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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世界的唯物主义态度
孙膑继承了孙武以及其他许多朴素唯物主义思想家的观点,认为世界是物质性的,客观存在的。这种对世界的看法。充分体现于如下一些原理的表述中。
(一) 重视客观物质条件
人类生活于物质世界中,其活动都受到客观物质条件的制约。特别是对于战争来说,物质条件更起着重要的作用。因而孙膑认为,在进行一场战争时,应该"事备而后动"(《见威王》),亦即充分做好各种物质准备。他指出:"城小而守固者,有委也。"(同上)所谓"委",就是禾谷柴草之类的物资储备。他又说:"积弗如,勿与持久。"(《五度九夺》)所谓"积",也是指粮草等积储的物资。在孙膑看来,积储的物资多,就能守备坚固;积储的物资少,就不能持久作战。除了粮草等物资的积储外,战争还必须制造各种各样的武器。孙膑论述道:"黄帝作剑,以阵象之;异作弓弩,以势象之;禹作舟车,以变象之;汤、武作长兵,以权象之。凡此四者,兵之用也。"(《势备》)有了剑、弓弩、舟车、长兵等武器和交通工具,再用阵、势、变、权等方法去作战,就能"破强敌,取猛将"(同上)。显然,客观物质条件是战胜强敌的凭藉和基础;离开了粮草、武器等物质,攻守作战是无法进行的。
对于客观世界的物质条件在战争中的作用,孙膑谈论得最多的是地形。
他在回答"患兵者何也?困敌者何也?"的问题时说:"患兵者地也,困敌者险也。故曰三里沮洳(泥泞的沼泽地)将患军,??涉(此处缺文,大意为渡涉江河)将留大甲。"(《威王问》)可见客观世界地形的不利会妨碍行军,而地形的险阻又能困住敌人。从地形条件着眼,孙膑又把城市分为"雄城"和"牝城"两类:认为"城中高外下"或"军食流水"的是雄城,"不可攻也";而城"前高后下"或"军食泛水"(积水)的是牝城,"可击也"。
(《雄牝城》)显然,周围地形的有利或不利,对于攻城的成败是十分重要的。孙膑还撰有论述地形的一个专篇《地葆》,篇中谈到五种地形的忧劣("五地之胜")。五种招致失败的地形("五地之败")以及五种招致覆军杀将的地形("五地之杀")。在这里,他把地形作为决定战争胜败的关键性的物质条件。
地形条件既然对战争的胜败关系重大,因此在作战时应利用地形来保护自己,消灭敌人。孙膑指出:"势便地利,则民自[进;势不便地不利,则民]自退。所谓善战者,便势利地者也。"(《客主人分》)他告诉战争的指挥者,必须占据有利的地形,创造便于击敌的态势。当"我人兵则众,车骑则少"时。孙膑认为:"击此者,当保险带隘,慎避广易(宽广平坦之地)";当"我车骑则众,人兵则少"时,又应当"慎避险阻,决而导之,抵诸易(平地)。(《十问》)他提出的作战方针是:避开对我不利的地形,而要把敌人引导到对我有利的地形。在马陵之战时,孙膑把魏军引导到"隘塞死地之中",因而"取庞[涓]而擒太子申"(《陈忌问垒》),这是他利用客观地形条件而战胜强敌的显著例子。
战争中准获得了能制胜敌人的客观物质条件,谁就易于取胜。这种客观物质条件的获得,孙膑认为不能等待,而要去夺取。他指出:"故兵??趋敌数(技术):一曰取粮,二曰取水,三日取津。四日取途,五日取险,六曰取易(平地),??。凡九夺,所以趋敌也。"(《五度九针》)由上述可见,对于战争中如何制胜敌人的问题,孙膑采用的手段是:物资的储备,武器和交通工具的制造,地形的选择和利用,"粮"、"水"、''津"、"途"等物质和要地的夺取。制胜敌人,必须依靠客观世界的物质条件,孙膑对于这一点是十分清楚的。
(二) 顺应事物发展的自身规律
世界上各种事物的发展变化,都有其自然形成的规律,人们只有顺应和利用这些规律,才能达到预期的目的。这是孙膑朴素唯物主义世界观的又一重要思想。他在分析有齿、角、爪、距的禽兽的活动规律时说:"夫陷(借为含)齿戴角、前爪后距,喜而合,怒而斗,天之道也,不可止也。"(《势备》)这里孙膑总结禽兽的活动特点是:"喜而合,怒而斗",并称其为"天之道",亦即自然的规律。且不论上述规律总结得正确与否,重要的是,他申述了一个极为可贵的理论:世界上的事物都有一种"天之道",而这种"道"是"不可止"的,亦即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的。
在《地葆》篇中,他又总结地形的规律说:"几地之道,阳为表,阴为里,直(平正宽广)者为纲,术(崎岖曲折)者为纪。??直者毛产(生长草木谷物),术者半凡。"此处论述的"地之道",其表里纲纪和物产生长情况,限于当时的科学发展水平,当然也不够全面和准确。但"地"总有它自己的发展变化规律,这一点是确定无疑的。除了"地"和禽兽而外,孙膑在其他许多场台,还论述过"天"、"民"、"敌"、"战"、"阵"、"用兵"等各种事物,也都有它们的"道",亦即发展变化的一定规律。
既然客观世界的各种事物,都有其自身的发展变化规律。
那末人们进行的活动,也只有遵循事物的规律去做,才能获得成功;否则,就会到处碰壁。孙膑在分析了地形的规律后指出:"绝水(渡水)。迎陵。逆流、居杀地。迎众树者,均举(去)也,五者皆不胜";又说:"春毋降,秋毋登。"(《地葆》)显然,"绝水、迎陵、逆流、屠杀地、迎众树"而作战,都是处于不利的地形,倘若开战则不能取胜,因而应该赶快离去;春夏雨水多,在低处易被水灌,且对作战不利,故此时"毋降";秋冬雨水少,在高处易断水源而被围困,故此时"毋登"。这是说在战争中,要顺从客观世界的地形、天气规律而不要去违背它。同样,对于敌我兵力的长短、多寡,也应该实事求是地去对待。他强调说:"[欲强长国兵之所短,以]难敌国兵之所长,耗兵也;欲强多国之所寡,以应敌国之所多,速屈之兵也。"(《兵失》)孙膑在这里告诉人们,不要勉强去做违反事物本身规律的事:以己之所短难敌之所长。必然带来巨大的消"耗";以己之所寡应敌之所多,必然造成"速屈"的后果。正确的方法应该是:"众弗如.勿与接和(正面交战)";"习弗如,毋当其所长。"(《五度九夺》)在孙膑看来,顺应对敌作战的规律,避实击虚,扬长避短,就能经常获得胜利。
(三) 形名关系
"形名"这一对皙学范畴,所指的是有形的实物与其名称的关系,也就是名实关系。主张有形的实物是第一性的,而名则是有形实物的称谓,名必须符合其形其实,这是唯物主义的观点;反之,主张名是第一性的,有形的实物不过是名的体现,这是唯心主义的观点。春秋以前,关于形名关系的讨论,还役充分展开。孙武在谈到如何指挥军队作战时说:"斗众如斗寡,形名是也。"(《势篇》)这里的"形名",不是指有形的实物与其名称的关系,而是指以眼见物形为主和以耳听号令力主的两种指挥工具。曹操注:"施旗曰形,金鼓日名。"可知孙武所讲的"形名",并非哲学意义上的用语。
孔子曾经讲到要"正名"(《论语·子路》),他的意思就是要纠正名不符实的情况:有君之名应当行君之权,有臣之名应当守臣之行,即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论语·颜渊》)。但他没有把他的"正名"主张,提到哲学的高度来加以论证。
到了战国时代,在哲学意义上的关于"形名"或"名实"问题的争论开始热烈起来。战国初年的墨翟论述道:"瞽不知白黑者,非以其名也,以其取也";"天下之君子不知仁者,非以其名也,亦以其取也。"(《墨子·贵义》)这些话表现了墨翟重实轻名的思想。他的后学者进一步总结名实关系说:"名,物达也;有实必待文多(当作名)也。""所以谓,名也:所谓,实也:名实耦。"(《墨子·经说上》)这里把"名"当作实物的文饰和称谓;认为先有实物,然后才有名,表现了唯物主义倾向。战国中后期的公孙龙,一方面说:"名,实谓也"(《公孙龙子·名实论》),承认名称不过是实物的称谓;而另一方面他又称:"物莫非指"(《公孙龙子·指物论》),认为实物都是"指"(属性)所组成。于是,在他那里,"坚"与"白"两种属性可以离开实物"石"而自藏;否认有色的"白马"应该包括在"马"这一类中的事实,宣称"白马非马",从而陷入了唯心主义和诡辩论的泥潭。在这一场"形名"或"名实"关系问题的大辩论中,孙膑坚定地站在唯物主义路线一边,坚持形先名后、名为形之称谓的唯物主义观点,指出:"有形之徒,莫不可名";"分定则有形矣,形定则有名[矣]。"(《奇正》)所谓"分",是指在战场上兵力的分布、配置。他认为,"名"是在兵力分布定当。阵形确定以后才有的,是从属于"形"的。而且,孙膑从战争的实践经验出发,公开宣布:"战者,以形相胜者也";"有名之徒,莫不可胜。"(同上)世界上任何的形,都可以用其他另一种形来战胜;在有名的所有的形中,那种神秘的、不可战胜的形,是根本不存在的。孙瞑在形名的关系问题上,直截了当,言简意赅,堵住了通往唯心主义、神秘主义的道路。
从上述三方面来看,孙膑是按照客观世界的本来面貌描述世界的,指出人们在世界中应该如何行动。他认为,客观世界的物质条件是人们赖以生存和战斗的基础,必须充分予以重视和加以利用;世上的事物都有其自身的规律,人们只能顺应这些规律去做,违背它就要吃大亏;有形的实物先存在于世,然后才有名去称呼它,有名的有形之物没有哪个是不可战胜的。同孙武一样,在孙膑对世界事物的表述中,没有深奥的宇宙发生论、物质结构论,但它是朴素的、现实的。他解释世界,不附加任何天神鬼怪的外来威力,教育人们如何去适应这个客观物质世界,保存自己和战胜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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