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拿破仑大传 > 第一卷 炮兵上尉:他的祖国需要一个救世主 第十一章 通往大马士革之路
征战叙利亚将是拿破仑在中东的最后一次大规模远征,而且从一开始就注定要失败。最后得到拿破仑的许可,可以回到欧洲投入意大利情妇怀抱的贝尔蒂埃,现在却改变了主意,要留在拿破仑的身边再次试一下运气。此外,就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消息了。士气继续下降;成千上万的士兵感染了几乎无法治愈的眼炎,住在医院里;此外,从开罗到亚历山大全国蔓延鼠疫(仅此一项就又夺去了2,000法国远征军的生命)。恐惧、困乏和冷漠席卷了全军。1798年9月9日,奥斯曼苏丹对法兰西共和国宣战,是对法国的最后一击,有效地困死了在埃及的法军。但是,拿破仑手中虽然没有可以和英国人在埃及海湾抗衡的海军,他至少还有陆军。现在,他手上的人马不足2万,而且1.3万人正在准备对杰扎尔的军队发起进攻,对方的兵力超过了4万人,正在北方凭借着巨大的堡垒和强大的骑兵严阵以待。拿破仑在这种情况下发起进攻虽说鲁莽却显得大胆而有魄力。
1799年1月31日,第一批4个军团从开罗出发由陆路向叙利亚进军。克莱贝尔指挥他自己的军团以及雷尼尔的军团。基本的粮食储备和弹药已经备齐,雷尼尔率领队伍在沙漠上顶着埃及的骄阳于2月4日到达卡提亚,16日离开卡提亚向沙漠上的绿洲阿里什堡进发。2月11日,拿破仑和拉纳(拉纳取代维亚尔)的师团离开开罗向北挺进。
11日,拿破仑坐在他的轻便旅行马车里,口袋里装着英国人在2月3日炮轰亚历山大的报告,驶向大马士革,投入一场可能使他成功也可能使他失败的战争。敌人就在他的周围,这是他最后的机会。拿破仑打算在阿克将奥斯曼苏丹派出的、由英国海军协助从水陆两路前来收复埃及的杰扎尔军击败。
雷尼尔将军到达阿里什堡时发现法国谍报人员又一次搞错了情况。他在这里看到的是由武器精良、供应充足的2,300名马穆鲁克和阿尔巴尼亚人坚守的巨大石头城堡。城堡的包围战一直持续到2月16日拿破仑到来,3天后,城堡中的900名幸存的守军缴械投降。22日,法军继续沿着海边的荒漠向加沙进发,并在两天后占领了加沙。3月1日,法军攻占阿尔拉姆勒(al-Ramleh),3月3日,向雅法挺进。
3月7日黎明,贝尔蒂埃将军派了一位军官去见雅法的司令官阿巴德·阿拉·阿加:“真主是善良和仁慈的。”他的信以传统的伊斯兰方式开头,告诉对方——拿破仑已经包围了这座海港城市,随时可以发起进攻;如果守军投降,则可以保全身家性命。土耳其军官不但没有投降,反而将这个不幸的法国军官斩首示众,贝尔蒂埃得到的回信是挑在长矛上的血淋淋的人头。法军立即开火,后来拿破仑向督政府报告道,在当天下午5点,“我们控制了这座城市,我们对这座城市进行了24小时的洗劫,它经受了战争中最隐蔽的恐怖方式”。
投降时,4,000人的守军被解除武装,在拿破仑的两名副官博阿尔内和克鲁塞的押送下走出城来,法国人向战俘承诺将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他们被带到拿破仑的帐前。拿破仑走出帐来,只见战俘黑压压一片,他转头质问博阿尔内和克鲁塞:“你们要我拿他们怎么办?” 由于粮食匮乏,法军的给养还不够自己吃,而且也没有足够的水,甚至没有足够的人力押解战俘回埃及。拿破仑召开了军事会议讨论这个问题,会上意见分歧,僵持不下。3月10日,拿破仑将他的最后决定通知了贝尔蒂埃:“命令已经下达,将这批战俘就地枪决。”战俘被押到海边,枪毙或是用刺刀刺死(为了节省弹药)。“海面上漂浮着死尸……我还是不去详细描述我亲眼所见的那种恐怖场面为好……至今想起这残暴的一幕仍然令我发抖……那是浴血的一天。”布列纳几年后这样回忆道。与此同时,法军也遭到了他们无法控制的灾难的折磨,鼠疫迅速在法军中蔓延开来。
离开雅法后他们向海法进军,3月1日,克莱贝尔轻而易举地攻克了海法。但是海法只是控制这个小小海湾的两个要塞之一,海湾另一端的要塞是阿克。
还是由于谍报的错误,次日到达阿克城下时,法军发现阿克城墙十分坚固,并有250门火炮严阵以待,迎接从海上或陆上来犯的敌人。尽管守军只有5,000人,但是法军缺乏海上的支援和攻城的重炮,而且驻守城堡的杰扎尔,这个波西尼亚奴隶出身的军人虽然已经有70 多岁了,却是个十分难以对付的、无所畏惧的老头。此外,两天前赶来的西德尼·史密斯部队更增加了守军的炮火威力并截断了拿破仑从亚历山大运往海法港的辎重后援。事实上,史密斯为守军提供了上千训练有素的炮手和数十门火炮。同时,拿破仑在布里埃纳军校的同学,现在是史密斯舰队的一名军官的菲利波,也帮助土耳其人和法国人为敌。由佩雷少将从达米塔运来的大炮还需要数周甚至一个月才能到达,太晚了,也太少了。更糟的是,史密斯护送奥斯曼帝国的运兵船前来增援杰扎尔,使法军的兵力更加处于优势。如果拿破仑如同原来计划的那样提前10天赶来,赶在史密斯的前面,而不在阿里什耽搁的话,攻占阿克可能要容易得多。而目前攻占阿克的形势不容乐观。尽管如此,拿破仑率领着4个师团开始了一场用挖地道的方法对城堡展开中世纪式的围城战。
拿破仑担心在阿克城外遭到从大马士革向阿克逼近的土耳其军队的钳制,他于3月30日派他最信任的副官朱诺带领着500人去内陆侦察。4月10日,他们遭到了人数大大超过他们的数千敌人的包围,好在克莱贝尔率领的1,500人的小分队及时赶到将阿拉伯人击退。4月15日,缪拉率领的骑兵纵队越过约旦河,有效地拦截了大马士革的援兵。但是,法军的谍报和时间表再一次发生错误。由大马士革出发的约25,000人的骑兵和10,000人的步兵越过白雪覆盖的塔博山,出其不意地来到了克莱贝尔军队的面前——无论人数、弹药还是装备都远不及对方的克莱贝尔军一时束手无策。此时,拿破仑亲自率领着步兵师团翻过多石的山丘前来为克莱贝尔解围。虽然土耳其的兵力仍然是法军的9倍,但拿破仑出其不意的炮火将人数众多却纪律涣散的阿拉伯骑兵打得一败涂地,向大马士革的方向落荒而逃。这就是1799年4月16日的塔博战役,该战役成功地击退了大马士革的援兵,并且使法军能够集中兵力围攻阿克城。拿破仑的出击拯救了数千法军,不仅扭转了可能使法军陷入钳制包围的不利局面,反而对阿克城形成了钳制的态势。
但是,阿克城久攻不下,形势逐渐恶化。加之,卡弗雷里将军因手臂中弹在简陋的条件下截肢后于4月18日去世的消息使拿破仑深受刺激——他不仅失去了一位无人能够替代的军事工程师,而且还失去了一位在军中难得的他真正喜欢、尊敬和信赖的军人。而且,蒙日到达阿克不久就患上了疟疾,生命垂危,有几次险些死去。拿破仑常常数小时地守在昏迷不醒的蒙日的病床旁,不时地给他盖好毛毯。直到4月底,这位不屈的几何学者才得以死里逃生。
除了这个令人宽慰的消息外,没有任何可以让这位法军司令官高兴的消息了。4月15日,运炮的船终于到达雅法港,并于4月底运到了阿克城下,使拿破仑得以向杰扎尔的城堡发起猛攻。从5月1日到10日,攻城持续了10天,虽然一座塔楼被部分摧毁,形成了一个临时的突破口,但由于瘟疫的流行和大量的伤亡,法军拒绝踏着自己同伴腐烂的尸体攻城。在最后的进攻中,拉纳受了重伤,5月20日,邦将军和拿破仑的副官克鲁塞阵亡。
由于高级将领死的死、伤的伤,德热内特率领着由2,300伤病员组成的弹药和军需都十分匮乏的军队,对付由于受到来自罗得岛的援军和史密斯舰队火炮增援而变得更加强大的阿克守军。5月17日,拿破仑宣布他决定放弃围攻阿克返回开罗。但和以往一样,拿破仑必须挽回面子,这一次他的做法甚至使他的士兵都哑然失笑。拿破仑在塔博山发表了一份公告,宣称他对土耳其获得了伟大的胜利:“我们人数不多的军队经过过去3个月在叙利亚的炎热下作战,缴获了40门大炮,抓获了6,000名俘虏,加沙、雅法和海法的要塞已被夷为平地,我们现在要返回埃及了。”拿破仑宣称目前放弃攻城是为了防止土耳其人在亚历山大进行大规模的登陆。
法军将阿克城下的大炮撤下,由雷尼尔将军形容枯槁的师团断后,拿破仑于5月20日离开阿克,和大病初愈的蒙日一道乘坐着他的轻便马车,由克莱贝尔将军的师团开路返回埃及。从卡梅尔山到雅法的4天行程中法军历尽磨难。“法国军队遭到难忍的饥渴的折磨。饮水极其缺乏,加上沙漠的炎热,士兵在灼热的流沙上行军,军心涣散,士气十分低落。”布列纳记述道,“我亲眼看到一位被截肢的军官被抬担架的人抛弃在路上……我看到被截肢的重伤员和无数被瘟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士兵被遗弃。经过的村庄、城镇和农田被愤怒的士兵放火焚烧。整个村庄一片火海。”法军借一切机会发泄心中因军事失利和受到的磨难而郁积的悲哀。
我们完全被垂死的人、瘟疫患者和纵火者包围了……大火熊熊,浓烟遮天蔽日。我们的右面是大海,我们的左面和后面是沙漠和我们沿路留下的废墟。
5月24日,到达雅法,拿破仑发现没有船只给他运送伤病员。事实上,海军少将佩雷已经抛弃了陆军,在将大炮运送到之后就返回了埃及。拿破仑知道自己是没有能力将大量的伤员运回埃及的,但是又不愿意将他们留给土耳其和阿拉伯人的屠刀;他命令德热内特将伤员用鸦片毒死,医疗队的军官拒绝执行这项命令。拿破仑到医院探视了伤残者、瘟疫患者和眼炎患者。然后,他命令将重伤员留下,他命令在离开时将城墙炸掉。
拿破仑以胜利者的姿态回到开罗并发布了他最新的《陆军公告》,声称他“带回了许多战俘和军旗。我已将杰扎尔的宫殿和阿克城的堡垒彻底摧毁。我杀得敌人片甲不留,阿克城的市民全部从海上逃离。杰扎尔受重伤”。谎言!这一切从头至尾都是谎言。“我必须承认,记录拿破仑口授的这些军事报告是件痛苦的事。”布列纳说。但当他对此提出异议时,拿破仑只是一笑了之,说:“Mon cher(我亲爱的),你真是个傻瓜。你实在是什么也不懂。”布列纳不得不同意,他的确不理解这个人。
在率领着残兵败将回到开罗前,拿破仑就已经计划着放弃远征军回到法国去。他将要使用的借口是法国又一次与奥地利和俄国开战——法军犹豫不前,需要他回去收拾残局、重整旗鼓。拿破仑在围攻阿克城时就从报纸上得知了法军在欧洲战场失利以及巴黎政治局势不稳的消息。拿破仑在叙利亚战役中使尽浑身解数,却惨遭失败,损兵折将,损失约3,000人,加上在埃及战役中损失的7,000人,共损失约10,000人。他的3名副官和数名将军阵亡,大量其他军官不止一次受重伤。他的许多军官公开违抗他的命令,对埃及战役强烈不满。甚至连他的亲弟弟路易也背弃了他。全军的总军需官竟是个可耻的大骗子,已被他革职查办。尽管沿路抢劫,军需仍然匮乏,军费比来时减少了1/3。被征服的国家不断发生反叛,开罗成了灾难的起点,大瘟疫每天都夺去埃及人和法国人的生命。他的舰队被击沉。他的貌似辉煌却构思拙劣的远征完全失败了。
希望幻灭的拿破仑·波拿巴于6月14日回到了开罗的艾兹拜基耶广场上的宫殿。在开罗拿破仑也没有得到任何他希望的、出乎预料的好消息。相反,奥斯曼帝国的小舰队在西德尼·史密斯率领的皇家海军分舰队的保驾下,现在已经来到了海上,据报告正在向亚历山大进发。拿破仑不得不再一次靠他的军队和大海来抵御敌人的进攻,然后,他将从海上回到法国。拿破仑早已事先秘密安排了三桅快帆船,6月21日,他命令新任命的海军司令冈托姆赶紧备妥船只和粮食。拿破仑将把一支所剩无几的残破军队留在埃及,同时,由于6月埃及科学院的第一次重开的结果,他还要将那支医疗队也留在埃及。
拿破仑要求组成一个委员会报告叙利亚战役中法国军队所遭到瘟疫的影响程度,以便通过这样的统计说明大量人员伤亡的原因。通过这个报告他将推卸自己的责任,而医疗队将承担军队减员的主要罪责。这对于德热内特医生来说是太过分了——他跳起来指责拿破仑亲自命令他毒死了成千的伤员和瘟疫患者,而不将他们带回埃及治疗——他只愿为医疗队本身的责任负责,他指责拿破仑是要将罪责“加到每个人的头上”。他当场提出辞职,要求退役返回法国。拿破仑则当场拒绝了他的要求。他将这个医生留在了埃及,虽然拿破仑以后最不愿意在埃及见到的就是他。
返回巴黎后首要的也是最头疼的事情是如何解释当前的形势,拿破仑在报告中说:“叙利亚战役的最大的成功是,我们完全控制了整个沙漠地区,其结果我们在这一年内挫败了敌人侵略我们的计划……我们在这里建立了牢固的基础。”事实上,拿破仑在阿尔拉什的前哨基地并未得到巩固,整个埃及,包括埃及南部占全国2/3的领土都还没有在法军的控制之下,因为驻守这些地方需要军需后勤的供给和足够的军队。拿破仑承认瘟疫流行已经波及亚历山大和雅法,但他报告督政府瘟疫并没有影响开罗和埃及的其余地区。事实上,几个月来开罗的医院里收容的瘟疫患者已经是人满为患。拿破仑承认法军损失了5,344人,为此,他提出急需补充至少6,000人的生力军。他说如果给他15,000人的话,“我们便可以打到任何地方,甚至打到君士坦丁堡”。他要求增加100名医生和外科医生。 他指出目前的人数不足于对抗敌人发动的海陆联合进攻,“如果不能按照我的要求派来援兵,那么我们这里只能求和”。
一个月后的一个傍晚,一名阿拉伯使者带来了驻守亚历山大港的马尔蒙的一份紧急报告。这天,1799年7月11日,土耳其军在英国和俄国舰队的保护下,已经抵达阿布基尔湾,穆斯塔法·帕萨的15,000人马已经登陆上岸。阿布基尔要塞和阿布基尔后面的一处堡垒都已经落入敌军之手,驻守的法军全部被俘,亚历山大遭到猛烈的炮轰。易卜拉欣贝伊军在加沙重新集结,南面的穆拉德贝伊军正在威胁开罗。拿破仑必须刻不容缓地率领他的10,000多人开往前线。
拿破仑于7月15日指示德塞:“如果登陆行动果然十分重要,你应该放弃整个上埃及,只留下少数人据守那里的要塞”,“将我刚才从亚历山大得到的消息立即转告雷尼尔,命他立即集结队伍”。拿破仑命令贝尔蒂埃立即将同一消息填报克莱贝尔将军(现在在达米亚塔)和其他人,同时拿破仑带领军队向亚历山大进发。他命令迪盖将军将关押在开罗的数千战俘秘密处决,尽量不要引起公众的注意。同时,拿破仑命令马尔蒙将军在阿布基尔和罗塞塔一线构筑防线,在比凯特集结,以威逼敌军两翼。
7月16日凌晨4点,拿破仑率部出发,连对他高度不满的布列纳也不得不佩服他的临危不惧、刚毅果敢和快速反应。3天后,他赶到阿拉马尼亚。他命令马尔蒙据守亚历山大,克莱贝尔保卫罗塞塔,拿破仑自己则在中路据守比凯特,缪拉的骑兵则在阿布基尔和防线之间做后援。拿破仑告诉克莱贝尔,他并不认为敌人的兵力会比自己强多少。
7月20日和22日,消息传来,第二批敌军登陆。敌人来势凶猛。法军方面,拉纳的师团已经靠近阿拉马尼亚,迪盖抽调了大量的开罗守军,约12,000人已经上路。开罗医院里只要能够站起来的人都重新拿起了武器。贝尔蒂埃要“给土耳其人一个教训,最后确保法国在埃及的地位”。
“要保持高度的警惕,”拿破仑提醒马尔蒙,“军官,特别是高级军官,晚上睡觉不能脱下军装。夜间加强巡查,务必确保人人知道自己的岗位所在。”他命令带狗守夜以防偷袭。只有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拿破仑才会调集全埃及的兵力来对付土耳其的登陆。拿破仑令德塞进一步调集兵力对付易卜拉欣贝伊军,他告诉德塞,他将在阿布基尔“攻击敌人并将他们全部赶进大海”。拿破仑是在只有很少的炮兵以及他将面对的敌人的总兵力究竟有多少尚不清楚的情况下制订出这些军事计划的。
7月22日,拿破仑命令拉纳将军的师团和拉尼斯的师团在比凯特做好迎敌的准备,梅努将军和克莱贝尔将军攻占马地亚湖地区。7月24日晚上9点,拿破仑抵达比凯特附近的战地指挥部时,命令缪拉由4个步兵营配合作战的骑兵在4小时内进攻土耳其登陆部队,拉纳和拉尼斯从左右两翼策应,命令马尔蒙进攻西面阿布基尔和亚历山大之间的地区,命令克莱贝尔从罗塞塔向阿布基尔推进。
7月25日凌晨2点,法军仅有的几门大炮突然发起了猛烈的轰击,向势均力敌的穆斯塔法·帕撒军发起了全线进攻。缪拉首先冲破了敌人的由壕沟筑成的第一道防线,随即又向敌人的第二道防线攻击,该防线有30多艘炮舰做后盾。
“骑兵是我们决胜的因素,”事后拿破仑向督政府报告道,“骑兵突破了土耳其人的右翼,展开了一场可怕的屠杀……敌人纷纷跳海,向一英里开外的英国炮舰游去,但几乎全部溺水而死。这是我平生所见的最恐怖的一幕。”
拿破仑只花了11个小时就打败了土耳其军,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在该战役中2,000土耳其人被杀死,4,000多人溺水死亡或被俘。侥幸逃脱的土耳其军队躲在半岛顶上的阿布基尔要塞顽抗,一周后向梅努的军队投降。土耳其军队在转瞬之间几乎全军覆没。而法军牺牲了仅不到1,000人。这是拿破仑自到达埃及后的第一场真正的胜仗。
两天后,拿破仑将他的主要指挥官派回原来的位置,将德塞派回驻守上埃及,拉尼斯回到梅努夫,克莱贝尔回到达米亚塔。通过对土耳其战俘的审讯,拿破仑得知土耳其的一支生力军正在从大马士革赶往开罗途中。因此,拿破仑将雷尼尔派回到萨尔黑亚加强防御。1799年7月27日,拿破仑高度赞扬缪拉将军“在阿布基尔战役中取得的辉煌胜利”,这是拿破仑少有的一次对下属的高度赞扬。由于土耳其军队的不堪一击,英国和俄国海军支持下的土耳其军联合作战宣告失败。在这次战役中拿破仑失去了第四名高级副官吉博特,缪拉等将军受伤。拿破仑将亚历山大要塞以他牺牲的科西嘉朋友卡弗雷里的名字命名。
“在这次战役之前,阿布基尔的名字受到每一个法国人的憎恨;7月25日的战事赋予了它无上的光荣。” 8月1日,拿破仑对准备开拔到开罗的军队演讲道,“就此一战, 我们就迫使英国人不得不与我们的共和国达成体面的和平,尽管他们以前在海上取得了胜利。”
8月11日,拿破仑班师返回开罗。虽然他打了胜仗,但是情绪仍然很糟。从英国军舰那里得到的报纸上,拿破仑得知在他远征埃及期间,欧洲又组成了一个强大的反法同盟——儒尔当将军在莱茵河地区一败涂地;舍雷尔的意大利军在里沃利和其他地方都吃了败仗;英国海军成功地封锁了法国和西班牙;科浮岛已经丢失;马耳他遭到英国海军封锁,即将失守。远征军虽取得辉煌胜利,却远在异国,远水救不了近火,他也成了“自己征服的囚徒”。
与此同时,土耳其正在从陆路和海路调集兵力,埃及大部分地区仍未征服。拿破仑和他的高级将领之间的关系恶化。克莱贝尔仅出于对共和国的爱和责任感才勉强为拿破仑服务,但是德塞看来没有服从拿破仑早先下达的放弃南部向巴尔拜斯进军的命令。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拿破仑怒斥道:“得知你的行为后我一点都不高兴,将军公民……不论你的地位如何,军人必须服从命令。”拿破仑还第一次抱怨他最喜欢的扎约翁谢克将军无能。
最令拿破仑不安的是,尽管有蒙日在埃及科学院,但那里却仍然在酝酿着新的危险,公开的反叛情绪日益严重。因此,在得胜回到开罗后的第二天,拿破仑秘密地通知冈托姆将他最近在叙利亚和阿布基尔取得的战利品装船。拿破仑告诉冈托姆,他很快就会回到亚历山大港的。
虽然拿破仑离开埃及的计划是绝对机密的,不允许走漏半点儿风声,但在亚历山大港准备船只的蛛丝马迹还是引起了一些流言蜚语。除了布列纳、冈托姆和贝尔蒂埃之外,拿破仑连对蒙日也没有透露此事——因为蒙日不善于遁词, 怕他被人追问吐露真情,所以直到离开的那天才通知他。8月17日,迪盖对拿破仑抱怨道,“他们说您要离开埃及回法国,说您要带走蒙日、贝托莱、拉纳和缪拉”;尽管这只是谣传,但是“大大动摇了军心,希望您立即对此予以驳斥”。
为了掩人耳目。拿破仑派人放风说,他要去上埃及考察尼罗河三角洲。“我明天一早就要到三角洲去视察民间究竟有些什么不公正的情况,并对这个国家的人民有一个更加深入的了解。”他在17日召开的军事会议上这样说。对迪盖,拿破仑含糊其辞地说他要去地中海“研究敌人在地中海海岸的形势”。蒙日在埃及科学院受到同事追问时十分尴尬,假装糊涂,吞吞吐吐。他现在已经肯定传说是真的了。面对满腹狐疑而且很不想留在埃及的诗人格拉德梅森的再三追问,蒙日回答:“我的确一无所知。我想我们是要到下埃及去。”
8月17日晚10点,拿破仑的马车停在了埃及科学院门前,蒙日、贝托莱和德农匆匆带着行李上了车,向他们被出卖的同事说再见——尽管有些尴尬,但无疑有些脱离苦海的感觉。蒙日离开了他亲手创建的科学院,并从此不再回来。在厄尔费宫拿破仑的驻地,拿破仑向他的情妇波利娜·富雷丝随意地吻别,拿破仑告诉她他只出去几天就会回来的。事实上,他并不打算再见到她了,他从此也再没有见到她。
午夜时分,拿破仑带着他精心挑选的随从,包括布列纳、迪洛克①、拉瓦莱特、儒贝尔和法国未来的元帅:拉纳、缪拉、贝西埃尔②和贝尔蒂埃一行前往亚历山大。格拉德梅森要求同行,在蒙日的说情下,拿破仑勉强同意。
拿破仑一行四五百人抵达亚历山大港后,会见了梅努将军,命令他继续留在埃及。拿破仑又安排了一场明知自己不能赴约的约会,他邀请克莱贝尔将军到罗塞塔来,同他会商极为重要的事情;他留给克莱贝尔一封信,任命他接替自己,为埃及远征军总司令,负责指挥这支面临土耳其军再次进攻的军队。
在信中拿破仑说由于法国的形势危急,他不得不抱着深深的遗憾离开埃及,他有责任回去挽救祖国的命运。他还留下命令,让朱诺和德塞于秋季回国。拿破仑向克莱贝尔保证一旦回到法国,他会给埃及军补充必要的武器弹药和军需以及“能弥补最近几次战役损失的足够的生力军”。但是,如果埃及的形势继续恶化,拿破仑指示克莱贝尔:
你有权在允许你们撤离埃及的原则基础上与奥斯曼帝国签订和平条约……因为我乐于以后世的好评作为我一生中艰难困苦的报偿,我是抱着深深的遗憾离开埃及的。国家的利益、国家的荣誉、天职的责任感和国内发生的非常事态使我决定冲破敌人的舰队的重围, 回到欧洲。我的心永远和你们在一起……我委托给你的军队是由我的孩子们组成的……他们给了我他们的爱。
拿破仑相信这封信到克莱贝尔手上时,自己已经到海上了。正如布列纳说的那样,拿破仑没有勇气面对面地将信交给他的继承人克莱贝尔:“他想以此方式逃避克莱贝尔的责备和他倔强憨直的脾气。”拿破仑给克莱贝尔留下了一个烂摊子, 让克莱贝尔收拾由于自己的失算造成的埃及残局。克莱贝尔与拿破仑早先发生冲突之后,一直对拿破仑心怀不满;他在收到这封信后说了些什么,无从考证。
就在23日起锚之前,拿破仑给迪盖送去一封热情的信,信中说“一项紧急任务”要求他立即回法国去,并允许他回法国去担任立法院的职务。在其后的一封信中他告诉督政府:“我离开埃及前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尼罗河比过去50年的任何时候都更加美丽。”可是,事实上,他留下的是焚烧的村庄、空虚的财政、一支受到战争、气候和瘟疫重创的士气十分低落的军队,随时可能遭到充满复仇和敌意的穆斯林的打击。在军中拿破仑的名字遭到众人的诅咒,除了德塞和已故的卡弗雷里之外,几乎所有的高级军官都提出过辞职和返回法国的要求。一支3万多人的军队,现在只剩下了不到12,000人。接替指挥的克莱贝尔在次年的6月,在他的花园里被身藏利刃的阿拉伯人刺杀身亡;而德塞后来的确回到了拿破仑的身边,在马仑戈战役中帮助拿破仑转败为胜,自己则饮弹身亡。接替克莱贝尔的梅努皈依了伊斯兰教,改名为阿布杜拉,娶了一位年幼的阿拉伯少女为妻,他以叛国罪逮捕了忠实的雷尼尔将军并于1800年投降英国。埃及的大灾难就此告一段落。或者借用布列纳的说法:“损失惨重的远征就此告终。”
对于拿破仑来说,远征埃及是他生活和事业的转折点。他对自己曾经热情爱恋的约瑟芬的信任动摇了,特别是后来证实她没有能力生儿育女后,他们的婚姻就此破裂了。对于法国军队,这场远征也是个十字关口。大多数军官后来都被英国人遣返回国,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不会忘记并宽恕拿破仑在关键时刻抛弃和背叛他们的行径。后来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晋升高位,有的甚至当上了法国元帅,但他们都知道拿破仑·波拿巴是个言而无信的人——他在关键时刻是会为了保存自己而舍弃别人的人。拿破仑也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能力和观念都是有限的。当法国在欧洲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时,远征埃及显得毫无战略意义。再者,这场战役的轻率构思和草率的执行使2/3曾经对他寄予厚望的法兰西共和国远征军命归黄泉,给他们的家庭带来了无法弥补的伤害。
然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场惨遭失败的远征可能是拿破仑一生中最伟大的事件之一。当他经过40多天的艰难航程,成功地躲过英国舰队的拦截,于1799年10月9日回到法国南海岸在圣拉菲尔海湾登陆时,30岁的拿破仑·波拿巴受到了人们的狂热欢迎,他们并不知道他在埃及遭到的巨大灾难,却只知道他是率军攻克了马耳他、金字塔和埃及的英雄,是法兰西共和国从异教徒手中夺取开罗的十字军战士,是在阿布基尔大败土耳其军的总司令。这为他作为一名征服英雄回到巴黎扫清了道路。
拿破仑又一次获得了成功,这是克莱贝尔永远无法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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