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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婚礼

  1989年的圣诞节前后,对于橡树山庄却是一段郁闷而特别的日子。

  几个疗程的化疗之后,克劳迪娅的病灶依然没有控制住。癌细胞正在与烈性药物的对峙下更疯狂向其它器官流窜,现在,她每两个星期就要抽一次胸水,每次都是一场让人看了心碎的痛苦。医生说她的状态不好,癌细胞正向大脑转移,而且极有可能转成骨癌,到那时,她全身的骨头动一动就会折断,其痛苦绝非常人所能想象。

  “满足她的所有要求,让她在心中无憾的状态下走完生命的最后旅程。”旧金山医院的肿瘤科专家这样对李春平说。

  清早,李春平用半冷的水冲了一个澡后在游泳池里泡了一会儿。他拼命地打水,奋力向前游,仿佛要把一年来的孤寂和劳累全部赶走。不一会儿,小护士急匆匆地出现在游泳池,她说夫人醒了,让他立刻回去。

  “你去游泳了?”他进入已经像一间豪华病房似的卧室后,克劳迪娅有气无力地问。

  “是呀,活动活动。你今天好些吗?”他关心地问,走到床前为她掖掖身后的几个大枕头。克劳迪娅已经无法正常躺下睡觉,癌细胞肆虐地挤压着她的肺管,只有这种半卧半坐姿势可以让她舒服些。

  “还好,外面很冷吗?”她转动着眼球注视着他,眼睛里几乎没有光泽。

  “吃点东西好吗?”他像哄小孩子一样对她说,又把一张绿色小餐桌摆在她的床上。

  “虾弟,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你说,我听着。”

  克劳迪娅拉过他的手放在膝头上,“今天是圣诞节,我想和你举行一个婚礼,你有什么考虑?”

  “我有什么考虑?没有,只要你高兴就行。”他的回答像平时聊天一样自然。确实,此时,他再也顾不上有更多想法,能让克劳迪娅心情舒畅已经是自己唯一的目的。

  1989年12月25日正午12点,40岁的李春平同克劳迪娅的婚礼在克劳迪娅的卧室里举行。除了从旧金山赶来的哈德蒙神父,没有任何人参加。

  “你累了吧,丽丽。”他伏身吻了吻自己的新娘。

  克劳迪娅躺在李春平的怀抱中,微微闭着眼,享受着人生最后一丝的幸福,并有如梦呓地说:“亲爱的,我知道你不会给我多少男女之爱,可我多么希望成为你的妻子,这是上帝的安排,你可以在内心拒绝我,但千万不要说出来。我的心已经脆弱地如同一张被狂风暴雨吹打的纸,哪怕是一点点的碰撞,我都会破碎。”

  “亲爱的,我不要求做爱,但你一定要将我的婚纱脱掉,为新娘解开衣服是你的权力,也是我的享受。新娘是不能自己脱衣服的,这既是耻辱,也说明新郎不爱新娘。”

  李春平抱着赤裸的新娘,望着她蓝宝石一样的眼睛,像抱小羊一般地把克劳迪娅拥在自己的胸口,并用深情的吻堵住了她的哀怨。

  他的新娘紧紧地搂住他的肩头,“真对不起,我不能给你一个实质上的婚姻,这可能会让你的新婚之夜过得很痛苦。”

  “怎么会呢。”他努力像平时一样笑得俏皮。

  他们相互注视着不再说话。克劳迪娅在疲倦中合上眼睛,可是还在努力紧紧抓住李春平的手。

  直到确认她已经睡着,李春平才把手轻轻抽出来。他直起身活动着发麻的双臂,又看看娇小可怜的克劳迪娅,然后推开阳台的门,任凭寒冷的风直接吹到燥热的脸上。在橡树山庄生活了11年,今天,他才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男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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