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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看得见的手

  默多充访华由澳总理“打前站”

  默多克是“英国工人的天故”

  想给英国的“保守党时代”划上句号的人

  梅杰和撒切尔夫人的告碰壁,日为他的唯一信条是:只支持胜利者

  布莱尔与默多克煮酒论英雄

  《太阳报》炸弹接连抛出,保守党灰头土脸

  “我从未见过比鲁珀特·默多克更精明的人。”

  尽管默多克欣赏耸人听闻的报道,但他是一个喜欢在政界活动的报业主。他不喜欢罗伊·汤姆森对社论过分苛求的做法。以前是工党的《太阳报》,在默多克的领导下逐渐向右拐了。在纽约,《纽约邮报》变成了具有强烈政治色彩的报纸,在纽约市长选举中支持埃德·科克的候选资格,而不顾默多克的一些记者的强烈反对。在澳大利亚,他由于人们批评他的一些报纸是黄色的而感到痛心,于是创办了《澳大利亚人报》,这是一份极端保守和严肃,甚至到了几乎令人厌烦的地步的全国性报纸。

  在政治上,默多克始终是一个引起争议的人物,其左右摇摆的

  立场令人捉摸不定。但有一点是十分肯定的,那就是:他始终利用对传播媒介的控制左右政治,不管是澳大利亚联邦政府、美国的竞选运动,还是英国和阿根廷之间的马岛之战。

  70年代末的一轮美国大选拉开序幕,总统吉米·卡特决定再次参加选举,然而对他来说纽约州的民主党初选很关键,因而得到该州主要报纸《纽约邮报》的支持对卡特十分重要,因为那里是他的主要对手爱德华,肯尼迪参议员的老巢,是卡特的险区。肯尼迪一贯支持以色列的记录无人打破,卡特则倾向于一些温和的阿拉伯国家,以寻求广泛的解决问题方式。肯尼迪可能会在纽约州赢得一边倒的支持,他不仅能得到犹太人的支持,还将得到很多其他亲以色列入的拥护。

  卡特的密友杰拉尔德·拉夫肖恩和乔尔·麦克利里准备参与卡特连任的竟选运动,因而为卡特打前站及秘密交涉。由于获取报界支持是当务之急,1979年6月,他们去《纽约邮报》的老板鲁珀特·默多克在纽约的家中作客,与默多克进行了一番长谈,默多克向他们询问卡特总统的能源和经济政策,他们当即提议说,总统本人能提供最好的回答。两个政治活动家向默多克发出和吉米·卡特总统会晤的邀请。

  9月,麦克利里进驻纽约,他努力安排默多克和卡特的会面,并迅速和公共顾问、民主党活动家霍华德·鲁宾斯坦建立联系,此人恰恰受聘于默多克。麦克利里将鲁宾斯但视为杰出的形势判断专家,几乎每天同他交谈,并通过他了解《纽约邮报》对政治态势的看法。他的所见所闻使他倍受鼓舞。1979年末,《纽约时报》和《读者文摘》开始对查帕奎克事件进行重新调查,那是1969年7月,在美国东北沿海的查帕奎克岛,爱德华·肯尼迪驾车失事,驶进一条小溪中,淹死车中一女秘书,事后弃车不顾。而《纽约邮报》在监视肯尼迪的私生活上走得更远,它发现了一个自称和肯尼迪有暧昧关系的女人。鲁宾斯坦看到,争取《纽约邮报》支持卡特大有希望,便提出“白宫约会”的建议,并选择了约会日赐,确定为1980年2月19日。那时,默多克不仅已成为白宫急于拉拢的对象,他作为ATI的“同舱驾驶员”,还可能成为波音公司最大的买主。波音公司建议在同一天同默多克见面,这一天成了各界关注的焦点,也为默多克日后陷入诉讼案埋下伏笔。

  总统卡特和报业大王默多克两个大人物谈了两个半小时。默多克后来回忆说:“那是一次特别长的交谈。除了像伊朗这类一般性话题外,他谈到了纽约市..”尽管默多克未对大选作出承诺,但他许诺在纽约州初选中支持卡特。三天后,《纽约邮报》一篇刊登在里面版页上的评论文章说:“民主党初选:本报支持卡特。”这篇文章说杰里·布朗根本不行,也批评了肯尼迪。尽管它对卡特过去的中东政策以及他未能说服国会将社会福利作为联邦责任等问题持保留态度,但他称卡特在这些及其他问题上“善于及时总结经验”。

  尽管卡特得到了默多克的支持,肯尼迪还是得到了不少的选票。调查表明,3/4的犹太裔民主党人支持肯尼迪。

  也就是默多克这种英国式的新闻辩护风格给他带来麻烦,默多克畅所欲言地支持吉米·卡特总统。在卡特政府期间,卡特的对手抓住此事,默多克被控告利用他的政治优势为他控制的一家澳大利亚航空公司为购买美国制造的飞机争取贷款。然后举行听证会,列举事实,尽管控告缺乏证据,但后来仍导致他的支持者卡特与参议员爱德华·肯尼迪之间的斗争越来越激烈,并且爱德华·肯尼迪在1980年民主党主席候选人选拔会上向卡特提出挑战。

  在鲁珀特·默多克的报业生涯中,为了扩展自己的事业,他一直与政治纠缠不清。在涉足报业之初,他与澳大利亚当时的总理惠特拉姆从极其亲密到反目;到了80年代,他在澳大利亚的政治影响力已无人可与之匹敌,每一位政府总理都是“他的朋友”,他是名副其实的“无冕之王”。1986年他第一次访问中国时,即是由当时的总理霍克为他打的“前站”。

  默多克很善于利用手中控制的媒体来影响政治进程。在1979年英国大选中,他积极支持撒切尔夫人的保守党,成为撒切尔夫人的狂热支持者。英国与阿根廷之间的马岛战争期间,默多克指使他的报纸为此战煽风点火。由此他也成为撒切尔夫人的“密友”。1986年,他在英国政府的暗中支持下,使英国印刷工人工会落人了他所设的“连环计”中,遭受了“历史上最惨重的损失”,因而获得“英国工人的天敌”的绰号。

  默多克也是尼克松的“挚交”。尼克松生前出国访问时,常常是乘坐由默多克提供的私人飞机。默多克曾表示,他们两人一致的地方是都“以全球眼光看问题”,尼克松是“战略家”,他是“具体行动者?,而新闻传播是“摧毁专制统治最锐利的武器”。

  1980年美国总统大选期间,他积极支持里根。默多克与美国国会许多共和党人士交往密切,1995年还通过自己的出版社为众议院议长金里奇出版了一本书。为此1995年12月美国众议院批准成立法律顾问小组调查议长金里奇的违纪行为,其中之一是这位佐治亚州共和党人与新闻媒体巨头鲁珀特·默多克的新闻公司拥有的一家公司达成的这个出版交易,有试图“利用”其职务之便牟取“个人利益”之嫌。

  1996年3月默多克宣布将在年底总统大选期间,免费让克林顿和多尔在自己的福克斯电视网发表意见,引起各界强烈反响。

  80年代中期,默多克开始与戈尔巴乔夫接触,并为戈氏出版了《新思维》一书的英文版。苏联剧变后,默多克公开为之称快,宣称这是:“新闻自由的胜利”。目前他已经在俄罗斯、罗马尼亚和匈牙利等国开设了办事处,以图日后进一步发展。

  1997年英国举行了它的世纪大选,66岁的报业大王默多克仍不准备观战,他出人意料地抛弃了他一贯支持的保守党,抛弃梅杰首相,谋求为英国的一个重要的时代——撒切尔时代画上一个句号。

  自1992年大选以来的四年中,保守党由于在地方补选中一再失利,它在下议院的多数党地位逐渐萎缩,早已风光不再。1997年1月以来,保守党就已在充当少数党的边缘上徘徊了。先是1月16日一个保守党议员去世,保守党以一票之差成了少数党;好不容易到了1月20日,保守党靠一个工党议员病逝才与工党在下议院扳成平局。2月27日,一向为保守党盘据的英格兰西北部的南威勒尔选区举行补缺选举,人们认为这次补选结果将是大选之前的一次最有估量价值的民意测验。结果是工党候选人查普曼夺得议席,保守党惨败。因而在下议院651个议席中,保守党占322席,反对党占324席。

  当少数党的滋味可不好受。且不说备受报界和反对党的椰榆,还因为只要提出的议案不获通过,反对党就可以立即在议会提出对政府的不信任动议,因此每日如坐针毡,这种状况迫使梅杰政府提前大选。英国政坛出现一种奇特现象:英国的经济表现不错,民心却思变,媒体也倒向工党,看来梅杰也只能来个哀兵之战了。

  1997年3月17日中午,英国首相梅杰在唐宁街首相府前向记者宣布:大选定于5月1日举行。梅杰面露笑容,轻松自若。对于大选,他的看法是,“还可以赢,我们会赢”。

  然而两个小时后,他轻车简从,到离伦敦不远的卢顺区进行“访问”。卢顺区是保守党70个“危险区”之一,必须要守住。几乎在同一时间,工党领袖布莱尔匆匆赶往格洛斯特,这是工党的一个关键性的“危险区”,工党要赢得漂亮,必须拿下它。虽然正式竞选要到复活节假期后才开始,然而大选之战已经展开。从此时起到投票日的6个星期,是1918年以来英国大选史上最长的一次竞选活动,很可能也将成为英国最不文明的一场大选。大选的日期之所以决定最迟必须在5月21日前举行,保守党自有其如意算盘,认为当人们尝到经济好景的果实时,自然会重投保守党的怀抱。然而,尽管“好日子”已经来了,人们还是不领情。各项民意测验显示,工党依然遥遥领先25个百分点左右。保守党的谋士绞尽脑汁,终于又想出一招,用马拉松式的竟选运动来“暴露”工党的弱点。保守党想以他们的雄厚财力、发动舆论界的老朋友,使人们相信“新工党,新危险”。梅杰也满怀信心,认为凭他的丰富经验,将能在电视上击败刚过不惑之年的布莱尔。他向布莱尔提出挑战:两人在电视上就有关国计民生进行两至三场的公开辩论。

  大选的主题是经济、欧洲联盟和宪制问题,竟选运动自然也应该以这三大战场为主来展开。保守党认为他们在各个战线上都占有优势,特别是经济一片好景,失业人数已由6年前的265万降到170万人,单单2月份就减少了6.5万人。在欧洲联盟问题上,保守党深信王牌在握,宣称只有梅杰才能维护英国的主权和利益。据《每日邮报》3月21日报道,梅杰已经决定在晚些时候正式宣布,保守党政府决不参加欧洲单一货币,只要他做首相,英镑就安全。在宪制方面,保守党抨击工党答应允许苏格兰和威尔斯设立自己的议会的主张,认为这将会导致英联合王国解体,是在玩火。这看来理直气壮,无懈可击。

  但工党也有对策,而且锐不可挡。对于经济,工党答复很简单,工党会“做得更好”;对欧洲联盟关系,布莱尔已经表明他将“坚决地维护英国的主权和利益”。布莱尔3月18日还特别在《太阳报》上撰文,自称他是一位爱国者,他反对欧洲合众国,他不主张把英国孤立于欧盟之外,而是要英国在欧盟中起决定性的作用。这比保守党的消极反对更动听。至于宪制上工党希望给苏格兰和威尔斯一定程度的自治,工党坚持这将能更进一步加强和巩固英联合王国。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清官难断。不过选民并不太关心这些大块文章。这次大选的真正选择是:要变还是怕变。要变的人厌倦了保守党,希望明天会更好;怕变的人担心工党是一个未知数,怕失掉还过得去的今天。

  然而舆论并没有倒向这三大主题,这使得保守党处境狼狈,因为竟选主要内容不是讨论两党政策有什么差别,而是工党指责保守党精疲力尽,没什么新主张。保守党反击说,工党没有执政经验,素质如何不得而知,一面隐约暗指工党上次执政期间出现过工潮、税率高、经济停滞不前的情况。

  正当保守党和工党打得不可开交之时,保守党的靠山之一,它的舆论界的好朋友《太阳报》却发动了“阵前起义”,宣布将支持工党,使保守党人沮丧万分,梅杰真是出师不利。一向支持保守党的《太阳报》竟在大选日期公布的当晚,正式宣告倒戈,支持工党。3月18日,这个曾为梅杰在1992年的大选摇旗呐喊的《太阳报》用整个头版以特大标题宣布:“《太阳报》支持布莱尔。”副题是:“给改变一个机会。”文章称:“梅杰是个正人君子,他已尽了最大努力。”但是保守党内部的“腐败和严重内证”使其不击自溃;保守党实在“太累了”,需要“休息”。目前,英国需要的是一个“能激发人们的创造力,且具有远见、决心和胆识的领导人”;人们“寄希望于布莱尔”。这对梅杰和保守党无异是当头一棒,雪上加霜。

  耐人寻味的是,包括《泰晤士报》、《金融时报》、《每日电讯报》、《卫报》和《独立报》等在内的英国所有全国性大报均在同一天就《太阳报》这一出人意外的“倒戈”发表了文章和评论。这表明《太阳报》的“改弦易辙”事先已与所有舆论传媒打了招呼。《太阳报》之所以在梅杰宣布大选之日的第二天发表“效忠布莱尔”的文章,目的在于在正式的竟选活动一开始就给梅杰以“致命一击”。

  《太阳报》的老板是鲁珀特·默多克,这位世界传媒大王同时也拥有《泰晤士报》、《星期日泰晤士报》和《世界新闻报》,但默多克本人最重视的并非那些闻名全球的堂堂大报,而是这份不登大雅之堂的八卦小报。这也难怪,《太阳报》是报业大王默多克在英国发行量最大,日销量近500万份,号称拥有1000万读者的一张小报,对英国人的影响力最大。在1992年的大选中,《太阳报》每天都在重要版面抨击工党,把工党形容为“洪水猛兽”,鞍前马后为梅杰的连任效尽犬马之劳。大选后,该报当时的编辑曾洋洋自得地要梅杰赏他一枚金牌。梅杰出人意料地胜利时,这家报纸以著名的标题“《太阳报》的一票使他获胜”进行报道。这个做法也许粗鲁无礼,但政治分析家过后同意,媒体在大选中起了重要作用,尤其是《太阳报》。的确,连工党领袖金诺克在痛心疾首之余,也承认《太阳报》使工党失掉了许多选票。其实,《太阳报》虽说“貌不出众”,不过也有它的特色,这也是默多克立业的基础。每天在第三页上选登一位健美、性感、摆出挑逗姿态的青春裸女,除了孔老夫子,人人看了都会想人非非。体育版更是独树一帜,报道都很详尽,各种球类竞赛、马经、狗经也属一流。也许更重要的是那些大胆、泼辣、嘻笑怒骂、讽刺又充满幽默的短评。

  但此次大选的竞选活动刚开始,《太阳报》即来了180度大转向。这不仅使广大读者费解,也引起了《太阳报》内部大多数编辑和记者的不满。BBC电视台的一位评论员说:尽管绝大多数的选民决不会因《太阳报》的“倒戈”而改变他们的投票对象,但它无疑会在精神上给保守党以重创。

  人们猜测保守党也许会重新发动1996年受人强烈抨击的“恶魔的眼睛”的海报攻势。海报把工党领袖描绘成长着一对火红的眼睛,暗示在他的外表魅力下面隐藏着危险与不为人知的性格。保守党默认政府非常不得人心,它把很微弱的当选机会寄托在鼓励选民不要投票支持“他们已经认识的恶魔”上。

  据一项消息报道,宣布选举日之前,梅杰曾宴请鲁珀特·默久克,寻求《太阳报》在大选中支持保守党,但遭到拒绝。万般元奈,梅杰只好去求自己的恩师、默多克的密友澈切尔夫人,撒切尔夫人听完梅杰的述说后,立即驱车去找默多克。然而,默多克并没有顾虑两人的友情,一口拒绝了撒切尔夫人应梅杰之托,恳求《太阳报》不要在大选中为难保守党的请求,撤切尔夫人黯然离去。别怪默多克不顾情义,抛弃老朋友,因为他唯一的信条是:只支持胜利者。放眼四方,生意场中的大老板,不看好赢家的又有几许?

  3月17日下午4时,希金斯把报社的副总编和版面主编们召到他的办公室通报说:18日《太阳报》将发表支持布莱尔的文章。他本人将正式对外宣布:“梅杰已不值得我们支持。”据一位目睹这批报社头面人物步出希金斯办公室时的记者事后透露说:“每人脸部的表情犹如蒙娜丽莎,毫无喜色可言。”

  据与希金斯关系密切、了解内情的人士说,希金所为人厚道,和蔼可亲,在报社很有人缘,是一步一个脚印登上总编交椅的。他在私下表示对《太阳报》的“倒戈”深为不安。此外,这两天在议会里,议员们对此议论纷纷,从那里甚至传出这么一种说法:负责撰写支持布莱尔这篇文章的曾荣获最佳政治主笔奖的特雷弗·卡瓦纳也对自己撰写这篇文章“深感不安”。

  与《太阳报》的赤裸裸的支持相比,《泰晤上报》有点“道貌岸然”。它在18日的社论中表示还要多看看,再行表态。不过那几天的报道和评论,字里行间已隐隐约约地向工党伸出友谊之手,其实它已经是万事俱备,只等大老板默多克一声令下。西方的言论自由,如斯而已。

  《太阳报》的举动引起读者的强烈反响。3月18日的《太阳报》还没有摆上报亭的报架,BBC和独立电视台17日的晚间新闻就报道了《太阳报》支持布莱尔的消息。于是当晚即有数百名读者打电话到《太阳报》编辑部质问原委。有的说对《太阳报》的这一举动“感到羞愧”;有的说:“不会再看这张报纸。”;有的责问:“太阳报是否迷上了龇牙咧嘴的布莱尔?”

  读者的强烈反应令《太阳报》编辑部感到意外。一位报社工作人员说,如果事态继续发展,“我们可能不得不恢复到支持保守党的立场。报社的许多人希望如此”。他还说:“我们历来认为梅杰能力较弱,在有些问题上也倾向于工党的观点。但是公开出来支持布莱尔是违背《太阳报》的一贯立场的。”

  英国舆论界的同行也认为,希金斯同其他报纸的总编一样总是受到朝野政党领导人的另眼相待,他们虽然长期以来对保守党的政策持抨击的态度,但对梅杰人品一直有较好的印象,因而,希金斯公开表示支持布莱尔“似乎有悻常理”。

  这家小报为何会改变政治立场,不得而知。但报馆的政策是,新的工党已经丢弃了过去的激进政策,值得支持。情形也许是大批《太阳报》读者转而支持工党,这家报纸再也无法继续支持保守党了。也可能是《太阳报》老板默多克认为,加入胜利的一方最符合本身和报纸的利益。5月1日人们说不定会看到“《太阳报》的一票又使他获胜”的标题也未可知,因为也有少数分析家认为,这次《太阳报》有能力改变选举结果,《太阳报》的倒戈主要原因是他的老板鲁琅特·默多克的命令。

  默多克从与布莱尔的初次见面到日后的多次秘密交往,发展到眼下的公开支持,先后仅经历了两年半的时间。

  他们的初次见面是在1994年9月,那时布莱尔刚当选工党领导人不久。尽管默多克似乎本能地憎恨工党的“激进色彩,却又嫌执政的梅杰感情脆弱、优柔寡断,于是就移情能言善辩,带有革新形象的布莱尔”。1995年的夏天,布莱尔应邀出席了由默多克的亲信在澳大利亚主持召开的一次国际研讨会,并在那次研讨会上发表了深讨默多克欢心的演说。据披露,布莱尔为精心炮制这篇演讲稿没有少花精力。他的初衷是,“至少要起到使默多克所控制的舆论传媒不再对工党原来那么仇视的作用”。于是,他在那次演说中不惜篇幅大谈倾向于市场经济的政策主张。当时有一家报纸就他的演讲发表评论说:“人们简直认为发表演说的是撤切尔夫人的忠实信徒。”他深知传媒影响之大,上任以来,频频向默多克送秋波。1994年他不顾左翼同僚的非议,千里迢迢飞往澳洲出席默多克机构的高级行政人员会议,发表了亲善讲演。他们两人这两年不时对饮,煮酒论大局。

  尽管布莱尔的那次演说引起了工党左翼人士的强烈不满,却给默多克留下了深刻印象。此后,默多克曾多次与布莱尔“秘密”接触,并对布莱尔“越来越喜欢”了。由此可见,这位“报业大王”对布莱尔的青睐绝非偶然。BBC电视台一位评论员一针见血地指出:“默多克摒弃梅杰这一惊人之举显然着眼于他的报业。”

  自1990年撒切尔夫人被迫下台,默多克就四顾茫茫。对梅杰他深感失望,认为太软弱;和副首相赫塞尔廷又话不投机,怕后者对市场进行干预;和财相克拉克更是不相往来,认为他太左,离经叛道。他和国防大臣波蒂罗虽合心意又担心后者难成气候。而他在英国的庞大产业(四家报馆、一家电视台),迫切需要有政坛上的朋友来照顾。放眼四方,只有布莱尔。虽然布莱尔身在工党,意识形态上却完全姓资,而且光芒四射,公认为下一任首相。顺水人情,何乐不为?

  自3月17日《太阳报》倒戈工党以来,布莱尔和传媒大王默多克正式进入“蜜月佳期”,“相敬相爱”。

  当记者问布莱尔,对《太阳报》上那些裸体美女的看法时,他的回答很干脆:“那无关紧要。”布莱尔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一向重视家庭、伦理和道德,竟出此言,实令人感到意外。默多克自然也投桃报李,如今《太阳报》正为工党“冲锋陷阵”,对保守党穷追猛打。

  默多克的《太阳报》在对保守党的舆论攻势中打头阵。大选的第一个回合,梅杰就被党内腐败和丑闻弄得焦头烂额,无法起步。宣布竟选日期后的两个星期,已有三名保守党国会议员被迫辞去席位,退出大选,还有七人正在挣扎求存。

  报界频频报道部长丑闻,攻击保守党。3月31日,报界指责苏格兰事务大臣艾伦·斯图尔特,声称他在一家治理酗酒的诊所遇见一个有四名子女的已婚妇女,并跟她有染,他宣布退出参加格拉斯哥·伊斯特伍德区的竞选。

  与此同时,保守党比肯斯菲尔德区国会议员蒂姆·史密斯在党内领导层的“敦请”下退出竟选。史密斯接受了哈罗德斯百货公司2.5万英镑,据说是作为在国会提问的代价。他的退出加重了其他国会议员所面对的压力,尤其是尼尔·汉密尔顿,汉密尔顿也涉嫌接受了款项作为在国会提问的代价。

  史密斯退出之后,英国第三大党自由民主党领袖阿什当批评梅杰优柔寡断,形容他对拿钱提问事情处理不当:“卑劣是保守党无法摆脱的问题。”

  不料旧创未愈,新的丑闻又起。3月27日,《太阳报》用整版六页版面,图文并茂报道了一位保守党国会议员和一名未成年少女于光天化日之下在游人众多的公园里“鬼混”。

  此君叫皮尔斯·麦钱特,46岁,结婚已20年,育有一名12岁的女儿和一名5岁的男孩。他在1992年白金汉区当选为保守党国会议员,现任社会福利大臣的政务秘书。平时表现得很正经,满口道学,属于保守党右翼。少女叫安娜,今年才17岁,出生于一个中产阶级的良好家庭,但对读书不感兴趣,去年离家到苏河区一间夜总会当女招待。去年10月的某一天,麦钱特独自前往消闲,对长得亭亭玉立的安娜一见钟情,先是邀请她加入白金汉区的保守党青年活动,继而请安娜做他的“助手”。

  3月25日,两人一同出席白金汉区保守党支部的竞选会议后,往附近的公园散步。当晚又带安娜去他在国会大厦附近的单身住处。所有这一切,都被埋伏在一旁的记者摄入镜头。27日,《太阳报》以“保守党下流无耻”为题发表评论,抨击麦钱特不配做人民的代表,必须马上下台。所有舆论,包括亲保守党的《每日邮报》也认为麦钱特非走不可。

  梅杰又打退堂鼓:迫于舆论压力,梅杰和他的左右都要麦钱特自动让位。梅杰还给麦钱特足够面子,劝他“慎重考虑”。副首相赫塞尔廷就很不客气,公开承认此事令保守党“非常难堪”。财相克拉克更是快人快语,主张“从政者必须要有高尚的道德水准”。保守党总部指令白金汉区支部召开会议,另选贤能,取代麦钱特作为大选候选人。但麦钱特却嘴尖皮厚,声称他和安娜只是普通朋友,对于《太阳报》上那些令人肉麻的镜头,他说,他太太不会介意,并当众拉着太太热烈拥吻,演得惟妙惟肖。可怜的是他的太太还要强颜欢笑。他还否认安娜曾在他的住处过夜,当《太阳报》以照片和安娜亲口供词证实当夜的情景,他又说安娜是睡在沙发上。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被公认为谎话连篇、不知廉耻的人,保守党白金汉区支部竟然完全不理首相、内阁重臣的三令五申,在4月2日举行的会议上,以116票对4票的绝对优势,继续支持麦钱特,并推他为大选的候选人。理由是,他已经作了解释,并表示了歉意。

  梅杰和他的左右只有气在心头,却也无可奈何,还不得不红着脸为麦钱特辩解。梅杰于4月3日的记者会上强调英国的法律在未被证实有罪以前,都是无辜的。还特别指出保守党的传统,推举候选人是地方党组织的决定。弦外之音,他对此无能为力。不错,传统确是如此,但在过去只要党领袖稍示脸色,地方上都是乖乖听是命,如今地方支部公然抗命中央,党的领袖令不出门,这样的一个党怎能治理国家?

  《太阳报》爆出保守党这一要员的丑闻,就在梅杰宣布大选日期后,它让它的读者看到一件更绝的事:当事人的选区竟然不理党领袖要他们另选贤能的指令,仍继续推举他为侯选人,可见保守党已到了令不出门的地步。这件事当然是工党和传媒大王默多克的杰作,只是他们的蜜月期看来也不会持续多久。

  英国媒体在道德方面的愤慨程度,跟公众喜欢听揭发公众人物私生活故事的程度不相上下。局外人和许多英国人肯定不清楚,为何不忠于婚姻跟拿钱问问题所暗示的贪污可以相提并论,同时被称为“卑劣”,但情况确实如此,媒体发言人说,政界人物的私人行为跟公众辩论有关,因为较早时保守党企图把自己描绘成代表“家庭价值观”和“正派社会”的政党。

  4月初传出了更多对保守党不利的消息:有关梅杰首相跟工党领袖布莱尔上电视台辩论的安排看来告吹了。保守党人原来指望,梅杰的“实事求是”的呼吁以及对细节的掌握,能使保守党在辩论中争取到选票。

  传统上保守党是代表英国有钱人和地主阶级,竟选开支总是比工党来得多。但工党正在尽力赶上。据《泰昭士报》报道,到5月1日,两大党开支将达1500万至2000万英镑之间,第三方自由民主党估计是300万英镑。对英国政党来说,这次选举的花费可能是维多利亚时代以来最多的。在维多利亚时代,政界人物通过贿赂和许诺设法收买选票。但这次也许是花那么多钱的最后一次,因为工党要是上台,就准备限制将来的竟选开支。

  随着主要政党公布选举宣言,竟选运动将进入更高的档次。保守党希望,竞选重点如能转到经济和治安等问题,他们可以争回一些投向工党的支持票。但横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高山。

  在竟选第二个星期,新闻标题主要是有关保守党国会议员道德水平下降。人们现在用内涵无所不包的词“卑劣”来形容。有关贪污、口是心非和不诚实的指责,使政府无法把辩论内容转到最近的经济成就或工党的选举弱点。国会的解散,使首相梅杰可以把唐尼调查报告的公布日期推迟到选举过后。唐尼调查委员会是在有人指责国会有“卑劣”行径之后,对国会进行了调查,但推迟之举更鼓励人们加强抨击。

  幸运的是,丑闻已暂时告一段落,竞选的主题转向经济,这是梅杰的王牌。不过,腐败已是千夫所指,很难忘却。《太阳报》绝不会罢休。有些人听闻他们手中还握有更大的丑闻,要到临近投票时才出笼,以给保守党造成最大伤害。

  从目前情形看似乎大局已定。令人费解的是,按照英国1997年大选前的经济情势,这次大选保守党应该一骑绝尘,再度蟀联执政,可惜形势却不是这样,人们都认为大局已定,几间博彩公司近日开出的赔率是赌工党赢是七赔一,保守党是一赔五。喜欢玩冷门的朋友都不敢投注保守党。据说这些博彩公司的消息和判断,比英国军情六处还要准确。

  保守党之所以弄得墙倒众人推,也是自作孽。执政18年,日趋腐败,许多施政措施一味地为大富人家着想,锦上添花,而中下阶层怨声载道,人心思变。现在除了“天意”和奇迹出现,如工党发生分裂或布莱尔不幸被巴士撞倒,谁也无回天之力了。

  唯独梅杰不认输,他具有百折不挠的钢铁意志,在随后的个把月里,他将乘飞机、坐巴士、步行到全国每个城镇进行竞选。然而,当梅杰还在“浴血苦战”之际,他那贤慧的夫人也许已在唐宁街悄悄地收拾行装了。

  英国看来正走完了一个时代。随着英国本世纪历时最长的大选竞选时期的第二星期将近结束,伦敦看不到有什么异乎寻常的迹象。

  如果民意测验准确的话,那么工党在5月1日胜利的规模,将宣告“撒切尔时代”的完结。正如1906年由劳合·乔治领导的自由党大胜保守党,1945年工党在战后全面压倒邱吉尔的保守党,1997年将成为英国政治史上一个重要的年头。

  然而,保守党执政18年后可能下台,并未能在英国使人感到一场政治革命快要开始。反对党工党在多数重要领域的政策,几乎跟执政党毫无差别。工党已经表明,就算它要扭转撒切尔政府和梅杰政府已经进行的改革,也会少之又少。保守党资深人物特比特说:“撒切尔时代意想不到的胜利是,工党改变了立场,变到几乎可以投票支持。”

  要是不出所料,布莱尔在5月1日人主唐宁街,传媒大王鲁珀特·默多克应算是“开国有功”。照理,两人应并肩携手,共享荣华。但事实上很可能好景不长,他们的结合完全是权宜之计。

  报界和政坛普遍认为双方蜜月佳期不会长,在布莱尔方面,志在唐宁街,愿与任何人握手,他看中默多克的是他的媒体机器。

  然而,他们两人毕竟来自不同的世界,有着难以调和的矛盾。这些矛盾在天下已定之后迟早会出现。原因是布莱尔还有工党这个家,这个家有些陈年旧规,布莱尔和新工党都必须要遵守。例如工党执政后,答应将签署和实施欧盟的社会宪章,其中规定要保障工人的基本权益,维护最低限度的社会福利。对于这些,默多克深恶痛绝。他的机构都是由他说了算,工会是不获承认的。

  除非布莱尔完全不顾家,一面倒。尽管左翼1996年夏天称他为“独裁者”,但他还不是,还不能独断独行。看来这场完全没有情爱的结合,即使不会马上反目成仇,也绝不会白头偕老。

  原《星期日泰晤士报》总编、曾在默多克手下效劳11年之久的安德鲁·尼尔在《每日邮报》撰文说:“为了促进事业的发展,他不仁不义,冷酷无情,无政治忠贞可言。一旦布莱尔成了阻碍他事业发展的障碍,默多克就会像抛弃美国和澳大利亚的政客一样。将其抛弃。”

  尼尔认为,默多克和布莱尔未必有什么具体交易,但这位世界上实力最强的报业大王与可望成为英国下届政府首相的布莱尔之间己达成一种默契。布莱尔应尽情地享受蜜月,但不大可能持续很长时间。

  他说:“鲁珀特·默多克在澳大利亚和美国的所作所为表明,有利于他事业发展的政客,他可以与之拥抱,失去了使用价值的,他即刻就把他们舍弃。如果布莱尔今后背弃奉行市场经济的许诺,或拜倒在布鲁塞尔脚下,布莱尔即刻就会遭到默多克的惩处。”

  这位曾为默多克卖命11年、一度大红大紫的前《泰晤士报》星期刊主编安德鲁·尼尔作出这个预言——“布莱尔和默多克的蜜月佳期不会久,而且一定会反目为仇”,相信不会完全是由于酸溜溜的情结。

  默多克手下一位不肯披露姓名的资深助手感叹说:“在操纵政客自身利益服务方面,我从未见过比鲁珀特·默多克更精明的人。”

  本书完成之时,英国的大选已结束,布莱尔已成为英国首相。鲁珀特·默多克与布莱尔的蜜月还在继续,是否分裂还得看事态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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