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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人后记

  《希特勒档案》形成于1948~1949年。自那时起出版的希特勒传记有上千部,有关纳粹政权、灭绝欧洲犹太人种和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论文超过一万篇。当伊恩·克肖所著的这位德国独裁者的详尽生平出版后,对希特勒的研究在1998年告一段落。有关苏联的独裁者斯大林也有不少著作面世。1991年阿伦·布洛克曾将两人的生平进行了比较。安东·约阿希姆斯塔勒在他的许多著作里证实了,还可以继续就希特勒生平的鲜为人知的细节进行研究。俄罗斯档案馆里不仅保存有前苏联当局、安全部门及军队的档案,还收藏着大量缴获来的德国档案,后续研究还会带来进一步的认识。

  不过,接触档案是受到限制的:西方历史学家至今还不能进行独立的调查研究,对此的批评越来越激烈。因此,安东·约阿希姆斯塔勒在他1999年所著《希特勒的末日》一书中写道:苏联人1945年至1946年所进行的调查结果“至今没有公开”。如今调查细节虽已公开,但大多数却不是用德语出版的。

  因此,后记第一段详细地引用了这些档案和出版物,主要原因也正是因为苏联情报部门1945年到1946年的调查提供了编著这本供斯大林使用的内务委员会卷宗《希特勒档案》的机会。

  第二段中引用了同《希特勒档案》相关的档案,记录下了本文形成的历史。

  后记第三段是为了介绍本文形成的历史环境和解释建议。《希特勒档案》一书不仅描述了这位德国独裁者的生活和政治,也提供了迄今未为人知的信息和新的观点。由于文献资料的缺失要归因于1939年至1945年的苏联政治,后记第四段对此做了介绍。

  希特勒在哪里?证人供述不清,调查报告不完善

  阿道夫·希特勒,德意志帝国的元首和总理,于1945年4月30日下午三点半左右一枪击中右太阳穴自杀。苏联共产党总书记、国防委员会主席和最高人民委员会主席约瑟夫·斯大林,在希特勒自杀差不多13小时后才得到消息,也就是在1945年5月1日凌晨。莫斯科时间5点05分,斯大林的私人秘书亚历山大·N·波斯克廖贝舍夫收到下列电报:“紧急,绝密!朱可夫同志发,斯大林同志收。陆军总参谋长、步兵将军克莱布斯出现在第8近卫军指挥部,声称:4月30日柏林时间15点30分希特勒通过自杀结束了他的生命。”

  在这第一次通知后五小时,格奥尔吉·朱可夫通知了其它详情和新任帝国总理戈培尔要求和谈的建议。斯大林以理由不充分为由拒绝了,要求无条件投降。据说斯大林是这样议论他的对手的死亡的:“这么说他完了。可惜我们没有活捉到他。希特勒的尸体在哪里?”直到四天之后斯大林才收到更准确的消息。军事情报部门(GRU)逮捕并审讯了柏林最后的作战司令赫尔穆特·韦德林将军、希特勒的海军联络官汉斯-埃里希·福斯海军中将和希特勒的首席机长汉斯·鲍尔。三人都证实希特勒确已死亡,尸体在总理府花园里被烧掉了

  随后,军事情报局局长菲约多尔·F·库斯尼佐夫向斯大林呈上了一份“关于希特勒、戈培尔、希姆莱、戈林的命运”的五页报告。据被捕者供述,希特勒同爱娃一起,先是服毒然后同时开枪自杀了。两人的尸体被当场在总理府花园里烧掉了。戈培尔,他的妻子及六个孩子也同样死了,并由海军中将福斯进行过身份指证。他们的尸体在第39步兵军团。有关希姆莱和戈林的命运没有详细报告。库斯尼佐夫还将这位党卫军领袖同西方盟军的和谈及被国家社会党开除的情况报告了斯大林。情报部门的报告还说,戈林曾试图推翻希特勒。因此那位独裁者采取了细节不明的措施来对付他。

  同一天,另一名苏联情报部门的成员在总理府花园内挖出了希特勒和妻子爱娃的遗骸。第3突击军第79军步兵军团斯梅尔希军事反谍部门的士兵们已于昨天发现了这两具尸体。但是,由于他们认为希特勒和爱娃·勃劳恩的遗体应该还在总理府里,他们又将死尸掩埋了。1945年5月5日清晨,反谍人员意识到了这个错误,从距总理府地下掩体紧急出口三米左右的一个弹坑内匆匆挖出了“两具被烧焦的尸体”和两条狗的尸体。两具遗骸被用被子包裹着,装在两只弹药箱里。斯梅尔希的工作人员偷偷将尸体运去柏林布赫的他们的新总部,因为此时第5突击军已经接管了总理府的看守工作,绝对不能将这重要的战利品留给它。

  三天前,1945年5月2号,苏军在柏林俘虏了希特勒的几名亲信。党卫军二级突击队大队长奥托·京舍从1944年2月开始担任“元首”的私人副官,他在普伦茨劳山脚的舒尔特海斯啤酒厂的厂区内向苏联军队投降了。这位党卫队员一开始谎称自己是总理府前作战司令、党卫军旅队长威廉·蒙克副官。没过几天他的谎言就被戳穿了。1945年5月6日苏联军官识破了他的真实身份,立即将他和其他俘虏分隔开来。军事情报局的成员立即对他展开第一轮审讯,两天后军事情报局头目库斯尼佐夫就将审讯的第一批材料交给了情报局局长贝利亚。

  同一天,在柏林布赫的第496号外科野战医院里,由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的法医主任福斯特·希卡拉夫斯基领导的一个医生委员会一共解剖了十一具尸体和两具狗尸:其中有已验明身份的克莱布斯将军,戈培尔,他的妻子和六个孩子及估计是阿道夫·希特勒和爱娃·勃劳恩的遗骸的尸体。法医们在他们的鉴定中确定可能的死因都是“氰化物中毒”。只有两条狗一目了然是被开枪打死的,同时,在一条狗的尸体上发现了氰化钾残余。

  但斯梅尔希的情报官员们犹豫不决,不知要不要将法医的鉴定结果告诉苏联最高领导层。解剖结果、找到尸体的情形和证人的供词相互矛盾,大多数证人都声称希特勒是开枪自杀的。因此反谍官员又审讯了其他证人。但他们面临的问题是,目前找到的所有希特勒的亲信人员都是听说来的事情经过。斯梅尔希还无法找到真正的自杀“目击证人”。

  另外他们也在等待对两具未明确确定身份的尸体的牙齿的鉴定结果。1945年5月11日,牙医雨果·布拉希克教授和牙科技师凯特·豪伊泽尔曼证实发现的尸体确实是希特勒和爱娃·勃劳恩的。但是,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反谍机构负责人亚历山大·瓦迪斯直到1945年5月27日才向斯大林汇报了1945年5月8日的解剖结果。斯梅尔希情报部门向这位苏联独裁者报告说,希特勒和爱娃·勃劳恩一目了然是“通过服用氰化物自杀了”。

  引人注意的是,情报局局长贝利亚未加附函就将瓦迪斯寄给自己的信转给了斯大林。这位情报局头目显然是担心,由竞争对手维克多·S·阿巴科莫夫领导的希特勒之死的斯梅尔希调查的结果会将自己直接牵连进去。尤其引人注意的是验尸报告、法医委员会的有关结论和证人供述的矛盾。根本不再考虑有可能是开枪自杀。

  当1945年7月16日最终将提取器官的解剖报告和法医委员会的分析报告转交斯大林时,贝利亚决定对调查材料进行影响很大的处理。为了不让这位苏联独裁者注意到报告中的矛盾之处,贝利亚取走了档案材料中的两份分析报告,分析是由第291医学-传染-分子前线实验室在1945年7月做的。实验室的化学家们总共化验了1945年5月8日柏林布赫解剖时的30个器官样本和12个血样中的氟化物和生物碱含量。

  在1至11号样本中,即戈培尔一家、克莱布斯将军及两条狗的尸样里,每公斤器官含有9.72~12.9毫克氢氰酸,而“记录材料第12、13号中未发现氰化物”。而尸检报告第12和13号就是估计的希特勒和爱娃的尸体。为了能支持目前的希特勒系死于氰化物中毒的观点,一开始未将同这一看法相矛盾的材料送交斯大林。因此那位独裁者对斯梅尔希的调查结果暂时还算满意。

  此时京舍已被转交到内务委员会负责战犯和拘留人员事务的部门。1945年5月中旬,先由战犯和拘留人员事务管理总局头目阿马约克·S·科布洛夫中将和他的行政处负责人弗约多尔·K·帕尔帕洛夫中校审讯他。京舍和与他同时受审的曾任希特勒保安队队长的党卫军地区总队长约翰·拉滕胡贝尔的供述被立即送交情报局长贝利亚。但是,由于这些信息很大程度上都未经证实,他犹豫着没有将它再送交斯大林。

  1945年5月18日和19日科布洛夫和帕尔帕洛夫继续审讯。只关心希特勒之死的问题:“希特勒什么时候决定自杀的?”“谁确定他们已死的?”“谁将尸体浇上汽油点燃的?”不久,京舍被用飞机运往莫斯科,关进内务委员会的布提尔卡监狱。

  希特勒的管家、一级突击队大队长海因茨·林格此时也到了莫斯科。1945年5月2日从总理府突围之后苏联部队在湖泊街地铁站逮捕了他。他们没有认出他来,将他关进了波森附近的战俘营,在那里,他的真实身份终于被发现了。不久,内务委员会将他转到卢布扬卡监狱,于1945年11月开始了对他的初审。像审讯京舍一样,情报人员主要对希特勒之死的一切信息感兴趣。

  一个月之前,苏联情报机构领导层就对目前的希特勒自杀的说法产生了怀疑。英、美情报局在1945年11月中旬将他们自己的调查材料交给了苏联情报机构的内务委员会代表伊万·A·谢罗夫大将,材料明显地说明了是开枪自杀。同时这些前盟友请求允许他们接触苏联方面的调查结果。

  情报局长贝利亚和他的代表谢尔盖·N·克鲁格洛夫、泽沃洛德·N·梅尔库洛夫和博格丹·S·科布洛夫都同意让美国人和英国人接触情报部门的材料,而斯梅尔希的头目阿巴库莫夫却强烈反对,并要求同内务委员会主席亲自谈话。阿巴科莫夫显然很清楚,西方盟友很快就会发现主要由他领导进行的调查工作的薄弱点,必然会对他的已呈交斯大林的德国独裁者自杀身亡的观点产生极大的怀疑。因此他拒绝交出档案。贝利亚看到这是一个阻挠自己的竞争对手直接接触斯大林的机会。1945年12月,这位内务委员会主席下令重新调查希特勒之死的准确情形。

  于是,1945年年底,在莫斯科重新开始就希特勒自杀的背景进行审讯,他曾经的首席飞行员汉斯·鲍尔这回也被牵扯了进来。贝利亚首先显然是想确定那位独裁者真的死了。因为不断出现的传闻让人担心,希特勒在最后关头逃脱了苏联部队的抓捕,逃去了国外。同时贝利亚想弄明白希特勒到底是怎么自杀的。对林格和鲍尔的审讯以及对被斯梅尔希逮捕的希特勒亲信的供述内容进行的比较让内务委员会领导于1946年初做出决定,进行一个代号“神话”的行动。此次行动的目的要对1945年4月30日希特勒自杀的“所有因素进行细致和严格的核实”。

  贝利亚委托战犯和拘留人员事务管理总局实施“神话”行动。它于1946年2月中旬制定了一个“澄清希特勒失踪情况调查计划”。该计划除了组成一个由尤利乌斯·K·克劳森中校领导的五人特别委员会,还要求先将内务委员会监狱中的希特勒周围的所有人员转到布提尔卡监狱,也就是说,林格、鲍尔和他的随从、当年的帝国总理府接线员罗胡斯·米希中士被从卢布扬卡监狱转到了内务委员会调查监狱。

  这一措施的目的本来是要对犯人的审讯和供述进行平行比较,却让情报局从他们的有关希特勒之死的信息中发现了一系列矛盾。但是,将犯人严格地隔离审讯只是计划的一部分。战犯和拘留人员事务管理总局同时还建议,“给每位被调查的犯人安排一名狱内间谍”。

  苏联情报机构的这个大名词背后隐藏的就是普通的间谍活动。此外,为了不仅仅依赖他们的供述,还在每个狱室安装了监听器。总局各部门也接到命令,将迄今收集到的有关希特勒自杀的所有材料交给组成的特别委员会。同时命令莫斯科的战俘营,继续从犯人中找出那些在第三帝国的最后几天呆在元首掩体里的人员。

  在莫恰吉斯克的第297号战俘营里发现了党卫军三级突击队中队长汉斯·霍夫拜克和约瑟夫·亨舍尔。这两位曾是帝国保安处人员,属元首警卫队,他们也被立即关进了布提尔卡监狱。但战犯和拘留人员事务管理总局的战俘营内未能找到其他的目击证人。

  令人注意的是,内务委员会没有再设法同它的竞争对手斯梅尔希或军事情报局进行联系。战俘和拘留人员管理总局即没有请求内务委员会审讯关押在那里的证人,如汉斯·拉滕胡贝尔,也没有要求转让或复制内务委员会或军事情报局那里的“希特勒一案”的档案材料。

  可以看出这里存在两种观点,它们对《希特勒档案》也具有特别的意义。第一是对整个调查工作的严格保密。除了情报局长贝利亚,只有内务部长克鲁格洛夫、苏联情报头目伊万·A·谢罗夫大将、战俘和拘留人员事务管理总局局长米歇尔·S·克里温科少将、他的副手阿马亚克·科布洛夫和战俘和拘留人员事务管理总局执行处处长维克多·A·德洛斯多夫少将知道“神话行动”。另一方面,各部门相互之间严格分开,在斯大林独裁统治下它们的竞争关系也很明显。为了维护多元结构的统治,斯大林很重视不让各情报部门之间有任何接触,并将情报领域的所有管辖权全部集中在他的手里。

  出于保密的原因,新送进达布提尔卡监狱的和《神话行动》有关的囚犯都得到了一个化名。鲍尔被内务委员会取了伊斯沃切克的化名——译成德语就是“出租车司机”,林格的化名是一目了然的“仆人”,罗胡斯·米希在档案里叫做“接线生”,汉斯·霍夫拜克叫做“宪兵”,约瑟夫·亨舍尔叫“警卫员”,总理府话务员埃里希·林斯叫做“电信器材”,他也是通知希特勒遗嘱的人。

  1946年2月中旬开始的审讯很快达到了预期的目的。由于使用了内务委员会惯用的折磨方法——殴打,不许睡觉吃饭,威胁要对亲属采取行动,同时许诺合作有奖,很快就打垮了这些人最初还存在的抵抗。1946年2月27日进行的剥夺被捕者的战俘身份、改称战犯的方法也特别有效。

  在被迫夺走军装、换上普通囚服,并将配给降到相应的苏联标准之后,大多数人都崩溃了。用“狱友”刺探的方法也很奏效,他们向内务委员会审讯员提供了他们想要的具有德国式细致特征的材料。

  “狱友”通常是在审讯证人的同时跟他们的苏联指挥官“碰头”。这些特务不仅试图找出被捕者所作供述或主动报告中可能存在的矛盾,他们也特别仔细地观察审判官的恫吓方法的效果。

  “B-III”号间谍在1946年2月20号提供了鲍尔的下列情报:“他很怕报复,料想在审讯时没有好果子吃,同时他的病腿、他的家庭的命运和究竟还要在监狱呆多久的问题也让他很不安。料想会被折磨,他只遗憾没有自杀。”几天之后鲍尔真的被一名审讯官打了,这也就不足为奇了。

  林格的狱探“波希米亚人”甚至进行了心理分析:“林格记忆力很好,他只是在装疯卖傻。审讯时他不老实,指望他的供词无法对证,因为只有一个人——鲍曼——知道他知道的事情。仅仅一天之后那位狱探就要求审讯官继续他的强硬路线,因为它生效了:“林格这下害怕了,再这样严审几天,他肯定会如实交待。

  只有京舍身边的间谍未能取得他的信任,这位党卫军军官压根不相信他的狱友,所以后者几乎没能提供有价值的情报。

  在从1946年2月中旬到3月底的审讯期间,跟先前一样,情报机构军官们最感兴趣的是希特勒自杀的详细情形及有关他个人的领导风格及生活方式的具体信息。他们对纳粹政府的政治牺牲品、违反国际法的战争及系统屠杀犹太人等内容不太重视。他们也不追查德国军备工业的情况,无论对喷气式战斗机、火箭武装,还是对德国的原子弹研究都没有兴趣。相反,他们却将审讯记录及间谍报告中有关下列内容的报告做了标记,如“希特勒在阿根廷有很多国际友人”,“女人在他的生活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和“这位独裁者指示他的亲信销毁他的遗体”等。

  这些审讯一开始似乎证实了希特勒在服毒的同时开枪自杀的说法。为了彻底弄清真相,决定于1946年初夏去柏林的事发现场查看。同时,负责“神话行动”的军官们计划对斯梅尔希发现的尸体重新解剖。为了能更好地核实在莫斯科取得的证词,也将关在布提尔卡监狱里的关押人员带去了柏林。

  1946年5月,“神话行动”的参与人员来到了前帝国首都。在将犯人关进内务委员会的里希滕贝格监狱,继续进行审讯的同时,一个特别委员会再次检查了总理府的地下掩体及花园。委员会成员除了克劳森还有民警部门的N·F·奥西波夫上校和法医皮热特尔·S·谢苗诺夫斯基。后两位负责先对希特勒“失踪”的情况进行刑侦调查,刑警和法医对总理府掩体里那位独裁者工作室及通往花园的楼梯出口残存的血迹进行了仔细分析。

  他们的分析一目了然:沙发上的大量血迹可以推断,受伤时流了很多血,有可能有生命危险。受伤的那一刻当事人肯定坐在沙发右角的扶手旁边(……)血迹在沙发上的这种分布及其外表特征证明了受伤部分在头部,而不是在胸部或腹部(……)。头部伤口是枪击而非重器击打头部造成的。证据之一是沙发靠背、沙发上方和沙发靠背的架子上没有血溅痕迹。头部受伤后伤者失去了知觉,头歪向沙发的右扶手,一动不动地坐了一段时间。

  1946年5月30号对总理府花园的重新挖掘证实了这一鉴定结果。法医在斯梅尔希成员一年前挖出希特勒和爱娃尸体的地方发现了两块男性头颅的残片:部分右顶骨和左顶骨。右顶骨有缺损,谢苗诺夫斯基法医认为,这是典型的子弹穿出口。另外他断言:子弹是从下往上,从右向左、向后穿出的。正如林格和京舍的供述所证明的,希特勒是自已开枪自杀的。

  但是,为了最终证实同时服用了氰化钾的说法,需要重新解剖尸体。可斯梅尔希拒绝了。尽管做了很多努力,“神话行动”特别委员会未能让军方反谍机构交出已解剖过一次的阿道夫·希特勒和爱娃·勃劳恩的尸体。因此这些内务委员会军官不想最终确定调查结果。他们也没有向斯大林汇报再次调查的结果。所以留下了许多猜想,但后来多次谣传的“仅系服毒自尽”或“仁慈的一枪”(林格和京舍的用词)是对公众的故意误导。

  根据政治需要,苏联提出了有关希特勒之死的新说法。在1945年后的头几年中甚至声称希特勒没有死,而是逃走了,隐匿在原来的盟友那里。卢·贝希门斯基,这一服毒和仁慈的一枪致死说法的权威人物分别于1968年和1982年出版了引起轰动的有关希特勒之死的书籍。1995年他对这些“故意的谎言”进行了道歉。这位历史学家写道,现在他在“忏悔”,不过他推脱了责任:“在苏联,查阅档案需要接受政治上的审查,克格勃的情报人员也向他口授过文章。

  不过,英、美及联邦德国的严肃的历史学家并没有听信贝希门斯基。为斯大林编写的《希特勒档案》也采用了1946年的调查结果。编辑林格和京舍的供词的工作人员为什么要在供斯大林使用的档案中撒谎呢?

  2.提供给斯大林的信息。《希特勒档案》的产生

  在“神话行动”于1946年夏天暂告一段落之后,到1948年3月,这一行动又被提上了议事日程。阿马亚克·科布洛夫在那个月里得到消息,说德国军官格尔哈德·博尔特出版了一本题为《总理府最后的日子》的书,描写了希特勒政府的最后十天。科布洛夫要求克劳森中校,对“神话行动”的材料进行最终的系统整理,交给KI。(KI这一简称代表一个从1947年起就负责协调苏联情报工作的情报委员会。)同时,这位副局长指出,“将鲍尔、林格和京舍关到一间狱室里,建议他们写出一份有关希特勒最后几天的详细材料”很有意义。

  《希特勒档案》的主意就此诞生了,但内务委员会的军官们还不敢肯定,这一提议能否得到苏共政治局、这种项目的惟一拍板机构的欢迎。因此,他们在1948年4月27号放出了第一个“试探气球”。斯大林、莫洛托夫、贝利亚、谢丹诺夫、马林科夫、米高扬、卡冈诺维奇、沃斯尼森斯基和布加宁,即苏联核心领导集团,收到了一份由京舍撰写、经过了加工的关于阿登攻击战和德国试图同当时的西方盟军单独和谈的材料。那位苏联独裁者看来是饶有兴趣地读完了这份材料,因为他没有将它放进党的档案室,而是搁在了克里姆林宫他私人的文件柜里。

  不久就决定将鲍尔从“写作项目”里剔出来,由京舍和林格来创作本书。正如鲍尔1956年在联邦德国出版的回忆录中首次证实的,有关希特勒和爱娃·勃劳恩的死他能说或愿意说的很少,况且他所掌握的东西也不足以全面地介绍希特勒的政治生活。

  为了《希特勒档案》的工作,人们先把京舍和林格转到布提尔卡俘虏医院的一个特别部门。1948年8月,出于保密的原因又将他们弄到“军事反谍机构第五号特殊工程”——莫斯科附近的一座别墅,要他们在那里继续“写作”。在苏联情报机构的这个特殊工程里,这两位党卫军军官不得不整月地用口头或书面的形式交待:首先是希特勒最后几天的情况,然后又不断问及他的私生活,最后还有他的军事和政治决定。审讯者从1945年一直回溯到林格进入元首护卫小分队的那一年。然后又补充了1933年和1934年发生的政治事件,尽管无论是林格还是京舍都没有第一手的资料。内务委员会的军官们认为能满足斯大林的期望的这部内容翔实的希特勒传记终于出炉了。

  负责编辑的是前内务委员会、现军事反谍机构的军官弗约多尔·帕尔帕洛夫中校和伊戈尔·沙勒约夫少校,他们监督工作进度,提出指导性问题,补充解释或背景资料。如前所述,他们主持了1945年和1946年间的审讯工作,德语讲得很出色,并将犯人的所有口供译成了俄语。最后他们对文章进行了润色和统一,使得全书可读性强。

  这些情报官员还特别得到了林格的合作。林格后来在回忆录中声称,他并非特别合作,苏联的有关记录却是两样:“工作过程中林格表现积极坦率。几经核实,发现林格希望缩小他当时在希特勒身边工作时的责任,争取得到释放。林格将他的记录当作‘他的救星’。

  相反,京舍显得难接近:“京舍在工作时表现特别不好。他回避事实真相,并试图影响林格,也不怕威胁。”难怪帕尔帕洛夫和伊戈尔沙勒约夫在审讯结束时说,京舍是“彻头彻尾的希特勒主义者,也是民主和苏联潜在的敌人。”

  内务委员会/军方反谍机构编写希特勒传记的工作持续了一年半多,这也是因为审讯者和被审讯者在介绍一些特定问题——如德意志帝国和苏联在1939至1941年间的合作——无法达成共识。曾经的党卫军军官们也没有回答所有的问题。最后审讯者改变了方案。

  一开始内务委员会的军官们打算使用“云中楼阁”的书名全面介绍德国的政治和战争。在苏联人看来这个词是对希特勒政权的野心一个典型的比喻,俄语里的“云中楼阁”和德语的“空中楼阁”没有什么区别。但这个书名也是因为那位德国大独裁者的豪华别墅,反正山庄包括新建的基础设施具有宫殿的规模,新总理府就更不必说了。最后这个标题显得有些诗意;里面恰恰没有概括介绍德国的政治,而成了一部有关希特勒的文章。

  实际上它相当于这位德国独裁者从1933年至1945年的传记,文体上类似一部案卷,从外形看它是一份档案,装订后就是一本书。斯大林于1949年12月29号从他的内务部长谢尔盖·克鲁格洛夫那里得到这本《希特勒档案》。交给他的有关希特勒生活的这部长达413页的报告是惟一的样书,政治局其他成员都没有收到。但斯大林允许几个人看了这本书。读完后斯大林命人将《希特勒档案》放进了他的私人档案柜里。

  尽管这位苏联独裁者本人并没有在书里勾划和留下边注,但从其他渠道可以得知他对什么特别感兴趣。斯大林对他周围的人疑心很重,他曾在1945年7月22号交给他的鲍曼的笔记本的译本里主要标出与开除前党员和希特勒的亲信有关的部分:“3月29(……)古德里安被暂时停职!”,3月30号(……)“狄特里希博士被元首暂时停职!”“4月25号戈林被开除出党!”“4月28号(……)费格赖因被贬职”,“4月29号(……)阿道夫·希特勒和爱娃·勃劳恩结婚(……)叛徒约德尔、希姆莱和将(军们)”;“5月1日突围尝试!”。

  完成本书后,林格和京舍还被暂时关在五号特别工程里,以防有问题再问他们。当国家安全机构不再需要他们后,伊万诺夫地区军事反谍机构的一个军事法庭在1950年因战争罪判他们25年劳改。开始服刑时间为1950年4月6号,即他们被转到莫斯科附近伊万诺夫48号战俘营的时间。不久后军事反谍机构将林格转到了斯韦德洛夫斯克附近的第476号集中营,1955年10月8号他被从那里释放,前往联邦德国。京舍也被安排在同一座战俘营。这一位的表现显然要比林格倔强得多,在监禁期间由于进行反苏联宣传和罢工而吃了数不清的特别惩罚。最后军事反谍机构于1955年12月将京舍转给民主德国内政部,听凭东德政府自行处理。

  3。《希特勒档案》内容的事实和解释

  内务委员会的军官们都是受过思想训练的马列主义者,因此他们对如何解释历史有自己固定的见解。《希特勒档案》的编写依据的是那些同他们意识形态不同的人们的供述。此外他们还被迫满足委托人斯大林的习惯。尽管对纳粹独裁及二战的观点出现过三次意见分歧,但对苏联国家安全部创作集体试图真实撰写历史的想法毋庸置疑。因为追求历史真相本来就与马列主义的接近和利用披上意识形态外衣的原始材料不相冲突。

  满足一些特殊兴趣也不一定不利于寻找历史真相,尤其是那些为斯大林所选的内容和今天的读者的兴趣也是吻合的。只因为斯大林不断致力于搜集对手的私人材料,这些信息才可能存在。审讯者认为,研究研究希特勒这个人也是对的,因为这符合斯大林的以人为中心的历史观相符。后斯大林时代的马列主义历史学才将希特勒本人和纳粹独裁两者的联系分开了。1948/49年是为斯大林准备的《希特勒档案》的形成时间,这位独裁者的生活和他的独裁统治时代之间的关系显得很独特。崛起,巅峰,衰落:无论是希特勒的生活还是他的纳粹独裁统治都可以划分成这几个阶段。

  创作集体对希特勒私人的观察主要集中于三点:饮食习惯,希特勒的疾病和他同爱娃·勃劳恩的共同生活。他们认为这不是无关紧要的叙述,而是描写了他的身体和精神的不断衰退。希特勒不吸烟且厌恶身边烟雾缭绕,这一点在描写柏林的元首掩体里的一个场面时才提到,当时希特勒看起来心不在焉,甚至有些迷惑。《希特勒档案》里也没有特别提到他的饮酒节制。虽然1931年之前希特勒在纳粹党集会上也喝过不少啤酒——多达七扎——,通常情况下他只在晚餐时喝上一、两杯。他偶尔会喝一些助消化的白酒,如药草泡的甜酒或水果烧酒。《希特勒档案》的作者在希特勒戒酒时才提到这一节制。他们引用了林格的供词:希特勒在斯大林格勒战役后每天中餐和晚餐时都要喝“大量的烧酒或白兰地”,但没讲他喝酒时从不失控而且很快又放弃了。

  文中只附带提到过希特勒的食素,虽然这可能是希特勒经常生病的原因之一,这又引起了内务委员会和斯大林特别的兴趣。内务委员会军官一再提及希特勒时而节制时而暴饮暴食的反复无常的饮食习惯,其他证人也注意到了这种习惯。弗里德林德·瓦格纳对此曾经报道说,希特勒在拜罗伊特时每天中午、有时晚上也吃汤面,但每天最多要吃两磅左右的夹心巧克力。他多年的战友恩斯特·汉夫施滕格尔称希特勒是个“甜食主义者”,而且他吃甜食上瘾的程度简直“无法理喻”。《希特勒档案》里这位独裁者被描写为因为压力而必须食用大量碳水化合物的人(“成磅的夹心巧克力”)。

  依据林格的供述,书中不断提到希特勒的疲累和生病。内务委员会的军官们详细地复述了希特勒的健康每况愈下的印象。希特勒似乎是一个消耗殆尽、体弱多病的人。他们只在一处提到了希特勒对待自己的衰弱的强烈的幽默感。在这一点上也给连希特勒的私人医生,被内务委员会军官直呼为“庸医”的莫勒尔,开出了一张很差的证明。鉴于《希特勒档案》里滥用药物的大量证据,这样看法倒也不是不恰当。

  但正如《希特勒档案》里所暗示的,使用含有可卡因的滴眼液并不能算作治疗错误或滥用成瘾药物。但经常使用“刺激性针剂”就是另一种情况了。莫勒尔给希特勒注射一种他自己研制的药剂“Vitamultin”,内含特大剂量的Pervitin和咖啡因。如果希特勒定期使用这种兴奋剂,且一天内注射四针本就超剂量的“Vitamutin”,那就肯定会产生依赖性。希特勒1942至1945年间体力和脑力的急剧衰退也可能是滥用这种药物的结果。党卫军医生恩斯特·君特·申克在最后几天一直在总理府地下的军医院工作,他后来写了一部希特勒的医疗传记,他得出这样的结论:“希特勒的衰退并非依赖Pervitin的结果,而是一个人的体力和脑力彻底透支、筋疲力尽的表现。”

  所有这些都要求重新研究希特勒的疾病,特别是希特勒的传记作家伊恩·克肖也未涉及这一方面。此外,鉴于林格和京舍的供词,也有必要重新分析希特勒1945年的精神能力。传记作家维尔讷·马泽尔根据证人的供述分析,希特勒“直到生命结束都非常清楚和劲头十足”。这一点至今未被驳斥过,这也正好解释了希特勒追随者的绝对忠诚。精神健康未受影响的这一观点也给文学家们提供了一个深远的猜想空间,去猜测民众对“没落”的思念。京舍和林格的供词有一点很一致:常说到希特勒的心不在焉,甚至对周围的一切表现出茫然和彻底的冷漠。根据《希特勒档案》,这位独裁者的几次发怒并未发生过,仅仅是谣言。

  早在1945年秋天,苏联审讯官就向被捕的希特勒周围的人询问过希特勒的性行为。特别是林格被迫做出相关交待。但机长鲍尔和京舍介绍了这方面的情况。内务委员会的军官们很快就触及到希特勒和爱娃·勃劳恩的关系。在档案里——在后来的《希特勒档案》里也是——她被直截当成了希特勒的“情妇”或“床第搭档”,林格对靠“香槟,夹心巧克力,兴奋剂度过的一个个舒适夜晚”的生动描述证明了此事。希特勒出于政治的考虑对他和爱娃·勃劳恩的关系保密,让苏联军官们觉得这是可信的。他生命结束时娶了爱娃·勃劳恩,他们也觉得是合乎逻辑的。看来对两人关系的猜测是多余的。

  希特勒对冲锋队里的同性恋行为的否定、对山庄上的自然交往和有关其侄女安吉拉的谣言的描写,苏联人都认为这是希特勒生来“正常”的间接证据。这些描述部分是道听途说来的,就像安吉拉·拉包尔的乳名被错叫成妮基而不是“盖利”,这受到了容忍。相反,鲍尔的狱探“猎人”的间谍报告中的一个消息却没被收进给斯大林的卷宗里。“猎人”1945年12月25号在交给他的顶头上司的报告中写道:战争结束爱娃怀着一个希特勒的孩子。”

  苏联档案里的这些材料并没有让希特勒是同性恋——无论是压抑的或哪怕只是隐蔽的——这一理论的捍卫者们改变主张。他们驳回了有关这位独裁者当年的情妇的证词,认为它是不可信,他们还对不同的希特勒传记作家的研究持表示怀疑。另一方面,飞行员鲍尔的有关爱娃·勃劳恩怀孕的说法不能成为她和希特勒具有性关系的确凿证据,也不能证明希特勒的生育能力。因为历史学家安东·约阿希姆斯塔勒曾对希特勒的私生活作过详细调查,认为爱娃·勃劳恩和她的妹婿、党卫军军官费格赖因可能发生过性关系,而且是很有可能。但是,不管是引用德国历史学家的结论还是同时代人提供的德国和苏联的原始材料:有很多都表明了希特勒对性的节制,也表明了他的性需求的减退,仅有少数材料说明他有同性恋倾向。

  鉴于先是盟友后成为战争对手,斯大林和苏联安全部虽然对希特勒的私生活颇感兴趣,但还是将其它的重点转移到了希特勒的统治技巧上。尽管如此,内务委员会的军官还是被禁止明确说出这些明显的区别。斯大林在他的周围的人中也按照这样的格言行事:信仰可以改变,畏惧不会变。希特勒对他统治下的民众持这一观点,不过他认为自己身边的人还是忠诚的,至少是诚实的。所以内务委员会的军官们非常注重去表明,希特勒的信任最终还是被辜负了。因此,有关国防军将领及党卫军领导层的所谓“叛变”的章节占据了相当的篇幅。

  在苏联编辑人员眼里,希特勒对待陆军领导层的宽容实在让人无法理解:“虽然希特勒一直认为,他的失败责任全在将军们,他们这样写道:“但他从没有追究他们当中的任何人。”内务委员会军官们无法理解,希特勒让他们退役,还授予他们高级勋章。相反,斯大林在1937/38年的“大清洗”中下令处决了数千名高级将领,用这一方式来强迫他们对自己忠诚。战争期间他也让人处决了那些被他认为没有用的将军们。

  希特勒的富有启发性的执政风格也属于他的统治技巧。他和部长们私下交谈,准备所有的重要决定,最后自己拍板,从而排挤了内阁。拉默尔斯部长出色领导下的总理府和国家社会党领袖赫斯及鲍曼效率不相上下的纳粹党办公厅给予了他支持。此外,希特勒还利用了党和行政部门这一双重结构的竞争性,提高双方的效率,保证互相的监督。权力的对抗就连事实上拥有绝对权力的元首这一重要位置都存在。在《希特勒档案》里,联系发号施令的陆军元帅和将军,对希特勒的这一权力地位进行了合适的探究。国家权力的其他拥有者显得像是命令接受者似的,但没有被描述成不负责任的人。具体地描述了希特勒如何向别人下达任务。

  不过,特别苏联化的观点在经常列举国家社会党支持者这一点上是自相矛盾的。回顾起来,对各企业家委以重任好像是绝对不会错的。人员的选择——克虏伯,基尔多夫,珀恩斯根,施罗德等——也并非完全不可理解。称他们“垄断巨头”符合内务委员会军官和斯大林根深蒂固的马列主义思想,根据这种思想,金融和工业的联合垄断将会渗透到“公共生活的所有领域。”不过内务委员会的创作集体没有用这种观点贯穿《希特勒档案》,而是尊重历史事实。军需部长施佩尔多次强调,统治国家的不是大企业家,而且回顾性地断言:“当然有几位帮助过他,但他们最多只是助手而已。”

  企业家的从属角色也表现在,没有一位经理属于希特勒的亲信圈子,高级军官或官员也很少有。施佩尔、希姆莱或总参谋长们虽然经常出现在元首大本营或山庄上,但除了施佩尔,这些接触仅限于工作关系。只有老党员,国防军各兵种的副官们,女秘书和纳粹党办公厅领导赫斯和鲍曼属于非官方性的圈子。

  令人注意的是,1933年前曾和希特勒关系密切的人都被逐步替换掉了。他身边出现越来越多的智商不如他、又不处于负责位置的人。在《希特勒档案》里,山庄好像主要是私人活动场所,并非政府驻地。希特勒不规律的工作时间也增强了这一印象,尽管他的生活有“放荡不羁的艺人天性”,他还是有纪律地每天完成行政事务,有时直累得筋疲力尽。

  希特勒利用一起用餐的时间放松自己,有时也常将它当成尝试某种演说模式的机会。在战争的最初几年里,他倾听他的谈话伙伴讲话,也不懈地追问他们。后来他就只是一个人独白了。他周围的人觉得这些独白弥足珍贵,足以传给后世。回顾表明,这些长篇大论充分体现了这位独裁者的世界观。很显然,他想用他书本上看来的浅薄知识影响身边的人。他出色的记忆力帮了他很大忙,他不缺独创性,不过他的长篇大论缺乏由系统教育获得的结构。

  苏联军官们从京舍和林格的记录中为《希特勒档案》挑选了希特勒的重要政治言论。他们向斯大林介绍了希特勒对1935年的海军协定的反应,他1940年分裂英法联盟的考虑及这位独裁者对其他国家首脑的看法。这种选择是受了48/49年的权力政治形势的影响。

  斯大林毫无疑问对那些苏联进攻过的国家感兴趣,如匈牙利和罗马尼亚,或那些未来的发展道路还未决定的国家,如意大利。在正在开始的冷战背景下,对英国的绥靖政策的评价具有现实意义。斯大林猜疑地看着昔日盟友离去。暗示英、德合作或英国人只是半心半意地参战,苏联国家安全部门的创作集体顺理成章地最重视对这些插曲的挑选。

  这样的内容有1938年瓜分捷克斯洛伐克的慕尼黑条约和英军在挪威的登陆失败。但也详细描写了希姆莱同英国谈判代表进行的单独媾和谈判和看来与此有关的党卫军副总指挥费力克斯?施泰讷指挥的军队的“叛变”。

  希特勒对赫斯飞往英国的反应的描写也极其详细。它同林格后来的说法是矛盾的。林格在联邦德国出版的回忆录中写道,希特勒在听到敲门声后很快将门打开而且已经穿好衣服,剃了胡子。这一叙述也登在了科学的专业文献里。在《希特勒档案》里,林格介绍的真相不一样。希特勒是用“睡意朦胧的声音”回答的,而且“没刮胡子”。希特勒穿好了衣服走到他面前来可以解释为他离开与卧室相邻的工作室需要“几分钟”。这样,人们猜测的希特勒是“笨蛋”赫斯的知情人的论点就失去了它最重要的基础之一。

  审讯者对希特勒和他的指挥部之间的紧张关系也很感兴趣。在审讯完林格和京舍之后他们得出了和西方军事史家相似的结论。苏联的军官们形象地描述了纳粹政权和打着普鲁士烙印的军官集团之间的有目的的联盟是如何随着每一次失败而土崩瓦解的。他们把1944年7月20日发生的谋杀希特勒事件解释为忠诚消失的明显证据。即便是斯大林大清洗的幸存者,国家安全部门的这些审讯者也想在《希特勒档案》书中再现阴谋的规模。他们一再追问林格和京舍,谁对希特勒是忠诚的,谁参与了谋杀的准备活动。得知最高将领们也参与了这一阴谋时,他们并不惊奇。因为在苏联,就连苏共政治局成员也被当作“人民公敌”被处死。

  交给斯大林的材料里清楚表示了对希特勒的蔑视,因为他没有更早地对自己的军官集团进行这一“大清洗”。内务委员会的军官们也没有放弃复述希特勒的他是靠“天意”获救的说法。

  尽管从今天的角度看,对描写二战时期场面的挑选显得是有选择性的,《希特勒档案》总的看来还是呈现了这个独裁者作为军事领袖的不同形象。详细再现了希特勒对某些战争事件的反应。如详细描写了1942/43年的斯大林格勒战役,1943年的库尔斯克战役和1945年奥德河战役。由于文中提及的军事会议几乎都没有留下任何记录,京舍的报告就成了惟一的来源。由于对二战的所有方面已经进行了长达50多年的深入研究,倒让人们觉得有必要通过《希特勒档案》对二战做出一个全面的重新评价的想法难以接受。

  不过,统帅希特勒的准确形象启发了人们重新思考特定的事件和决定。如希特勒在全然不知战略形势的情况下就对美国宣战的那种轻率令人震惊,同样让人吃惊的是希特勒得知盟军在诺曼底登陆时表现得无动于衷——以及他当时同空军总司令戈林还没有中断的关系。与这种无动于衷形成鲜明对照的是经常描写的希特勒在得知东线战败或胜利时表现出的情绪变化,它表示,希特勒没有能力适应艰难的形势,领导这场战役。《希特勒档案》中讲得很明白,最迟到斯大林格勒战役失败之后,他就无法清醒地看清战略问题,只重视战术的成功。

  这些描写中也再现了回顾起来令人吃惊的实际损失:希特勒显然认为,那些他在参谋部地图上密切注视其移动的营、团和师拥有着和战争初期一样的战斗力。他把自己命令的进攻、反攻及“钳形运动”的失败归咎为指挥官和参谋们的无能。他常认为这是兵力不足、胆怯,有时甚至是蓄意破坏造成的。将军事指挥员们解职的频率越来越高;这多半和希特勒激烈的情绪爆发有关。《希特勒档案》里也介绍了希特勒和高级将领之间的一些争吵,如古德里安被解除总参谋长一职之前的那次争吵。

  现有的大量高级将领的回忆录中勾画的希特勒的形象并无二致:希特勒的智商无法胜任对国防军的指挥权。正如英国军事作家巴兹尔·利德尔·哈特1948年,即和《希特勒档案》同一时期,所评价的,“希特勒有着天才的本能感觉,但也喜欢犯些低级错误”。1940年5月24号下达的所谓停止前进、允许英国部队撤出法国的命令无疑就属于这种低级错误。另一方面,无论是盟军将领还是希特勒都没有料到曼斯坦因越过马斯河直插运河海岸的冒险的“镰刀行动”会取得重大的战略成功。

  回想起来,不占领英国也同样是这种决定战争命运的错误之一。由于不想冒失败的风险,希特勒曾多次推迟“海狮”行动。但是,究竟因为事实上已经不可能征服英国,还是由于希特勒出于国内政策的原因而害怕牺牲太大,才做出这样的决定,因为这一考虑具有猜测的特点,只能姑且存疑。

  在对苏战役中德国军事领导层也犯了决定战争命运的错误。由于从战略上将兵力分成A、B两个集团军同时向伏尔加河和高加索推进,导致了斯大林格勒战役的失败。1942年德国的夏季进攻之所以选择高加索为进攻方向,是受了原料短缺的左右。希特勒认为如果不占领那儿的油田战争就无法继续打下去。

  但盟军也分析错误,导致沉重的失败。如法国在1939年夏天放弃了一次进攻德国的机会,尽管后者已经向他宣战。1940年也没有轰炸在阿登山区向前推进的德国部队。1941年苏军在1939年划定的边境线上的进攻阵地也损失了300万战士。苏联军事上的瓦解看起来是迟早的事了。西线盟军1943、1944年在意大利、法国南部和诺曼底的多次登陆行动中也犯下威胁到这些行动的成功的错误。

  反希特勒联盟的胜利最终是赢在美国和苏联的经济优势。战争持续的时间越长,他们的军备产量就越高。但这一理智的结论是20世纪后半期的历史研究后才得出的认识,所以《希特勒档案》没有得出这一结论不足为奇。

  出于现实政治的考虑,1948/49年没有得出西线盟军的轰炸对战争产生了决定性影响的评论。因为无论在斯大林还是那些苏联的军官看来,这一评价贬低了苏联军队的胜利。然而有目的地轰炸德国的军备工业,其效果却是有目共睹的,尽管1942年1月到1943年5月德国军备工业产量翻了一倍多,直到1944年第四季度才明显回落。这此之前盟军就已经决定性地摧毁了某些领域,如飞机制造工业。从1943年开始德军就基本上无法发起空中和地面的联合行动了。诺曼底战役,阿登进攻战也一样,由于盟军的空中优势,国防军都无法打赢。

  但《希特勒档案》的写作集体不是无缘无故地将重点放在德苏战争上的。就连德国的历史学家在他们的分析中也得出结论,东线是决定性的,如安德雷亚斯·希尔格鲁贝尔1965年就评价道:“欧洲中东及东南部大部分地区的命运已经决定了时,西方盟军才于1944年大举登陆——政治上至少晚了两年,军事上是在德国国防军被重重削弱、行动自由已经瘫痪的情况下。”

  最后,牺牲者的数据也支持了东线是关键的观点。根据俄罗斯历史学家最新的调查,在德苏战争中苏联方面的死亡军人为1127万。截至1945年1月31日,420万德军阵亡将士中有183万是死在德、苏前线。截至1945年5月9日,又有140万国防军和党卫军成员在同苏军的战斗中被打死。1941年至1945年,另有310万德国人被苏联俘虏。

  这些数字反映了德、苏战争的无情。即便在侧重人物撰写的《希特勒档案》里也可读到这些数字。但仅在少数几处暗示了这场导致1840万平民死亡的对苏战争是一场种族灭绝战争。这些灭绝战争主要是由党卫军领导的,当然也有不空谈政治的国防军的份。

  在“巴巴罗萨事件”第21a号补充指示中,党卫军在1941年3月13日就获得“准备政治统治”的全权,理由是“最终解决两个对立政治体制的斗争”。希特勒给国防军总司令的任务是为了保证“德国的经济”“充分利用这个国家”。国防军和党卫军应协同行动,但党卫军并不受国防军领导,而是挂靠关系。像常见的一样,希特勒的双重结构也造成了敌对,同时各机构互相推诿责任。而苏联共产党,即斯大林的政治上的让步助长了战争的极端化。

  在战争的最后几个月里,德国的宣传机构利用苏军对德国士兵和平民犯下的罪行有效地动员了所有的后备军。1945年2月28日宣传部长约瑟夫·戈培尔再一次在广播讲话中号召人们同“嗜血成性,复仇欲强(!)”的敌人战斗。纳粹省党部头目保尔·吉斯勒在1945年初的《慕尼战地邮报》上要求每个德国人心中都怀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仇恨,“这种仇恨必须释放出来,我们充满仇恨的信念必须像燃烧的火焰迎头扑向敌人”。《希特勒档案》里虽然不是如实记录了这一宣传,但基本上是正确反映出来了。

  在宣传部印刷的“大柏林保卫者作战报”《坦克熊》报上尽是坚持到底的呼吁和有关实际战况的谎言。如1945年4月25日出版的《坦克熊》报称“柏林红色潮水的防波堤”。同时它不得不承认,奥德河沿岸的布尔什维克们“借助大量物质”成功地“在一些窄小的地方”“撕开”了奥德河——尼斯河前线。4月25日的头条是“我们挺身坚守”。

  读者在第一页发现了《不屈的呐喊》的标题下用粗体字写着的名言“我可以死,但我不可以成为奴隶,我不能看着德国被人奴役”。如果将乌利希·冯·胡滕的诗作简化成这句口号只是说说而已的话,几天前一个“人民步兵师”就不会得到人道主义者的称号了。除了这些仓促成立的部队、国防军的正规部队和武装党卫军,在马丁·鲍曼的推动下于1944年9月26日成立的人民冲锋军的队伍在战争的最后几个月里也投入了战斗。各地的人民冲锋军由当地的国家社会党省党部头目领导。由鲍曼和时任补充陆军司令的海因里希·希姆莱指挥。年龄在16至60岁之间的男人全都被征召了。他们中约有20万人阵亡或被当作失踪了。在《希特勒档案》里从道德上谴责了人民冲锋军。回顾起来,德国这最后的困兽之斗在军事上毫无意义,这是毋庸置疑的。

  尽管装备很差,但这些濒死的队伍将苏军的胜利推迟了数个星期。他们短期地抵挡住了“布尔什维主义的世界敌人”,“蒙古人的冲锋”——这是戈培尔1945年4月24号召柏林人时的说法。苏军虽然在四月就成功包围了柏林,但不能完全占领在雅尔塔公约上答应给他们的德国领土。实施戈培尔的坚持意志的是那位独裁者1945年3月20号在总理府花园里奖给他铁十字勋章的那样的希特勒青年。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既不怀疑宣传的真实性也不怀疑希特勒的领导才能。

  但老兵们也一直战斗到希特勒自杀,尽管他们已经醒悟并且认为战争输掉了。他们掉进了一个狂热的爱国主义的道德陷阱里,它的箴言是海因里希·莱尔施1914年所写的诗作《战士的告别》中的两行诗。它的主要内容“德国必须生存,哪怕我们必须死去!”刻在第一次世界大战阵亡者的无数墓碑上,每个学生在德语课上都要学这首诗。在参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那一代人当中,个人服从集体就像愿意为“人民”、“德国”、“旗帜”或“荣誉”这些抽象的概念而死一样是理所当然的。

  例如,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最成功的战斗机飞行员、戈林和里芬施塔尔的朋友恩斯特·乌德特将军1931年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他个人的生命“微不足道”,“汇入到我们的共同命运的河流中”。他把他对死亡的向往与对希特勒的信仰联系起来:“我们曾是没有旗帜的战士,我们重又打开了我们的旗帜,元首将它还给了我们,老战士们又值得生存了。”

  因此不能确定《希特勒档案》的主角们是否真如文中表达的那样讨厌毫无意义的防守。1961年,历史学家珀西·恩斯特·施拉姆,《国防军总司令部的战争日记》一书的合作者和出版人,这样“评价历史”--同战争幸存者的评价相吻合:“希特勒比世界上任何人都更早地预感和知道战争已经输了……他通过延长战争,让自己背上了不可推卸的责任。”

  然而,即使在几十年之后,这场绝望战争的发起人中仍有一位认为那无数的牺牲是值得的。原帝国青年领袖阿图尔·阿克斯曼这样玩世不恭地解释说:“那不是为了将希特勒的生命延长三天,而是为了不让忠诚从世界上消失。”

  4.缺陷,《希特勒档案》中因政治原因造成的错误。

  希特勒巧妙地充分利用了德意志民族的精神特征,通过谈论确实存在的和误以为的迫切的政治问题至少动员了大部分人。作为演说家,无论是在私下交谈还是群众集会上他都很有诱惑力。他的声音可直接打动感情的接受中心,他的“表演”在大众传媒工具落后的时代里独树一帜。

  弗里德林德·瓦格纳,瓦格纳家族中惟一的希特勒评论家,觉得希特勒的讲话即使“声音沙哑”和“情绪化”,却像一股狂风,令人透不过气来,使人晕眩,让人激动。早在1931年,美国的剧作家专业杂志《名利场》就将希特勒排在当代最优秀的演说家之列。同年,影响很大的大众刊物《柏林画报》也在“被人谈论最多的演说家”一栏中将他同墨索里尼、斯大林和甘地排在一起。

  《希特勒档案》中尽管提到这位独裁者讲话前的彩排和在镜子前“像只虚荣的孔雀”一样自我欣赏,但没有突出他的雄辩才能,虽然它对他的成功至关重要。

  希特勒深谙如何去组建一个政党,将它用作夺取个人权力的合适工具。1933年国家社会党就壮大得超过一百万党员,从社会学角度看,是一个“抗议的人民党”。1933年后它发展成国家党,从而成了事实上的行政权力的载体。在他的个人统治中,希特勒将思想和恐怖意识同具有独特魅力的因素结合在一起,但放弃了社会革命。

  而斯大林不具备个人的非凡魅力。其魅力是靠有组织的个人崇拜形成的。他靠党内斗争夺得权力,但作为独裁者,他却是至少不相上下的操纵官僚和恐怖机器的出色高手。他在塑造一场让共产主义世界制度成为现实的革命。

  为了不过分突出两位独裁者的差异,国家安全机构的创作集体将林格和京舍的供述删节得让人看不出希特勒有什么群众领导的天才。因此,无数的国家社会党的大型集会只是一带而过,对群众的影响也只是轻描淡写。而希特勒的非公开的活动占了很大篇幅,在内务委员会的案卷里极少展示希特勒幽默风趣的社会活动家的一面,绝大部分都是他的幸灾乐祸、玩世不恭或恶毒的言论。

  不过,前苏联的编辑人员还是引用了显然是由京舍写的谈论党卫军“阿道夫·希特勒”旗卫队的片段。即使在巴拉通湖战役失败、希特勒于1945年3月底取消了他们的名称之后,他们对他们的“元首”的无条件忠诚也能听得出来。在这里,威廉·蒙克的固执反应特别值得注意。他是政府区的最后一位作战司令。他在1945年4月对京舍说:“元首不想再理睬他的旗卫队,现在我们要让他看看,他仍然有一支旗卫队。”但内务委员会的军官们并没有研究希特勒是用什么方法来培养这种忠诚的。

  如果《希特勒档案》中的这些疏忽有情可原,甚或无关痛痒的话,回顾起来,令人气愤的是内务委员会的审讯官们丝毫未作努力去澄清在德国的权力范围内屠杀犹太人的原因。仅在被德国国防军占领的苏联地区,从1941到1945年就有210万犹太人被杀害。可以毫无疑问地确定,纳粹统治的犹太牺牲者人数总共超过了500万。若算上犹太人集中区和集中营中饿死和病死的,那么大屠杀牺牲者的人数肯定突破了600万。

  尽管如此,苏联的审讯官们既没有设法复述希特勒的屠杀犹太人的指示,也没有描写他的反犹世界观,无论林格还是京舍都可以对此做出说明。仅在一处将希特勒同修建毒气室联系在了一起。《希特勒档案》里写道,希特勒“本人”对毒气室的研制很感兴趣。他甚至鉴定了希姆莱送给他看的模型和图纸,下令给设计者们“全方位的支持”。截至目前的研究认为,希特勒委派了党卫军实施种族灭绝,但又尽量不想知道细节。

  希姆莱的传记作家理查德·布赖特曼在有关毒气车及毒气室的使用时评论道:“我们不知道希姆莱是如何迅速地将在东方消灭犹太人的新方法告诉元首的。”希姆莱1941年9月8号的一道命令表明,希特勒肯定知道有关毒气室及这些新的集体屠杀工具的屠杀能力的情况。希姆莱信上说,希特勒希望尽快将犹太人放逐出德意志帝国及总督辖区波兰。两天前希姆莱同希特勒在“狼穴”里长谈了好几个小时。

  但《希特勒档案》中未提及大屠杀的原因显而易见。早在二战前和二战中就有大量的犹太人被国家安全机构所杀害或在象征性的审讯后当作政敌枪杀了。数字可能在几万人以上,但不精确。从1947年开始,暂时受到限制的迫害的强度和范围上都上升了。此外,这些迫害不仅仅只是出于政治动机,而是具有了明确的反犹倾向。

  内务委员会的后任MWD负责这些镇压。国家安全部门的军官们组织对“犹太复国主义者”和“世界主义者”的控告,他们无须法院判决,仅听从斯大林或贝利亚的命令进行谋杀。《希特勒档案》是在苏联的反犹政治达到高潮时编写的。考虑到斯大林的明显的反犹观念,就不欢迎对屠杀犹太人的精确研究。

  1939年-1941年间的德、苏联盟显然也是一个禁忌。《希特勒档案》里只提及了这一伙伴关系、及互不侵犯条约的一部份。既未写它的形成也没有描写结果。在叙述德国对波兰的战争时,苏联的编辑人员未提及他们的国家也同波兰进行过战争了。为《希特勒档案》制定的工作计划原先是计划讨论这个内容的。

  但负责此书的内务委员会军官,中校帕尔帕洛夫和少校萨莱耶夫又抛弃了这个主意,这两位情报局官员再清楚不过,对于一个最紧密的苏联领导圈子来说,什么在政治上是适宜的——部分是根据了斯大林“大清洗”期间自己的镇压经验。

  估计不应该提的不是同希特勒的“分赃”。因为苏联毕竟获得了波兰和罗马尼亚的一部分,以及对波罗的海国家和芬兰采取了行动。另外,苏联领导人也认为这样可以腾出一只手来对付蒙古和满洲边境上的日本。如果在《希特勒档案》里讨论了互不侵犯条约,就会让人回想起苏联领导层的几个严重的错误判断。

  首先,接受德国瓜分东欧的建议看起来是划算的。为了赢得苏联的认可,希特勒向斯大林提供的比西方要多得多。政治局同样很清楚,这只是一场短暂的联盟。他的接班人赫鲁晓夫还记得斯大林的话:“这是一场相互欺骗的游戏。”

  而德意志帝国却从条约中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好处。它能够暂时限制自给自足的努力,而不必调整经济方针。油及非铁金属的巨额贸易对德国军工业也至关重要。特别是,幸亏有油的供应地法国战役中才得以回避预料会出现的燃料紧缺。但德国领导层避免过分依赖苏联,不让自己容易受人勒索。

  从斯大林的角度看,“帝国主义”列强德国跟法国和大不列颠之间的战争是合乎逻辑的,他也判断错了。他预料的是德国军事力量的削弱而不是增强,希望从这些分裂中获利。他特别慎重地对待大不列颠对一场军事联盟的新的试探。

  斯大林的一系列错误决定也先于德国对苏联的进攻。在《希特勒档案》里,只粗略地谈到1941年夏天的事件,这是合乎逻辑的。国家安全部门的创作集体毕竟放弃了使用“狡猾的偷袭”这种宣传套语,情报官员们最清楚,斯大林是知道1941年初夏的进攻日期的。他在有关情报上注上了卑俗的批注,作为所谓的假情报退了回去。相反,苏联领导层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机会,低估了德国对手,制定了自己的进攻计划。德方是否认为那是一场先发制人的战争,对这一问题进行了详细的讨论,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确定的是,在1939年约定的权力范围的边境上两个高度武装的世界强国在对峙,它们的帝国主义兴趣是对立的。无论是苏联还是德意志帝国都是意识形态强烈的极权主义国家,在过去几年里进行过一系列的进攻战争,认为军事冲突是不可避免的。双方都制定了详细的进攻方案,试图抢先于对手。“先发制人”的战争这一概念似乎具有政治动机、因而不符合用来形容德、苏战争。

  希特勒不顾一切的战术变化,自1933年起就不懈地追求征服苏联的欧洲部分,建立一个殖民帝国。在他的世界观中,征服“东方的生活空间”占有一个中心的位置。早在1927年他就在《我的奋斗》中称俄罗斯为未来的移居空间,布尔什维主义的政权已经“快要瓦解”了。对苏联的战争,虽然由于战争的进展在战略上是必须的,说到底是一场占领战争。

  但希特勒是凭直觉做出进攻决定的。新的研究结果显示,这位德国的总司令既不了解敌人的精确兵力也不了解他们的布阵。对苏军的战争力的理智分析也同样不存在。

  正如前苏联编辑人员在战争开始“缩短”了林格和京舍的供述一样,他们也前后一致地未谈德国国防军对摆好了进攻阵势的苏联兵力的最初胜利。虽然苏联部队拥有多倍的兵力优势,装备精良,截至1941年底,有380万苏联士兵被德国人俘虏了。

  直到德国的进攻停滞不前的那一时刻开始,在《希特勒档案》里才对战争进程和作为国防军总司令的希特勒的反应进行了准确的描写。他对莫斯科城外的失败和封锁列宁格勒不成功的反应得到了形象的再现。但在随后的描写中也总让人觉得,好像有关德军成功的章节被整章整章地删除了,直到斯大林格勒战役。文章显得像是插曲式的。

  但是,尽管有这些今天看来是错误的解释和受政治影响的缺陷,《希特勒档案》仍不失为对这位德国独裁者的最有说服力的介绍。它特别详细地描写了他的政治和军事行动。希特勒绝对的肆无忌惮和他的无限的灭绝意志被清楚地显示了出来。有关元首掩体里的最后几天的一章令人震惊,它证明了希特勒努力将他的生活延长到最后的时刻,哪怕这是在将德意志民族引向灾难也在所不惜。《希特勒档案》是专为苏联独裁者斯大林撰写的,这并不能削弱它的感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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