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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讲究调查态度和方法
毛泽东反复强调，不作调查研究就要陷入教条主义。但是，他认为如果没有科学的态度和方法，即使作了调查研究，也仍然难免教条主义，达不到反对“本本”主义的目的。因此，不仅要懂得调查研究在实际工作中的重要性与必要性，而且要注重调查的态度，讲究调查的方法。毛泽东在总结调查研究的实践经验过程中，不仅深刻地阐明了调查研究在马克思主义认识论中的重要地位，而且总结出一套科学的调查研究的方法，强调要注意调查研究的态度。
一调查研究的基本原则
调查研究是一种普遍的认识方法和工作方法。但是遵循不同的原则，就会得出不同的结论。为此，毛泽东指出了调查研究的最基本的原则：
第一，调查的主题必须明确集中，有的放矢。主题是中心，也即是我们计划所要解决的问题。调查若无主题，就像瞎子摸鱼，随便到一个地方去乱抓一把，不但不能收到效果，反而浪费人力物力。主题应该集中，每次调查最好是围绕一个中心，即客观事物发展过程中的主要问题，抓住了这个问题，一切矛盾就迎刃而解了。如果十样事物调查了九样，但都是次要的问题，把主要的东卤丢掉了，仍然是没有发言权。毛泽东提出：“详细地占有材料，抓住要点。材料是要搜集得愈多愈好，但一定要抓住要点或特点（矛盾的主导方面）。马克思研究资本主义，列宁研究帝国主义，都是收集了很多统计和材料，但并不是全部采取，而只是采取最能表现特点的一部份。”①
主题确定以后，还需要拟定调查大纲，列出所要调查的项目。“纲目要事先准备，调查人按照纲目发问，会众口说。不明了的，有疑义的，提起辩论。所谓‘调查纲目’，要有大纲，还要有细目，如‘商业’是个大纲，‘布匹’，‘粮食’，‘杂货’，‘药材’都是细目，布匹下再分‘洋布’，‘土布’，‘绸缎’各项细目”。②这些项目应该是把许多问题，按照一定的逻辑系统排列起来，而不是杂乱无章的。凡调查项目可以制表的，就应事先制成调查表。有了明确的调查纲目，就可以保证围绕主题，步步深入，得到我们所需要的材料。
第二，要应用马列主义的理论和方法，对周围环境作系统的周密的调查研究。正确理论的指导作用是非常重要的。没有正确的理论指导，对大量的感性材料就不能做出正确的分析，得出合乎实际的科学结论。
那么，如何运用马克思主义理论从事调查研究呢？毛泽东曾经指出：“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的理论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理论。不应当把他们的理论当作教条看待，而应当看作行动的指南，不应当只是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的词句，而应当把它当作革命的科学来学习。不但应当了解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他们研究广泛的真实生活和革命经验所得出的关于一般规律的结论，而且应当学习他们观察问题和解决问题的立场和方法。”
③这就是说，在调查研究中，我们应当运用辩证分析的方法，从事物的联系中去把握事实，才能求出事物的规律。否则调查出来的材料只能是个别事物的堆积，或是在错误理论指导下得出的错误结论。因此，为了搞好调查研究，就应当进行辩证唯物论的认识论的学习，以便端正思想，善于总结经验，做好工作。第三，坚持实事求是。这是调查研究最根本的原则。所谓实事求是的调查研究，就是指以下两种情形：一种情形，就是调查者不能事先定调子，划框框，下到基层找例子。一切结论应该产生于调查的末尾，而不是在它的先头。这就是说，要按照事物的本来面目认识事物，不增加任何主观成分，是什么问题就是什么问题，是多大的问题，就是多大的问题，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夸大，不缩小，这就是调查中的唯物主义。有的人调查之前就已经有了结论，调查不是为使主观符合客观，而是要使客观适应主观，“按图索骥”，用框框硬套客观实际，“合则取，不合则弃”，搜集一些片面的材料来印证自己的结论。这种方法从根本上违背了“从物到感觉和思想”的唯物主义认识路线。毛泽东针对这种情况明确提出过调查研究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大胆的主观假设，小心的主观求证，这是个很坏的方法；一种是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方法。我们要作科学的调查研究，就要从实际出发，客观地冷静地了解事实本身。另一种情形，就是要对调查所得的材料，进行认真检证，反复核对，辨别真伪。在社会调查中，由于被调查者可能受切身利益的牵连，
① 《毛泽东农村调查文集》第25 页。② 《毛泽东农村调查文集》第10 页。③ 《毛泽东选集》第2 卷，第533 页。或其他种种的局限，反映的情况不一定是完全真实的，需要检证、核对。为此，在调查研究中，必须做周密系统、深入细致的工作，要有耐心地、有步骤地去作，不要性急，也不能偏听偏信。
在社会历史领域中，发现和利用那些触犯社会衰朽力量的新规律往往会遇到强烈的反抗，即使在我国社会主义条件下也仍然存在某种阻力，比如当调查研究揭示出某一事物的本质和规律时，常常会触及某些单位，某部分人或某些个人的既得利益，有时还会触及某些传统观念和习惯势力，这就要求我们的调查者要有勇气冲破重重束缚，不要怕挫折，不要怕打击，没有这种无畏的精神，要想调查真实情况，反映真实情况是不可能的。以前，由于“左”倾错误，严重脱离实际，违背客观规律，又不允许反映真实情况，造成了很坏的影响。许多调查研究不是从客观存在的事实出发，而是随风转，成为政治运动、政治口号的附属物，堆满大话、空话、假话。因此，调查研究也有一个提倡讲真话、讲老实话、恢复我党优良传统作风的问题。
第四，调查研究要着眼于现在和未来，善于发现新事物，注意事物发展动向，为预测和决策工作服务。那些在历史发展过程中进步的，具有远大前途的新生事物，刚刚产生时，总是比较软弱无力，居于少数，活动在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只有得到人们有意识的扶持才能迅速成长。因此，“我们应当缜密地研究新的幼芽，极仔细地对待它们，尽力帮助它们成长，并‘照管’这些嫩弱的幼芽。”①在调查研究中，如果不特别注意发现新的萌芽，即使新事物就在面前，也可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失之交臂。这样就会使新生事物遭到埋没，延缓了它成长壮大的时机，或者由于不懂得分析鉴别新生事物，说不定把腐朽当神奇，不自觉地压制新生事物，如同后来毛泽东说的“同旧社会比较起来，在社会主义社会中，新生事物的成长条件和过去根本不同了，好得多了。但是压抑新生力量，压抑合理的意见，仍然是常有的事。不是由于有意压抑，只是由于鉴别不清，也会妨碍新生事物的成长。”②因此，在调查研究过程中，应立足于现实，放限于未来，为了前进而发现新事物，支持新事物。
在现实生活中，及时地发现新生事物，对于预测和决策工作，有着十分重大的现实意义。前几年农村刚刚开始改革的时候，仅仅属于个别情况，而且不少人持怀疑或否定态度，我们党及时地作了大量的调查研究工作，敏锐地抓住了这个适合我国生产力发展状况的新生事物，迅速打开了农业生产的新局面，并且为整个国民经济的发展开辟了一条新路子。运动在发展中，新东西是层出不穷的，因此，要努力调查新情况，研究新动向，解决新问题。
第五，要有眼睛向下，甘当小学生，虚心向群众学习的态度。有没有正确的态度，是能否作好调查研究工作的一个极端重要的条件。毛泽东曾经指出：调查研究“没有满腔的热情，没有眼睛向下的决心，没有求知的渴望，没有放下臭架子、甘当小学生的精神，是一定不能做，也一定做不好的。”①
甘当小学生要有满腔的热情。要站在人民大众的立场上，抱有为人民服务的决心，一切从人民利益出发，同群众打成一片，关心和解决群众生产和生活中的问题，这样才能消除隔阂，得到群众的信任。毛泽东在总结调查研
① 《列宁选集》第4 卷，第15 页。② 《毛泽东选集》第5 卷，第389 页。① 《毛泽东选集》第3 卷，第790 页。究经验时深有体会地说：“怎样使对方说真话？各个人特点不同，因此，要采取的方法也各不相同。但是，主要的一点是要和群众做朋友，而不是去做侦探，使人家讨厌。群众不讲真话，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你们来意究竟是否于他们有利。要在谈话过程中和做朋友的过程中，给他们一些时间摸索你的心，逐渐地让他们能够了解你们的真意，把你当做好朋友看，然后才能调查出真情况来。群众不讲真话，不怪群众，只怪自己。”②..
甘当小学生要有眼睛向下的决心，不能只是昂首望天。如果以领导者自居，居高临下，没有放下架子的精神，是一辈子也不会懂得中国的事情的。有些人下去搞调查，盛气凌人，“下车伊始”就哇喇哇喇地发议论，一开口就是官腔，自以为是，这也批评，那也指责，群众只会望而生畏，根本不愿理睬。只有眼睛向下，平等待人，才能知道许多“闻所未闻”的东西。
甘当小学生，还必须有求知的渴望，虚怀若谷，抱着寻求真理的强烈愿望，我们切不可强不知以为知，要“不耻下问”，要善于倾听群众的意见，恭恭敬敬地、老老实实地向群众学习，不懂就是不懂，不要装懂。客观事物是错综复杂地发展变化的，事物本质的暴露有一个过程，因此调查研究是一种艰苦的劳动，要搜集大量材料与数据，要反复思考与分析，不花气力、不动脑筋是得不到真理的。毛泽东曾形象地说明，欲穷千里目，就得先下楼去了解情况，然后再“更上一层楼”。这样才能站得高，看得远，如果既不愿下楼，又不愿上楼，怎能穷千里目呢？天下是没有那种便宜事的。做调查研究工作，应该有张良求师的精神，虽百折而不变初衷。
二调查研究的基本方法
调查研究方法具有多样性，调查研究领域不同，调查研究的方法也不同。毛泽东在长期实践中总结出的一套基本调查研究的方法，至今仍值得我们借鉴和利用。
第一，普遍调查。调查研究的规模和范围应根据所要了解情况的不同来确定，一般可采取普遍调查与典型调查两种方式。
普遍调查是从面上了解一般情况的方法，可采取“走马观花”、“周游列国”的方式进行，从整体上掌握事物的全貌。也可以采用填表等书面方法进行，对有关范围所有的对象逐一进行调查。例如人口普查，用填表方式便于统计，能具体准确地反映情况。普遍调查的好处就在于它掌握情况比较全面。但是，“走马观花”不深入，只能了解表面现象，得到比较肤浅的材料，不能对事物的内部联系有深刻的了解。因此，普遍调查必须与典型调查相结合。
第二，典型调查。典型调查是深入到具有代表性的一点或若干点上，做“解剖麻雀”的工作，取得更为详细的具体丰富的第一手材料，然后综合起来，对“麻雀”得出总的概念。这就是“下马看花”。这种方法能正确地了解个别与一般的辩证关系。毛泽东极为重视并经常使用这种方法。他说：“如果有问题就要从个别中看出普遍性。不要把所有的麻雀统统捉来解剖，然后才证明‘麻雀虽小，肝胆俱全’。从来的科学家都不是这么干的。只要有几
② 《毛泽东农村调查文集》第27 页。个合作社搞清楚了，就可以作出适当的结论。”“这就叫做‘解剖学’。”①
典型调查是从了解个别入手，从个别中认识同类事物的共同本质。因此，个别点的选取，必须具有代表性，最能反映同类事物的一般特征。典型的选择可以根据调查目的来考虑，解决的问题不同，典型的确定也不同。毛泽东介绍了两种选择典型方法：一是根据社会政治、经济结构，从地理位置确定典型，寻乌调查就是采用这种方法。寻乌这个县，介于闽、粤、赣三省的交界处，明了这个县的情况，三省交界各县的情况大概相差不远。二是根据事物发展进程作分类调查。调查的典型可以分为三种，一是先进的，二是中间的，三是落后的。每类调查两三个，便可知一般的情形了。
为了解决某一个问题，仅选一个典型往往还不够，应该在力量所能达到的限度内由一个典型再及一个典型。因为在一个典型材料中，未必有完全的代表性，而且只研究一个典型材料，有时也可能把它们所特有的现象，误认为一般，有了若干点的详细的典型调查，还要结合面上的情况。这就是说，只有采取普遍调查与典型调查相结合，“走马观花”与“下马观花”相结合的方法，才能既广且深，得出结论也就更全面、更深刻、更正确。
第三，会议调查。开调查会是最简单易行又忠实可靠的方法。由调查者亲自主持会仪，每次参加的人不必多，三、五个，七、八个即够。要使情况有代表性，“应是真正有经验的中级和下级的干部或老百姓”。“以年龄说老年人最好，因为他们有丰富的经验，不但懂得现状，而且明白因果。有斗争经验的年轻人也要，因为他们有进步的思想，有锐利的观察。”
调查会要采取讨论式，只有这样，才能近乎正确，才能抽出结论。那种不开调查会，不作讨论式的调查，只凭一个人讲他的经验与方法，是容易犯错误的。那种只随便问一下，不提出中心问题在会议席经过辩论的方法，是不能抽出近乎正确的结论的。讨论式调查会的长处，就是能集思广益。由于各个人的经历、环境和职业不同，看问题的方法不同，难免有各自的局限性，对同一问题会产生不同看法，反映的情况也不完全一样，这就需要磋商。调查人按照纲目提出问题同大家一起讨论，摆事实，讲道理，然后才有可能得出正确的结论。
除专门召集调查会外，证可利用各种会议——干部会、代表会、群众会..收集材料。这些会议上所讨论的都是实际工作中的问题，情况很具体，为调查工作提供了机会。还有一些会议，如座谈会、汇报会，本来就是调查研究性质的会议，充分利用这些机会，也可以了解很多情况。
第四，个别口头询问，或派人去问，或调人来问。这种方法可以弥补开调查会之不足，更深地挖掘材料。有些会议上不便讲的问题，个别谈话时就能毫无顾忌，谈吐自如，询问的时间、地点较灵活，可以边干活，边扯家常，边了解情况。这样可以把调查会上得到的线索或了解得不够深的材料，弄得更清楚。询问时要对被调查者基本了解，采取适当的方式，提出适当的问题，注意对方的心理状态，根据对方思路发问。如对方不明来意要解释，有顾虑要做思想工作，如有僵持要换个角度去问。尽量使对方畅所欲言，全面深入地掌握真实材料。
第五，收集书面材料。收集敌友我三方关于政治、军事、经济、文化及社会阶级关系的各种报纸、刊物、书籍，加以采录、编辑与研究，这也是调
① 《毛泽东选集》第5 卷，第206、308 页。查的一种方法。这样做有助于全面了解情况，提高调查效率，也比较容易。但是，这样收集的是第二手材料，要善于加以分析、验证，不能跟着现成材料转。
第六，蹲点。蹲点实验是深入基层调查的有效方法。有时为了深入地了解情况，发现问题，就不能仅限于开会、访问等方法，而要使调查研究与当时当地的工作配合起来，协助解决工作中存在的问题。亲自实践一番，可以在工作进程中得到许多生动的材料，了解问题的症结所在。调查结果是否真实，也可以随时摆到群众的实践中去检验。这样有助于摸到有用的材料，抓住事物的本质。毛泽东指出，为了在实践中加深对事物的认识，弄清楚它的规律，一定要下一番苦功夫，要切切实实地去调查它，研究它。要下去蹲点，到生产大队，到工厂，到商店去蹲点。蹲点的过程同时也应是试点的过程。了解了情况，决定采取某种措施，推行某种政策，在全面铺开之前，先在点上试验，发现利弊，使之不断完善，以达到深入一点，取得经验，推动一般的目的。
上述几种调查方法，各有长处，应根据所处环境、条件和能力灵活运用。同时这些方法也不是彼此隔离，彼此孤立着，而是互相联系的。因此，在实际调查中，有时还需要几种方法的综合运用，不能局限于某一种方法。我们应当把调查研究作为一种基本的思想方法和工作方法，要认真学习、领会这种方法，并努力学会掌握运用这种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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