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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开战决定

  开战决策在千种,南进激煞山姆怒;

  慎密计算暗下赌,珍珠港战赖航空。

  1941年6月22日,苏德战争爆发。在这个具有历史意义的时间里,在6000门大炮雷霆般的轰击下,德国坦克和步兵师像浪潮一般涌进苏联边界。苏联在德国300万大军的猛击下丧师失地,在短短十几天的时间里,德军便突破苏联边界600多公里。消息传来,日本军阀摩拳擦掌,蠢蠢欲动。是南进,还是北进?日本统治集团内部再度掀起争吵。

  以外相松冈洋右和关东军为主的一派,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主张立即实施北进,配合德国出兵苏联,在隆冬到来之前夺取西伯利亚。当天下午,松冈接到消息后,立即给宫内大臣木户侯爵打了个电话,请求谒见天皇。不到1小时之后,松冈即前去拜谒天皇。刚愎自用的松冈背弃了他刚向斯大林许下的诺言,他坚信德国能迅速击败苏联,建议日本立刻进攻西伯利亚,推迟南进。天皇感到惊异,因为这个方针意味着朝两个方向扩张。他要求松冈同首相商量。以近卫首相和包括陆海军大臣在内的军部实力派,则主张利用德苏战争解除了日本受北方牵制之机,实施南进。从23日开始,陆海军首脑连续召开会议协商对策。25日,政府和大本营联席会议,海相及川表示海军目前不想惹苏联,陆军参谋长衫山元针对松冈的质问也回答说:“目前,日本将重兵用于中国,北进实际上不可能。”

  到30日,德国正式要求日本参战,德国驻日大使奥特把希特勒的请求转给松冈。在当天下午举行的联席会议上,松冈把希特勒的这个请求作为他的主要观点,极力主张北进。他说:“英雄善于回头,我辈以前曾讲过南进论,但今天必须立即转向北方。”经过激烈论争之后,7月2日,天皇主持召开御前会议,作最后裁定。

  裕仁以此刻应有的庄重姿态,身着大礼服,毫无表情地听着近卫首相以单调沉闷的声音宣读已经准备好的决定——《适应形势演变的帝国国策纲要》。在这一文件中,内阁拒绝了松冈关于立即进攻俄国的建议,赞成日本南进,为获得南方丰富的战略资源提供可靠的保障。只有“德苏战争的发展对帝国有利时”,才能对西伯利亚采取行动,以武力解决北进问题。文件规定,“帝国将坚持建设大东亚共荣圈”的计划,以使日本获得英国、荷兰和法国在远东领地的市场、石油和矿产。但首要的是“处理中国事件”。必须切断重新打通的滇缅公路,因为美国供应品正通过这条公路运到抗战的中国人手中。在印度支那,将同法国维希政权建立联合保护领地,以便为陆军提供一个基地,从这个基地可以攻击国民党的西南根据地,西击泰国和缅甸,向南威胁马来亚。总之,为了达到向南方扩张的目的,“必须排除任何障碍”,并“不辞同英美一战”。

  日本已经走上了南进的道路,再留下松冈这个反复无常、桀骛不驯的外相,对隐蔽日本的南进企图已没有任何益处。因为尽管松冈北进苏联的建议被否决,然而其对美国的态度却没有发生多少变化,松冈对赫尔那个不指名批评日本官员公开发表煽动性言论的口头声明,仍然怒气未消。这种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指责,在松冈看来却是对他个人的侮辱,是对日本的不可原谅的冒犯。在7月12日他最后一次参加联席会议时,他发表了他作为美国问题专家提出的最后一次蛊惑人心的讲话。他以近于偏执狂的态度怒冲冲地说:“10天来,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我认为,美国把日本看成是保护国或附属国!只要我还当外相,我就不能接受。别的什么我都可以考虑,但我拒绝接受这个口头声明。这是美国人对弱小国家任意蹂躏的典型。这个声明把日本当作弱小国家和附属国对待。有些日本人反对我,有些人甚至说首相反对我。”他越说越急促,“无怪乎美国认为日本已经无计可施了,给我们发来这样一个声明。我现在就建议拒绝接受这个声明,并停止与美国谈判!”

  军部已经不能容忍松冈对南进政策的干扰。7月16日,近卫以内阁集体辞职的办法撤掉了松冈,全体内阁成员向天皇辞职,然后再由近卫召集原班人马重新组阁,只有外相一职改由比较温顺的海军大将丰田贞次郎担任。这样,这位日本外交史上最能言善辩的人物暴风雨般的生涯便宣告结束了,他退隐到富士山下自己的小住宅中,静静地苦思着怎样挽回失去的政治权力。5年之后,当大日本帝国战败时,他被盟国战犯调查人员找到,送进监狱,作为战犯接受了人民的审判。

  第2天,近卫按天皇要求重新组阁。新上任的外相丰田贞次郎首先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电告日本驻法国大使,不管维希政府持何态度,日本军队将于7月24日开进南部印度支那。在限期的前一天,维希政府同意日军进驻印度支那南部。日本驻法国大使得意洋洋地给东京拍了一个电报:“法国人如此痛快地接受日本要求的原因是,他们看出了我们的决心是何等坚决,我们的意志又是何等顽强。总之,他们除让步外,别无选择。”7月28日,4万日军在印度支那南部登陆,随即占领了西贡和金兰湾,进驻了8个空军基地和2个海军基地。

  日本此举大大激怒了美国。赫尔竭力要求罗斯福对日本实行新的禁运,以示报复。7月26日晚,罗斯福下令冻结日本在美国的所有资产。接着英国和荷兰也宣布冻结日本的资产,英国并于同日通告废除《日英通商航海条约》、《日印通商条约》和《日缅通商条约》。以后,加拿大、新西兰、埃及也采取了同样措施。7月28日,荷兰又宣布停止《日荷石油协定》,美国也于8月1日宣布完全停止对日石油输出。在亚太地区,所谓ABCD(美、英、中、荷)包围圈最后形成。《纽约时报》认为,这个措施“是除了开战以外的最严厉打击”,而日本舆论则认为“经济战争已宣战了”,不难想象“下一着会是什么”。

  随着日本开始走上南进之路,山本五十六似乎感到形势更为紧迫了,尤其是在日军进驻法属印度支那和美国采取报复措施之后。形势的发展,越来越使山本相信日美开战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了。

  8月7日,山本派黑岛再次前往东京,与军令部讨论对英美作战计划问题。黑岛在作战课与富冈进行了长时间的讨论。他首先解释说,自从禁运之后,山本更决心要给美国太平洋舰队一次突然的先发制人的打击,因此联合舰队强烈要求海军军令部更加认真地研究攻击珍珠港的问题。

  但是,接下来富冈举出了许多理由加以反对。第一,夏威夷作战的成功取决于出其不意,但要成功地保守秘密是十分困难的。越过太平洋需要两周的时间,一支庞大的舰队难免会在途中遇见敌舰、敌机或中立国的船只。即使敌人事先没有察觉日方的企图,但随着外交关系的紧张,敌人可能采取严密的空中巡逻等警戒措施。在这种情况下,日本将失去始发性,并蒙受重大损失。还有,在攻击之前,也许会在别处发生战斗,从而使瓦胡岛的美国人处于戒备状态。

  第二,这项作战计划本身还有许多有待完善的技术问题,如海上加油,或待日军发起攻击时,敌舰队没有停泊在珍珠港,反过来日军的特遣舰队被发现,遭到在海上的美太平洋舰队在续航力大的陆基飞机配合下的攻击,况且还有一个无法估计的气候问题。

  第三,即便这一切都顺利,对空中攻击的效果也不会有十分的把握。因为珍珠港水浅、空域狭窄,要实行航空鱼雷攻击是相当困难的,加上敌舰可能布设防鱼雷网;高空轰炸命中率极低,俯冲轰炸无法击破军舰的装甲等等。

  总之,富冈的结论是:“夏威夷作战是投机性的,成功的把握不大,弄不好,就可能失去我们现存的宝贵兵力,或者在各个战役的关键时期使重要的部队无所作为,使南方战役陷入困境。”对于山本的主要论据——需要在日本部队南进时阻挡美国太平洋舰队对其侧翼的进攻,富冈仍寄望于传统的截击战略。

  黑岛针对富冈的反对理由逐条地进行了反驳。他承认保守秘密是压倒一切的重要,但他又说:“各种各样的对策都会应运而生,大可不必那么担心。”他承认“夏威夷作战有各种无法预测的因素,因而是一次投机性的、冒险性的作战”,但他强调“战争总是包含着冒险,害怕冒险就谈不上战争”。

  黑岛坚持认为,虽然入侵东南亚需要航空母舰,但“用基地航空部队和陆军航空部队也不是不能打”。他强调,我们应把南方作战作为整个对美作战的一部分来考虑,不要光考虑南方作战。因此联合舰队“假如不在夏威夷方面给具有威力的美国太平洋舰队以打击,就不能安心地进行南方战役”。南方战役成功的前提必须是空袭美舰队主力。“如果让敌舰队占领马绍尔群岛,敌人在这里部署了许多水上飞机,我方再夺回马绍尔就很困难,南洋群岛就会一个接一个地被美国占领。”

  双方各持己见,反复进行了激烈的争论,但终未能得出结论,最后只商定留待9月中旬举行的联合舰队图上演习时再作进一步研究。

  在“长门”号上,山本也在继续认真考虑着攻击珍珠港。8月10日,当他的旗舰停泊在佐伯湾时,他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他在江田岛的同班同学吉田善吾海军大将。吉田在山本之前曾是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在海军大臣任期结束后担任枢密院的军事顾问。吉田来“长门”号,是为了与他的这位好友讨论政治和军事形势。

  “日本必须在开战之际给美国海军致命的一击,”山本又开始对吉田强调他的观点,“这是联合舰队的唯一出路。攻击珍珠港对于使日本能腾出一只手来用于南方作战,是非常必要的。”

  吉田第一次听到这个大胆的计划。作为一名旧军事学派的谨慎而注重实际的将军,他用这样的提问表示了自己的反应:怎么可能把目前这种舰队活动半径下的特遣舰队,送到离日本这么远的地方去呢?

  山本知道,吉田发现了最主要的难点之一。“特遣舰队将在海上加油。”他回答说,“目前正进行海上加油的训练,其成功的前景是乐观的。”

  是的,山本清楚地知道,要让军令部采纳他的计划,就必须在实际的训练中将一项项被认为是不可能的事情化为可能。因而,联合舰队在鹿儿岛海湾选择了与珍珠港极为相似的地形,展开了有针对性的实战训练。

  这项任务是艰巨的。又由于需要绝对保密而不能向飞行员说明训练的目标,更增加了工作的艰巨性。各种不同类型的飞机——高空轰炸机、鱼雷轰炸机、俯冲轰炸机、战斗机,必须机动配合,成为一支紧凑有力的打击力量,不是40架或50架飞机,而是数百架飞机,结成完美无缺的群体飞行,分成不同的攻击波次。首先是超低空的鱼雷机,然后是在鱼雷轰炸的黑烟尚未升起时,高空轰炸机编组轰炸,最后是俯冲轰炸机的俯冲轰炸扫射。而完成这项如此困难复杂的任务的时间已经不多,随着时钟的每一下滴答声,时间正在飞逝而去。

  源田实为山本推荐了一个负责这项工作的最合适的人选,他在海军军官学校的同学渊田美津雄少佐。39岁的渊田仍然是一个现役飞行员。1939年从海军大学毕业的渊田被分到“赤城”号当飞行队长,在这里他第一次遇见了山本。山本精力充沛的个性,以及对航空的兴趣,赢得了渊田对他的尊敬。当1941年春刚调任第三航空战队参谋的渊田,又接到回“赤城”号任飞行队长的命令时,渊田已积累了3000小时的飞行时间,其中有些是在侵略中国的空战中得来的。

  “渊田有一种很强的战斗精神——这是他最好的品质。”源田是这样评论他的这位同学的,“他也是一名能够理解任何特定情况并迅速做出反应的天才的领导,他不仅是我们最好的飞行领导人,还是一名优秀的参谋——肯合作,头脑清晰。攻击珍珠港的成功,取决于这次攻击的飞行领导人的个性与能力。这就是为什么渊田被选中担任这项工作的原因。”

  渊田所担负的任务是,不仅要训练“赤城”舰上他下属的飞行员,而且还要训练在4月新组编的第1舰队所有航空母舰上的飞行员。训练完全是模拟将要对珍珠港进行的攻击:飞机从鸭池基地起飞后,在鹿儿岛市北方2000米高空集结,然后单机向南从樱岛半山腰飞过去,降入甲突川峪谷,以距地面40米的高度紧贴着山形屋百货大楼和车站的屋顶飞过,躲过电杆和烟囱,飞至码头上空时,突然把高度降至20米。此时,投弹员拉动套环,对在300码外的防波堤施放鱼雷。

  这种训练使队员胆战心惊,因为在20米的高度上发射鱼雷,稍不留神,飞机就会一头扎到海里去。山本之所以要求进行这种自杀式的低空飞行训练,是因为珍珠港水浅,只有12米。在鱼雷机实施鱼雷攻击的高度为100米,距离目标1000到15O0米发射的条件下,鱼雷下水后,要下潜到60米深,然后靠横舵作用上浮到离水面4—6米,再冲向目标。因此,如果鱼雷从通常的高度投放,它就会一头扎进珍珠港的水底。就是在20米的高度投放,源田还嫌太高,他死死缠住横须贺海军基地的鱼雷专家们,要他们研制浅水鱼雷。

  在这些发疯似的飞行训练中,首先被吓坏的是鹿儿岛市民。那些突然出现的鱼雷机,一架接着一架几乎擦着屋顶掠过去,连晒衣服的竹竿也被那强大的气流和冲击波震倒了。

  水平高空轰炸机的训练则是在离鹿儿岛不远的有明湾布志海岸的海军轰炸靶场进行。日本人在地面上画出同美国“西弗吉尼亚”号战列舰同样大小的白色标志,每天进行投弹练习,最后达到了在3O00米高度投弹误差不超过30米。如果按九机编队为一个攻击单位,这就保证了80%的命中率。

  经过数周的刻苦训练,轰炸的结果非常可观。现在只差最后一个技术问题了,即找到合适的鱼雷。

  日本海军拥有航迹隐蔽、比当时世界各国鱼雷性能都好的“九四”式鱼雷。为保密起见,日本把这种鱼雷所使用的氧气推进剂称为“第二空气”。每只鱼雷的重量都在1吨以上,因此高速飞行的鱼雷轰炸机向水中发射鱼雷对水深的要求是很严格的。在50米的高空发射时,鱼雷入水后,至少要下沉100米。这种鱼雷用于太平洋中部地区的舰队决战比较合适,如用于珍珠港的浅水域,将会因入水后的鱼雷钻进港底而影响作战效果。要想使这种鱼雷充分发挥作用,就必须尽早解决鱼雷本身的有关技术问题。

  横须贺的海军鱼雷专家爱甲文雄大住在山本的督促下,正加紧解决这一问题。他用飞机平衡器做成木翅,安装在鱼雷上,大大减轻了鱼雷的下沉。为了验证此法可行,决定在鹿儿岛进行试验。飞行队长渊田美津雄,在他的飞行队里按技术水平上中下三个层次各选一名飞行员,让他们驾驶携载改装后鱼雷的轰炸机,依次在预先于水深20米处树好标志的鹿儿岛港内发射鱼雷。试验的结果,3架飞机发射的3枚鱼雷有两枚达到了预期目的——入水后不超过12米,只有技术最差的那个飞行员把鱼雷射入了海底。也就是说,经过改装后,80%的鱼雷都适宜于在珍珠港内的浅水中使用。

  山本的联合舰队在整个一个夏天都在埋头进行紧张的训练。而此时在日本统治集团上层,对西方国家的禁运却越来越感到不安。当时,日本每月消耗石油45万吨左右。1941年8月,B本储备的石油约94O万吨,仅能维持两年左右。美、英、荷的石油禁运虽未马上构成致命威胁,但从长远来看,对日本非常不利。在这种形势下,日本统治集团再次对开战问题展开争论。

  9月3日上午11时,政府与大本营的联席会议在皇宫隔壁的宫内省召开。海军军令部总长永野说:“日本各方面物资都在减少,而敌方的力量却在渐渐地增强,再过些时候,日本会越来越软弱,以至于难于支撑下去。”“我确信,现在有战胜的机会,然而,这种机会恐怕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丧失。”基于此,永野要求,必须采取先发制人的办法,只有这样,才能勇往直前。

  陆军参谋总长杉山不甘落后:“我们必须在10月10日之前争取达到我们的外交目的。否则就必须一往直前,拖拖拉拉搞下去是不行的。”

  在军部的坚决要求下,联席会议一致同意了下列政策:“为保卫和维护帝国的生存,以10月上旬为初步截止时间,在此之前,作好战争准备,到那时,如果有必要,就决心与美国、英国和荷兰开战。”关于外交谈判,规定了对英美谈判中应该达到的最低限度要求:1.美英不插手、不阻挠帝国对中国事变的处理;2.美英不在远东采取威胁帝国国防的行动;3.美英应在帝国取得所必需的物资方面给予合作。

  9月5日,近卫进宫见驾,将联席会议通过的《帝国国策施行要领》草案上奏天皇。天皇一口气看完这个草案,脸上露出不解而担心的表情问道:“计划中的事项前后顺序有点奇怪,为什么把战备放在第一位,而把外交谈判放在第二位呢?”

  近卫担心天皇在御前会议时再质问军部,遂建议天皇召见两位总长进行私下听证。下午6时,永野和杉山来到皇宫,就天皇的有关质问作了回答。最后天皇问杉山:“万一日美两国间发生什么问题,陆军在多长时间内能解决?有把握吗?”这位陆军大臣估计:“在南洋方面,打算用3个月解决。”这时裕仁血涌脸上,感到受到了愚弄,选用不寻常的语调大声质问杉山:“杉山,你曾是日华事变爆发时的陆军大臣,你别忘了,当时你就说过1个月左右解决问题。可是4年过去了,问题不是还没有解决吗?”

  杉山惶恐地解释说:“中国疆土辽阔,无法按预定的计划作战。”这只能使天皇更加愤怒。他再次提高嗓门说:“你说中国疆土辽阔,那太平洋不是更辽阔吗?你有什么把握说3个月能解决问题?”

  永野对他倒霉的同事表示同情,赶忙插话解围。他告诉裕仁:“现在的日美关系好比一个病人,是动手术好,还是不动手术好呢?病情已经发展到危及生命的地步,如果不动手术硬挺着,病人就可能要渐渐衰弱以至死亡。如果动手术,尽管要冒极大的危险,却不一定没有治愈的希望。我认为,目前的情况正处在是否毅然决然动手术的阶段。”永野照例又在结束时匆匆补了一句,当然外交谈判是首要的。

  第二天,天皇正式召集御前会议,审议《帝国国策施行要领》,进行战争的最后选择。近卫、永野、杉山、丰田外相和企划院总裁铃木贞一陆军中将,一个接一个地表态,都对外交谈判不抱希望,认为日本必须为战争做准备,越快越好。最后轮到枢密院议长原嘉道男爵发言。作为枢密院议长,原嘉道在日本政界地位很高,因为他是天皇的最高顾问,通常代表天皇说话。原嘉道议长高举起决定开战的草案,似乎还在犹豫:“这份草案是以战争为主,外交为辅。从草案的本意来看,尽管一再说要努力通过外交途径打开局面,可在外交谈判失败的时候就必须打,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杉山刚要站起来回答,海相及川因为知道杉山在前一天已受到天皇的严厉斥责,便抢先站起来回答:

  “拟定草案的意图与原议长的意见是一致的。”

  由于陆军和海军总长再没有发表意见,原嘉道显然认为他们的沉默就是表示同意,松了一口气说:“知道统帅部的意见也和海军大臣的意见一样就放心了。”

  在正常情况下,御前会议应该到此结束。但这一次在事关战与和的选择上,天皇却突然开了口。裕仁以前从未在御前会议上发过言,他的顾问们就是在听到镰仓大佛突然开口说话时,也不会比这更感到震惊了。他戏剧性地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条,这是他祖先明治天皇四十年前在对俄开战前夕所写的一首含义不明的短诗:

  四海本来皆兄弟,

  缘何世上起风波。

  裕仁读完这首诗,告诉大家说:“我很早以前就拜读过大帝的这首诗,我正奋力以继承先大帝爱好和平之精神。”

  裕仁以天使和哲学家的含糊方式说完上述话之后,便退出明治以来曾经屡次举行决定日本命运的御前会议的千种厅。他把恐惧不安和紧张留给了那些辅粥他的重臣们,使他们暗自付度他不动声色的内心想法。事态很快表明,裕仁又以日本特有的“腹艺”方式说出日本要打这一仗。

  御前会议结束后第五天,即9月11日,在海军大学举行的图上演习开始,大约200名日本海军高级军官齐集位于东京目黑区的海军大学,研究占领菲律宾、马来亚和荷属东印度等南方地区的庞大计划。

  山本及其联合舰队的军官们,在东翼的一间隔离的房间里,设立了专供分析、研究袭击珍珠港作战方案的专用室。在这里,第亚航空舰队将预演攻击珍珠港的计划。

  图上演习的第一天,讨论有关图上演习的问题。从12日到16日的5天时间里,山本主持模拟演练南方作战计划。通常为模仿战时条件,舰队严格按战时编制,分蓝、红两军对垒,“蓝军”代表日本,“红军”代表英美。南方作战指挥的将军们围着大桌子,弯着腰,专心致志地看着蓝红两军在菲律宾、马来亚、荷属东印度的对垒,及日军可能获得的满意的结果。

  山本在看完了南方作战在预演中顺利进行到合乎逻辑的结果之后,便精力集中到他的珍珠港计划上来。9月16日,山本将30多名经过精心挑选出来的军官带到专设的秘密房间,进行“夏威夷特别作战图上演习”。

  演习中,“蓝军”是以第1航空舰队为基干的夏威夷作战机动部队;“红军”是以太平洋舰队为基干的夏威夷方面美军部队。红军的各位指挥由军令部情报都熟悉美军情况的成员担任。

  蓝军的作战要领是:预定11月16日星期日为开战日,从北方航路接近珍珠港,在距珍珠港200海里的地方以突然袭击的作战方式进攻美国主力舰队。

  红军每天对珍珠港进行3次(日出前、白天、落日后)400英里巡逻圈的空中巡逻。11月14日,红军在夏威夷南面发现了像是一艘潜艇的东西,15日,又看到了可能是从水下潜艇漏出来的油迹,因而他们把搜索圈扩大到60O海里。那天傍晚,一架巡逻机发现了特遣舰队,但在它发完报告之前,日本人击落了它。16日清晨,南云的机动部队在瓦胡岛以北200海里处派出了他的第一攻击波189架飞机,接着在1个小时后,第二攻击梯队171架飞机,轰鸣而至珍珠港。

  经裁判判定,演习的结果是:击沉美国主力舰4艘,重创1艘;击沉美国航空母舰2艘,重创1艘;击沉3艘巡洋舰,重创3艘;击落击伤飞机18O架。日方损失也很大:战斗打响的第一天,被击沉航空母舰2艘,2艘受轻伤,损失飞机127架。

  这次夏威夷作战预演进行了1天。第2天上午,参加者们又回到秘密房间,对蓝军战术进行分析,听取各种报告,会议一直进行到下午。没有人对是否应该执行攻击珍珠港进行辩论。黑岛怪参谋失望地说:“看样子,会上还是持不赞成意见的人居多呀。”

  为了弥补9月16日图上演习没有争论的不足,并决定是否采用夏威夷奇袭作战,9月24日,军令部作战部部长福留繁与联合舰队的参谋长宇垣缠在作战课召开了一次高度保密的会议,对珍珠港计划进行开诚布公的讨论。山本、永野、南云等指挥官没有出席。代表联合舰队司令部的是字垣参谋长和黑岛、佐佐木彰两名参谋。南云派出的第1航空舰队的代表是草鹿龙之介少将和大石保、源田实两名参谋。在这次会议上,由于第1航空舰队首脑又用一些技术细节对珍珠港计划进行攻击,不同意这个冒险的作战计划,而军令部仍然持极为慎重的态度,会议还是毫无结果。当会议结束后,在一片拖拉椅子声和谈话的嗡嗡声中,黑岛讥讽地对源田说:“军事会议是光说不练。”

  黑岛回到“长门”号上向山本详细报告了会议情况。山本听后大发雷霆:“是谁召开了这次愚蠢的会议?在这些胡说八道后面是什么意思?是否有人认为没有预先使美国舰队瘫痪我们就能进行南方作战?作为联合舰队的司令长官,我将对自己的计划负全责,否则我宁愿辞职!”

  忠实于自己司令官的黑岛参谋很快即将这一信息向东京的军令部作了汇报,并坚决要求军令部批准使用“加贺”号、“赤城”号、“苍龙”号、“飞龙”号、“翔鹤”号、“瑞鹤”号6艘航空母舰投入夏威夷作战。军令部深为山本坚定的决心所感动。军令部总长永野修身大将,听完黑岛的汇报后表示:“既然山本长官那样有信心,作为总长,我有责任批准他的要求,实行这一计划。”军令部次长伊藤整一和作战部部长福留繁这两个曾作过山本参谋长的人,也深知山本的决断能力和一赌到底的固执性格,因而均依从了总长的意见。从此山本偷袭珍珠港的计划便最后敲定。局势的演变已经无法扭转,在这大战将临的前夜,山本一想到将要和自己所熟悉的工业潜力无可估计的强大的美国交战,就情不自禁地思绪联翩。他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会最终选择了这样的道路,而且是自己坚决要求争取来的。他在写给好友堀悌吉的信中说道:“我下了和我的意愿完全相反的决心,没有别的选择,只得沿此道路走下去。有什么能比违背自己的意愿而更难以忍受的呢?难道说这是命中注定?!”这正是:赌徒山本一声吼,军令部长三分让。争来争去为哪般,徒使夷人暗悲怆。欲知后事如何,且等下章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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