10月19日电招他至彰德,派其“办理招抚事宜”。

  ③中国史学会主编:《辛亥革命》,第8册,页541.

  ④《袁世凯电》,宣统三年九月十四日。又《清帝谕旨》,宣统三年九月十六日。均见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藏清政府陆军部档案。

  ⑤《刘承思呈袁世凯禀》(原件),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藏。

  ⑥同③,页546.又《袁世凯之隐衷》,见《时报》1911年12月29日。

  ⑦杨度:《上资政院陈情书》(原件),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藏。

  ⑧同⑤,页79.

  ⑨同③,页79.

  ⑩《正宗爱国报》,1911年11月24日、27日。

  [1]《民立报》,1911年11月22日。

  [2]《孙中山选集》上卷,人民出版社1956年版,页152.

  [3]《袁克定致冯国璋手札》,见《中国现代史丛刊》第一册。

  [4]《李纯致袁世凯书》,宣统三年十月十一日。

  [5]《前敌侦探委员赵连元探报》,宣统三年十月七日。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藏。

  [6]《黎副总统历史》,见《宪法新闻》第10期,1913年北京刊行。

  [7]《申报》,1911年12月14日。

  [8]同⑧,页77.

  [9]刘厚生:《张謇传》,上海龙门联合书店1958年版,第194页。

  [10]同③,页77、78.

  [11]《辛亥革命回忆录》,第六册,页261.

  [12]《伍廷芳报告议和始末情形电》,1912年2月16日。

  [13]同③,页255、256.

  [14]《阮忠枢致张镇芳函》,宣统三年十二月二十二日。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藏。

  [15]《伍廷芳致袁世凯电》,1912年1月13日。

  [16]《山东同盟会徐镜心、谢鸿焘、丁惟汾等致袁世凯等电》,见《临时政府公报》,第48号。

  [17]《民立报》,1911年12月27日。胡鄂公:《辛亥革命北方实录》,上海中华书局1948年版,页104.

  [18]同③,页16.

  [19]《毛泽东选集》第五卷,页126.

  [20]《朱尔典呈葛雷电》,1912年1月1日。见《英国蓝皮书》1912年,第6号,页16.

  [21]《各省代表议合全案》,卷上,页42.

  [22]同純紛矠。

  [23]伍廷芳:《共和关键录》,页60.

  [24]杨玉茹:《辛亥革命先著记》,北京科学出版社1958年版,页262.

  [25]同③,页548.

  [26]同[23],页71.

  [27]《北华捷报》(NorthChinaHerald),1912年1月13日。

  [28]同[23],页71.

· 推荐:中国名人传记 红色经典 世界名人传记

点击收藏 小提示:按键盘CTRL+D也能收藏哦!

在线看小说 趣知识 人生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