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战术方法
孙膑论述的战术方法,由于是在战国时代军事实践的基础上进一步总结提高的,因而更加具体生动,并有新的发展。兹归纳为八条评析之。
(一) 诡诈诱敌上钩
孙武所讲的战术中有"诡道"十四法,其主要方法有:"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利而诱之,卑而骄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等等。这些方法归结到一点,就是要给敌人以我军虚弱的假象,诱使其骄做而忘乎所以,然后突然发起攻击。孙膑掌握了此木的精神,在许多场合加以发挥。如他论述击敌"圆阵"的方法说:"击此者,三军之众分而为四五,或傅(接触)而佯北,而示之惧。彼见我惧,则遂分而不顾。因以乱毁其固。驷鼓同举,五遂(惜为队)俱傅。五遂俱至,三军同利。此击圆之道也。"(《十问》)在论述如何击"强众"之敌时,他又说:"击此者,告之不敢,示之下能,坐拙而待之,以骄其意,以情其志,使敌弗识,困击其不□,攻其不御,压其胎(借为怠),攻其疑。彼既贵既武,三军徙舍,前后不相睹,故中而击之,若有徒与。此击强众之道也。"(同上)从这些论述中可见,诱使敌人分散,松懈敌人斗志,乘其不备而击之,孙膑对此术是深有研究的。为了麻痹敌人的思想,孙膑更想出了许多方法。在回答如何对付强固的敌人时,孙膑说:"以轻卒尝之,贱而勇者将之,期于北(战败)毋期于得。"用这样的手段使敌人以为我军薄弱,不堪一击,然后"为之微阵(隐匿之阵)以触其侧",就能取得大胜。对于"众且武"之敌,孙膑认为,应当"避而骄之,引而劳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在"我强敌弱,我众敌寡"的情况下,应当"毁卒乱行,以顺其志"(《成王问》),诱使敌人出战。孙膑论述谋诈的目的道:"谋者,所以令敌无备也;诈者,所以困敌也。"(同上)这就清楚地指明,此种战术的要领,就是千方百计"令敌无备",然后再攻击围困之。孙膑一再申述:"隐匿谋诈,所以钓战也";"伪遗(丢弃)小亡,所以(惜为饵)敌也。"(《官一》)在两军交战中,可以故意丢盔弃甲,亡失一些牛马物品,伪装出我军狼狈逃遁之状。这样来诱使敌人掠物追逐,进入我军的伏击圈。
桂陵、马陵二大战役,是孙膑运用上述诡诈诱敌战术而取得大胜的具体实践。在桂陵之战中,孙嫔一再对魏军"示之疑"、"示之不知事"。他选择"丁识事"的齐城、高唐二大夫,进击"难攻"的平陵城,使其"当木而大败";又"遣轻车西驰梁郊",使敌人感到震怒;再分以少量之卒跟从其后,对敌人"示之寡"。在运用一系列的诡诈方法后,魏将庞涓"果弃其辎重,兼趣舍而至",孙膑"弗息"而布置埋伏,"击之桂陵而擒庞涓"(《擒庞涓》)。马陵之战时,孙膑又用"减灶"的办法,造成齐军"士卒亡者过半"的假象。魏将庞涓不知是计,"乃弃其步军,与其轻锐倍日并行逐之"。追至道狭多阻的马陵,齐军伏兵"万弯俱发",庞涓智穷自到,"齐困乘胜尽破其军"(《史记》本传)。上述两个战例,说明孙膑的这个战术方法,不仅在理论上分析得头头是道,而且在实践上运用得熟练而巧妙。
(二) 集中兵力击寡
在用冷兵器作战的时代,战争的胜利在很大程度上要依靠人多势众。孙武说过:"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故小敌之坚,大敌之禽也。"(《谋攻篇》)可见兵力的多少,直接关系到如何打法,往往决定着战争的胜负。孙膑则进一步明确指出:"[积]胜疏,盈胜虚","众胜寡"。(《积疏》)这就是说,士卒密集的能胜稀疏的,实力充盈的能胜空虚的,人数众多的能胜寡少的。战争中通常的情况就是如此。
但是,作战过程中军队众寡的情况,可以巧妙地运用计谋而进行变化。
如果双方军队的人数差不多,我方集中而敌方分散,则众寡的对比就会大不一样。孙武曾说:"我专为一,敌分为十,是以十攻其一也,则我众而敌寡;能以众击寡者,则吾之所与战者约(少)矣。"(《虚实篇》)显然,我专敌分而形成我众敌寡的局势,就易于取得战争的胜利。孙膑继承和发展了这一战术思想。他论述道:"积疏相为变,盈虚相[为变]","众寡相[为变]";"敌积故可疏,盈故可虚","[众故可寡]。"(《积疏》)要使敌之积变为疏,盈变为虚,众变为寡,孙膑认为,必须想方设法分散敌人兵力。他指出"能分人之兵,能按人之兵,则锚[铢]而有余;不能分人之兵,不能按人之兵,则数倍而不足。"(《客主人分》)"善者,敌人军□人众,能使分离而不相救也,受敌而不相知也。"(《善者》)在各种场合的战斗中,孙膑经常强调对敌人须"规(聚合)而离之"(《十阵》、《十问》),要"分其众"(《略甲》)。当威王问如何"击均"(攻击势均力敌的敌人)时,孙膑回答的办法是:"营(迷惑)而离之,我井卒而击之。"(《威王问》)这里把分离敌人与我军集中兵力攻击其寡少之一部,两个步骤结合起来,构成这一战术的全过程。
(三) 精选锐卒突破
挑选勇士打头阵,冲散敌人的队形,给敌以有力的杀伤,这是自古以来许多军事家常用的战术。孙膑就说:"兵非益多也,??足以并力、料敌、取人而已"(《行军篇》):又说:"兵无选锋曰北。"(《地形篇》)他主张士卒必须经过挑选,并要组织一支勇猛的先锋部队,才能夺取战争的胜利。吴起更具体地指出:"强国之君,必料其民。民有胆勇气力者,聚为一卒①;乐以进战效力,以显其忠勇者,聚为一卒;能逾高超远、轻足善走者,聚为一卒;王臣失位而欲见功于上者,聚为一卒;弃城去守、欲除其丑者,聚为一卒:此五者,军之练锐也。有此三千人,内出可以决围,外人可以屠城矣。"(《吴子·图国》)吴起编选锐卒的分类办法未免过于琐碎,不切实际,但他要选取忠勇有力之士,以作内出外人的先锋,这种战术方法是很可取的。武工伐纣时,选出的精锐部队就发挥了很大的作用。《逸周书·克殷解》载:牧野之战时,"武王使尚父(太公吕尚)与伯夫致师(孔晁注:挑战也)。王既誓,以虎贡、戎车驰商师,商师大崩。"可见,武王先是使吕尚与伯夫率领的勇士挑战,然后再以精锐的虎贡和戎车冲击,因而获得大胜。公元前506 年,吴王阎庐伐楚,也"选多力者五百人,利趾者三千人以为前阵"(《吕氏春秋·简选》),他们能够"奉甲执兵奔三百里而舍"(《墨子·非攻中》)。由于采取这样的措施,使这次证伐势如破竹。
孙膑吸取了前人的战术思想和作战经验,指出军队的组织必须"篡(选)
贤取良"(《行篡》);强调"兵之胜在于篡(选)卒";"选卒,乘敌之□,是谓泰(太)武之葆(宝)。"(《篡卒》)这些挑选出的精兵锐卒,应该放在战阵前锋的位置,首先与敌人交锋,才能打开通向胜利的道路。当威王问:"地平卒齐,合而北者,何也?"孙膑答道:"其阵无锋也。"(《威王问》)可见他也是主张战阵要有"选锋"的。孙膑还认为,挑选出的精兵("篡卒")与一般士兵("众卒"),在战术上应该有明确的分工,互相配合,协同作战。他说"篡卒力士者,所以绝阵取将也";"众卒者,所以分功有胜也。"(同上)显然,"篡卒力士"的功能是破敌阵,擒敌将;而"众卒"的功能则是助威呐喊,追击逃敌,巩固胜利的成果。孙膑又论述,当进攻敌人"略甲"之时,在某种情况下,应该"以众卒从之,篡卒因之"(《略甲》)。这里虽然因为竹简残缺,无法知道其具体内容,但是"篡卒"和"众卒"分为两部,它们出击的时间有先有后,担负着不同的作战任务,则是十分清楚的。
① "卒"为古代军队编制单位。周制百人为卒。但从下文"五"卒而有"三千人" 来看,此"一卒"即为一队,当有数百人。
(四) 在运动中歼敌
春秋以前,一般多进行车对车的阵地战。春秋后期,步兵和骑兵开始发展,运动战逐渐兴起。孙武就提出过"避实而击虚"、"善动敌"、"攻其所必救"等进行运动战的主张。吴起也提出过这样的战术:"先示之以利而引去之",然后"设伏投机,其将可取"。他强调:"奔走可击,勤劳可击","涉长道后行未息可击,涉水半渡可击"。(《吴子·科敌》)对于"敌众我寡"的情况,吴起主张"避之于易(平地),邀之于厄"(《吴子·应变》),即把敌人引诱到险狭之地,给予迎头痛击。
孙膑吸取了上述调动敌人、在运动中打击敌人的战术,并加以进一步的发展。他说:"隐匿谋诈,所以钓战也";"伪遗小亡,所以饵敌也。"(《官一》)就是要想方设法,把敌人引出坚固的堡垒,从而打击之。当"我车骑则众,人兵则少,敌人十倍"时,孙嫔认为:"击此者,慎避险阻,决而导之,抵诸易"(《十问》),即把敌人引导到对我有利的地形,冉进行决战。当"敌人保山而带阻",我无法接战时,孙膑主张"击此者,??攻其所必救,使离其固","施伏设援,击其移庶。"(同上)这是攻其他要害部位,引出敌人去救援,再设伏狙击的办法。孙膑经常强调:"善者能使敌卷甲趋远,倍道兼行,倦病不得息,饥渴不得食"(《善者》);"远揄之,敌倦以远??"(《策略甲》);"??使劳,三军之上可使毕失其志。"(《客主人分》)这里有许多竹简残缺不全,但他要调动敌人,使其趋远、劳累、倦病的意思,还是十分明显的。在运动中狙击敌人时,孙膑又主张要打歼灭战、而不要打击溃战。他说:"战之道,有多杀人而不得(俘获)将卒者。有得将卒而不得舍(营舍、地盘)者,有得舍而不得将军者,有覆军杀将者。故得其道,则(敌)虽欲出下可得也。"(《月战》)在上述四种战争情况中,前面三种虽然有"多杀人"和"得将卒"等战果,但还没有使其全军覆没,对敌人的打击都比较小,只有最后一种对敌人的打击最为沉重。显然,在孙膑看来,对敌作战"覆军杀将"是最理想的结果,是"得其道"的表现。
这种在运动中歼敌的战术,孙膑不但在理论上阐述得相当细致,而且亲自运用于战争实践。他所指挥的桂陵、马陵二次大战,都是成功的运用这种战术的典范。在桂陵之战中。孙腹攻魏而救赵,使魏将庞涓"弃其辎重,兼趣舍而至"。结果,孙膑在魏军匆忙行进中设伏拦击,大破魏军而"擒庞涓"。马陵之战时,孙腹又用诱骗的办法,使庞涓"与其轻锐倍日并行逐之"。在魏军急速追击途中,孙膑于"旁多阻隘"处"夹道而伏",困"尽破其军",杀庞涓而"虏魏太子申以归"(《史记》本传)。
这两次战争,孙膑都在运动中歼敌,取得了"覆军杀将"的战果。
(五) 注意地形条件
历来兵家都十分重视地形对战争胜负的作用。《孙子兵法》中有《地形》、《九地》、《行军》、《九变》等篇,对什么地形应该如何处置,作了细致的研究。孙膑继承了这一优良传统,认为战争的指挥者应该"困地之利"、"下知地之理";要根据地形条件的变化而调配作战的兵种,"易则多其车,险则多其骑,厄则多其弩";在战时必须先占据有利地形,"险易必知生地、死地,居生击死"(《八阵》)。他特别强调:"患兵者,地也;困敌者,险也。故已三里沮洳(泥泞的沼泽地)将患军,??涉将留大甲(大批战车甲士),??壁延(城壁延道)
不得者,渠塞(沟渠隘塞)也。"(《威王问》)他把地形的阻隔,看作妨碍军队取胜的首要因素;又把地形的险峻,作为困住敌人手脚的主要条件。可见他对地形在战争中作用的密切关注。
为详细阐述战争中各种地形的优劣及其处置方法,孙膑并撰有《地葆》一个专篇。其主要意思大约有下列几点:
(1)要经常处于阳面和笔直的大道上,不要停留于阴面和弯曲的小路上。他说:"凡地之道,阳为表,阴为里。直者为纲,术(弯曲的小路)者为纪。纪纲则得,阵乃下惑。直者毛产,术者半死。凡战地也,日(阳光〕其精也;八风将来,必勿忘也。"这与孙武所说的"凡军,好高而恶下,贵阳而贱阴".很有些相似。除了注意阴阳曲直,还要观察风向。"八风将来",这对战争的顺利进行也是有影响的。
(2)遇上不利的"杀地",应赶快离去。他指出:"绝水、迎陵、逆流、居杀地、迎众树者,均举(离去)也,五者皆不胜。""五地之败,曰:溪、川、泽。斥(盐碱地)①;五地之杀,曰:天井、天宛(四周高中间低之地)、天离(即天罗,草木茂盛之地)、天隙(两边峭壁中间深凹的狭长地带)、天招(即天陷,低洼泥泞之地)。五墓杀地,勿居也,勿□也。"这也是承袭《孙子·行军篇》的论述而有所补充、发挥。
(3)比较五种对作战有利的地形,依次是:"山胜陵,陵胜阜,阜胜陈丘,陈丘胜林平地";比较五种对作战有利的草地,依次是:"藩(草木茂盛)、棘(荆棘丛生)、据(草木似篱笆)、茅(野草较高)、莎(野草较低)"。
(4)春夏不要下到低处,秋冬不要登到高处。他说:"春毋降,秋毋登。"显然,春夏因为雨水多,下到低处易被雨水所灌,且对作战不利;秋冬雨水少,登到高处易被断绝水源而受困。
上述对各种地形及其处置方法的分析,丰富了军事地形学的内容,颇有借鉴的价值。
① "五地"下仅列四种地形名称,应脱一字,张震泽《孙膑兵法校理》说: "疑溪下脱谷字。"当是。
(六) 运用阵法攻守
作战时军队所列的阵法,很早以来就开始讲究。《司马法》中就有"因敌令阵"(《定爵》)、"定行列,正纵横"(《严位》)等规定;《孙子兵法》在《势篇》、《九地篇》中,讲述了"纷纷坛纭"、"浑浑沌沌"以及"常山之蛇"等各种阵法。但这些都比较零星简单。孙膑则根据当时战争发展的情况,对阵法的种类、用途及其应当注意的要领,作了详细的系统的总结。
依孙膑的论述:"凡阵有十:有方阵,有圆阵,有疏阵,有数(密)阵,有锥行(前尖如锥)之阵,有雁行(展开如雁飞)之阵,有钩行(两翼如钩)之阵,有玄襄(玄虚多旗)之阵,有火阵,有水阵。"(《十阵》)他对这十阵细致说明其布法和打法,并指出它们的用途"方阵者,所以(截断)也;圆阵者,所以(借为团,聚守)也;疏阵者,所以吠(虚张声势)也;数阵者,为不可掇(分割);锥行之阵者,所以决绝(突破、切断)也;雁行之阵者,所以接射(连续射箭)也:钩行之阵者,所以变质易虑(随机应变)也;玄襄之阵者,所以疑众难故(使众固之敌疑难)也;火阵者,所以拔(攻克)也;水阵者。所以怅固(破强固之敌)也。"(同上〕实际上,《孙膑兵法》全书所涉及的阵法,远不止这十阵。
孙膑特别强调,在何种情况下布什么阵,应该灵活掌握。他说:"邋(追剿〕军以索阵","射战以云阵";"迎陵而阵用(尖刺状),险??用圆。"(《官一》)运用每一种阵法,应该发挥它特有的功能。孙膑又指出:"飙凡(风)震阵,所以乘疑也":"剽阵差车,所以从遗(追逐逃逸)也";"浮沮(阵名)而翼,所以隧斗也。"(同上)"锥行者,所以冲坚毁锐也;雁行者。所以触侧应□[也]";"飘风之阵者,所以回??[也]。"(《威王问》)可见在战争的各种场合,应该运用什么阵法来对付,它的变化也是无穷无尽的。
在运用阵法与敌人作战时,一般都应该在前面布以尖锐的锋刃,在后面有接应支援的部队。孙膑论述道:"黄帝作剑,以阵象之,??剑无锋,虽盂贲[之勇]不敢[将而进];阵无锋,非孟贡之勇也,敢将而进者,不知兵之至也。剑无首艇(把柄),虽巧士不能进??;阵无后,非巧士,敢将而进者。不知兵之情者。故有锋有后,相信下动,敌人必走。"(《势备》)当威王问:"地平卒齐,合而北者,何也?"孙膑即答"其阵无锋也。"(《威王问》)足见阵锋的有无,往往关系着交战的胜负。阵法除了必须注意"有锋有后"外,还应留有充分的机动兵力。他又指出:"用阵三分,每阵有锋,每阵有后。皆待令而动。斗一,守二。以一侵敌,以二收。"(《八阵》)这就是说,用三分之一的兵力去冲垮敌人的阵势,三分之二的大部队则伺机待命,聚歼敌人。孙膑这些用阵法攻敌的经验。是相当全面周密的。
(七) 发挥长兵和弓弩的威力
在用冷兵器作战的时代,长兵器和弓弯在战争中往往起着很大的作用。
孙武说过:"远则用弩,近则用兵";他又要求:"势如弩,节如发机。"(《势篇》)可见他已知道,把远距离杀伤的弓弩和近距离作战的兵器互相配合,并利用机弩支造成战争中的优势。到了战国时代,战争的规模更加扩大。兵器的制作愈益精良。因此,更要讲究兵器在战争中的运用。孙膑曾把长兵器比作"权"(主动权),他说:"汤、武作长兵,以权象之。""何以知长兵之[为]权也?击非高下??颅毁肩。(意谓用长兵器击杀,不用改变身体和四肢的高下位置,就能自如地刺毁敌人的头颅和肩膀。)故日:长兵,权也。"(《势备》)他又把弓弩比作"势"(锐势),说:"羿作弓弩,以势象之。""何以知弓弩之为势也?发于肩膺之间,杀人百步之外,不识其所道至。故曰:弓弩,势也。"(同上)长兵器和弓弩既然有着"权"和"势"的优点,在战争中就应该多发挥它们的作用。在回答如何对付"敌众我寡、敌强我弱"的情况时。孙膑主张:"长兵在前,短兵在□;为之流弩,以助其急者。"他还强调指出:"劲弩趋发者,所以甘战持久也。"(《威王问》)显然,长兵器应该在前阵冲刺和抵挡敌人,机动的弩兵则可用来应付紧急情况;而劲弩快速发箭,更是威力无穷,能持久地杀伤敌人。
在战争实践中,孙膑正是经常发挥长兵器和弓弩的威力。如马陵之战时,他在马陵道上设伏狙击,其布阵的安排是:把蒺藜、车、盾牌放在前面作为防御工事;然后"长兵次之,所以求其隋(隳)也";"弩次之者,所以当投(石)机也。"(《陈忌问垒》)他还订出"制曰:以弩次蒺藜,然后以其法射之;垒上弩、戟分。"(同上)可见,他把弩兵和持长兵器戟的士卒。调到最能发挥其威力的位置。当敌人进入伏击圈内,"齐军万弩俱发,魏军大乱相失"(《史记》本传)。这次马陵大捷,弓弩和长兵器的显其神通,也是制胜的重要因素。
(八) 攻城要诀
春秋时代,由于战争规模较小.主要使用车战,攻城器械不善,因此,攻城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往往旷日持久。兵力和物资耗费巨大,而敌城还是攻不下来。《吕氏春秋·慎势》篇说:"(楚)庄王围宋九月,康王围宋五月,声王围宋十月。楚三围宋矣,而不能亡。"这从一个侧面说明,楚军围攻宋城,成年累月地长期攻打,而成效不大。故孙武认为攻城是下策,得不偿失。他说:"攻城则力屈"(《作战篇》);"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谋攻篇》)他进而主张攻敌的主要方向,是夺取乡村的财富及其土地,所谓"掠乡分众,廓地分利"(《军争篇》)。但是到了战国时代,城市经济有了更大的发展,"千丈之城、万家之邑相望",而战争的方式也转变力以步兵、骑兵的作战为主,兵力雄厚,攻城的器械并有了很大的改进。《六韬·虎韬·军略》记载:"凡三军有大事,莫不习用器械:攻城围邑,则有、临冲;视城中,则有云梯、飞楼;三军行止。则有武冲、大橹。"《墨子》中的《备城门》、《备高临)诸篇,记述攻城的器械还有"轩车"、"羊黔"等。战国时攻城的效率也大为提高,因此,总结攻城的经验就提到议事日程上来了。《孙膑兵法》中的《雄牝城》一篇,就是专门研究这个问题的。
依据城市地形的特点,孙膑把城市分为雄城和扎城两种。认为雄城不可攻而牝城可击。凡是具有以下地形特点的为雄城"城在卑泽(低洼的沼泽地)之中,无亢山(高山)名谷。而有付丘、(小土山〕于其四方者";"军食流水";"城前名谷,背亢山";"城中高外下者";"城中有付丘者"。
上述地形,或城在高处,或四周有高丘,或前低后高,皆难于攻击;或处卑泽,有流水,能长期坚守,因此而为不可攻的雄城。凡是具有以下地形特点的为扎城:"城背名谷,无亢山其左右";"尽烧(当作晓,坚硬贫瘠之地)者,死壤也";"军食泛水(积水)者,死水也";"城在发泽(发读为废,干涸的沼泽地)中,无名谷忖丘者";"城前亢山,背名谷,前高后下者"。上述地形,或城在低处,或前高后低,皆便于攻击;或土地贫瘠,食用死水,不能坚守,因此而为可击的扎城。孙膑仅从地形特点上来判断城市的可攻与否,而忽视了敌我双方的政治、经济、军事等其他方面的因素,未免过于简单,但他试图总结攻城的规律,并提出了一些值得重视的见解,还是难能可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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