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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重返海军部

  重返海军精神爽,局势紧张海战忙;“晦暗不明”终突破,损兵折将费较量。

  在希特勒对波兰展开了猛烈的进攻,以及英国和法国对德国宣战以后,紧接着便出现了一个漫长而沉闷的间歇期。欧洲这一情况引起了全世界人民的惊讶。有的人把欧洲这个阶段称作“晦暗不明的战争”,有的人称它为“奇怪的战争”,这就是说,英国虽然已经正式对德宣战,而实际上战争并未进行。英法两国政府在援助波兰的问题上袖手旁观,而在波兰陷落后又不想刺激德国人,深怕妨碍同德国议和。实质上,这是慕尼黑政策在新条件下的继续。

  英国人民对这种现状极为不满。在英国下院和首相官邪门前,许多男女青年整天抬着标语牌游行,高呼口号,张贴海报,抨击政府的错误政策。标语牌上写着:“丘吉尔应当回内阁!”就这样,在群众的要求下,张伯伦才让丘吉尔重返内阁,担任海军大臣。

  张伯伦是个诡计多端的政客。他所以任命丘吉尔担任海军大臣,并不是出于对他的信任,而是形势所迫。当时西线陆上战争,虽然“纹丝不动”,但是海上的战斗,却从战争一开始便激烈地进行着。希特勒早已向德国发出命令,要对英国实行全面封锁,猛烈袭击英国舰队和商船,并咬牙切齿地说,不把它战死,也要把它困死。就在丘吉尔上任的当天——9   月3 日晚上9 时,英国开往外国的13500 吨客轮“雅典娜”号,被德国鱼雷击沉,有120 人丧命,其中有28 人是美国公民。9 月5 日和6   日,“波斯尼亚”号、“皇笏”号和“里奥·克拉罗”号先后在西班牙沿海被击沉。所有这些都是重要船只。

  当时情况的确严重,丘吉尔几乎昼夜工作,每天工作长达十**个小时,他到海军部后(第二天)发出的第一个指示,就是要海军情报局局长给他写一份报告,“说明今后几个月中德国现有的和将建成的潜艇的实力。要把航行远洋的和小型的潜艇加以区别。关于每种潜艇续航能力的天数和英里数,并分别加以估计。”丘吉尔从中获悉,德国共有潜艇60 艘,到1940 年初可有100   艘。而且有长距离续航能力的潜艇,数量极多。可以看出,希特勒确实有意使其潜艇尽早地在极远的海洋中展开活动。

  丘吉尔考虑,为了支持日后庞大的战争和维持英伦三岛人民日常生活需要,必须组织一支强大的护航队,保持航运的畅通,打破敌人的封锁,这已成为当时海军最迫切的任务。为此,丘吉尔和他的同事曾召集船主们就有关航运的防御事项进行经常的磋商。此外,对各船长发出训令,指导他们如何应付在战时必然要遇到的许多不熟悉的事情;同时向他们提供特殊的信号和其他设备,使他们能够参加护航队。商船船员们面对不可预测的前途,抱着果敢的决心,他们不满足于担任消极的任务,却要求武装。商船使用大炮进行自卫,在国际法上,是一向被认为合法的。武装远洋商船和训练水手,使他们能够自卫,便成为海军部立即付诸实行的计划中的重要部分。丘吉尔认为,迫使潜艇潜入海面下袭击商船,而不是在海面上以炮火袭击,这不但使商船有较大的逃避机会,而且使袭击商船的潜艇浪费其宝贵的鱼雷,往往徒然消耗鱼雷而毫无所获。就这样,在战争爆发后的三个月内,英国有1000艘商船至少各装备了一门反潜艇大炮。

  在丘吉尔强有力的领导下,对开往国外的商船都组织了护航队。到9   月8   日,三条主要航线已开始通航,组织了由利物浦和泰晤士河驶往西方的海洋,以及在泰晤士河与福思河之间的沿海护航队。在这些港口和在国内外许多其他港口管理护航队的人员,都包括在作战计划之内,并已开始派遣。同时,所有在英吉利海峡和爱尔兰海驶往外国的一切船只,凡未编入护航队的,都奉命驶往普利茅斯和米尔福德两个港口,所有单独的出口航行全部取消。

  在海外,也在加快采取具体步骤组织返国护航队。其中最早的一批在9   月14日由弗里敦和16 日由诺瓦斯科夏的哈利法克斯港分别出发。在月底以前,正常的远洋护航队已经开航,出航的船队由泰晤士河和利物浦出发,而驶回的船队则从哈利法克斯、直布罗陀和弗里敦出发。

  在护航制度建立以后,海军第二个重大需要,就是为护航队物色一个安全的根据地。9   月5   日下午10 时,丘吉尔为这个问题举行了一次长时间的会议。这唤起了他的许多旧时的回忆。在对德国的战争中,斯卡帕湾是一个很好的战略据点,英国海军从那里可以控制北海的出口,并执行封锁。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直到最后两年,英国的大舰队才被认为具有足够的优势力量,可以向南移到罗赛斯湾,因为在当地舰队可以利用一个头等的造船厂。但斯卡帕湾因与德国的空军基地距离较远,现在显然处于最好的位置,海军在作战计划中已经明确选定它作为海军的基地。

  但是,这里的防空设备极差,过去几乎完全没有给予注意。除了在霍伊岛的海军油库和驱逐舰停泊处有两个高射炮中队加以保护外,在斯卡帕湾可以说没有防空设备。在舰队留驻时,在柯克沃尔的附近,有一个机场可供海军飞机使用,但是没有为皇家空军直接参加防御所需的设备;至于沿海岸的雷达站虽然可以使用,却不完全有效。关于在威克驻扎两个皇家空军战斗机中队的计划虽然核准,但这个措施在1940 年以前不能实现。丘吉尔要求一个立即行动的计划,但鉴于防空力量非常紧张,办法极其有限。为使事情顺利进行起见,海军部准备在舰队留驻斯卡帕湾期间,派遣两个海军战斗机中队驻在当地,以便保护。

  丘吉尔觉得有责任尽早去视察斯卡帕湾。9   月14 日晚上,也就是他就职后的第十天,他带了几个随员前往威克。以后两天,他用大部分时间视察港口人口处以及水栅和铁丝网。他确信这些设备和上次大战时同样完好,并且对它们正在进行或准备进行重要的增添和改进。丘吉尔同那里的舰队总司令福布斯将军和高级军官们一起在“纳尔逊”号旗舰上,不但讨论了斯卡帕湾,而且讨论了整个海军问题。舰队的其余舰只正隐蔽在尤湾,17 日,海军上将陪丘吉尔乘“纳尔逊”号到了那里。在他们通过出人口,进入大海以后,海军大臣发现,这艘巨舰并没有驱逐舰护送,大力惊讶。他说:“我以为,即便是一艘战列舰也至少要有两艘驱逐舰护送,才能驶入大海。”但是,海军上将答复说:“当然,这是我们所希望的;但是,我们的驱逐舰数量不足,无法实行这种规则。你知道,好多年来,我们的海、空军基本上是原封不动。”晚上,丘吉尔一行停泊在尤湾内。那里聚集了英国本土舰队的巨舰四五艘。进入海湾的狭口有好几重指示铁丝网封锁着,而无数备有潜艇探测器和深水炸弹的巡逻艇和哨船,正穿梭般地往来。苏格兰壮丽的紫色山峰在四周耸立着。丘吉尔的思想回到了25 年前的另一个9   月。当时他就在这个海湾内访问了约翰·杰利科爵士和他的舰长们,发现他们的战舰排成长列,停泊在港内,正像现在一样,听任不可预测的命运的摆布。当时的舰长和海军将领们,大部分都已逝世或早已退休。现在当他分头访问各舰时,介绍给他的负责高级军官,在很久以前,都只是一些海军准尉或上尉。在上次大战以前,丘吉尔曾有三年的准备,因而能同大部分高级军官相识,并核准他们的任命;但现在,都是新人和新面孔了,完全是不同的一代人了,只有舰船,大部分还是在他任职期间开始建造的,没有一艘是新的。这真是一个离奇的经验,好像突然回到了前世一样。但是,从海波下面来的危险,因为有了更强大的潜艇而变得更为严重;从空中来的危险,不但能发现你的隐藏地点,并且能实施更严重或更具有毁灭性的袭击!

  18 日清晨,丘吉尔又视察了两艘军舰。途中,在炎热的阳光下,在一条闪闪发亮的清溪旁边,他与舰队总司令共进野餐。这时许多往事在他的脑海中起优,使他觉得难以排遣。随即诵出了如下的诗句:

  看在上帝面上,让我们坐在地上叙述帝王们死亡的悲惨故事。

  没有一个人曾在这样一个间隔期内,两度经历同样可怕的里程。

  没有一个人曾像我那样感到身在顶峰时所面临的危险与责任;同时,也没有一个人曾像我体会到重要的军舰沉没和发生重大差错,海军大臣去遭到何等的待遇!

  如果真要把往事重新经历一次,我是否再忍受一次被撤职的痛苦!

  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孤独失群的人在空寂的宴会厅里徘徊,灯火已经熄灭,花环已经凋谢,人们已经散去,只他一人还在!

  丘吉尔陷入沉思:如今,波兰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法国往日的战争热情,现在几乎完全消沉下去;意大利和日本已与纳粹德国结成“钢铁同盟”;俄国巨人已被错误的政策排除在同盟之外;美国会参加我们这一边吗?英帝国虽然完整,但准备不足,缺乏应战的充分条件。英国在新的决定性的武器方面,在数量上却处于可悲的落后状态。整个前景似乎相当黯淡……

  经过一天一夜的跋涉,丘吉尔一行于第二天早晨乘火车返回伦敦。当他在月台上看到第一海务大臣时,感到大为惊讶。庞德海军上将的神情极其严肃。“我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大臣。‘勇敢,号昨天晚上在布里斯托尔海峡中被击沉了。”“勇敢”号是英国最老的航空母舰之一,在9   月17日傍晚搜捕一艘敌舰时,与一艘德国潜艇相遇,在全部1260 名海员中,有500   名被淹死,包括以身殉职的马凯格·琼斯舰长在内,三天前,另有一艘航空母舰,即后来变成很有名的英王陛下军舰“皇家方舟”号,也在同样情形下受到了潜艇的袭击。所幸鱼雷没有击中目标,而潜艇本身却立即为护卫它的驱逐舰所击沉。

  在丘吉尔任海军大臣的第一个月内,由于海军部实行了护航制度,加紧武装了商船,并对德国潜艇展开了反攻,海上作战情况有了显著改善。在宣战后最初的七于中,英国在吨位方面的损失等于1917 年(即上广大战中潜艇袭击达到顶点的一年)4   月中一个星期所损失的吨位的半数。采取上述措施后,在第一个星期中,被潜艇击沉的船舰共达6.5 万吨;在第二个星期中是4.6 万吨;而在第三个星期中,是2.1   万吨。在过去的六天中,英国只损失了9000 吨。但是丘吉尔一再告诉人们,不要过分重视这些使人安心的数字,因为战争中充满了不愉快的意外,而且面对着残酷的战争现实,英国还必须大大加强海上作战的实力。

  丘吉尔在这届海军大臣任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关心海军部以外的许多问题。他相信自己肯定会当上首相,必须熟悉多方面的情况。为此,丘吉尔在海军部专门建立了一个由他多年的好友、科学问题顾问林德曼教授领导的情报统计处。这个处有一批热情能干的专家,他们可以看到送给战时内阁阁员丘吉尔的官方情报。林德曼的统计处,向丘吉尔提供的不仅是统计方面的材料,还有关系全部战局的图表和解说。这样,他就有了一个固定可靠的情报来源。

  丘吉尔在这段时间同美国总统罗斯福建立了直接联系。罗斯福是一位明智的有远见的国务活动家,他冷静沉着,从不鲁莽,而丘吉尔往往很难做到这一点,罗斯福当时已经预见到,根据局势的发展,英国政治的未来是属于丘吉尔的。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他们曾有一面之缘,那是在格雷饭店的一次晚宴上。罗斯福年富力强,仪表堂堂,给丘吉尔留下了深刻的印象。9   月11 日,丘吉尔收到罗斯福总统的私人来信后,十分高兴,使他受到很大的鼓舞。信中说:

  “因为你和我在上次世界大战中担任类似的职位,所以我要你知道,你重返海军部,我是多么愉快。我深知你的问题由于新的因素而变得更加复杂,但本质却没有多大的差别。我希望你和首相了解,如果你们有什么事要告诉我,我随时欢迎你们直接和我联系。你可以经常把封好的信,通过你们的外交邮袋或我的外交邮袋寄给我。

  “你在当前这些事情发生以前,能将《马尔巴罗传》全书完成,使我感到愉快。这书我已阅读过,深感津津有味。”丘吉尔收到罗斯福的来信,反复阅读,非常激动。他知道总统以这种方式表示的关心是对他政治上的最大支持,对未来有重要意义,丘吉尔立即给罗斯福回了信,署名“前海军人员”。从此开始了他同美国总统的长期通信,一直持续到1945 年春天罗斯福逝世为止。双方通信达千封之多。

  这段时间内,西线虽然很平静,但海战仍在紧张地进行。10 月17 日,德机袭击斯卡帕湾和“皇家橡树”号军舰的沉没,立即激起了海军部的反应。

  10 月31 日,丘吉尔由第一海务大臣陪同,前往斯卡帕湾,在海军上将福布斯的旗舰上,举行第二次会议来讨论这些问题。关于保卫斯卡帕湾,大家一致同意在没有设防的东部航道中,加强水栅和增添额外的障碍船,以及建立控制的水雷区和其他设施。在这些强大的障碍工事以外,还要再增加巡逻艇,设置足以控制各处入口的大炮阵地。为了抵御空中袭击,计划装设88 门重型的和40 门轻型的高射炮,再加上许多探照灯,同时增加防御气球网。此外,陆地上在奥克尼群岛和威克两处,组成强大的战斗机防卫力量。丘吉尔希望到1940 年3   月所有这些部署能够完成,或者至少取得足够的进展,使舰队能够重返旧地。在这期间,斯卡帕湾可以作为驱逐舰的加油基地,但对于重型舰只的安置,则需要另找场所。

  为了取得首相的支持,丘吉尔和张伯伦的关系逐渐变得亲密起来。11 月13 日,星期五,丘吉尔夫妇邀请首相夫妇前来海军部大厦共进晚餐,两对夫妇同桌共饮,叙谈友谊。丘吉尔和张伯伦虽在鲍尔温内阁时曾同事五年之久,但在这以前,他和他妻子与张伯伦夫妇从未有过这类的交际。这天,他们谈论的话题非常广泛,既谈战争,又谈家庭。偶尔谈到张伯伦在西印度荒岛上种植剑麻的六年奋斗史,这引起了丘氏夫妇的浓厚兴趣。

  张伯伦的父亲约瑟夫·张伯伦,这位帝国主义扩张政策的倡导者,坚决相信这是一个机会,一方面可以为大英帝国发展一种新型工业原料,同时也可以增加家庭的财产。他的父亲和他的哥哥奥斯汀·张伯伦在1890 年把他从伯明翰召到加拿大,此后他们对于种植计划进行了长时间的研究,在加勒比海湾中,距拿骚岛约有40 英里左右,有一个小荒岛,岛上罕有人迹,但据说土壤适宜种植剑麻。经过他的两个儿子详细勘察以后,约瑟夫·张伯伦在安的列斯群岛上买了一块土地,投下了一笔为开发土地所必须的资金,一切都已齐备,只等种植剑麻了。奥斯汀决心献身于下院的政治生涯,所以这个艰巨的工作就落在他的弟弟内维尔·张伯伦的肩上了。

  内维尔·张伯伦秉承父兄的意旨,以跃跃欲试的心情接受了这一工作。

  在此后的五年中,他的生活就消磨在这个荒岛上,尝试种植剑麻。荒岛时常遭受大风暴的袭击,他过着近乎原始的生活,同时必须同缺乏劳工而引起的困难以及其他种种的障碍进行不断的斗争,只有拿骚城是唯一的文明的象征。张伯伦对丘氏夫妇说,他坚决要求每年在英国休假三十月。他建造了一个小港口和趸船,以及短短的一段铁路或电车轨道。他采用了一切被认为与土壤相宜的施肥方法;大体上过着完全原始式的露天生活。但是,剑麻却没有生长出来!或者至少是没有可以供应市场的剑麻。经过五年以后,他深信这个计划没有成功的希望,他回到伦敦去见他严肃的父亲,而他父亲对于这种结果是绝对不满意的。他虽然很宠爱他的儿子,但对五万英镑巨款忖之东流,也感到痛心。

  张伯伦娓娓而谈,神情异常兴奋,加以故事本身表现了一种英勇的努力,使丘氏夫妇不胜神往。丘吉尔不禁想道:“可惜希特勒在伯希特斯加登、戈德斯堡和慕尼黑会见这位随身携带雨伞、一味追求和平的政治家时,却不知道他的谈话对象,实际上是一个曾经在英帝国边远地方开拓荒野的顽强人物!”当他们共进晚餐时,海战仍在进行,事件也继续发生,在喝汤时,有一个军官从下面作战室跑上来报告,说一艘德国潜艇被击沉了。等吃到甜品时,他又上来报告说,我们击沉了第二艘德国潜艇;等到夫人们正要离开餐室时,他第三次上来报告说,又击沉第三艘德国潜艇。一天之内接连三次捷报,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张伯伦夫人以天真而又含笑的眼光对海军大臣说:“这是不是你故意布置好的?”丘吉尔向她保证,如果下次她再光临,我们一定会获得同样的结果。

  但是,“晦暗不明”的战争不能无限期地继续下去。英国政府企图寻找出路,把对德战争转向对苏战争,也就是想通过某种方式结束对德战争,以便联合德国一同反苏。1939 年底,在英国统治集团的唆使下爆发了苏芬战争。伦敦以为转移战争的时机已到。这时,丘吉尔打算在挪威和瑞典发动攻势以阻止瑞典对德国的矿石供应。苏芬战争爆发后,英法政府不仅对芬兰提供了各种援助,而且决定通过挪威和瑞典派遣援军支援芬兰进行反苏战争。

  这一举动表明,英苏之间的关系将会进一步恶化。

  丘吉尔支持张伯伦向芬兰派遣英法援军的计划。因此,有一段时间他是同意把战争从德国转到苏联身上的。他的这种立场是有深刻的阶级根源的。

  丘吉尔所高兴的是德国同苏联二虎相争,他不想同张伯伦和其他想转移战争祸水的政府同事分道扬镳。在那段时间,丘吉尔关于苏联的言论同首相的观点实际上并无区别。他完全改变了前些年未进入政府前的对苏态度。很像对苏俄干涉时期和20 年代那样,他又重新敌视苏联。

  埃默里斯·休斯写道:“如果同俄国作战,英国远征军必将在芬兰被歼,英国的不幸将比达达尼尔海峡战役更加严重。”泰勒在回忆达达尼尔海峡的情景时也认为:“芬兰举动是新的,甚至是更加惨重的加利波利。”这位英国历史学家继续写道:“远征芬兰的动机压倒明智的分析。在英法已经同德国处于战争状态的时候,挑唆英法同苏俄开战简直是疯人院的主意。这里有更加险恶的用心,就是要把战争引上反布尔什维克的轨道,以便结束甚至忘记抗德战争……现在,唯一能说明这种情况的结论,就是当时的英法政府丧失了理智。”英国的进步刊物《劳工月刊》于1940 年2   月写道:“英法帝国主义集团中沙文主义的和侵略成性的反动势力,不惜一切代价扩大战争,总想用向东方开战的办法打开西方的僵局。在这里,他们同原来的慕尼黑分子携起手来,慕尼黑分子之所以感到卷入抗德战争是犯了错误和违反本意,就是因为他们要组织反苏战争,而且还要以此为基础组织英国领导下的世界反革命战线。”这是对“真正疯人院”反苏阴谋的透彻解释,也是对丘吉尔同企图转移战争的人同流合污这种似乎不好理解的行为的解释。与此同时,《劳工月刊》还召开了工人和社会团体代表会议。与会者声明:“苏联的事业是世界社会主义和整个国际工人阶级的事业。我们提请工人阶级牢记,在1920 年,工人阶级通过宣传和罢工等手段制止了一场反苏战争,现在也应该迅速行动起来,再次制止同一性质的战争。”幸亏芬兰领导层后来领悟到,接受英法预谋的支援,将会给芬兰带来民族灾难。因此,在芬兰军队遭到失败之后,芬兰政府同苏联签订了和平协议。

  这样,英国也就避免了因执行转移战争路线必然产生的灾难性后果。

  1940 年初春,张伯伦异想天开地以为英国对德战争的胜利己有保证。他认为在“奇怪的战争”期间,英法两国充分动员了自己的一切资源,力量的对比已经变得有利于同盟国,未来的胜利是有把握的。4   月4   日,星期四,这位令人难以捉摸的首相,以异常乐观的精神,在保守党中央扩大会议上发表了这样的演说:

  “经过七个月的战争,我觉得我对胜利的信心,要比战争开始时增加了十倍……我觉得在这七个月中,我们与敌人的相对地位,已比先前大大地增强了。

  “请大家考虑像德国那样一个国家和我们国家在方针上的区别。早在战争爆发以前,德国已经在备战了。它以狂热的速度,增加它的陆地上和空中的武装力量;它集中了它的一切资源来生产武器和装备,并建立庞大的物资储备;事实上,它把德国变成了一个完全武装的军营。另一方面,我们这个爱好和平的国家,却在从事我们的和平事业。不错,我们由于德国所进行的活动,而被迫开始重新建立那些被我们搁置了很久的防御措施。但是,在和平尚未绝望时,我们延迟实行——而且继续延迟实行——那些为了把国家纳入战时体制而必需的激烈的措施。

  “结果是,到了战事实际爆发的时候,德国的种种准备远远超过了我们。

  因此,我们当然可以料到,敌人必然会利用它初期的优势,在我们来不及弥补我们的种种缺陷以前,企图压倒我们和法国。但敌人却没有实施这种企图,这难道不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吗?姑且不论由于什么原因——也许希特勒认为他可以不经过战争而逍遥自在地占有他所攫取的一切;也许他的各种准备毕竟还不是十分充分——但有一点确实是无疑的,即希特勒错过了时机。

  “因此,在我们度过的这七个月中,我们能够纠正并消除我们的弱点,增强并充分发挥各种进攻的和防守的武装力量,大大地增加我们的战斗力,所以现在我们能够以冷静沉着的心情来对付将来发生的任何局势了。……但是,敌人要继续挖掘的力量已经是非常有限的了。”这是张伯伦对重大战略性问题的无数次的错误估计之一。在他声明胜利己有保证的五天之后,纳粹德国向丹麦和挪威发动了进攻,并迅速占领了这两个国家。英国想用自己的海军、空军和陆军在挪威抵抗德军的尝试也以失败告终。

  在短暂的挪威战役中所发生的许多令人失望的和不幸的事件,在英国国内引起了“深刻的骚动”,甚至就战前若干年间最不活动、最迟钝的人们来说,其中有些人的情绪也变得愈来愈激烈。反对党要求对战争的形势进行辩论,经过安排,决定在5   月7 日举行。下院挤满了神情非常激动而又悲痛的议员们。张伯伦首相在开场时所作的声明,不能遏制敌意的浪潮。在嘲笑声中,他的发言被打断了。人们要他回答,他在4 月5   日所说的“希恃勒错过了时机”是什么意思?

  下院中执政党与反对党双方的议员相继发言,以非常严厉和激愤的态度,批评政府,尤其是政府首脑,因而博得了整个下院的支持,四面八方的欢呼声越来越响亮。而热中于在新的战争中建立功勋的罗杰·凯斯爵士,对于海军参谋部企图占领特隆赫姆的计划归于失败,提出了尖锐的批评。他说:

  “当我看到局势的演变多么不妙时,我始终不断地请求海军部和战时内阁,让我负起全部的责任,并领导舰队进攻。”他身穿海军元帅制服,以非常愤懑的态度,提出技术性的详细资料并以他专家的权威,为反对党的指责助威。

  坐在政府席后面席位上的著名保守党人利奥波德·埃默里,在响彻下院的一片欢呼声中,引用克伦威尔曾向议会说过的话:“你们在这里坐得太久了,再也不会干出什么好事。我说,你们走开!让我们和你们从此一刀两断。

  看在上帝的面上,走吧!”丘吉尔在辩论中没有发言批评张伯伦。这种表现不仅仅因为他是政府大臣,对政府的行动负有集体责任,而且他对英国在挪威失败的个人责任也不比其他人小。丘吉尔是在微妙地、小心翼翼地玩弄政治把戏。他需要向保守党人表明,他是可以信赖的人,在困难的时候可以委以重任。因此,他甚至想保护张伯伦,强调自己对失利应负的责任。对张伯伦持反对态度的劳合·乔治提醒丘吉尔,要他“不要变成防空洞”,把张伯伦和他的同伙掩护起来。

  在对政府的信任投票中,张伯伦只获得81 票。这是惨重的失败,因为支持政府的多数票通常达240   票之多。许多保守党党员投了反对票或者弃权票,也表明了他们对政府的不满。

  投票结果表明,张伯伦政府必须辞职。国内和议会多数人的心情是,只有丘吉尔可以作为取代张伯伦出任首相的无可争议的继承人。丘吉尔了解这种心情,同时他也知道,张伯伦和保守党的许多领袖不会提他作为候选人。保守党人不喜欢他的独断专行,丘吉尔多年来对他们的凌辱尚且记忆犹新,当然他们也不相信丘吉尔能按照他们的意愿领导战争。总之,保守党人想从拥护慕尼黑政策的人当中选择信得过的人作为首相候选人。因此,各色人等在围绕着新政府的组成和首相的人选问题上进行着激烈的角逐。正是:争名夺利几时休,国难当头逆水流!身居首相不让位,形势逼人换领袖。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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