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拿破仑大传 > 第一卷 炮兵上尉:他的祖国需要一个救世主 第三章 新亚历山大大帝
欧洲的军事形势错综复杂。法国面对着由奥地利王国、萨丁国王、普鲁士国王和英国结成的第一次反法联盟的势力。哈布斯堡王朝统治的包括米兰公国、曼图亚、摩德纳公国、卢卡在内的北部意大利,同时,奥地利王室后裔统治着佛罗伦萨的托斯卡纳公国。西班牙的波旁王朝统治着半岛的南部,包括那不勒斯和西西里,同时也控制着北部的帕尔马公国。包括罗马和波洛尼亚在内的罗马教皇领地对法兰西极端仇视。在北方,萨丁国王已经割让萨瓦和尼斯给法国人,一心要报仇雪耻,眼下皮埃蒙特和伦巴第的局势岌岌可危。法国的战略是调动两支北方军渡过莱茵河,征服奥地利军,攻占维也纳,并计划和拿破仑率领的意大利军在扫平意大利北部之后胜利会师。法国政府将其主力集中部署在北部战场,而拿破仑率领的这支由社会渣滓、乌合之众组成的意大利军则只能算是做做余兴表演而已。当拿破仑于1796年3月末到达尼斯时,意大利方面军的确非常糟糕。拿破仑发现这支军队士气不振,其指挥人员——安德鲁·马塞纳②、奥热罗③、塞吕里耶、拉哈普和贝尔蒂埃④——情绪低落。当他们见到这个身材矮小、相貌严峻、无论年龄还是军内资格都没有他们老的26岁的外国人时,他们的精神并没有为之一振。大多数人说拿破仑又是一个政治将军,他的新婚妻子是“博阿尔内的女人”的传说在巴黎无人不知。事实上,拿破仑身边只有4个朋友,他的副官缪拉⑤、朱诺⑥、22岁的马尔蒙⑦以及拿破仑17岁的弟弟路易。拿破仑和这些人都没有意识到几年之后他们都要成为传奇式的军事人物,成为帝国的元帅,使欧洲乃至整个世界为之震颤。
这些未来的元帅多半出身于劳动阶级的家庭,他们的背景五花八门。
安德鲁·马塞纳1758年出生于尼斯。这个个子瘦小、肤色黝黑的孩子是个小商贩出身。从小在萨丁王稳定统治下的小康环境中生活,可是,6岁时父亲早逝使他的生活发生了变化。
他的母亲匆匆改嫁,弃之不顾,抛下安德鲁由他的叔叔扶养。此后几年,这孩子在叔叔的面食店里干活,学习制作意大利通心粉。上学读书是和下层劳动阶级的孩子无缘的。10岁时,安德鲁离家出走经瓦尔到法国,那里的亲戚为他在船上找到了一个当侍者的营生,后来他当上了水手,漂洋过海。17岁时,他发誓此生不再上船出海。他瘦小结实,已经完全长大成人。他的未来似乎并不光明;他仍然不识字,他对世界似乎不会有什么大的作为。
可是法国皇家意大利军团却接受了他,在军队他当了14年兵。他相当聪明,很快学会了读书写字。1789年,他要求自动退役时才当上个军士长。大革命的爆发挽留了这个济世之才:他被选为国民卫队的军官,1791年作为自愿兵参加了战役。到1794年,马塞纳已晋升为少将军衔了。
他也许缺乏“教育或好的风度”,1796年,他被分配到的尼斯意大利军团的蒂博上校对他评论道:“他的那张脸反映了他的智慧和精力,同时他有双鹰一般犀利的眼睛。”他深受同事的尊重,他们对他十分信赖。他的表现“异常威严、极富冒险精神,他举止果断……言简意赅”。马塞纳和身材同样矮小、讲一口意大利语的拿破仑相处并不容易,两个人都具有傲慢、强悍和独立不羁的天性。
如果说马塞纳的青年时代显得没有灵气,那么奥热罗相比则犹如是名副其实的玫瑰花坛了。奥热罗1757年出生于巴黎,是仆役之子。他的童年是在巴黎的大街上度过的,完全没有双亲的照料和监护,其后果可想而知。17岁时征募入伍,不久,个子高大、缺乏教养的奥热罗因严重顶撞上司,在兵营里已再无立足之地。“土匪”奥热罗——他自己的军队里后来这样叫他——又改换门庭,投奔了私人兵团。他非但没有因被收留感激而改过自新,相反开小差去了瑞士。
现在除了年迈的普鲁士国王弗里德里希以外,谁也不要这个无赖了,条件是他作为列兵入伍。过了几年之后,奥热罗又一次开了小差——或许是被撤职的也难说。这个乐天的流氓无赖决定离开普鲁士灰暗的天空去享受意大利碧蓝的海水,到那不勒斯西西里王的麾下混了几年。这一次他没有开小差,脱下戎装后,他当上了栅栏工匠,并和一个希腊商人的女儿结了婚。1789年法国大革命爆发后,他回到法国参加了巴黎国民自卫队,两年后转入自愿兵团,又过了一年,这个过去的军曹摇身一变成了少将!在参加了西比利牛斯山脉的战役两年后的今天,在尼斯他见到了比自己正好矮一个头却同样傲慢的科西嘉将军。他们第一眼就互不喜欢(在一次激烈争吵中,拿破仑曾对他说:“将军,你的个子正好高出我一头,但假如你对我无礼,我会马上消除这个差别。”)。
至于塞吕里耶,是拿破仑手下完全不同的一个人物。54岁的塞吕里耶出生于拉昂,是路易十五马厩的“皇家捕鼹鼠匠”的儿子,他在1755年的战役中因作战有功被授予军衔,并正式参军打了7年仗;此后,由于他并非贵族出身而一直未得晋升。多亏了大革命,1792年他当上了上校,一年前调到尼斯时他已经是少将了。他是拿破仑帝国中少数几个在革命前就是职业军人的将军之一。
1753年出生于凡尔赛的贝尔蒂埃也是路易十五时代的职业军人。由于他父亲是皇家军队的工程师而于1763年被封为贵族。和奥热罗和马塞纳不同,贝尔蒂埃受过良好的教育,尽管他情绪激动,十分敏感,仍颇受沙龙欢迎。1770年他被任命为军事工程师,美国独立战争中在拉法耶特⑧军中供职。大革命后,他在凡尔赛国民卫队任少将,现在是拿破仑在尼斯的首席少将军官。他自此一直在拿破仑的身边,对他完全服从,尽管不断受到这位长官的辱骂,直到1814年春。但是,贝尔蒂埃从一开始就和大多数法国军事指挥官搞不好关系,他们也不喜欢他。
级别最低的是拿破仑的老朋友、现在的副官马尔蒙。他1774年生于塞纳的一个贵族勃艮第家庭,1790年从皇家军校毕业后任少尉,然后进入位于夏龙的炮兵学校。他是在土伦战役中认识拿破仑的,从那以后就一直是亲密的朋友。
缪拉的出身与其他人不同。他生于1767年,是一个财产管理人的儿子,因家境富裕,在教会学校受过良好教育, 20岁离家当骑兵。革命使他在1782年当上了少尉,第二年又晋升为少校。葡月事件时,他服务于拿破仑的军队, 1796年晋升为上校团长和拿破仑的高级副官。他个子高大, 有着宽宽的肩膀, 相貌堂堂,爱夸耀玩女人的功夫,对奇装异服有特别的嗜好。由于他曾勾引约瑟芬,和拿破仑的关系一度恶化;此后,缪拉和拿破仑的关系一直脆弱,他于1800 年娶拿破仑的幼妹卡罗琳为妻。
其余的一些和拿破仑共事的军官也将在以后被授予元帅的权杖。贝西埃,理发匠的儿子,1768年出生于洛特。他和缪拉一样幼时受过良好教育,后来进入蒙特皮拉医药学校。19岁时,父亲破产迫使他退学当上了一名兼任外科医生和牙医的理发匠。革命使他在当地小国民卫队里当上了副司令员, 他是缪拉的好友,他全力支持革命。后来,他作为普通士兵参加西比利牛斯军,再度被选为军官,并第一次遇到了奥热罗,经奥热罗引荐到尼斯参加意大利远征军。
让·拉纳很快就成了拿破仑最喜欢的军官。他1769年生于莱克托,他的农民父亲既没有钱也没有兴趣教育孩子,他似乎没有什么前程可言。幸运的是,他的一个哥哥是牧师,可以教他读书写字和算术,所以他与奥热罗和马塞纳不同,虽仅初通文墨,毕竟不是目不识丁。和大多数劳动阶级的孩子一样,他从小在染坊学徒,这工作使他深感寄人篱下之苦,便发奋自学。和拿破仑的大多数未来的将军一样——在以后鏖战沙场、多次负伤使他体貌变形之前——年轻潇洒的拉纳也是因为革命才从一个无名小辈成为风云人物的。他参加革命军队也只是想重返平民生活,他在织布车间一直工作到1792年。23岁参战后即被任命少尉,1796年春天晋升少校,那时他还不为拿破仑所知。
这便是拿破仑在新近征服的尼斯所接管的新军队的状况。他随即对这支队伍进行了视察,他检查了每一个军官及士兵、每一门大炮和所有的弹药,这对他无疑是一种漫长而痛苦的折磨,他的副官飞快地记录着各种亟待解决的问题。这也不能完全怪罪他的下级军官,因为意大利军——法兰西共和国5个方面军中被认为是最无足轻重的一支军队——极其不受重视。士兵缺乏正规的军装,有些士兵只能穿老式的蓝色军大衣和老百姓的日常衣服,大量的军人甚至没有步枪和刺刀。军饷拖欠数月不发是司空见惯的事。火炮很少,而且破烂不堪;马匹由于饲料不足,饿得皮包骨,弱不禁风。
在召开军官会议宣告了结论之后,拿破仑仔细询问了有关大炮的数量和状况及弹药、战车、马匹、骡子、军粮军装的供应等细节,军官们方才意识到他们对拿破仑的轻蔑也许显得过于幼稚。拿破仑着手解散叛乱的部队,只留下了37,000精锐人马,此举进一步显示了他的魄力。他的军官在这次会议上还得到了令他们困窘的教训:当拿破仑·波拿巴发布一道命令时,他希望得到雷厉风行的执行,不得有丝毫的拖延——当他手中的马鞭噼啪作响时,所有自命不凡和轻视的微笑都从这些军官的脸上消失了。
就这样,在经过不到一个星期的整顿之后,迫不及待的拿破仑于1796年4月2日率领着意大利军从尼斯出发,向皮埃蒙特平原挺进。
“士兵们!你们缺吃少穿,”出发前他对士兵鼓动道,“共和国亏欠我们很多, 却无力偿还……我是来带领你们打入天下最富庶的平原去的。丰饶的省份、富裕的城镇,全都任凭你们处置。在那里,你们将收获荣誉、光荣和财富。”拿破仑对士气低落的军队承诺了战利品的处置权并唤起他们身为军人的荣誉感,法国军人的军饷,即使是下级军官的军饷也是难以糊口的,战利品自然是军饷的标准替代品。他们将满载着财富和荣誉凯旋而归——拿破仑他对他们这样说。
拿破仑自己只考虑两件事:新婚第三天就分手的令人心醉神迷的约瑟芬和即将到来的这次战役。进攻意大利的计划吉凶未料,但拿破仑将它作为此生的赌注。确实,事前几乎人人都反对由他而不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来指挥这次战役,尤其是偏激的革命者,好怒的陆军部长卡尔诺更是处处与拿破仑争辩。但是巴拉斯否定了卡尔诺,所以拿破仑当上了司令。因此,当拿破仑给约瑟芬写信的时候他正行进在沿海崎岖的山路上,满心“思念着生命中的女人,决心战胜命运”。
4月9日,部队到达萨沃纳,决定在萨塞洛附近集中兵力。就在那里,两军相遇了。拿破仑的愿望是速战速决——这将成为他军事生涯的一个特点。
巴黎几乎不能给拿破仑任何帮助,他不得不边打仗边为自己的军队找到财源。为此,他派军队邀请热那亚共和国的议员和富商到法国为战争“出资”,同时要求他们允许自己的军队经过他们的领土攻打他们的邻国伦巴第(热那亚和伦巴第是相安无事的邻邦)。
拿破仑面对的是约52,000人马的奥地利和皮埃蒙特联军。 他的目标第一是切断联军的所有联络,然后将他们各个击破:先吃掉较小的、不太厉害的、由58岁的老将柯利将军率领的萨丁军;然后对付70多岁的老将军,比利时人博利厄⑨:统帅的奥地利军,柯利也属博利厄指挥。当博利厄听到拿破仑入侵的消息时,他非常吃惊,迅速动身离开米兰的总司令部来到诺维,命令两个师向北向西移动和他一起组成防线。奥地利军分成3个部分:右翼由柯利指挥,其任务是扼守斯图拉河和塔纳罗河一线;中路由阿尔热托指挥,其任务是猛击法军左翼,截断萨沃纳的沿海道路以绝法军后路;博利厄则亲自率领左翼军攻打沃尔特里。然而,从战役一开始,博利厄就吃到了军队过于分散的苦头:相互之间难以联络,甚至与总部的联络也成问题。山地对他们也没有多大的帮助。
当拿破仑和他的主力还在沿海崎岖的道路行进时,奥方中路军阿尔热托已经于1796年4月9日抢先占领了蒙特诺特,并在尼吉诺开始向法军先头部队发起进攻,未获成功。同时,在同一天博利厄赶到热那亚并向沃尔特里进发,在那里对拉哈普发起突然袭击,拉哈普被迫退守萨沃纳。
本该发起攻击却反遭奥军攻击之后,拿破仑命令马塞纳和奥热罗立即于4月10日到11日奔向蒙特诺特。11日的黎明,阿尔热托的2,000人马被近万名法军包围,遭到前后夹击。阿尔热托招架不住,不得不突围后撤,向北朝斯皮诺落荒而逃。
拿破仑在蒙特诺特首战告捷,考虑到他的军队的极大弱点——没有运输、没有大炮、弹药、钱粮,甚至没有鞋袜和靴子——他务必速战速决,在意大利决一死战。速度是至关紧要的,拿破仑决定乘胜追击。
博利厄在海岸一带击败了法军,得知在蒙特诺特遭到小小的失利之后,于12日前往代戈。拿破仑则在萨塞洛稍事整顿、研究战局变化——特别将注意力集中到目前部署在米里希摩的柯利的皮埃蒙特军以及集结在代戈的奥军。这两个城镇对法国人至关重要,它们是从山地通向北面与伦巴第平原相接的皮埃蒙特平原的咽喉要道。博利厄决心在此阻击法军,地势对他们有利。另一方面,拿破仑同样决心在此击败奥军北上。他命令奥热罗率领左翼军进军米里希摩,马塞纳由中路进攻代戈;拉哈普则进军代戈南面的高地。
这一仗开始还顺利,拉哈普和马塞纳在14日从奥军手里夺取了代戈;但他们的军队喝得酩酊大醉并将代戈洗劫一空,因此胜利得而复失。15日凌晨3点左右,从沃尔特里日夜兼程赶到代戈的奥地利援军轻易击溃了烂醉如泥的法军。正在床上和一名村姑睡觉的马塞纳也被他们发现,他来不及取佩剑和靴子就越窗翻墙狼狈而逃——他既没有留下卫队也没有设岗哨,他为此付出了代价。直到17日,代戈才被狂怒的拿破仑亲自率部夺回。由于马塞纳的失职,法国的进攻计划大大拖延。拿破仑计划的以24,000名法军与柯利的13,000名皮埃蒙特军决战的计划至少延误了两天。这使柯利得以有喘息的机会并从切瓦撤退。本来可以在数周内解决的战役延长了数月。尽管如此,由于切瓦的通路打开,法军得以进军皮埃蒙特平原,摆脱了博利厄的牵制。遥望白雪皑皑的阿尔卑斯山,拿破仑感慨道,“汉尼拔⑩翻越阿尔卑斯山脉,我却要绕过它。”
在莱泽诺一座古堡安营扎寨后,拿破仑看到塞吕里耶迫使柯利的军队退守芒多维。柯利退守芒多维正中法军下怀,使数日来损失惨重的法军得以轻易击败柯利。在其后的追击中,拿破仑的骑兵司令阵亡,缪拉取而代之。此后,法军挺进阿尔巴、福萨诺和凯拉斯科。4月25日攻占军事重镇凯拉斯科,缴获大量辎重、弹药、大炮和四轮马车。数周以来士兵第一次吃到一口饱饭,甚至拿到了军饷。
被步步紧逼的法军吓坏了的萨丁国王完全丧失了抵御能力、锐气大挫,在都灵向可怕的拿破仑提出了休战媾和的要求,拿破仑4月28日同意谈判。萨军拱手让出科尼、切瓦和托尔托纳(或亚历山德里亚)3大要塞,法军控制占领的一切地方,有权在皮埃蒙特境内自由通行并有权在瓦伦察渡过波河。萨丁国王被迫退出奥国联军,其正规军改编成警备队,不得干扰法军。凯拉斯科停战协议使拿破仑在皮埃蒙特有了一个临时的——在奥军保持永久中立之前——远远谈不上是安全的立足之地。奥军现在和皮埃蒙特军一样被法军的神奇进攻搞得惊魂不定。
不可一世的拿破仑拿着凯拉斯科停战协议在副将缪拉和随军高级政治代表萨利切蒂——也就是曾经要求将他逮捕下狱的那个萨利切蒂(这个转变是怎么发生的至今仍是个谜)的陪同下回到巴黎。不管怎么说,拿破仑仅在不到两周的时间内便取得了攻占一系列城池、击溃皮埃蒙特军、歼敌6,000余人,抓获战俘上万的辉煌战绩。但是,这一切主要是由于对手寡不敌众、领导不力以及士气、决心和信心远不如己所致;所以,拿破仑还有进一步证实自我的必要。获胜的法军装备仍然处于相当窘迫的境地,这使它的指挥官不得不请求政府大力增援,但这并不能耽搁他准备发动下一轮攻击,正如他通知卡尔诺的那样,“我打算在你抽空给我回信之前就乘胜追击,一举击溃奥军”。
拿破仑对他的军队讲道:
士兵们!你们在15天内取得了6次胜利,缴获了21面军旗和55门大炮,攻克了许多要塞,占领了皮埃蒙特最富庶的地区,俘虏了15,000名敌军,杀伤敌人10,000多名〔原文如此〕……你们没有大炮却打了胜仗,没有桥梁却渡过了河流,没有鞋袜而急行军,没有酒食而空腹露营……但是,士兵们!别欺骗你们自己,你们仍然什么也没有获得,因为你们还有许多事要做,因为无论是都灵还是米兰都还不在我们手里!祖国有权期待你们取得重大成就!我们还有仗要打,还有城池要攻克,还有大河要渡过……朋友们,我敢说你们一定会获得所有的成功!
然后他将话题转到皮埃蒙特军:
意大利的人民啊!法国军队已经为你们砸碎了奴役的枷锁。法国人民是所有人民的朋友。对我们抱有信心,和我们一同工作吧!你们的财产、你们的宗教和你们的习俗将受到尊重。
占领亚历山德里亚之后,法军继续追击奥军,迫使其于1796年4月30日退到波河北岸。经过补充,拿破仑的军队人数达到4万,他令塞吕里耶佯装主力要在瓦伦察渡过波河与北岸的博利厄决战。同时自己却率主力到波河下游出其不意地发起进攻。在奥军背后是伦巴第首府米兰,是拿破仑的下一个目标。
5月6日,法军到达波河下游;次日破晓前,拉纳上校率3,600名掷弹兵、2,500名骑兵经过5个小时急行军到达皮亚琴察。虽说是疲惫之师,当拉纳率领4个营在这里渡过波河时堪称是斗志昂扬的队伍。西北几英里,在到米兰的中途处便是洛迪镇。奥热罗正在瓦热托渡过波河,塞吕里耶和马塞纳紧随其后。
那晚,拿破仑军和博利厄军在柯多诺的激烈混战中,拉哈普将军被自己人的枪弹误伤,拿破仑命令贝尔蒂埃代替他指挥。虽然博利厄的军队人数大大超过法军,这位73岁的老将仍然退守阿达河边的洛迪。9日,马塞纳和塞吕里耶的所有部队经过60英里急行军后渡过了波河。拿破仑决心阻止博利厄逃跑,在洛迪与这位奥军统帅决一雌雄。可是,博利厄已经渡过阿达河完成了退守柯利蒙那的部署,当法军5月10日逼近洛迪时,博利厄已部署的一万精兵固守桥头。
一如既往,拿破仑在志在必得的战役中总是一马当先,攻克洛迪之后,他调集24门火炮攻打阿达河边的奥军。在马塞纳和贝尔蒂埃的凌厉攻势下,奥军迅速崩溃;顽强的奥军面对强敌仍退守布雷西亚,达到了拖住法军的目的。
洛迪一战,奥军战死153名,受伤被俘者数千人,相比而言,法军的损失更为惨重。但是,洛迪现在已经在法军手中,奥军已经逃遁,到米兰的道路已经打开。“他们(指五人执政团,即督政府)至今还什么也没有看见。”拿破仑兴奋地对马尔蒙上校叫道。“那天晚上,我第一次感到自己不再是个普通的将军,而是一个决定人民命运的人物。”拿破仑后来这样说道。
就在这时,他收到了来自巴黎五人执政团的命令,通知他克勒曼将军将从德意志调来和他共同指挥意大利军。面临削权的拿破仑怒不可遏,当天给督政府回信:“我深信让克勒曼和我在意大利指挥作战对我们两个都将是毁灭性的。我不能同一个自认为是欧洲首屈一指的统帅共事……而且在战争中指挥的一致性是最为重要的。”对于这个雄心勃勃的科西嘉人来说,在他身边安排一个对手是绝对不能接受的。督政府让步了:“征服洛迪是不朽的光荣。归根结底,你的计划是惟一可行的计划!”克勒曼将永远无法取代他。
5月15日,米兰的城门洞开,欢迎他们的解放者——拿破仑作为将他们从奥地利长期奴役之下解救出来的英雄受到礼遇。但是,拿破仑没有理会这个繁荣的伦巴第首府的好意,却放任他的军官——包括萨利切蒂以及成千上万饥饿、疲惫、欲火中烧的得胜之师——对毫无戒心的米兰人民大肆奸淫抢掠和屠杀。拿破仑曾经对他的士兵做过让他们衣锦还乡的许诺,他们现在就要让他的诺言兑现了。
对米兰的市民以“为战争做贡献”为由巧取豪夺一番之后,法军又从帕尔马公国和摩德纳公国的王公贵族手里勒索了1,000万里弗赫。大量的战利品——金银首饰和艺术珍品——源源不断地翻过阿尔卑斯山运到巴黎。此时濒临破产的法国国库,自然欢迎拿破仑这位救世主的行径。5月22日,拿破仑的军队离开后,米兰和帕维亚城的大规模反叛便是这些战利品的代价。拿破仑下令残酷镇压,接着便是威胁、监禁、行刑、奸淫和更加放肆的抢劫。他甚至命令拉纳将比安斯柯附近的村庄放火烧毁,将所有的男人和孩子杀光。(拉纳是一贯忠实执行拿破仑的旨意的,这次也不例外。)如此一来,拿破仑和法国成了这片焦土上谈虎色变的名字。“整个意大利都在瑟瑟发抖。”萨利切蒂在致巴拉斯的信中热情洋溢地说,“我们处处获得成功,军队的神勇、拿破仑的胆略和军事行动使他们吓破了胆。我认为你应该为这支以前被人人认为不中用而现在却在短短的时间内成就如此伟业的军队感到高兴才是。”
但是,拿破仑没有在月桂树下睡觉。5月28日,他带领3万人马从布雷西亚出发,决心将奥军彻底打垮。当然,这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6月1日,他险些被一支奥地利骑兵抓获,全靠他贴身副官的高超剑术才得以死里逃生。为此,拿破仑决定成立自己的警卫队(即后来由贝西埃尔指挥的有名的帝国卫队)随时保卫他的安全。
法军继续挺进,一路攻占佩斯基拉、卡斯特诺福和维洛纳,向下一个主要目标曼图亚要塞进逼。屡遭败绩的博利厄一路望风而逃,多次向上方表示他已经无力抵御法军。他在曼图亚留下12,000名守备队后,便北上进军通过罗韦雷托到达特兰托。此时,拿破仑对伦巴第的最后一个重镇曼图亚展开了围攻。这个坚固的要塞地形险恶,被两个大湖和烟瘴的沼泽包围和保护着,这对作战双方都是致命的因素。至于热那亚,现在已经被虚张声势的缪拉占领。
拿破仑还从巴黎得到指令:征讨罗马教皇以便为干渴的法国国库送去更多的贡品。6月,拿破仑的骁将奥热罗和沃布瓦征讨罗马教皇领地和托斯卡纳成功,迫使23岁的罗马教皇庇护六世割地求和。条约规定教皇用梵蒂冈教廷的大量黄金和名画作为赔偿,并割让安科纳。惊恐万状而毫无防御能力的佛罗伦萨、弗拉拉和里沃那相继为法军打开城门。这些城市缴获的火炮被法军用骡马拉到了曼图亚。
自拿破仑离开尼斯至今,他一直在哀求约瑟芬尽快前来和他相聚。占领米兰后,他更加执著地要求她前来,而约瑟芬一再以种种托词回避此事。“我恳求你,今天一定要和缪拉(被他派到巴黎去的)一起动身前来!”他在凯拉斯科停战协议签订后写信道,“知道你幸福是我的幸福、你高兴是我的快乐,我惟一的乐趣就是知道你也快乐。”接着他更加热情地写道:“没有任何女人被人如此专一、热烈和温存地爱过。”他说:“(如果)失去你的爱、你的心、你可爱的人,我将感到这世上的一切都黯然失色,毫无可取之处。”
拿破仑每天至少给约瑟芬写一封信,连续127天未曾中断过!有时候她甚至连看也不想看一眼他的信。当她看信时,常常给她的男的或女的朋友大声朗读他信中最热情亲昵的段落。“拿破仑真可笑!”她常这样称说他,她一周或两周才回一封信,有时两周也不写一封。“约瑟芬,你没有给我来信,”5月24日他在米兰责备她道,“我的好朋友音讯全无!她是否已经将我忘了呢?”“所有邮差送来的信里未见有你的一封信……我最亲爱的……显然你对我爱的誓言是言不由衷的……看来你作了选择,你知道应由谁来取代我。”拿破仑沮丧、嫉火中烧,认为约瑟芬和巴拉斯旧情复燃。“我过于悲伤,信里的话也许过于刺耳……”6月14日他从托尔托纳再次写信道,可是他的妻子以“怀有身孕”不能动身为借口再次拒绝前来(其实她没有怀孕)。他的心为她备受折磨。“我到托尔托纳等你到来。我每天都在等,可是不见你来。”他后来爬到了几英里以外的高山上翘首盼望她的马车出现:
我刚才收到你告诉我你还是不来的短信……啊,我没有想到我会如此痛苦、如此深受折磨……我为你送上100万个热吻,永远的吻……我感到了你的唇、你的心、那燃烧我的火……我吻你的芳心,然后再朝下吻,然后再继续朝下面吻。
在拿破仑·波拿巴的一生中,这是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陷入狂热的爱恋之中,同时忍受着嫉妒和不知真情的煎熬。
约瑟芬舍弃不下的不仅仅是巴黎的歌剧和社交聚会。其实米兰也是个重要的文明都市,斯特拉贝洛公爵为拿破仑安排下榻的城堡宽大舒适,仆役成群。同时作为法国占领军的神经中枢所在,这里也常常高朋满座、热闹非凡。但是,直到巴拉斯强迫约瑟芬前去和丈夫见面时,她才不得不去。“她离去时犹如是去赴汤蹈火而不是到意大利去享受荣华富贵。”她的一个朋友这样回忆道。
6月底,约瑟芬终于来到米兰,陪她前来的是夏尔中尉——在和丈夫结婚约4个月后,她终于要和他度过婚后的第三天了。如果对他来说新婚久别重逢的快乐是无与伦比的,那么军职在身,他却不得不与她分手几天。“我在这里厌倦死啦,” 她给塔里昂写信道,“……我的丈夫不纯粹是爱我,他绝对地崇拜我。我想他简直要疯狂了!”
事实上,拿破仑对约瑟芬的怀疑并不是妄想狂的胡乱猜疑,但是约瑟芬并未与巴拉斯重修旧好,却和比她小9岁的夏尔中尉有了私情。她每天都和夏尔中尉见面,没有任何人敢对拿破仑说起此事(此后两年都是如此)。的确,拿破仑对她的热情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我的幸福,”他给她写道,“便是靠近你。夜夜在一起,我的爱人!……喔,但是你肯定在你的个性方面有一些缺陷……告诉我!”他其实并不知道他所追问的究竟是什么。
且不说约瑟芬如何风流,战争仍在继续。6月底,年轻有为的维尔姆泽从莱茵一线带着25,000精锐部队前来接替年老力衰的博利厄。总共拥兵50,000人的维尔姆泽已经下令摧毁法军,将侵略者从意大利驱逐出境。说到做到的维尔姆泽从北部加尔达湖的两翼浩浩荡荡而来。马塞纳第二次遭到措手不及的打击,于7月29日舍弃军事重镇维洛纳而逃。同时在加尔达湖西岸18,000名奥军攻下了萨洛,继续南下直到8月1日才在布里西纳被奥热罗拦截。此时,拿破仑率领所有剩余的部队,包括全部塞吕里耶师继续围攻曼图亚。
“一旦我们被打败,我必须采取认真的措施。”7月底,拿破仑向贝尔蒂埃透露道,“敌人从3个方面突破了我们的战线,切断了我们与米兰和维洛纳的联系。”接着传来了维洛纳、萨洛、里沃利和卡罗纳相继失守的消息。为了避免战线拉得过长的法军全面崩溃,拿破仑必须阻止维尔姆泽的几路军队的合围。
8月5日,拿破仑将塞吕里耶师的25,000人马带到了俯视卡斯蒂里恩的高地上(塞吕里耶因患疟疾已回到法国)。对敌军发起突袭。通过整夜的急行军,马塞纳和奥热罗出其不意地将维尔姆泽逼退到明乔河一线。拿破仑的强制急行军又一次得到了回报。为了保住他的丰碑,他于8月7日夜晚夺回了维洛纳。维尔姆泽立足未稳便节节败退。 维洛纳、罗纳托和卡斯蒂里恩又回到拿破仑手中。
在平原争夺战中双方都付出了高昂的代价,法军伤亡10,000人,奥军伤亡17,000人。平民百姓死伤无数,被摧毁的民宅建筑以及被奸淫的妇女更是不计其数。拿破仑深知不仅这场战役鹿死谁手尚无定论,连他自己的事业也吉凶难料。他整日奔驰疆场,3天之内累死了5匹战马。此时,疲惫不堪、屡吃败仗的维尔姆泽退守巴萨诺,而拿破仑在维洛纳整顿队伍。在那里,为了重振法军士气,在充满敌意的意大利人面前显示他必胜的决心,自进入意大利以后,拿破仑第一次举行了阅兵式。退到北方的另一路奥军被马塞纳和沃布瓦穷追不舍,9月4日,在罗韦雷托将其25,000人马打得溃不成军。两天后拿破仑命令部队强制急行军到巴萨诺,在那里拉纳和缪拉两师于9月8日又一次大获全胜。
现在维尔姆泽向曼图亚移动,拿破仑则切断了奥军与他们最坚强的特里雅斯特要塞的联络。尽管如此,拿破仑还是未能阻止维尔姆泽大军在卡斯特雷罗击败马塞纳并于9月12日安全抵达曼图亚。维尔姆泽及其23,000名守备队在曼图亚固守城池,并诱使拿破仑南移,挫败了他和莱茵以及莫塞勒的法军会师之后通过多瑙河进军维也纳的计划。9月19日,该军遭到查理大公的猛烈袭击,然而此时法军对哈布斯堡王朝形成了威胁。
此时,疟疾和伤寒在两军军营流行。拿破仑的14,000名军人失去战斗力,仅剩9,000名士兵继续围困曼图亚、另外8,000人运动作战。
尽管如此,攻占摩德纳之后,拿破仑想到了一着妙计。自10月10日与那不勒斯签订条约之后,那不勒斯军不能支持教皇;利用这个大好时机,拿破仑组建了内阿尔卑斯共和国等3个临时的共和国。他开始考虑逐渐巩固意大利北方被占领土的问题了。
法国人有所不知,50岁的匈牙利籍奥军司令阿尔文齐从北方带领着46,000人马前来接应维尔姆泽,与现有的18,000名奥军一起对维洛纳进行夹击。如果他们在北方发起攻击,而维尔姆泽在曼图亚又牵制了法军主力,则拿破仑将陷于孤军作战的境地。
奥军于11月4日对特兰托发起了进攻,使一小股法军向南而逃。虽然阿尔文齐的军队也遭到严重伤亡,但是马塞纳却无力阻止29,000名奥军继续进攻维琴察。所有的拿破仑的军事计划都成了惨遭屠宰的计划。在这种情况下,拿破仑制定了第四份作战计划,他将在加尔达湖周围各个击破奥军(凑巧的是阿尔文齐也做了完全同样的针对法军的作战计划)。11月11日,拿破仑率领14,000人马冒雨从维洛纳出发,到达卡列迪耶罗时才发现这里已经被阿尔文齐占领。次日,在连绵大雨中马塞纳发起进攻失利,法军骑兵主力被俘。虽然阿尔文齐师遭到严重伤亡,却成功地击退了拿破仑,剩下的问题不仅是蒂罗尔,还有特兰托和阿迪杰河之间的全部领土。拿破仑损兵折将,手下只剩13,000人,不得不退守维洛纳。“我们已经不能再遭到打击了,”他后来承认道,“卡列迪耶罗一战以及蒂罗尔失利大大地挫伤了军队的士气……(此外)大量士兵在各种战役中已经受伤两到三次。因而士气降到了最低点。”
“也许此时……我也死到临头了……”很少如此沮丧的拿破仑对督政府警告道,并让约瑟芬离开米兰到热那亚避难。但是,连日大雨过后天空放晴,拿破仑的精神又恢复原状。“我们只要再做一次努力,意大利就是我们的了。无疑阿尔文齐的人数大大超过我们,但有半数以上是应募征集的新兵……我们的部分援军已到,其余援军正在路上……你们只管打败阿尔文齐,”拿破仑鼓动他的士兵,“其余的事都由我负责!”
11月14日,拿破仑趁夜幕率12,000人马悄悄离开维洛纳,渡过阿迪杰河兵分两路:一支人马经阿尔巴雷多到阿尔波尼,另一支人马黎明时分到达阿尔科拉村。在阿尔科拉和维拉诺瓦之间是大片沼泽地,完全没有道路,只有狭窄的堤坝通往村内。22,000人守在卡列迪耶罗的阿尔文齐显然认为自己是相当安全的。
拿破仑的目标是绕开阿尔科拉而猛攻维拉诺瓦,切断阿尔文齐的进路和退路。“也许我们明天就会失去意大利!”行动前拿破仑给督政府写信道。尽管他言辞充满勇气,但是到达的援军很少。考虑到自己的力量处于极端的弱势,拿破仑知道自己只有两个选择:战败或进攻。拿破仑选择了进攻,在龙科村附近的阿迪杰河上架起了临时的木桥,奥热罗渡河北进。但是他们未能到达维拉诺瓦,河对岸阿尔科拉村奥军的猛烈炮火使他们遭到重创;如果不马上扭转这种局势,拿破仑出其不意切断奥军后路的计划就会告败。拿破仑当即抓起一面法国三色旗,奋不顾身地朝有重兵把守的阿尔科拉桥头堡冲去,奥热罗等人抓住他们不顾死活的司令官,用力将他拉回,劝他保持理智。奥军炮火十分猛烈,法军再次败下阵来。混乱之中,拿破仑失足掉下堤坝,陷入沼泽,差点灭顶;幸好两名军官赶来从沼泽中拉出满身淤泥水草和装了满靴泥水的拿破仑。几乎同时,马塞纳从另一条堤坝向阿尔科拉村发起进攻。拿破仑一次又一次地下令奥热罗攻下阿尔科拉桥,但是每次都被守桥奥军击退。刚从米兰养伤回来的拉纳冒着枪林弹雨,为保护拿破仑自己身中三弹。拿破仑的随从军官米尔隆为救司令自己被炸死。为了以防万一,阿尔文齐率部放弃卡列迪耶罗退过阿尔波尼河。虽说阿尔科拉仍然牢牢掌握在奥军手里,但维洛纳不再受到威胁,奥军合围的计划挫败。
战役的第三天,11月17日,天刚蒙蒙亮,法军分纵队渡过阿迪杰河沿各个堤坝向阿尔科拉轮番进攻,搞得双方都疲惫不堪。现在,由于克罗埃西亚增援的到达,战斗进入决定性的阶段。由于一连几天未能攻下阿尔科拉桥,法军在阿尔波尼河上又建了一座桥,使奥热罗的9,000人马过河击退了奥军。中午过后,拿破仑对阿尔科拉村发起了最后进攻。马塞纳从堤坝发起进攻,同时奥热罗从阿尔波尼河东岸进攻,个子矮小的马塞纳最后用剑尖挑着军帽冲过桥去。虽然后来描绘这场战役的画中是拿破仑,但实际冲过桥的是马塞纳。阿尔科拉终于被法军攻下,阿尔文齐向北退至维琴察一线。法军又一次取得胜利。
虽然后来拿破仑吹嘘说奥军死伤被俘者共有20,000人之多,实际的人数是将近7,000人,法军则伤亡4,500人。“在他从米兰城门神秘地离开3天之后,他以胜利者的姿态从威尼斯门进入维洛纳。我难以描述人们的惊讶和热情。”拿破仑在阿尔科拉大捷,奥军从里沃利退败的消息到处传扬。“我最可爱的约瑟芬,我终于又一次在活着的人中间,”获胜的丈夫11月9日在维洛纳给妻子写信道,“我仍然保持着我的光荣和荣誉。敌人被我们在阿尔科拉打败……(虽然)我承认,我有点疲倦。”然而,如果说奥军的第三次进攻以失败告终,那么拿破仑决定性地击败阿尔文齐的计划也同样受到挫败。
11月和12月期间,拿破仑军和奥军都在恢复元气、养精蓄锐以待来日再决胜负。战地司令阿尔文齐将他在巴萨洛的人马扩充到45,000人,准备向曼图亚移动,而拿破仑,不算仍在围困曼图亚的10,000名士兵和80名骑兵之外,兵力已达34,500人。
1797年1月8日,奥热罗报告奥军进攻阿迪杰河上的莱尼亚戈的消息打破了宁静,次日又有报告说另一支敌军回到了卡列迪耶罗。与此同时,在维洛纳的马塞纳也遭到进攻。但是直到13日拿破仑才搞清阿尔文齐的军事意图和兵力部署。一份最新报告称奥军主力在攻打拉科罗纳,显然正在朝加尔达湖西岸里沃利进军的阿尔文齐打算接应曼图亚的维尔姆泽。
拿破仑立即下令向北进军。大炮和辎重在山地运动缓慢而困难,满载枪弹的步兵行走也举步艰难。骑马走在队伍前面的拿破仑于1月14日凌晨2点半抵达驻里沃利的儒贝尔师。经侦察,他发现山下部署有奥军的3个纵队,右面是阿迪杰河,河上没有桥。
黎明时分,儒贝尔的10,000人马和18门大炮居高临下对12,000名奥军发动进攻。到了中午,法军增加到23,000人。但是奥军并没有被吓倒,卢津扬将军采用拿破仑惯用的军事招数迂回到拿破仑后方完全切断了法军与南路的联络。拿破仑只派了半个旅的人马对付从后面偷袭的奥军,而将主要兵力继续留在里沃利作战。
儒贝尔的军队现在已经极度疲劳,但是拿破仑判断奥军也同样如此。他对儒贝尔的军队进行了整编。威力强大的山炮发射致命的榴霰弹对平射范围内的奥军具有极大的杀伤力,奥军的两车弹药被炸掉。法军的猛烈进攻、居高临下的炮轰加上步兵和骑兵的不断冲锋打得奥军丢盔弃甲。几乎同时,卢津扬将军的一个师在里沃利遭到马塞纳伏击、从南翼增援的奥军也遭覆灭,在这次战斗中拿破仑的两匹战马中弹牺牲。
下午,拿破仑看到大局已定,便将指挥任务交给马塞纳,自己调头南下去阻止奥军增援曼图亚。极度疲惫的军队到达的时间比预计稍晚,但是当他们出现在曼图亚周围的沼地时,仍然使奥军吃惊不小。塞吕里耶师已经攻占了拉法弗雷塔和圣乔治镇,切断了曼图亚的南北通路。维尔姆泽从曼图亚突围的企图失败。拿破仑的到达迫使拉法弗雷塔的奥军投降。正如年轻的军官拉纳对朋友说的:“敌军又一次被摧毁。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浴血战斗。我们在雨雪之中打了3天3夜……我们决定进攻并取得了完全的胜利。”拿破仑的军事冒险大获全胜。此时,在里沃利, 儒贝尔将军在缪拉骑兵的支持下,将阿尔文齐赶到阿迪杰河逃进了大山。
1797年2月2日,里沃利胜利后,曼图亚的维尔姆泽率备受饥荒和瘟疫折磨的30,000人缴械投降。英勇的维尔姆泽被允许带领他的一些军官和他应有的尊严离去。至于阿尔文齐,回头打了两次之后就到教皇领地去寻求庇护了。于是疲惫的拿破仑带上少量部队直驱罗马逼迫教皇庇护六世投降。2月19日签订了托伦蒂诺和约,教皇同意不再支持奥军,并再为战争赔款3,000万法郎,这笔赔款经拿破仑及其同伙克扣之后大部分都送到了巴黎。拿破仑在过去几个月内创造了真正的奇迹,在敌众我寡、缺乏炮兵以及完全没有后勤支援的条件下一气击败了3位奥地利名将。
眼看意大利的血光之灾,维也纳仍然拒不服输,相反,他们积极准备另一场战役。但是,得胜的法军缺乏人力和装备进军哈布斯堡王朝。在这场战争中得以从源源不断的黄金和成功中中饱私囊的督政府,终于认识到奇迹是由坚定的拿破仑一手创造的,同意增派30,000生力军使意大利军的兵力达到80,000人。
然而,在生力军全部到达之前,在只有40,000人的情况下,拿破仑留下20,000人应付分散部署在蒂罗尔的查理大公的军队,其余人马由拿破仑和儒贝尔带领向维也纳进军。
这是拿破仑第一次但不是最后一次与查理大公交锋,查理大公是弗朗西斯二世的弟弟。大公是个优雅的绅士,可以说是个天才的军人和战术家;但是他在关键时刻有些优柔寡断,而且和所有奥地利军官一样备受新应募入伍的队伍士气低落的折磨,同时他也缺乏一群在这种时刻特别需要的果敢刚毅的指挥官。
2月的最后一周,拿破仑的4个军团先后渡过了布伦塔河,3月在普里莫拉诺击溃一股奥军。奥军退守东北地区白雪覆盖的意奥通道。
装备不良的法军受阻于严寒风暴,拿破仑和他的43,000名士兵采取最直接的路线进军维也纳。他们和查理大公的先头守卫队遭遇,但拿破仑靠炮兵掩护渡过了塔里亚曼托河,奥军向西撤退到乌迪内。
拿破仑无情地追击逃跑的敌军,同时马塞纳向北面阿尔卑斯的塔尔维斯挺进,那里是打进奥地利的险要关口。扼守的奥军顽强抵抗,结果代价惨重,拿破仑俘虏5,000名奥军士兵、400辆军需辎重、32门大炮、大量弹药和整辆四轮马车的行李。新来的将军让·巴蒂斯特·贝纳多特继续追击奥军到莱巴赫, 迪盖斯将军的骑兵稍后攻占了重要的弹药库和特里雅斯特港。儒贝尔攻占博岑附近的蒂罗尔,拿破仑命令他扼守布里克森的主要道路以防奥军增援。被打得四分五裂的奥军在法军的攻势下节节败退,1797年3月29日,拿破仑带领3个师打到了克拉根福。但是,由于他的部队过于分散,拿破仑不得不承认目前进军维也纳还为时过早。然而,他好冲动的天性占了上风,压倒了理智。由于他的目标近在200英里以外,拿破仑决定命令儒贝尔从布里克森、维克多从罗马纳前来克拉根福与他会合,加强这里的兵力。即使如此,拿破仑仍然缺乏攻克维也纳的兵力。
为了争取时间,3月31日,拿破仑给查理大公去了一封信,提出休战;随即于4月7日出兵占领了累欧本,先头卫队抵达离肖恩布鲁恩宫只有75英里处。此时,拿破仑为他一时冲动将他的大部分精锐从后方抽调到前方的轻率决定付出了代价。威尼斯、蒂罗尔和维洛纳都发生了反法叛乱。拿破仑情急之下要求休战延长5天。“只有50,000人,你们肯定不能期望我既守住意大利后方又打败奥地利国王!”愤怒的拿破仑给督政府写信道。
4月16日,法军向奥军正式提出条款。接到肖恩布鲁恩宫的指示之后,查理大公极不情愿地同意于18日在累欧本举行和谈。拿破仑又赢得了这场赌博。
奥地利人的确同意付出很高的代价,比利时和荷兰以及莱茵河西岸、爱奥尼亚群岛全部划归法国;奥地利正式承认内阿尔卑斯共和国(包括米兰、波隆那和摩德纳)。拿破仑则撤离伊斯特里亚、达尔马西亚和弗留利地区,并将威尼斯共和国让给奥地利。
于是,这场旷日持久、造成重大灾难的意大利战役到此告一段落,只等秋天在坎波福米奥正式签订和平条款了。拿破仑的身后留下了大片焦土,无以计数的平民百姓惨遭杀戮,成千上万的难民流离失所,本来是充满友善的城市横遭洗劫和占领。米兰、都灵、热那亚、帕维亚、波隆那、曼图亚乃至罗马被迫为战争赔偿,眼巴巴地看着无数战利品源源不断地流到巴黎和征服者的腰包里。拿破仑的党羽几乎都成了一夜暴富者。
被士兵们昵称为“小伍长”的拿破仑在战争中得到的更多——威震世界的军阀、法兰西的英雄——除了五人执政团以外,他算得上是法国最强有力的人物了。带领着一支衣衫褴褛、常常光着脚的、形同乞丐的破烂军队,翻山越岭、越过阴冷的沼泽,战胜了装备精良却毫无斗志、缺乏训练、指挥不力的奥地利正规军。此外,未经巴黎同意,拿破仑便擅自决定将要影响到欧洲数国的和平条款,他还是个难以对付的谈判高手。葡月13日,在杜伊勒里宫前指挥炮兵的这位将军已是今非昔比了。
“我需要休息,”拿破仑通知一位焦急的督政,“我可以肯定地告诉阁下,我此时惟一的愿望就是回到我的个人生活中去。”同时这位凯旋的英雄警告约瑟芬说:“小心,不知哪个晴朗的夜晚我将破门而入来到你的卧室里!”
拿破仑的声望急剧上升也不可避免地招来了对手,马莱将军公然抨击道:“这个一头蓬乱头发、不可一世的小矮子……有朝一日会为他那自吹自擂的光荣付出代价的!”而克拉克将军则宣称拿破仑对督政府来说是“新亚历山大大帝”,这一说法不久就传遍了欧洲。
当威尼斯人企图起来反抗这位新亚历山大时,他早已开拔到新的地区和城池去进行洗劫,使本来已经是望不到头的战利品车队更加没有止境,同时确保巩固他的领土要求。维也纳为之谈虎色变。
1797年8月17日,28岁的拿破仑收到一封来自他从未听说过的法国战地军医的信,信封上写的是“公民拿破仑将军、意大利军总司令阁下启”。这封信使这位传奇英雄、意大利北方的征服者看到了战争的另一面。这是在其后鏖战沙场18年内收到的17封同类信件中的第一封。
“在我提笔写信前我踌躇良久,”信的开头写道,“一个卑微的下级军医,无名如我辈,怎敢斗胆给阁下——意大利的征服者写信呢?”自1796年4月12日蒙特诺特战役后就随军征战意大利的图里奥几乎参加了其后所有的战役。他紧随的这位“胜利自由的英雄”,认为他“出征意大利的惟一目的是在这些仍然遭受奴役的人民之中传播革命的福音和平等”。他坚持认为要达到这项高尚而友善的使命,流血是难以避免的。
但是,付出的代价何等高昂啊?这位军医亲眼目睹了一切:“我的灵魂在连续不断的浴血战斗的血与火中受到洗礼,我第一次看到了无名的军医是何等的克制和庄严!”图里奥指出,事实上所有的军医都遭到了苦难——其惨烈程度远远超过拿破仑将军所知。他们的大部分伤员由于几乎完全不存在急救药物、床以及衣服而死去。“2,000名伤员孤苦伶仃地躺在布雷西亚的街道上!”但是,一位名叫多米尼克·让·拉雷的医生却创造了奇迹——“此后的每次战役,如果说拿破仑将军的名字能够唤起军队火一般的激情,那么在身上有着弹片的伤员的苍白的脸上、在他们感激和希望的泪水里,我们可以看到拉雷医生所唤起的热情。”尽管如此,我们还需要很多。我们需要正规的、组织严密的、装备良好的野战军医院,需要大量受过良好训练的医护人员。我们曾经努力过,但是,“无能而专横的政府军政当局用谎言欺骗我们,邪恶的军政人员掠夺我们的军用物资,不予制止,我们无以见天日”。图里奥坚持,惟有拿破仑将军才能制止这种欺诈的行径,清除大量的腐败无能之辈,制止盗窃医疗物资和资金的行为。
本月,在累欧本签订初步条款时,我们的医院仍然塞满了25,000名伤病员……大部分的疾病均是由恶劣的卫生状况、受到污染和不够的食物、肮脏的扎营地和周围烟瘴的沼地所引起的……如果不将这些伤兵塞进简陋的小屋,他们不得不躺在潮湿的地上而没有……床垫、没有被盖,甚至连基本的护理条件也没有……目前的情况也不至于这么糟糕。由于我们的医院缺乏食物,我们眼巴巴地看着伤员活活饿死。在巴左拉一名医院的工人拿出自己的4个法郎买来一点食品……只为救活几个即将饿死的伤员。
斑疹伤寒犹如野火席卷了我们的医院和兵营……对作战的军队来说,致命的斑疹伤寒都是由于驻地的污秽、缺乏新鲜空气、忽视军人的个人卫生和完全没有人关心而引起的……的确,即使是在米兰的时候,伤病员也被置于最阴暗的角落而得不到任何帮助,因为我们的军官(包括约瑟夫·波拿巴在内)将医院的物资乃至床垫都偷去卖掉了。
拿破仑是否给图里奥回过信我们不知道,但拿破仑对信的内容做出过反应:负责给各路军队提供医疗供应品的军官的腐败行为向上直通陆军部司令和巴黎有影响的政治家,直到拿破仑事业的终点都在不断蔓延。尽管偶尔他也许下诺言,后来还为此立过法,但情况却日益恶化。图里奥不知道他所说的情况算是好的,以后的情况要糟得多得多。
点击收藏 小提示:按键盘CTRL+D也能收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