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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拿破仑大传 > 第一卷 炮兵上尉:他的祖国需要一个救世主 第五章 决定

第五章 决定

  法国将埃及列入殖民地并不是一个新计划,也不是荒谬的。因为荷兰人在远东,西班牙人在南美甚至南太平洋地区都有殖民地,当然还有英国,这个在坎波福米奥和约签订后惟一还在与法国为敌的国家,在世界几大洲都有殖民地。此外,法国的共和派感到他们有权利和义务将经过千辛万苦得来的革命果实传播到世界各地。

  早在1769年,法国外交大臣就向路易十五提议将埃及变成法国的殖民地,以便“一旦丧失美洲殖民地,可以用埃及取而代之”。但是,该主张遭路易十五否决。数年后,另一位外交大臣又向路易十六重提此事,同样遭到拒绝。

  日渐衰败的奥斯曼帝国已经失去了对偏远省份的控制。阿尔及利亚和突尼斯仅在名义上是奥斯曼帝国的成员,而由马穆鲁克统治的埃及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早在1796年4月,从土耳其回国的法国公使谈到奥斯曼帝国内部分崩瓦解,俄国和奥地利对其大有野心时,拿破仑就酝酿侵略埃及的计划了。但是,对进攻埃及态度最坚定的还要数法国富商夏尔·马嘉隆,由于他是常驻开罗的法国领事,他和巴黎、法国外交部,当然也包括督政府,有着密切的联系。

  1797年8月,马嘉隆给巴黎递交了一份备忘录,指出占领埃及的必要性和利益。他建议法国选择5月登陆(以避开夏日的酷热和尼罗河的洪水期),他称“征服整个埃及可以并必须在9个月内完成。3个月的洪水季节可以用来巩固亚历山大港、塔米亚和罗塞塔”,为其后法军“进军印度和驱逐英国人”创造条件,至少能“切断英国商人和印度的来往”。而法国在埃及的新战略地位又会反过来使开罗、亚历山大和马赛一样成为法国新的世界贸易中心港口。1797年夏,马嘉隆的建议得到塔列朗的支持,蒙日鼓励拿破仑认真考虑征服埃及的冒险计划。然而,蒙日的出发点完全不同。他认为征服埃及是法国革命理想对愚昧和暴政的胜利——征服是法国的公民权。

  另外,1797年整个春夏,得胜的拿破仑给巴黎的督政府递交了一系列国际政治形势分析。例如5月26日,他鼓励督政府夺取马耳他,称“该岛对我们具有无上的价值,如果我们裹足不前,它迟早会落入英国人之手”。他进一步说明法国新近占领的包括爱奥尼亚群岛和科孚岛在内的岛屿“比整个意大利的价值更大”,不仅因为这些岛屿“资源丰富,商业繁荣”,而且对于支持土耳其盟军有着重要的战略地位。但是,直到9月及10月和蒙日交谈之后,他的想法才得到进一步的充实,提出“为了真正摧毁英国,我们必须占领埃及”(他的冒险计划有点儿自相矛盾,一方面强调支持土耳其帝国的必要性,一方面又计划剥夺该帝国最富有的省份)。在与蒙日讨论之后,拿破仑决定派国库审计员秘密出使马耳他。

  拿破仑在拉什塔特的外交作用逐渐淡化之后,便集中精力埋头致力于制订征服埃及的计划。3月5日,他提交了一份长长的分析远征行动的正式报告,包括他认为需要的兵力配备——25,000名步兵和3,000名骑兵——他认为这就“足以占领埃及和马耳他”了。

  拿破仑的报告只是个形式问题,因为督政府早已和他商量并决定了这件事。同日,督政府颁发了一道法令,宣布发动一场新的军事行动,包括拿破仑提出的成立“地中海海岸军事委员会”指挥征战埃及的军事行动的主张。另一道命令授权对马赛、土伦和其他海港城市的军队进行补充,并组建护送远征军的舰队。同时授权陆军部长调拨100万法郎给新成立的军事委员会,并在此后每隔10天分别给陆军和海军拨款50万法郎直到完成备战为止。另外一道法令命令海军部长在土伦装备战舰,使它们能够胜任3个月的远海作战。督政府在同一天还发布了数道命令,指示驻意大利指挥官在热那亚征调所有船只准备运兵,并命令马塞纳将军立即启程到意大利契维塔韦基亚调兵遣将,同时命令在阿雅克肖的沃比翁将军整装待发。

  虽然这项军事行动的目的是绝密的,连拿破仑的高级将领也只有少数人知道,调兵和运兵计划却在紧锣密鼓之中付诸实施了。

  两天之后,即3月7日,督政府任命布吕埃斯海军中将担任舰队司令,同时继续为远征军准备兵力、弹药和大炮。几天后,贝尔蒂埃被解除其在意大利军的指挥官职务,调回巴黎任远征军参谋长。一周后,路易·德塞①接替了贝尔蒂埃在意大利契维塔韦基亚的职务。

  3月中旬,陆军部长通知法国东部和东南部守军,在他们的军事辖区内将发生大规模的军事调动;他同时命令全法国和法国占领地的所有军事总指挥官向里昂调兵,然后由波恩将军组织和装备这些军队,并用成千上万艘驳船通过莱茵河运到地中海海岸。

  督政府对军事行动的目的讳莫如深,以至于从来没有和拿破仑共过事,而现在是远征军指挥官之一的克莱贝尔②至今还不知远征的终极目的地。更让人吃惊的是,海军部长本人直到3月15日还没有被告知远征的真正目的!

  两周后,即3月30日,拿破仑通知法军总审计官(Chief Army Ordonnateur和军需司令官的地位、薪酬和重要性相当的一种官职)絮西宣布远征军将由5个师组成,需要两个月的食物和弹药,5个师的兵力分别从5大运兵口岸,即马赛、土伦、热那亚、阿雅克肖以及契维塔韦基亚集结登船,由多马丁将军指挥炮兵;医疗队由18名军医、300多名护士和药剂师组成,由医生德热内特和军医拉雷指挥。拿破仑于3月21日通知“地中海军事委员会”必须在4月9日以前将一切出发工作准备就绪,但各个海港都没有足够的运兵船,更不用说护送的舰只了,大部分船只是临时建造或修修补补的,此外,布吕埃斯海军中将尚在途中,实现计划谈何容易。

  反对这次远征以及心存疑虑的远征军军官大有人在,因此半官方的报纸《箴言报》在4月1日发表的一篇文章上险些泄露了天机,该文称一次“兼有社会和军事性质的远征” 正在成行,“其目的地是埃及。通过埃及进逼英国殖民地印度,要在那里打击英国。”与此同时,大部分拿破仑的军官,甚至连政府的高级官员都仍然被蒙在鼓里。为了弥补这一破绽,并进一步迷惑英国人,4月4日,《箴言报》上刊登了政府公告,称:“拿破仑将军将在10天内启程到布雷斯特担任英格兰方面军指挥官。”

  海军舰队和护卫队显然没有能够按照命令在4月9日出发。在海上执行任务一年多的布吕埃斯的舰队已经离开科浮岛,但是还没有到达。此外,大部分军舰在经过数月的海上航行之后,都需要维修并对大量减员进行补充。尽管如此,当由6艘法国军舰、5艘威尼斯战船和9艘三桅快舰(其中6艘是法国的)组成的破烂舰队终于于4月2日在土伦抛锚停泊时,布吕埃斯仍然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然而,布吕埃斯和他的舰队所受到的欢迎是短暂的。离家一年多的布吕埃斯刚刚登岸便接到拿破仑和军事委员会的命令:他所指挥的舰队经过补给和载兵之后,必须向未知的目的港,“立即起航不得延误”。雪上加霜的是,委员会还通知布吕埃斯,由于海军经费空虚,无力支付他拖欠舰队9个月的军饷!

  海军中将不顾坐镇巴黎的那些人的决定,坚持舰队需要修整的时间;更有甚者,舰队将补充在沿海强征入伍的士兵。这当然意味着大量未经训练的水手将进行这次远征,尽管有命令“尽量限制外国人”入伍也于事无补。此外,布吕埃斯还做出了非同寻常的决定:清除不称职和不服从命令的海军军官,包括5艘军舰的舰长。还有,布吕埃斯拒绝接受3个月的修整期,坚持要经过6个月的修整之后才能出海征战。训练成千上万强征入伍的水兵是一件麻烦的事。舰队的纪律必须得到维持,布吕埃斯据理力争,现有的对整个舰队中普遍存在的不服从军纪的军官和水兵的惩罚条例过于宽松。革命中诞生的军事法庭陪审团制度应予以取消,应赋予舰长更大的权力,“包括在战争中有权对怯弱者处死的权力”。至于临阵逃脱的水兵,必须“就地予以正法”。对动摇军心者更应严惩不贷。“我们面对着舰只数量3倍于我们的强大而训练有素的敌人,”他用非常逆耳的语言对巴黎的海军领导总结道,“我们打算进行的战役,对我们是有决定性的。要么我们的海军蒙受耻辱,要么我们成为欧洲最强大的海军力量。归根结底,整个远征的胜败取决于压倒对手的制海权。”

  除了海军舰队的组建混乱无序,还有一些非常奇怪的延误因素。例如:拿破仑总司令还要带上法文、希腊文和阿拉伯文的排字模板,远征军里还编入了大量学者,包括天文学家、数学家、博物学家、地理学家、化学家、建筑师、各种东方语的翻译、道路和桥梁工程师,甚至还有一位热气球专家以及一位才艺出众的艺术家。

  成千上万的队伍很快集结于马赛和土伦地区,他们大部分是从莱茵河乘船而来。当军队的主计官从巴黎寻找第一批数百万法郎的薪金支付时,在财政上身无分文的拿破仑下令瑞士占领军从瑞士国库强行提取300万法郎,用船护送到里昂。的确,除了最基本的军需物资,如鞋袜、步枪(在刚补充的12,000枝步枪中就有10,000枝是坏的)、大炮、炸药以及运兵船只等奇缺之外,影响、限制和延误陆军和海军战备的最大因素是没有资金(尽管拿破仑和塔列朗都曾当面保证过资金无虞),仅马赛军港一项就需要耗资5,837,377法郎。同时,刚从契维塔韦基亚过来督促备战的蒙日惊愕地发现调兵的工作几乎停滞不前,他要拿破仑立即拨给250万法郎。在科西嘉也是如此,当地军需部门拒绝合作,除非以前拖欠的经费得到立即支付。法国舰队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他们仍然欠着过去9个月的180万法郎的军饷。布吕埃斯不得不向拿破仑恳求资金。尽管如此,布吕埃斯仍然百分之百地支持拿破仑,不仅对他大加赞扬,而且“保证全力以赴争取远征胜利……效忠共和国政府”。

  尽管授权数百万法郎的开支,购买大量军火武器,向地中海沿岸大规模集结兵力,抢修和建造船只,以及强迫征用200艘以上的民船;但是,直到1798年4月12日,督政府才正式签发命令。在卢森堡宫,督政府将这支军队定名为“东方军”,任命“公民拿破仑、现英格兰方面军司令”为东方军统帅;同时下达命令,确认拿破仑率领的这支军队将“进攻埃及并占领这个国家”;同时,命令他“将英国人从他们在东方所占领的地方或其他地方驱逐出去……摧毁他们在红海的商业基地”。他必须“切断(保障)苏伊士运河,采取一切必要手段确保法兰西共和国在红海的利益”, 同时“要和土耳其苏丹保持良好关系……”

  在对奥斯曼帝国的领土作毫无理由的入侵辩解了一番之后,督政府抱怨控制埃及政府的马穆鲁克“与英国有着密切的联系”,并愈来愈依靠英国。其结果,马穆鲁克“对法国人民充满敌意并以恐怖和残忍的手段反对法国人民,每天都对他们寻衅滋事、掠夺和杀害”,因此法兰西共和国迫不得已,只有“全线追捕共和国的敌人”。命令最后说:英国已经完全控制了好望角,法兰西共和国别无选择,只有打开通向“印度”的另一条通道。第三道命令指示拿破仑:基于马耳他对法国人的仇视,以及5年前马耳他拒绝承认新成立的法兰西共和国导致法国在地中海的通航瘫痪,故而这次要占领马耳他。随着这3道命令的秘密“发布”,在督政府看来,整个军事行动已经完全合法,可以放手去干了。

  战争的策划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次日,拿破仑好像觉得远征军的备战事务还不够繁忙似的,又一次向世人展示了他杰出的战略远见,他向督政府献上了一份题为《对英作战的说明》的长长的形势分析报告。在这份报告中,他告诫督政府:虽然入侵英国的计划被搁置起来,但绝不能取消。事实上,他将这个计划视为全球军事战略的重要部分,入侵埃及只是其另一部分而已——其目的都是为了迫使傲慢的英国人坐到谈判桌上来,与法国和平共处。

  东方军总司令的这份令人惊讶的报告,提出法国将在1798年11月从两地登陆:一方面,4万军队从波隆那乘400艘战船出发进攻英国;另一方面,一万军队从被占的荷兰岛屿特塞尔出发进攻苏格兰海岸;与此同时,远征军同时征服埃及。这的确是一个荒谬而不合逻辑的白日梦,为实现这个计划,使法国海军能与英国海军匹敌,拿破仑提出了一个耗资巨大的造船计划,经费高达“4,000万~5,000万法郎”。

  这是个看来显得疯狂的计划——就相对弱小的法国海军而言,要想在英国的殖民地印度、埃及和英国本土同时打击英国是完全不现实的——却不能不说是个十分激动人心的计划。拿破仑认为,只有通过这样一个全球性的军事行动才能挫败英国。但是,拿破仑忽视了英国的海军战略,同时严重忽略了法国海军的训练、军官和水兵较差的素质。这是他整个军事生涯中的一个主要弱点。 他制订针对强敌的横扫千军的作战计划时往往以他的个人愿望为基础,没有也不想去了解或考虑对手的军事实力、自己的不利之处或战略上的问题以及他自己可能出现的失败。

  很难说拿破仑提出这样的冒险计划是多么蛮勇,或是多么不负责任,或是多么疯狂……说到底,他毕竟才只有28岁!考虑到动荡不安的欧洲,与奥地利刚刚签署的和平协定带来的尚不稳定的和平以及英国仍然在欧洲大陆企图组成新的反法联盟,法国没有可能抽回自己边境和海岸的军队和海军力量。拿破仑目前连凑够埃及远征军的38,000人都有困难,到4月15日还差9,000人,更不用说海军征募新兵的问题和运兵船、护卫舰和攻击舰奇缺的问题了。

  最基本的军事装备包括枪支弹药、鞋袜等,对于埃及远征军来说都一直是个问题(拿破仑的正式建议只提计划用兵28,000人)。甚至连面粉供应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都有困难:科西嘉由于遭到干旱,水磨房无法运转,大量的小麦无法磨成面粉装船。而且,由于木材缺乏,船只和今后在贫瘠的埃及所用燃料都将是个问题。

  最主要的问题,也是成败的关键问题是——如同布吕埃斯提出的那样——法国海军缺乏训练的问题。逃亡、低廉的军饷、恶劣的条件、死亡的威胁和不合格、不守军纪的新水兵和军官,使法国海军形同虚设。军官并不比怕死的水兵可靠,士气低落的海军是全军的害群之马,这使得新上任的海军中将布吕埃斯伤透脑筋。他需要足够的战船、水兵和军官,否则如何能够像拿破仑所建议的那样同时进攻印度、埃及和英国?即使为埃及远征军征集1,000万到1,500万法郎(最高数额未曾透露过)已经是一场噩梦了,而按照拿破仑的作战计划则需要5,000万法郎,这简直是个无法企及的天文数字。和平协定切断了法国国库的财路,虽然从被占的荷兰、比利时、瑞士和意大利的战利品源源不断运往法国,法国国库仍然濒临破产,由于和平协定的签订,法国断了战利品和“战争贡献”这两个财源。此外,拿破仑在他的计划中还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因素,那就是时间。  

  早在3月份,拿破仑第一次提出远征埃及的计划,正是考虑到进攻英国“在数年内”是不可能的,因为需要时间造船和组建新海军。但是,一个月后,他却谈论起要在1798年11月发动一场更大规模的战争。仅造船所需要的木材、麻和帆布等其他材料的订购就需要数月时间,此后可能需要数年的时间才能造好;即使从最快的情况考虑,使用最大的资金,执行拿破仑的计划也需要两年到两年半的时间。但是,他却白日做梦般地建议在7个月内发动这场战争。

  拿破仑的这个梦自然没有成为现实。不幸的是,蒙日当时没有能够研究他的这个最新的建议,实干的贝尔蒂埃也没有。尽管如此,这项伟大幻想的计划向督政府证明了拿破仑将军有着令人害怕的天才头脑,能够应付一项错综复杂的全球性的战略问题。虽说他的计划是不可行的,但却是出自一个非同凡响的人的计划,这个人将来可以干出任何他们所期待的事,也可以干出令他们害怕的事——他很快就要出征地中海另一边的遥远国度,谢天谢地,这真是令督政府松了一口气。

  1798年春,已经被远征事务缠身的拿破仑又遇到一件先令他奇怪后来差点使他气昏的事情。3月,一名因与约瑟芬不和而被她解雇的使女路易·科姆波茵向他指控他的妻子与一名叫伊波利特·夏尔③的年轻英俊的军官私通,这个夏尔就是在意大利战役中陪同约瑟芬奔赴米兰的夏尔中尉。这名使女同时揭发他们还染指非法投资和投机活动。拿破仑深知下人的报复心和不诚实,下令大多数都是反对约瑟芬的波拿巴家族成员(包括哥哥约瑟夫)就此事进行调查。经过调查,3月9日,约瑟夫会见拿破仑并向他报告了调查结果,不仅证实了听到的一切,而且还有更多。

  约瑟芬于1796年与夏尔中尉初次相遇后便一见钟情,频繁往来。1796年~1797年的意大利战役期间,由于拿破仑或是其他人员的在场,使得这对恋人的私情受到障碍,但是,在坎波福米奥和约签订之后,就在他们回法国之前,两人在威尼斯找到了肆意放荡的机会。后来,当拿破仑在前往拉什塔特的路上时,约瑟芬和夏尔又得以有机会一起乘坐她的马车(用拿破仑的钱)旅行,花了数周时间翻越阿尔卑斯山,在马车越过国境时夏尔才与她分手。当妻子于1798年1月2日抵达巴黎时,已是数周之后的事,拿破仑虽然非常恼怒,但对于中尉竟敢与他平分秋色之事尚蒙在鼓里。还有,本身也染指各种投机活动和暗箱交易的约瑟夫告诉他的弟弟:约瑟芬、夏尔伙同巴拉斯和其他官员在专门与意大利军从事战争交易和欺诈的波丁公司投资,数额巨大,还涉嫌买卖国家财产,特别是北方被占领土的地产包括修道院等。

  拿破仑召见约瑟芬,和约瑟夫一起向她摊了牌。她痛哭流涕,声称这一切都是不实之词。“是啊,我的伊波利特,”事后她立即给她的恋人通风报信,“我恨他们所有的人。你,只有你能得到我的爱和温情的思念。真应该让他们知道我有多么憎恶他们……让他们知道不能如我所愿地经常见到你,我是多么后悔和失望……喔!我对这些怪物都干了些什么,使他们这样对待我?” 她甚至提出了和拿破仑离婚的打算,但受到夏尔及时的制止。拿破仑和约瑟夫知道了她的不贞和放荡,但缺乏来往信件等真凭实据,只能警告她:如果再和夏尔在他的公寓或波丁公司的办公室里私下来往,或是再介入波丁公司的投机生意,她将承担后果。

  约瑟芬藐视所有的人,不但继续和伊波利特·夏尔公然约会(他现在已经退役回家专门从事兴旺的买卖),而且变本加厉地在波丁公司搞投机生意。与此同时,拿破仑情绪显然得到缓和,接受了约瑟芬的否认,告诫她今后好自为之,一周之后还为她在凯旋街买下了一栋豪宅。拿破仑日夜操劳各种政治和军事计划,既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过问约瑟芬的贞操之事。可是那个夏天,当他远离法国海岸之后,拿破仑被告知约瑟芬与夏尔的私通已经达到了他想像不到的登峰造极的地步。

  此时远征军已经万事俱备。虽说拿破仑原计划的4月9日出征日期已经过去,但至少他的军事指挥团已经组成,包括土伦的克莱贝尔、马赛的雷尼尔、契维塔韦基亚的德塞、阿雅克肖的沃比翁和热那亚的梅纳尔,由多马丁指挥炮兵、迪马指挥骑兵、卡弗雷里指挥工程兵。4月17日,拿破仑命令布吕埃斯准备于4月27日启程。但是,一个突发事件耽误了预定的行程。

  4月22日,埃及远征军的出发日期已经临近。拿破仑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这次,他要求一定按照预定的计划行动。他从巴黎通知布吕埃斯:“我定于明天晚上动身来土伦。我希望在我到达时能够看到舰队已经准备好起航。”这是一份直率而急躁的文书;他将不再容忍任何借口。无论是否准备就绪,舰队务必在5天之内出发。但是,拿破仑的生活中经常出现难以意料的事情——现在就发生了。

  4月23日,信使从维也纳传来的消息使拿破仑无法动身离开法国首都。消息说4月13日,刚吃了败仗的奥地利人将贝纳多特公使所在的大使馆门前的法国国旗扯了下来,撕成了碎片,这面旗帜是1796年贝纳多特公使按照督政府的命令在法国大使馆门前升起的。这个愚蠢的行动是由冲动的维也纳爱国者干的,但贝纳多特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关闭大使馆并离开哈布斯堡以示抗议。

  巴黎对此事的反应强烈。督政府立即下令从海峡地区向奥地利边境调兵。战争阴云笼罩欧洲,卢森堡宫内的特使来往穿梭。拿破仑命令他的机要秘书布列纳推迟动身日期。卢森堡宫紧急召见拿破仑共同协商对策,并命令他留在巴黎待命。

  次日,一名奥地利王国外交特使从维也纳赶赴巴黎,带来了奥地利政府的正式道歉。督政府为此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欧洲在这个时候重新开战。同日,督政府再次召见拿破仑,通知他“准备立即动身前往拉什塔特与奥地利政府协商……以便解决两国之间的一切问题”,包括诸如法国干预罗马(法国人在罗马逮捕了教皇并成立了罗马共和国)、那不勒斯、托斯卡纳和瑞士问题。于是,拿破仑“全力以赴进行谈判和签订协议的工作”。

  对于拿破仑来说,这是一个天赐良机,如果他能成功谈判并签订一项包罗万象的国际条约,他将名声大振。奥地利人最害怕的就是这位个子矮小的科西嘉人,而督政府里的塔列朗和巴拉斯正是要利用这一点使他们能够获得最大利益。在这种情况下,拿破仑自然暂时将埃及远征之事搁在一旁。尽管如此,拿破仑并没有放弃他的埃及远征计划,而是告诉土伦的克莱贝尔——远征只是推迟数日而已。与此同时,他委托克莱贝尔临时代替他全权指挥,继续备战,随时待命出发。他给布吕埃斯寄去一份简短的说明之后便集中精力于他的新目标。

  有外交部长塔列朗的全力支持,有他军事生涯的发端人、现在仍是督政府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巴拉斯作为后台,拿破仑自然有恃无恐、满怀热情地来回奔波于外交部和卢森堡宫之间,并致信奥地利高级外交官,称他不久即将前往拉什塔特,由于维也纳的致歉,他预计两国之间的问题能够得以和平解决。与此同时,法国继续向奥地利边境调兵遣将,使奥地利处于大兵压境的境地。

  不幸的是,拿破仑的身边缺乏可以给他忠告的人。显然,外交部长塔列朗无法制约这位科西嘉将军的虚张声势的要求。结果,在一次与巴拉斯私人会晤的情况下,拿破仑秘密地夸耀他有可能放弃埃及远征,但是,他没有向巴拉斯和塔列朗透露有关他个人目的和热望的任何想法。5月初,拿破仑向督政府公开了他的所有想法,他锋芒毕露、气势逼人地大谈如何利用奥地利的弱点在谈判桌上与他们讨价还价,以迫使他们割让更多的土地。作为对他的奖励,督政府里应该有他一把交椅(受到惊吓的巴拉斯早先就提出过28岁的拿破仑还不符合进督政府的法定年龄,即至少40岁)。督政们自然对他的权势欲大为震惊,更不用说他的目中无人和桀骜不驯了。他们需要和平,不能让拿破仑·波拿巴为所欲为。

  作为整个经过的目击者,巴拉斯认为拿破仑想在拉什塔特以法国的强大为筹码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无望的牺牲者,“拿破仑不愿坐失如此大好良机”,而且“企图通过督政府独断所有欧洲事务,他不再掩饰对督政府的蔑视”,并且“以退出军界对我们进行威胁”。憎恶这个傲慢将军的督政勒贝尔立即拿出纸和笔——“将军公民,签字!”因自己这次的过分言行而受到羞辱的拿破仑,以“完全的沉默对此加以断然拒绝”。

  这次会见后,督政府五人执政团再次开会讨论,取消了拿破仑的外交使命和拉什塔特之行,然后令巴拉斯亲自将该决定通知拿破仑本人。

  当巴拉斯到达拿破仑在凯旋街的住所时,发现他的仆役正在朝马车上搬箱子,拿破仑正在打算动身去拉什塔特!他们的会晤只进行了15分钟,根据布列纳的回忆,他们两个人关在拿破仑的小书房里,巴拉斯要求拿破仑交出现在已经失效了的外交护照。“巴拉斯首先离开,穿过客厅,没有和拿破仑夫人打招呼。将军接着出来,将巴拉斯送到门口。然后,一言不发地回到他的书房,将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拿破仑对布吕埃斯口授了一封简函,命令他5月9日将部队装船,同时,告诉他的老朋友卡弗雷里将军:埃及远征将继续进行,他将于次日晚上动身到土伦去。

  拿破仑在法国最有权势的5个人面前蒙受的羞辱是他既不会宽恕也不会忘记的,他决心要他们为此付出代价。“他们完全不需要我了,”他对布列纳透露道,就像原来在布里埃纳军校时那样,“必须推翻他们……但是,时机尚不成熟……我还需等待……我将完全靠我自己了。也好,我们终于要去埃及了,那里有着获得荣誉的全部伟大机会……我将去获取荣誉。”

  5月3日,拿破仑将军和约瑟芬以及布列纳一道离开了巴黎。匆忙之中,他竟未能注意到《箴言报》上刊登的一则公告,说的是一个战俘,名叫威廉·西德尼·史密斯的年轻的英国海军上校,靠拿破仑在皇家军校的同学路易·德菲利波的帮助越狱逃跑之事——有朝一日,这两个人都会在遥远的阿克海港与拿破仑狭路相逢。

  在赴土伦的5天旅途中,拿破仑一言不发地沉思着。但是,当他于5月9日早上6点钟到达土伦时,他已经是个完全不同的人了;最后的决心已定,现在就要促使其变为现实:他决定成功,去获取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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