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参见张岱年：《魏晋玄学的评价问题》，载《文史哲》杂志1985 年第3 期。
一、晋书阮籍传
阮籍字嗣宗，陈留尉氏人也。父瑀，魏丞相椽，知名于世。籍容貌瑰杰，志气宏放，做然独得，任性不羁，而喜怒不形于色。或闭户视书，累月不出；或登临山水，经日忘归。博览群籍，尤好《庄》、《老》。嗜酒能啸，善弹琴。当其得意，忽忘形骸。时人多谓之痴，惟族兄文业每叹服之，以为胜己，由是咸共称异。
籍尝随叔父至东郡，衮州刺史王昶请与相见，终日不开一言，自以为不能测。太尉蒋济闻其有隽才而辟之，籍诣郡亭奏记日："伏惟明公以含一之德，据上台之位，英豪翘首，俊贤抗足。开府之日，人人自以为掾属，辟书始下，而下走为首。昔子夏在于西河之上，而文侯拥彗；邹子处于黍谷之阴，而昭王陪乘。夫布衣韦带之士，孤居特立，王公大人所以礼下之者，为道存也。今籍无邹、卜之道，而有其陋，偎见采择，无以称当。方将耕于东皋之阳，输黍稷之余税。负薪疲病，足力不强，补吏之召，非所克堪。乞回谬恩，以光清举。"初，济恐籍不至，得记欣然。遣卒迎之，而籍已去，济大怒。
于是乡亲共喻之，乃就吏。后谢病归。复为尚书郎，少时，又以病免。及曹爽辅政，召为参军。籍因以疾辞，屏于田里。岁余而爽诛，时人服其远识。
宣帝为太傅，命籍为从事中郎。及帝崩，复为景帝大司马从事中郎。高贵乡公即位，封关年候，徙散骑常侍。
籍本有济世志，属魏晋之际，天下多故，名士少有全者，籍由是不与世事，遂酣饮为常。文帝初欲为武帝求婚于籍，籍醉六十日，不得言而止。钟会数以时事问之，欲因其可否而致之罪，皆以酣醉获免。及文帝辅政，籍尝从容言于帝日："籍平生曾游东平，乐其风土。"帝大悦，即拜东平相。籍乘驴到郡，坏府舍屏障，使内外相望，法令清简，旬日而还。帝引为大将军从事中郎。有司言有子杀母者，藉曰："嘻！杀父乃可，至杀母乎！"坐者怪其失言。帝曰："杀父。天下之极恶，而以为可乎？"籍曰："禽兽知母而不知父，杀父，禽兽之类也。杀母，禽兽之不若。"众乃悦服。
籍闻步兵厨营人善酿，有贮酒三百斛，乃求为步兵校尉。遗落世事，虽去佐职，恒游府内，朝宴必与焉。会帝让九锡，公卿将劝进，使籍为其辞。
籍沈醉忘作，临诣府，使取之，见籍方据案醉眠。使者以告，籍便书案，使写之，无所改窜。辞甚清壮，为时所重。
籍虽不拘礼教，然发言玄远，口不臧否人物。性至孝，母终，正与人围棋，对者求止，籍留与决赌。既而饮酒二斗，举声一号，吐血数升。及将葬，食一蒸肫，饮二斗酒，然后临诀，直言穷矣，举声一号，因又吐血数升。毁瘠骨立，殆致灭性。裴楷往吊之，籍散发箕踞，醉而直视，楷吊唁毕便去。
或问楷："凡吊者，主哭，客乃为礼。籍既不哭，君何为哭？"楷曰："阮籍既方外之士，故不崇礼典。我俗中之士，故以轨仪自居。"时人叹为两得。
籍又能为青白眼，见礼俗之士，以白眼对之。及嵇喜来吊，籍作白眼，喜不怿而退，喜弟康闻之，乃赍酒挟琴造焉，籍大悦，乃见青眼。由是礼法之士疾之若仇，而帝每保护之。
籍嫂尝归宁，籍相见与别。或讥之，籍日："礼岂为我设邪！"邻家少妇有美色，当坤沽酒。籍尝诣饮，醉，便卧其侧。籍既不自嫌，其夫察之，亦不疑也。兵家女有才色，未嫁而死。籍不识其父兄，径往哭之，尽哀而还。
其外坦荡而内淳至，皆此类也。时率意独驾，不由径路，车迹所穷，辄伪哭而反。尝登广武，观楚汉战处，叹曰："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登武牢山，望京邑而叹，于是赋《豪杰诗》。
景元四年冬卒，时年五十四。
籍能属文，初不留思。作《咏怀诗》八十余篇，为世所重。著《达庄论》，叙无为之贵。文多不录。
籍尝于苏门山遇孙登，与商略终古及栖神导气之木，登皆不应，籍因长啸而退。至半岭，闻有声若鸾凤之音，响乎岩谷，乃登之啸也。遂归著《大人先生传》，其略日??。此亦籍之胸怀本趣也。
子浑，字长成，有父风。少慕通达，不饰小节。籍谓曰："仲容已豫吾此流，汝不得复尔！"太康中，为太子庶子。
二、阮籍年表①
一岁汉建安十五年（210 年）《晋书》本传载："（阮籍）景元四年（263）卒。时年五十四。"由景元四年上推五十四年，阮籍当于是年生。
山涛六岁（生于建安十年）。
阮籍父亲阮璃为曹操作书与孙权，表示修好之意（见《为曹公作书与孙权》，《全后汉文》卷九三）。二岁建安十六年（211 年）
曹操征马超。阮瑀作书与韩遂，为文吊伯夷，表示对伯夷敬仰之情（见《吊伯夷》，《全后汉文》卷九三）三岁 建安十七年（212 年）
阮瑀病卒。曹丕闵其妻子孤弱，作《寡妇赋》，序称："陈留阮元瑜与余有旧，薄命早亡。每感存其遗孤，未尝不怆然伤心，故作斯赋，以叙其妻子悲苦之情。"又命王粲作之。（见《全国文》卷七）四岁建安十八年（213年）
汉封曹操为魏公，加九锡。魏始建社稷宗庙，初置尚书、侍中、六卿。
袁涣言于曹操曰："今天下大难已除，文武并用，长久之道也，以为可大收篇籍，明先圣之教，以易民视听。"操善其言，（《三国志·魏志·袁涣传》）五岁建安十九年（214 年）
刘备定蜀，承丧乱历纪，学业衰废，乃鸠合典籍，沙汰众学，以许慈、胡潜为博士，与盂光、来敏等共典掌旧文，（见《三国志·蜀志》中《许慈传》、《孟光传》、《来敏传》）六岁建安二十年（215 年）
曹操击张鲁，降之。七岁建安二十一年（216 年）
曹操进爵为魏王，魏以钟繇为相国，以卫觊为侍中。八岁建安二十二年（217 年）
阮籍幼时即能为文，显露出异于常人的性情。《魏氏春秋》载："阮籍幼有奇才异质，八岁能属文，性恬静。"（《太平御览》卷六○二）
曹操作伴宫于螂城南。魏以曹丕为太子。九岁建奏二十三年（218 年）
十岁建安二十四年（219 年）
曹操征汉中未归，魏讽潜结徒党，谋袭邺。事觉，曹丕诛杀魏讽，坐死者数十人，（《三国志·魏志·武帝纪》注引《世语》）十一岁魏黄初元年（220 年）①曹操卒（155-220）。汉帝策曹丕即魏王位，授丞相印绶。汉帝禅位于魏王。汉帝逊位后称山阳公。魏立九品官人法。
阮咸大约生于此年前后。十二岁黄初二年（221 年）刘备即帝位，以诸葛亮为丞相。魏文帝诏郡国口满十万者岁察孝廉一人。又诏称"仲尼资大圣之才"，以议郎孔羡为宗圣侯，邑百户奉孔子祀等，诛曹植党徒丁仪，丁廙并其男口，曹植与诸侯并就国。十三岁黄初三年（222 年）蜀吴猇亭大战，刘备大败，退入白帝城。十四岁黄初四年（223 年）嵇康生，在襁褓中即丧父。其《幽愤书》云："嗟余薄祜，少遭不造，哀茕靡识，越在襁褓。"魏文帝诏令郡国所选，勿拘老幼，儒通经术，吏达文法，到皆试用。十五岁黄初五年（224 年）阮籍表现爱好书诗，有志于儒学的志向，其《咏怀诗》云："昔年十四、五，志尚好诗书。"魏立太学于洛阳，制五经课试之法，置《春① 我们制作此表，主要参阅了陆侃如与刘汝霖的一些说法（分见《中古文学系年》和《汉晋学术编年》）。
① 是年三月以前为汉建安二十五年，十月以前为汉建康元年，十月以后为黄初元年。
秋谷梁》博士。十六岁 黄初六年（225 年）
阮籍深受其族兄阮武的赏识。《世说新语·赏誉》注引《陈留志》说："武字文业，魏清河太守。族子籍，年总角，未知名，武见而伟之，以为胜之。"阮籍随其叔父至东郡，衮州刺史请与相见。阮籍终日不开一言，王和以为不能测。（《晋书·阮籍传》）十六岁 黄初七年（226 年）
曹丕（187-226）卒。遗诏以曹真、曹休、陈群、司马懿辅政。曹叡即帝位。
王弼于此年生。十八岁 魏太和元年（227 年）
魏高柔上疏曰："遵道重学，圣人洪训，褒文崇儒，帝者明义"，请以学行优劣用经学博士，（《三国志·魏志·高柔传》）
向秀约于此年生。十九岁 太和二年（228 年）
明帝曹叡六月诏说："尊儒贵学，王教之本也。自顷儒官或非其入，将何以宣明圣道？"勅郡国贡士，以经学力先。（《三国志·魏志·明帝纪》）
何晏等以浮华为曹叡所抑，荀粲到京师，与傅嘏谈，嘏善名理而粲善玄远。二十岁 太和三年（229 年）二十一岁 太和四年（230 年）
明帝下诏以经学、真才课试郎吏，抑浮华不务道本之士。诏称："兵乱以来，经学废绝，后生进趣，不由典谟。??其郎吏学通一经、才任牧民，博士课试，擢其高第者亟用。其浮华不务道本者，皆罢退之。"（同上）
魏以司马懿为大将军。二十二岁太和五年（231 年）二十三岁太和六年（232 年）
陈思王曹植（192-232）卒。二十四岁魏青龙元年（233 年）二十五岁青龙二年（234 年）
汉阳公（汉献帝）刘协（181-234）卒。
王戎生。二十六岁青龙三年（235 年）
司马懿为太尉，明帝曹叡大治宫室，百姓失农时，杨阜、高堂隆上疏切谏。二十七岁青龙四年（236 年）
明帝曹叡西取长安大钟，高堂隆上疏反对，认为这是"求取亡国不度之器"，"非所以兴礼乐之和"。卞兰难曰："兴衰在政，乐何为也？化之不明，岂钟之罪？"高堂隆极言："夫礼乐者，为治之大本也。"（《三国志·魏志·高堂隆传》）由此在"乐"的问题上引起一场争论。二十八岁魏景初元年（237 年）
魏改正朔服色，营洛阳南委粟山为圆丘。二十九岁 景初二年（238 年）
魏使刘劭作《都官考课法》。三十岁景初三年（239 年）
明帝曹叡（204-239）卒。遗诏以曹爽、司马懿等辅政。曹芳即帝位，时年八岁。刘劭作《乐论》十四篇，以为宜制礼乐以移风俗。书成未上，会明帝崩，不施行。三十一岁正始元年（240 年〕三十二岁正始二年（241 年）
阮籍可能干此年前后作《乐论》，称"刑教礼乐一体"，主张以礼乐教化天下。三十三岁正始三年（242 年）大尉蒋济征辟阮籍为僚属，阮籍上书婉言谢绝。蒋济怒。阮籍在乡亲的劝喻下，勉强就职，旋以病归。夏侯玄可能在此年前后作《辨乐论》，公开批评阮籍《乐论》中"律吕协则阴阳和，声音适则万物类"的思想。三十四岁正始四年（243 年）夏侯玄可能干此年末出任怔西将军，假节都督凉、雍州军事，作伐蜀准备。三十五岁正始五年（244年）阮籍可能于此年前后著《通易沦》，进而从哲学理沦的高度阐明自己的政治主张与社会理想。
曹爽为提高自己的威名，在这年正月伐蜀，兴骆谷之役。战不利，失亡甚众，引起司马懿的不满和野心的膨胀。
王弼未弱冠往谒裴徽，作孔老与有无之辨，并可能在这年著成《老子注》，在学术思想界引起强烈的反响。
山涛年四十，始出仕为郡官。三十六岁正始六年（245 年）
何晏注《老子》未毕，见王弼自说往《老子》，臼以为不如，乃以所往改为《道德论》。三十六岁正始七年（246 年）
阮籍受玄学思想的影响，可能于此年前后作《通老论》，由儒入玄。
魏刻石经《春秋》、《尚书》、《左传》（至庄公中叶）等，共三十五碑。三十八岁正始八年（247 年）
盲爽专朝政，屡改制度，与司马懿有隙。司马懿称疾，表面上不过问政事，伺机起事。三十九岁 正始九年（z47 年）
阮籍可能在此年为尚书郎。王戌时年十五岁，阮籍在尚书郎任上与之相识，遂为忘年交。阮籍意识到政局不稳，大乱在即，做尚书郎时间不长，即告病免。其后，曹爽征辟为参军，阮籍以疾辞，屏于田里。岁余而曹爽被诛，时人服其远识。
山涛亦于此年辞官隐退。四十岁正始十年（249 年）①司马懿趁曹爽祭扫明帝高平陵之际，发动政变，收曹爽，何晏等，劾以大逆不道，皆夷三族，造成"同日斩戮，名士减半"的局面。
阮籍为太傅司马懿从事中郎。四十一岁魏嘉平二年（250 年）四十二岁嘉平三年（251 年）
司马懿（179-251）卒。司马师为抚军大将军，录尚书事。
阮籍作《鸠赋》，序称："嘉平中得两鸠子，常食以黍稷之旨。后卒为狗所杀，故为此赋。"似有讥刺时事之意。四十三岁嘉平四年（2s2 年）
阮籍复为大将军司马师从事中郎。之前，可能有一段时间闲居。在此期间，与嵇康、山涛等人并居山阳，共为竹林之游。史称阮籍、嵇康，山涛等为"竹林七贤"或"竹林名士"。四十四岁嘉平五年（253 年）
嵇康与向秀偶锻于洛邑。钟会往造嵇康而遭冷遇。
向秀于此年前后作《庄子注》.于旧注外别为解义，妙析奇致。书成，以示嵇康、吕安，被二人誉之为"庄周不死"。（见《晋书·嵇康传》、《世说新语）、《简做》和《文学》及庄引《向秀别传》）阮籍作《达庄论》。
在竹林诸人的鼓动下，玄学由老学转向庄学。四十五岁魏正元元年（254 年）
①齐王曹芳被废，改立曹髦为魏帝。司马师杀李丰与夏侯玄等。
阮籍被封关内侯，徙散骑常恃。其后，阮籍作《首阳山赋》，序云："正元元年秋，余尚为中郎，在大将军府，独往南墙下北望旨阳山，作赋曰。??"，借咏伯夷表示自己的感慨之情。此赋显然系阮籍徙官后回忆之作，时间当在这年年末或之后不久。四十六岁正元二年（255 年）
扬州刺史文钦、镇东将军丹丘俭起兵讨司马师。司马师率兵破丘俭，传首京师；文饮降于吴。司马师（208-255）卒于军中，其弟司马昭继之为大将军，录尚书事。
① 正始十年四月改元嘉平。
① 嘉平六年十月改元为正元。
阮籍任散骑常侍，非己所好，乃自求为东平相，从容言于司马昭说。"籍平生曾游东平，乐其风土。"阮籍骑驴到任，旬日而归。回到京师后，又任大将军司马昭的从事中郎。作《东平赋》，抒发对现实的失望之情。四十七岁魏甘露元年（256 年）②阮籍闻步兵厨营人善酿，有贮酒三百斜，乃自求为步兵校尉。遗落世事，虽去佐职，恒游大将军府内，朝宴必与焉。遭母丧，不拘常礼，饮酒食肉，为礼法之士何曾等不容，赖司马昭庇护而得保全。阮籍之行为有避祸意义。
魏帝曹髦幸太学，与诸儒讲论《易》、《书》、《礼己》之义，隐含有反对司马氏的政治意义。四十八岁甘露二年（257 年）
诸葛诞在淮南敛兵自守。司马昭挟奉魏帝曹髦及大后往讨诸葛诞。
阮籍约于此年前后去苏门山访隐士孙登，与商略终古及栖神导气之术，孙登皆不应。阮籍归著《大人先生传》，所言皆自己胸怀间本趣。四十九岁甘露三年（258 年）
司马昭讨平诸葛诞，诏以司马昭为相国，封晋公，加九锡，食邑九郡。
司马昭固让，乃止。
嵇康三十六岁，因可能与丘俭举兵事有牵连，后又拒绝司马昭的征辟，害怕获祸而避居河东。在此期间，曾从孙登游三年。五十岁甘露四年（2s9年）五十一岁魏景元元年（260 年）①高贵乡公曹髦见威权日去，不胜其忿，率殿中宿卫、苍头、官僮讨司马昭，太子舍人成济抽刀刺杀之，时年二十。常道乡公曹矣即位，年十九。五十二岁景元二年（261 年）
嵇康三十九岁。山涛除吏部郎，举嵇康自代。嵇康作《与山巨源绝交书》。
这封绝文书，隐含有与司马氏集团在政治上决绝的意义。
乐浪外夷、韩秽貂各率其属来朝贡。五十三岁 景元三年（262 年）
嵇康由于为吕安辩诬而被系狱，在狱中作《幽愤诗》。司马昭昵信钟会之言，杀嵇康与吕安。嵇康时年四十。
肃慎国遣使重译入贡。
嵇康被诛，向秀为形势所迫，遂应本郡计入洛，见司马昭，称："巢、许狷介之士，未达尧心，岂足多慕！"向秀入洛途经山阳时，作《思旧赋》，以悼嵇康、吕安。五十四岁景元四年（263 年）
蜀国亡。
冬十月，魏帝以征蜀诸将献捷交至，乃诏命司马昭为相国，进爵为公，加九锡，司马昭以礼辞让。司徒郑冲率群官劝进，使阮籍为劝进文，阮籍乃醉酒作之。司马昭受诏命。
是年冬，阮籍卒。
② 正元三年六月改元甘露。
① 魏帝高贵乡公曹髦于甘露五年卒，是年六月改元景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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