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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进军美利坚

  得克萨斯的“桥头堡”

  “杀人蜂”的故事

  默多克成为美国的“妇女之友”

  默多克想收回他父亲的遗产

  和撒切尔夫人“结盟”

  与卡特总统做了笔买卖

  “克拉克环”和默多克的梦想

  尽管默多克出生在澳大利亚,他的英国企业为他提供着雄厚的财源,但只有在美国这个资本主义的麦加,他才感到如鱼得水。1970年,他获得了在美国的居住权。他在纽约第五大街购置了一套可以俯瞰中央公园的寓所,在纽约州北部有一处农舍,在科罗拉多有一个滑雪时居住的棚屋。这个国家及其对成功者的尊重令他着迷;这个国家中那些勇敢而富于开拓精神的企业家们也令他着迷。随着新闻公司在世界各地不断扩大,人们清楚地看到,只有美国才可望满足默多克对新的挑战的那种执著的渴求。

  尽管默多克在伦敦赚了很多钱,但他和妻子都明显感到他们被看作是被英国社会所排斥的人。不管默多克做什么,不管他力求与英国社会和政治顶尖人物交往,默多克一家不被看作是英国的重要公民。

  默多克发现澳大利亚太封闭,而英国又太闷热、乏味,尤其是自以为是。这两个地方都不能容纳他扩张的生活方式和雄心。他开始想到美国,他经常到美国旅行。美国鼓励他的机会主义的资本主义自由车轮方式,纽约欢迎这对富裕、潇洒、并带有澳大利亚口音的夫妻。

  几年来,默多克一直试图在美国建立一个真正的“桥头堡”。他知道,如果在美国没有强大的影响力,是不可能在英语世界建立起一个传媒帝国的。除此之外,无论是对于他还是对于安娜来说,在英国的经历一直充满了痛苦。尽管《太阳报》继续呈上升的态势,但印刷工会也越来越强硬,令人很是烦恼。在他们看来,工会头头们也属于英国正统势力的范围,他们与政府官僚们一样,都是些媚上傲下的伪君子。

  就在此前不久,默多克的《世界新闻报》揭露了保守党政府首相洛德·兰普顿与一个妓女之间的色情丑闻。这一事情被详细报道后,默多克本人和报纸都受到了严密的监视。当兰普顿的事还没有彻底过去,又发生了另外一起事件。这次确实是安娜,她在开车时,不幸撞倒了一个老妇人,并直接导致了她的死亡。这虽然是一起偶然事件,而且验尸官的报告也是这样说的。但安娜却受到了极度的惊吓,陷入了深深的悲痛中,安娜觉得,自从她来到了英格兰之后,悲痛似乎总是在伴随着她。因而,她只有转移到“新世界”,才有可能获得新生。

  1973年,默多克进行了他跨越大西洋的第一次重要旅行。这一方面是为了让安娜散散心,另一方面是想在美国建一个“桥头堡”。默多克在得克萨斯州完成了他在美国的第一次收购活动。他买下了圣·安东尼奥市的三份报纸,即圣·安东尼奥的《快报》、《新闻》和它们联合出的一份星期日报纸。

  默多克选择圣·安东尼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理由很简单,因为当时那里有他想买而且又买得起的报纸。这时,他已经有相当的实力了,因为《太阳报》和《世界新闻报》都给他带来了丰厚的利润。他曾经在加州、纽约和华盛顿了解了一些报纸、杂志,包括华盛顿的《星报》,但都不太合适。而圣·安东尼奥对于他来说,确实是在美国开展事业的一个好地方。这是一个阳光充裕的小城镇,很像澳大利亚某些人烟稀少的内陆地区,在这样一个多少有些荒凉,又似乎不修边幅、漫不经意的地方,默多克似乎找回了从前的感觉。他觉得,这时的圣·安东尼奥和50年代的佩思很是相像。

  当然,他更感兴趣的还是圣·安东尼奥的报纸,这些报纸都是哈特—汉克斯报纸公司的资产。早报《快报》发行量大约8万份,晚报《新闻》的销售量是6.3万份,它们联合办的《星期日副刊》的发行量约是13.5万份。

  《新闻》的主要竞争对手,是一份叫《真理》的晚报。《真理》的格调也不高,每天的发行量大约也是13.5万份,它的老板是赫斯特公司。这样一来,默多克将再一次按着他喜欢的方式干:先猝然攻击一个城镇,然后买下一份相对较弱的报纸,以同那份相对较大的报纸进行对抗。这已经成了默多克特有的模式了。

  默多克为这三份报纸花费了1970万美元,这相当于这些报纸15年的收入。由于这笔钱不是个小数目,因而他不得不找地方去借。但这一项收购活动毕竟使他在美国有了一个落脚点。

  对这些报纸,默多克还是按着他的老办法去做。首先,他让它们变得活跃起来。读者们很快就注意到,这些报纸变得更敏感、更庸俗、更琐碎了,同时也变得更有趣味性了。然后,默多克让这些报纸变得更加商业化。他把他所习惯的各种促销手段全都用上了,包括刊登电视节目,为读者设立有奖竟猜活动等等。报纸上出现了他喜欢用的一些标题,如《昆虫大军横行南美》、《军队使350名学生中毒》、《发现无手尸体》等等。这些报道有的很快就传遍了全美国,甚至全世界。其中最著名的是一篇题为《杀人蜂向北移动》的报道。它描述了一群来自拉丁美洲的凶残的野蜜蜂,对美国进行着一场大规模的侵入,伤害了众多美国无辜公民。

  默多克的这些措施并没有起到立竿见影的奇效。在两年多的时间里,他只是将《新闻》的发行量提高了约1.2万份,达到了7.6万份。和英国人不一样,美国读者对于他的那一套做法并不太“感冒”。但是,到1983年,他果然将赫斯特公司的《真理》远远地抛在了后面,《新闻》和《快报》每年的利润超过了500万美元。

  在“改造”圣·安东尼奥报纸的同时,默多克又开辟另一个战场。他在美国发行了他自己的全国性的报纸《国民之星报》。

  《国民之星报》是一份超级市场报纸。这种报纸的读者主要是商店里的顾客,供他们排队付款的空闲时间随便翻一翻的。默多克的这份报纸,在版式上主要模仿的是《国民调查报》。

  《国民调查报》的创办人是一个名叫吉尼罗索·波普的人,他原来是美国中央情报局负责心理调查的官员。在50年代和60年代期间,《国民调查报》每周可以卖出400万份。它在选材方面很特别,主要是集中在犯罪、科学幻想和好莱坞电影明星的一些趣事。有一段时间,默多克曾试着想买下它,但被波普拒绝了。他们两人在价格上几乎没有“共同语言”。

  默多克以极大的兴趣投入到了《国民之星报》。人们看见他在编辑部各办公桌前转来转去,设计报纸的版面,有些时候他还亲自改写稿件。他从悉尼把史蒂夫·邓莱维这个“大师”给请到了美国。有一段时间,拉里·兰博也从伦敦《太阳报》赶来帮忙,格拉姆·金再次施展他的促销绝技。

  在公开发行前,默多克指责和批评美国新闻界主流派,说他们乏味,而且自命不凡。而他的新报纸,将是一份新的《时代周刊》和《新闻周刊》。他宣称,他将要给人们真正想要的东西:“我们对于麦迪逊大街和新闻教授们的出版判断,不感兴趣。”

  《国民之星报》正式出版了。尽管默多克花了大量的钱用于做电视广告,但报纸的发行并不那么轰动,更没有产生神奇的效果。默多克也没有能够在超级市场上找到自己的地盘。《国民之星报》很快就陷入困境,勉强地维持着。在最初的几个月里,默多克本人实际上充当了主编,过了把主编的瘾。其他的主编们来一个走一个,像走马灯似的。

  默多克没有认识到,在过去的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国民调查报》的读者群已经发生的变化。它的对象现在主要是中产阶级,而且《国民调查报》也已经逐渐地摆脱了那些暴力、性变态的故事,更多地是转向了好莱坞和减肥这些题目上来了。仅仅靠猎奇是吸引不了读者的。

  默多克的《国民之星报》最终能够发展起来,完全是靠一个名叫马尔蒂·辛格曼的人。辛格曼原来是为出版《电视指南》的“三角公司”工作的。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总之,他投奔了默多克,来帮助他为报纸改头换面。辛格曼做生意的办法并不复杂,就是尽量地讨好所有的批发商。他不辞辛苦,一个州挨一个州地跑,即使是很小的城镇也不放过。到1976年,“国民”两个字从报纸的名称上消失了,成为《星报》,同时增加了一个副标题“美国妇女周报”。这份报纸的大多数读者确实是美国工人阶级妇女。而默多克为她们提供减肥、健美和保持美丽容颜的“妙方”,给她们提供好莱坞的秘事和性生活方面的建议。最终,这份报纸发行量开始上升,并成为默多克帝国最盈利的部门之一。它和伦敦的《太阳报》一样,是默多克的“奶牛”。到80年代初期,它的发行量达到了400万份,只比《国民调查报》少100万份。它每年的利润约为1200万美元。当然,在此之前,默多克已经使自己成为美国最古老的报纸之一《纽约邮报》的出版商了,这又是一个离奇的故事。

  1979年11月2O日早晨,鲁珀特·默多克大步走迸《墨尔本论坛报》当年他父亲的办公室。就是在这间办公室,当年还是孩童的他第一次走进了报纸和新闻业的世界。也是在这里,他领略了他父亲的权力。他告诉《墨尔本论坛报》的董事长,他打算买下这份报纸。

  对于默多克来说,这是他期望已久的时刻,是令他心跳加速的时刻。更精确地说,是那种导致他的血压升高的时刻。在这里,在漫长的1/4个世纪之后,他试图收回他父亲花费了毕生心血所创下的基业。《论坛报》一直是他们家庭精神的一部分,但它也一直在反对他。自从他父亲去世后,它就成了默多克的敌人。它和费尔法克斯家族联合在一起,无处不在、处心积虑地在遏制他的发展。

  默多克在试图大规模地扩大他的集团的时候,转回来想重新夺回他孩提时代的记忆。他现在的财源主要来自伦敦《太阳报》的利润,这家报纸仍然在以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花边新闻和袒胸露背的漂亮姑娘照片,继续赢得大量的读者。在1978年,《太阳报》最终超过了《镜报》的发行量,每天达到400万份以上。尽管在管理阶层和工会之间总是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太阳报》现在是默多克帝国的资金宝库。在1979年,报纸的税前利润又比上年增长了700万英镑,从而到达了2500万英镑。

  在安娜的压力下,默多克把他的注意力又转回了澳大利亚。他打算住在这里,或者说至少使它成为一个比较永久性的居住地。当人们问他这是出于业务的原因,还是出于个人的原因时,他说这纯粹是个人原因。他说他不想让孩子在英格兰的公立学校接受教育,因为他认为英国的学校从来就没有摆脱旧式的、过时的习气。“如果他们要投身于报业,如果他们选择了报业,那么在澳大利亚的价值观下成长要比在任何其他的地方都好。”

  他打算把孩子们送到墨尔本的一所寄宿学校上学,并把凯文这个小镇当作自己的家。

  到这个时候,默多克已经成为澳大利亚一个非常有争议的人物了。这主要是因为他的政治观点改变了。在1972年,他的报纸支持高弗·怀特兰的工党赢得了大选。但默多克对怀特兰的社会主义者的政策和反美国情绪非常不满。1975年,发生了宪政危机,当时的总督解除怀特兰的职务,并安插了怀特兰的反对者马尔科姆·弗拉泽。这引起了澳大利亚左翼人士的愤怒,并出现了美国中央情报局干涉这一事件的流言蜚语。在随后的选举中,新闻公司强烈地反对怀特兰。报纸的记者们为此举行了罢工,以示抗议,因为他们看到了一些歪曲事实的新闻故意中伤怀特兰。这一次争吵严重地损害了《澳大利亚人报》和它在这个国家的地位,许多人从来都没有原谅过默多克。从现在开始,他们把他看成是一个美国的代理人。

  默多克现在也投资于赌博业。到70年代末,由于技术革命的影响,赌博业这块从前由流氓和黑帮控制的领地,也开始获得像大企业那样的尊重。默多克作为曾经嗜赌如命的鲁珀特·格林的外孙子,对赌博业一直是有着很高的热情。几十年来,一些记者一直是把他看作一个赌徒,在各种报刊中,把他的名字和赌博联系在一起:《默多克,输不起的赌徒》、《默多克,总是赢的赌徒》。

  在70年代,默多克的报纸涉足于最简单的赌博形式——足球彩票和报纸读者的抽奖,这些报纸有悉尼《镜报》、伦敦的《太阳报》和《纽约邮报》,它们吸引读者玩一种名叫“宾果”的赌博游戏。

  到了80年代初期,赌博业的规模越来越大,已经成为国际娱乐行业中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英国最大的赌博公司之一维农斯公司打入了澳大利亚,它的老板罗伯特·桑格斯特与新闻公司做了一笔交易。桑格斯特认为默多克是他的一个天然伙伴,因为他拥有分销网络、营销知识和印刷工厂。1974年,他们获得了政府颁发的唯一的一份经营许可证,在四个州和堪培拉经营足球博彩业务。

  三年后,他们联手打入了美国的赌博业。当时纽约州想发展一种新式的小额赌博业,桑格斯特和默多克闻讯就来参加竞争这一项合同。他们选择了普林斯顿大学的一个思想库作为合作伙伴。这家思想库的正式名称是数学公司,是由美国的博弈理论家奥斯卡·摩根斯特恩创建的。它曾经为美国政府提供过许多数学设计,包括航天飞机的蓝皮书。他们联手赢得了整个纽约州的“劳托”博彩经营权,世界上非常流行的新式赌博玩艺儿。

  回到澳大利亚,默多克和桑格斯特又与另外一个赌博高手克里·帕克尔合伙,成立了博彩管理公司。他们计划与澳洲大陆的所有其他的赌博公司进行竞争。他们的收获是巨大的:仅在维多利亚州一地,经营博彩就意味着每年有3000万澳元的收入。这个财团第一个赢得了与新南威尔士州合伙经营赌博业,然后又取得了在昆士兰州赌博业的许可证。据估计,1983年,仅澳大利亚人就在赌博方面花费了120亿美元,英国人花掉了20亿美元,美国人花掉了800亿美元。

  默多克也同样扩展他的电视业。他在阿德莱德仍然拥有电视台,在他的起家基地、靠近悉尼的钢铁小镇卧龙岗电视台也还保持在他的手中。现在,他又得到了悉尼三家商业电视台中的一个,即“10频道”。他的投标曾遭到了澳大利亚记者协会和工党的顽强抵抗。自1975年选举之后,他们就联合起来对付他。但是,经过在澳大利亚广播局长期的听证之后,他赢得了胜利。1979年11月,他又去试探他父亲的老报纸《墨尔本论坛报》,他出价每股4澳元,要求买下50%的股份。

  11月21日,《澳大利亚人报》发表了一篇专稿《默多克准备进行最大的征服》,另外一篇是《长期的斗争之后,实现梦想的机会》,报纸上还附上一张默多克的母亲伊丽莎白女士的照片。

  但梦想并没有成为现实,至少现在还没有。一片骚动过后,《墨尔本论坛报》的经理们转而去找它的老对手、现在的伙伴约翰·费尔法克斯和他的儿子们。费尔法克斯决定抵抗默多克,然后他自己开始买《墨尔本论坛报》的股票。默多克起初没有想到自己会遭到这么激烈的抵抗。善于见风使舵的他就开始出售股票。但是他躲在暗处,雇了一些经纪人去卖。而费尔法克斯等人使劲地买,他们认为默多克也抢着买。事实上,他们所买的股票是默多克秘密出售的。

  突然之间,《墨尔本论坛报》的人,以及费尔法克斯家族的人都意识到他们做了一件蠢事,简直是一场噩梦。在短短的几天功夫,默多克就赚了300多万澳元的利润。然后他声明,他不打算买《墨尔本论坛报》了,报纸的股票价格马上就跌落下来。即使如此,费尔法克斯家族还是觉得,他们所遭受的巨大的损失是值得的,因为不管怎样,他们阻止了默多克进入墨尔本的报业。默多克指责费尔法克斯和《论坛报》之间的合伙联盟,说他们狼狈为奸,损害了股东们的利益。

  到70年代末,西方世界开始向“右”转,默多克喜欢现在这样。在1979年的选举中,《太阳报》公开地站出来,高声支持马格丽特·撒切尔夫人和保守党人,为他们大唱赞歌。结果,撒切尔夫人赢得了选举。在随后的十多年时间里,这份报纸一直保持着对她的忠诚,其忠心耿耿实属罕见。而这种忠心也得到了奖赏,在整个80年代期间,默多克和撒切尔夫人彼此相互鼓励和相互支持。“撒切尔革命”和“默多克革命”携手跨过了这10年。

  到70年代末,《太阳报》的生产时常因工会纠纷而中断。工会抱怨说,尽管这份报纸赚取了大量的利润,而默多克却仍然拒绝投资改善工厂。这在某种程度上说,是事实。坐落在波维尔大街上的《太阳报》的所有设施,包括编辑部和印刷部,都已破败不堪,可能是舰队街上最差劲的。但是,由于因罢工导致每年有上百万英镑的损失,默多克变得越来越没有耐心了。“‘舰队街’印刷工会是由动机不纯的坏蛋们把持着。”《太阳报》的主编拉里·兰博这样说。兰博还说,他在默多克本人之前,了解到了撤切尔夫人的意图。撒切尔夫人在成为党的领导人之后,接受了一些顾问的意见。这些人认为,《太阳报》、《镜报》和《每日邮报》这些流行报纸,在对选民的影响方面,远远大于那些严肃的报纸。而《镜报》一直是前工党的报纸,但有人建议她做一做《太阳报》和《每日邮报》的主编的工作。

  无论是兰博还是默多克,都不愿意称自己是一个保守党人。但是,他们两人都认为,詹姆斯·卡拉汉的工党政府是一个大灾难。到1978年,有人建议兰博说:“除撒切尔夫人外,别无选择。”但默多克很担心会失去工党的读者群,他曾经打电话问兰博:“你仍然在支持那个铁血女人吗?”

  1978至1979年的那个冬天,公用事业部门的罢工导致垃圾堆满大街,尸体无法火化和安葬。兰博引用了莎士比亚的一句话作为报纸一篇文章的标题:《不满意的冬天》,用来敲打政府。

  1979年年初,当时卡拉汉首相出国参加“七国集团首脑会议”回来,似乎明白了这个国家对他的不满已经达到了一个什么程度。

  撒切尔夫人来到了波维尔大街。兰博说她“接受了一杯威士忌,脱掉了她的高跟鞋,和我们很投入地谈了好几个小时。她给我们大家都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兰博也曾经去她的住所看她,“谈她竟选的计划”。他向撒切尔夫人提供各种建议供她参考,尤其是关于大众传媒方面的。

  在1979年5月3日的选举日,《太阳报》在第一版用整版篇幅发表了社论,声称,“这次选举只有投保守党人的票,才是终止骚乱的唯一途径”。默多克对于报纸支持保守党的态度似乎还不太舒服,他要求兰博用“这次”来换掉最初的“今天”一词,也就是说,《太阳报》不是永远支持保守党人。这篇社论强调,《太阳报》作为一份激进的左翼报纸,督促人们投保守党人的票。

  几个月以后,时值默多克购买《太阳报》10周年之际,撒切尔首相寄来一封信,写道:“祝贺你们的第一个10年..我相信《太阳报》将在今后的岁月中,在帮助重建我们国家幸福上,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在1980年年初,撒切尔夫人恢复了过去的传统,向帮助过她的记者和报纸的老板们致意表示感谢。这一传统一直持续至今。在1980年新年的授勋仪式上,《星期日电讯报》的主编约翰·朱诺被授予骑士勋章,《电讯报》的老板维克多·马修斯被授予贵族称号,拉里·兰博也被授予骑士勋章。兰博告诉默多克,给予他的奖励没有征求他的意见之前就宣布了。他知道默多克痛恨这种荣誉制度。到现在,默多克已经确信兰博正在变成一个喜欢虚荣、傲慢自负的人。

  他们的关系已经维持了十多年,像其他人一样,兰博仍然试图理解默多克,想弄清到底是什么在驱使着默多克做这一切。到最后,他也归因于默多克的父亲凯思的身上:“某些人永远生活在出色的父亲的阴影下。”

  默多克还曾经向兰博抱怨说,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他在英国总是引来敌意。他是一个很好的丈夫和父亲,他还是艺术家的资助人和保护神,为数以千计的人提供了工作。那么把他视为一个魔鬼,这到底是为什么?

  兰博本人有时也把默多克看作是一个魔鬼。尤其是在最初的日子里,他发现默多克的批评令他难以忍受。“最终我们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他不再是那样冷酷无情,我也尽可能地接受他的意见。”兰博认为,使默多克的主编们最为不安,而且往往是惊慌失措的原因,就在于默多克对报纸出版业的每一个方面都非常在行,他懂得的东西比他所雇佣的任何人都多得多,这是一个任何人都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可能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他做决定时常常是不容分说,显得很粗鲁。兰博还说,默多克一直痛恨英国人和他们的阶级制度。默多克曾经一度很喜欢引用这个笑话,就是说太阳从来不落在大英帝国,因为上帝在天黑以后就不信任英国人了。

  80年代这10年最突出的变化是技术革命、政治变革和金融业的迅速发展。这些使鲁珀特·默多克将他的公司变成了世界上最重要的一个传媒帝国。

  以后的成功,都与默多克做的两件事有关。一是拯救《澳大利亚人报》的第一个主编马克斯·牛顿,另外一件事就是到美国参议院去作证。这两件事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牛顿为自己再一次被重用而喜出望外,美国的参议员们则被默多克给迷住了。

  马克斯·牛顿自1964年和默多克在堪培拉不欢而散之后,几起几落,但总的来说,生活很不如意。1969年,他曾经被指控为日本的间谍,遭到澳大利亚联邦警察的搜查。他一直在试图建立自己的报业小帝国。他开办了一份矿业报纸,并买下了一份地方小报,名叫《每日商业和运输新闻》,然后在墨尔本创办了《星期日观察家报》。

  《星期日观察家报》曾办得绘声绘色,甚至使默多克的报纸也相形见绌。在70年代初,这份报纸对墨尔本的居民很有吸引力,它的一些标题很有特色:《我是大众情人》、《比尔不是同性恋者》、《感谢流血的基督》。这份报纸还为色情服务提供了专门的广告版面。牛顿本人依然过着奢侈的生活。他衣着华而,在墨尔本的郊区买了一所大房子,拥有一部罗尔斯·罗伊斯汽车,但却经常借债和赊帐。

  牛顿的业务仅红火了两年,原因是他自己控制不住它了。他的婚姻很不幸,就像易变的天气一样。他总是生活在崩溃的边缘,在戒酒12年后,他又重新开始酗酒了。

  他又结婚了,但是他的一些不良嗜好马上又使这次婚姻宣告死亡。

  1976年,有人接收他的《星期日观察家报》,并开始收回他个人的资产。一天他给一个朋友打电话:“世界末日到了!”他以一种绝望的腔调说,”他们拿走了那辆罗尔斯车。”

  现在,他干脆出版那种赤裸裸的黄色小报。在出版报纸的过程中,他认识了奥利维亚·玛德尔,她成了他的第三位妻子。他们将投资分散到色情商店,然后是妓院,他们开始大把大把地赚钱,而且都是现金。

  这位漂亮的妻子却使牛顿险些自杀。尽管没有死,但他却发现自己得了癌症和糖尿病。1979年。他走出了深渊,当时他为一份报纸写了一系列关于政治和经济的分析文章。他们很痛快地接受了。他成了电视评论家。就是那一年,默多克开始打《墨尔本论坛报》的主意。牛顿很是佩服他。默多克邀请他吃晚饭,他们发现他们之间的友谊并未彻底中断,现在在政治观点上完全一致,都是向右倾斜,都认为只有彻底自由的市场才能使世界变得安全和繁荣。

  默多克决定拯救牛顿。1980年,他邀请他到美国来。他让牛顿在经济学方面和《纽约邮报》办报方向性问题上给他当顾问。牛顿再也没有回到澳大利亚,原因是墨尔本税务官员仍然在追踪他。

  在美国,他的生活又重新开始了。默多克让他担任《纽约邮报》的首席商业专栏作家,而他开始像一个宗教狂一样着了迷似地写作。他对里根经济学的热情宣传是一项巨大的成功,而他的评论也开始使《纽约邮报》在华尔街上获得了一席之地,他的专栏文章也在默多克的帝国内的多家报纸同时发表。和6O年代一样,他也同样开始撰写一些金融方面的文章,并且写了一部关于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的书。

  1982年,他做了摄护腺癌手术,这使他工作起来很困难。80年代是牛顿最有成就的10年。他一直保持着清醒的头脑,而且他也知道他欠着默多克的情,是默多克把他从颓废麻木中拯救了出来,而且继续慷慨地对待他。牛顿最好地利用了他的新生活,而他的惊人的产出也使他变得富裕起来。但是,绝望的阴影一直在他的周围徘徊。

  1979年购买《墨尔本论坛报》的计划受挫后,默多克把注意力转向ATI公司,它的主要股东是安塞特航空公司和墨尔本的“10频道”电视台。经过一系列的接触,默多克取得了足够的股份,被任命力ATI公司的执行经理。然后,他与这家公司的另外一个“求爱者”,托马斯全国运输公司的彼德·阿贝莱斯做了一笔生意,最终每人拥有ATI公司50%的股份。阿贝莱斯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商人,他是来自匈牙利的移民,并从那时开始,将TNT建设成为一个成功的运输公司。他现在与默多克一起成为ATI公司联合总负责人。阿贝莱斯一直很佩服默多克:“我是一个普通的商人,但他是一种现象。”“鲁珀特在能力和速度方面超过我们所有人。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他这样的人,如此快速,如此精确。他能够包容这么大的广泛的领域,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其他的人能够做到这一点。”

  在1979年年底,澳大利亚国内的两家航空公司,安塞特公司和TAA公司都在更新它们的运输机队。在过去,它们一直是用同样的设备,而在1979年12月,TAA订购了欧洲的空中客车的飞机。而空中客车公司是美国中距离喷气客机的主要竞争对手。起初安塞特公司也打算这么做,而空中客车公司也答应,在给TAA公司供货的同时,也供应给安塞特公司。

  和往常一样,默多克有他自己的主意。他的想法是,如果条件差不多,他打算买美国人的飞机。

  默多克打算从波音公司买飞机,而波音公司建议他,以个人的名义向美国进出口银行申请贷款。默多克在2月19日上午去了美国进出口银行,他告诉了进出口银行的官员,那笔贷款的利率必须是在8%以下。然后他就去和卡特总统吃饭。默多克因安排自己的计划,已经两次推迟了这次约会。当时,卡特总统要求得到默多克的《纽约邮报》的支持。在1980年年初民主党总统候选人的初选中,爱德华·肯尼迪参议员是他的主要竞争对手。

  默多克后来说,他并没有同卡特总统讨论那笔贷款的事。他只是告诉卡特总统,在纽约州的初选阶段,他的《纽约邮报》将全力支持他。但他没有答应这份报纸将会在总统大选期间也将会继续支持他。3天后,即2月22日,《纽约邮报》确实开始支持卡特。

  最后,美国进出日银行为安塞特航空公司提供了一笔总额约为2.9亿美元的贷款,不到默多克最初要求的一半,但利率确实是8%。默多克用这笔钱只购买了5架飞机,而他想要的是25架。

  但是,这笔交易的速度,它的低利率,默多克与卡特吃午饭,以及《纽约邮报》支持卡特这一系列事件的巧合,引起了美国某些人士的密切关注。报纸上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猜测。在华盛顿,一些记者和国会议员想试图找出证据,以证明这是一宗贿赂案,或者至少是不太干净的交易,即用低利息贷款赢得政治支持。但他们没有能够发现任何线索。

  默多克自愿到国会参议院做证。他解释道,是波音公司让他去见进出口银行的官员。事实上,他在同一天与卡特总统吃午饭和会见进出口银行的官员,纯粹属于巧合。最后,他指出,《纽约邮报》在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初选中支持卡特是不奇怪的。卡特总统的对手是爱德华·肯尼迪,而肯尼迪一直不是《纽约邮报》所喜欢的政治家。

  参议员威廉·普罗克斯米尔指出,传媒对公众的影响是巨大的。参议员们有一些道德规范,旨在避免利益冲突。默多克有吗?

  “我们当然有,先生。”默多克回答说,“我同意你所说的关于传媒的看法,尤其是电视。”他说他钦佩波音公司,而澳大利亚人也信任波音公司的飞机。默多克的回答得到了参议员威廉·普罗克斯米尔的大加赞赏:“好的,我要说的是你是一个了不起的人,默多克先生。”

  最后,参议院的这个委员会责骂了进出口银行,说这份申请处理得过于草率,没有足够照顾好公众的钱,银行将太多的钱给予了航空工业,等等。但默多克已经得到了贷款。整个调查似乎主要是因为感情而不是事实。在初选阶段,《纽约邮报》是不可能支持肯尼迪的。早在伊朗大使馆人质危机时,报纸就曾经宣称:“肯尼迪在为德黑兰祝贺。”报纸通常是强调他酗酒和玩女人。卡特不需要请默多克吃饭,让他在初选中支持他。但无论是午饭还是进出口银行的贷款,都不足以使卡特在总统大选阶段赢得默多克的支持。

  默多克认为,卡特是一个没用的自由主义者。他认为,目前这个时代,自由主义正在悄悄地被埋葬。在1980年,美国充满了深深的危机感。当了37年美国人朋友的伊朗国王巴列维,已经被从自己的国家里赶了出来。美国的外交官们被扣作人质,而卡特政府似乎对此无能为力。自从1979年石油输出国组织的第二次“石油冲击”以来,在短短的6个月之内,原油的价格上升了50%以上。汽车在加油站前要排上几个小时的长队。通货膨胀率高达10%,而物价水平还在上涨。苏联军队开进了阿富汗,而卡特的反应是一份尴尬的声明,称勃列日涅夫辜负了他。

  罗纳德·里根是唯一可以选择的人。他在兜售所谓的“纯实力”的概念,对美国人说他们想听的。他许诺解决70年代以来的各种难题,包括经济停滞和社会的分裂,在许多人看来,卡特所代表的是一个温和的、衰败的美国,他的观点不符合美国人的期望。

  1980年11月罗纳德·里根当选后,默多克在白宫和唐宁街10号都找到了一种新的精神。80年代是里根和撒切尔夫人以及戈尔巴乔夫的时代。这是震撼世界的10年。默多克喜欢将自己也看作是这一进程的一部分,他确实也是。

  除了在牛津时曾经陶醉于列宁以外,默多克对其他的预言家一直没有多少兴趣。他不怎么读书,他的紧张生活不允许他有空闲的时间。除了到处收购和经营公司外,他没有多少时间来思考。但是,有一个人的洞察力一直吸引着他,他就是科学幻想作家阿瑟·C·克拉克。他喜欢引用克拉克的预言:“在争取信息自由的斗争中,最终的裁决者将是技术而不是政治。”

  有一个星座是以克拉克的名字命名的,而卫星也是运行在地球上空的“克拉克环”上。这个地方对默多克非常重要。

  克拉克是第一个提出卫星通讯想法的人。在有建造卫星的技术很久以前,克拉克得出了这一理论,他认为是可行的。他精确地计算出,在地球上空2230英里,卫星可以在24小时里环绕地球一圈。因为地球本身按自己的轴心每24小时自转一周,这样,在地球上空的卫星就处于相对静止的状态了。克拉克后来演示了他的想法:“关于地球自转的轨道大家都知道了,了解了。自牛顿以来,任何一个人都看到了这一点。我的贡献是认识到卫星是全球广播分布问题的答案,而卫星就是被放置在传送电波的地方。”如此质朴,如此谦逊,克拉克无疑是一个天才。

  1954年,克拉克还认为他的想法的实现还需要至少半个世纪以后,甚至他也没有预见到在此后几年技术进步的惊人速度。

  第一颗低轨道卫星是“斯普特尼克一号”,1962年发射入轨。接收天线可以追踪它在天上飞行的轨迹,大约一小时左右,它就坠入了大气层。

  澳大利亚晴朗的天空和广袤的沙漠对于火箭和卫星新技术是至关重要的。到60年代初,澳大利亚提供卫星通讯系统的位置和高空跟踪站,使美国能够为卫星定轨,执行月球探险使命。

  1964年,国际通讯卫星集团在华盛顿成立,它的任务是组织研究新的技术。到70年代末,这个组织的成员大约有100个国家,控制着14颗卫星。这些卫星分布在“克拉克环”不同的位置上。这些卫星为世界171个国家和地区发射电视、电话和其他的数据。这个组织提供世界国际通讯线路的2/3,以及几乎所有的国际电视转播。国际通讯卫星集团提供了30多种不同的服务,从电话到复杂的计算机信息交换、联网国际会议,等等。

  这个系统由西方世界,尤其是美国主宰着。大部分的美国军事和外交通讯是由国际通讯卫星集团所承担着,莫斯科和华盛顿之间的热线也通过这一系统。

  在华盛顿,尼克松政府认识到了出现新一代卫星的可能性。美国政府在白宫成立了通讯政策办公室,由克雷·怀特海德担任主任。怀特海德毕业于麻省理工学院,是美国著名思想库兰德公司的研究员。他的任务之一是安排政府繁忙的通讯线路问题。

  怀特海德野心勃勃。他试图在美国国内起草一项新的卫星政策,以解决有线电视的争吵。他要将竞争机制引人整个通讯行业。在他的督促下,白宫向联邦通讯委员会施加压力,允许向国内的通讯卫星开放天空。其结果是,在随后的几年时间里,几十家由私人投资经营的卫星被发射进入了“克拉克环”,向美国国内提供各种服务,如电视节目和金融业务等等。这时,在美国政府看来,直接向家庭广播,为西方插足苏联帝国提供了绝妙的机会。

  使用卫星直接广播的第一个国家是印度。

  1975至1976年,印度使用美国卫星进行了一年的试验,主要是为偏远的农村提供信息。但是,这种方式的费用实在是太高了,但从技术上来说,试验是成功的,至少美国中央情报局是这样看的。

  1976年,加拿大和印度尼西亚也都开始试验用卫星直接播送节目。苏联也开始利用卫星向西伯利亚和北部偏僻地区的居民广播。1977年1月,世界无线电会议在日内瓦召开。这次会议的目的就是切割“克拉克环”,为各国卫星分配空间,安排位置。此外,还要分配不同的频道。

  欧洲各国政府非常紧张。他们清楚地知道,在2230英里高空上的任何一个卫星,所覆盖的面积都不止是一个国家。法国的节目可能会发射到英国,而英国的节目也会到德国。法国人尤其害怕,担心他们国家的天空将充斥着携带着美国节目的电波。对于法国政府来说,这是不受欢迎的。正如克拉克曾经预言的,电讯革命将对国家主权的性质进行重新的定义。

  111个国家的600多名代表参加了会议。他们起草了一项国际广播卫星服务的计划。“克拉克环”的卫星世界被分割为三个地区。一号地区包括欧洲、非洲、苏联和蒙古,二号地区包括美洲和格陵兰岛,三号地区包括亚洲、澳大利亚和太平洋地区。在这个会议上,分裂为两派。一派是由法国为首的一些国家,要求政府对广播严格控制;另外一派是由美国领导的,鼓吹开放天空,引起了激烈的争论。法国坚持对欧洲要有非常严格的计划,欧洲的每一个国家都最多只能有五个频道,美国认为,这种限制是荒唐可笑的,是荒谬的。

  美国人是正确的。到70年代末,很显然的是,几乎所有的卫星都能够用作发射台,直接地进入那些拥有接收天线的家庭。当然,要有电视机。这一进步给像新闻公司这样的国际传媒帝国所提供的跨国机会,似乎是无限的。对于默多克来说,卫星提供的前景,就像铁路当年给大亨所带来的一样。这是一个跨越时空世界的时代。默多克看到的是一片蔚蓝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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