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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石头之三

  ——公孙述的野心和欲望

  有两个情况需要注意:

  一是公孙述称帝之日,刘秀还在河北艰苦转战,而两个月之后刘秀称帝,乃至于以后十来年的时间,刘秀都在忙于东征、北伐、西进,对偏居巴蜀的公孙述一时还顾不上。所以,公孙述利用刘秀太忙,以及益州一带独特的地理环境,舒舒服服地做起了割据一方的小皇帝。

  二是公孙述把谱摆得很大,高调开展了一些纯属形式主义的工作,但是,他没有做好作为一个政权必须做好的核心业务,那就是确立以人为本、爱惜民生的执政理念,制定并且实施有利于经济发展、民生改善和社会稳定的政策措施。

  凡是做不好这种核心业务的政权及其掌权者,要么是心术不正,根本没有真正考虑老百姓的活法,要么就是能力欠佳,根本担当不起理政安邦的重任。

  有人可能还记得,公孙述称帝不久,马援奉隗嚣之命来成都考察,观察动静,公孙述摆足了架子,做足了表面文章。但老马回去对老隗说起对他的评价是:“井底之蛙。”

  一个企业如果做不好核心业务,就会失去竞争力,就会亏损,就会倒闭,一个王朝也是如此。

  公孙述的情况在第一部《天下雄主》中就介绍过了。王莽当政时,公孙述被提拔任命为蜀郡(治今四川邛崃)太守。

  到了刘玄称帝、更始王朝开张的时候,各地豪杰纷纷起兵,公孙述的野心很快膨胀起来。

  他安排了一个生面孔,冒充更始王朝的使者,前来宣布人事任命决定并颁授印信:任命公孙述为辅汉将军、蜀郡太守兼益州牧。这是我国史上罕见的假冒高级干部人事案。

  绵竹一役,公孙述大败更始讨伐军,威名大震!后来宣布自立为蜀王,定都成都。

  但是,公孙述并不就此满足,他的心里有个更大的梦想:登上帝位,独霸天下!

  “成家王朝有限公司”开张

  称帝的程序往往是约定俗成的,刻板的,谁再生猛也很难玩出什么花样来,但是,公孙述觉得不搞点什么名堂不刺激,不引人注意,总想来点猛料,让天下人记得,服气。

  自立蜀王时,他的郡组织部长(功曹)李熊就劝他尽早考虑建立霸业,他听着很舒服。

  不久,随着打了一连串胜仗,前来归附进贡的人越来越多,李熊就劝他干脆称帝,再上一层楼。

  这些也都了无新意,无非是李熊分析一番有利条件,公孙述谦逊一下,李熊再劝,公孙述心里美滋滋,嘴里说不好意思,等等。

  其实,公孙述这几年为了当一哥早就急得百爪挠心!

  大家不妨来看这哥俩儿下面的对话。

  一天,在李熊一阵阿谀奉承力劝称帝之后,公孙述心里想称帝,嘴里却说:“帝王都有天命,我凭什么能够当此大任呢?”

  李部长说:“天命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老百姓总是选择有才能的人来当领导。大王您以卓越的才干来称帝正位,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李部长说的这些当然都是公孙述最想听的话,但是,当皇帝总得找一下符瑞、征兆之类的,来说明自己既受命于天,又与众不同。

  于是,公孙述半遮半掩地对李部长讲起自己不久前做的一个梦来。

  他说,当时在梦中,有个人说:“八厶子系,十二为期。”

  “我考虑,”公孙述说,“八厶就是公字,子系即孙字,意思就是公孙应该称帝,以十二年为期。”

  那天醒来后,公孙述把梦中情景讲给老婆听,说:“这样搞一下,虽然是富贵,但就是时间太短了。”

  公孙夫人也是想发达心切,急忙说:“你没听古人说,早晨闻道,晚上死都行,何况我们富贵十二年!”

  好了,干吧!

  于是,公孙述很快上演登基大戏。

  公孙成立了“成家王朝有限公司”。

  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想进一步忽悠,抑或兼顾二者,他还对广大干部群众说,这几天蜀王府中有人看到有一条龙在出没,夜里还会闪闪发光,值得大家注意!

  出于更加复杂的考虑,公孙述说,这就是一种祥瑞,是老天爷让我出来执掌天下的!

  他出身西汉干部家庭,自然知道那些向往和已经当上一哥的人都会用这招,为了更有创意,他在自己的手掌心刻上了三个字:“公孙帝。”

  从古至今,为了得到提拔或者自我提拔想得发疯的干部很多很多,靠弄虚作假来做官的干部也多如牛毛,但像公孙述这样,把自己处心积虑追逐的职务刻在手掌的,肯定前无古人,绝无仅有,但愿后无来者,到此为止。

  很快,公孙述的王朝建立起来了,定都成都,起名“成家”,建元“龙兴”。

  因为劝进有功,忽悠有术,李熊被越级提拔,任命为大司徒。

  当然,自己的亲兄弟也必须进领导核心:公孙光为大司马,公孙恢为大司空。

  同时,公孙述还完全按照刘汉的规制和体制,在成都大兴土木,建造宗庙、宫殿等生活办公场所;大肆封官,设立了公卿、大夫等文武百官。

  接着,公孙述派几个将军北伐、东征,把包括巴郡、蜀郡在内的整个益州地区都控制了起来,有十多个郡国。

  有两个情况需要注意:

  一是公孙述称帝之日,刘秀还在河北艰苦转战,而两个月之后刘秀称帝,乃至于以后十来年的时间,刘秀都在忙于东征、北伐、西进,对偏居巴蜀的公孙述一时还顾不上。所以,公孙述利用刘秀太忙,以及益州一带独特的地理环境,舒舒服服地做起了割据一方的小皇帝。

  二是公孙述把谱摆得很大,高调开展了一些纯属形式主义的工作,但是,他没有做好作为一个政权必须做好的核心业务,那就是确立以人为本、爱惜民生的执政理念,制定并且实施有利于经济发展、民生改善和社会稳定的政策措施。

  凡是做不好这种核心业务的政权及其掌权者,要么是心术不正,根本没有真正考虑老百姓的活法,要么就是能力欠佳,根本担当不起理政安邦的重任。

  有人可能还记得,公孙述称帝不久,马援奉隗嚣之命来成都考察,观察动静,公孙述摆足了架子,做足了表面文章。但老马回去对老隗说起对他的评价是:“井底之蛙。”

  一个企业如果做不好核心业务,就会失去竞争力,就会亏损,就会倒闭,一个王朝也是如此。

  来看公孙述的成家王朝是怎样开展业务的。

  这个公孙记成家王朝公司开张于乱世,早几年较为平稳,后来老是麻烦不断。

  这并不是因为它没有批准手续,这年头各地王朝类公司遍地都是,都不需要,谁也不敢给它们发批文;也不是因为竞争对手太多太强,人家刘秀的刘记东汉王朝公司就是在竞争中生存,在战斗里成长的;也不是因为它的办公条件太差或者名声不好,巴蜀是天府之国,物产之丰饶是出了名的,该公司成立之初前来入股打工的络绎不绝。

  说到底,该公司开张几年后陷入困境,还是因为它核心业务没有做好,主业不突出,整个业务活动太混乱,太低效。

  至于公孙述董事长是怎样摆谱的就不再多说了,那是人家的个人爱好,随便挑几笔他公司的业务点评一下吧。

  公孙述不是一个合格的董事长

  首先看他的用人。

  公孙董事长的组织路线是彻底的任人唯亲,具体表现为他不仅只信任和任用自己的兄弟子侄,而且还毫不客气地把其他人冷藏,甚至玩死。

  公司一开张,他就安排自己的两个弟弟进了核心领导班子,紧接着,他又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两个儿子封了王。

  至于那些在一线埋头工作的,在前方拼命打仗的,甚至于公认德才兼备、居功甚伟的,对不起,你们先一边儿凉快去吧。

  这样一搞,一些干部群众就难免产生一些情绪,觉得寒心。

  有不少高干自以为跟公孙述关系不错,功劳也不小,就劝他:“现在局势动荡,天下远没有安定,成败还没有定论,不少将士还在舍生忘死地为您效命,您却匆匆忙忙地先封自己的儿子为王,这样不仅表现出您没有顾全大局的胸怀和成就大业的气魄,还会让广大将士寒心呐!”

  公孙述对此毫不理会,依然我行我素。

  这样下来,整个公司里,全部是他公孙家的人说了算,干部们都有怨言。

  从用人上就完全可以看出公孙述一点也没有帝王的气概和修养了。

  当然,如果该公司是个一人店、夫妻店、父子店,或者是个小公司,老板这样搞也坏不到哪儿去。但该公司拥有巴蜀众多的人口、广袤的土地和数以十计的城池,家大业大,全搞一言堂是不会可持续发展的。

  公孙董事长似乎觉察到了大家的敌意,为了确保家族利益,他事必躬亲,从小事做起,把大大小小的权力都抓在自己手里。同时,他还毫不顾及大体,常常为了一点小节或者故意找点理由,就对手下的干部大开杀戒。

  史上向来都不乏任人唯亲的当权者,但在任人唯亲的同时大肆诛杀同事的,除了王莽,就是公孙述董事长最为典型。

  顺便说一下,公孙董事长在组织工作上还像王莽一样,喜欢给一些郡县地方和干部职位改名字,这除了给干部群众带来一些不便,制造一些混乱,就只能卖弄一下他的空虚和无能了。

  其次看他的经济工作。

  公孙述董事长在发展生产、改善民生上毫无作为,但在搜刮民脂上很是积极主动。

  他下令,在本公司所辖范围内废除汉朝的铜钱,设立专门机构铸造和发行铁钱。

  在相同的计量范畴里,当然是铜比铁贵重。他这样做,一方面企图通过废旧铸新来引导人们忘记汉朝,一方面可以把铜作为重要的战略物资节约控制下来。还有另外一方面的考虑,就是通过松弛银根,贬值货币,变相地把老百姓手里的财富掠到“国库”里来。

  但是,他在这方面甚至还没有王莽玩得高明,王莽的币改多少还给后世留下一些“金错刀”一类的钱币收藏品,他公孙一搞,很快就把货币体系和经济秩序搞瘫了。

  这样一来,老百姓苦不堪言,只有先骂娘。不久,各地就开始流传一句童谣:“黄牛白腹,五铢当复。”

  王莽以黄色为自己的吉祥颜色,公孙述则崇尚白色,五铢是汉朝货币的代称,这句话显然是说王莽、公孙不是正统,天下早晚还是要由刘氏宗室来掌管。

  币改作为一种掌权当局的政策工具,本来是当局在宏观上调控,在微观上搞活国民经济的好帮手,放在王莽、公孙述之流的手里,却不幸成了他们祸国殃民、损公肥私、卖弄愚蠢的把戏。

  第三看他的思想文化工作。

  实事求是地说,公孙述董事长早年担任地县级干部时,是很能干,很有政绩,也很有口碑的,广大干部群众称赞他,史家也对他有客观评价。

  他的实际水平和能力,也就是地县级干部的水平能力。如果在太平年代,他认真履行自己的职责,完全可以造福一方,甚至于青史留名。

  但是他野心太大,政治欲望过于强烈,非要自我提拔到远远超出自己实际能力的位置上,就很难把握自己,所有弱点也很快暴露无遗。

  比如,在思想文化工作上,他也围绕着自己登基当一哥是上天授命的这个主题,开展了很多工作,组织了不少活动,但在内容上显得很苍白,在形式上表现得很拙劣,一跟刘秀交锋,立即就稀里哗啦败下阵来。

  举凡秦汉时期的一哥及其候选人,为了说明自己是上天选定的,受命于天,总要大力吹捧一些谶纬、符命、祥瑞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略带思想理论色彩,包含一定的文化内容,多数是明明白白的迷信,但很有市场。对于这些东西的学术价值、理论意义,一哥及其候选人是不大介意的,他们在乎的是这些东西在干部群众中很有市场,能忽悠人。

  谁想称帝,舆论先行,舆论是头一道工序。公孙述显然也没能免俗。

  关于他说自己家的院子里有龙出没,以及把“公孙帝”三个字刻在手掌心里,已经成为一个幽默轶事。宣布登基之后,他又搬出很多古书,寻章索句,牵强附会地验算自己称帝的证明题。

  这同样也是很搞笑的。

  比如,他援引孔子的《春秋》说,这本书记载鲁国仅十二公,而汉从高祖至平帝,就是算上吕后称制也只是十二代,充分说明汉朝气数已尽,刘家不能再干了,江山应该轮流坐。

  他还从《录运法》里找到了“废昌帝,立公孙”,从《括地象》里找到了“帝轩辕受命,公孙氏握”一类的句子,安排一批读书人反复解释,大力宣传,来证明他当皇帝是上天赐命的。这些东西在今天看来纯属扯淡,但在当时却很能迷惑人。

  当时西汉已亡,王莽、王郎等投机分子很是折腾了一把,刘秀立足未稳,虽然不少人祭起“复兴汉室”的旗帜,但从总体上,社会意识形态是混乱的,一时还没有哪种主流思想意识占统治地位。

  也就是说,在社会意识形态方面,这还是一个谁都可以忽悠,可以随便忽悠的时代。

  公孙董事长觉得光在巴蜀一带忽悠是不够的,就多次向中原地区发文件、散传单,把他生拉硬拽的东西兜售出去,企图打动更多的人。

  刘秀发来“贺电”——到底谁才是公孙皇帝?

  对此,刘秀听在耳中,看在眼里,心里十分恼火。

  只是他的王朝刚刚开张,业务太繁忙,还顾不得,也暂时没有力量对公孙记成家王朝公司动手。

  公孙董事长越来越不像话,再忙我也要警告他一下!

  于是,刘秀给公孙董事长写了一封信,劝他别称帝。

  这封重要的信件是有确凿记载的,对于刘秀信中的态度,史上却有两种不同的说法:一是说刘秀怕把公孙逼急了,惹毛了,态度是温婉客气的,还尊称之“公孙皇帝”;二是说刘秀对公孙态度严肃,措辞严厉,明确告诫他不要对一哥大位再有想法,趁早死了这份心。

  在确凿记载面前产生这样的分歧,主要是大家关于刘秀对公孙的称呼上有分歧,前者说刘秀称呼公孙为“公孙皇帝”,后者说是刘秀本人自称,并且在落款处署名“公孙皇帝”,态度鲜明,含义深远。

  我是赞成后者的。

  这封信的内容照录在《后汉书·公孙述传》里,刘秀在信里说:“古书上符命所说的公孙,其实是指汉宣帝,他当年是以皇孙的身份(故称公孙)继承大统的。你把自己手掌心里刻的‘公孙帝’三个字当做祥瑞,跟王莽当年的做法差不多,毫无道理,自欺欺人,是不值得效仿的。你目前还不是我的乱臣贼子,适逢乱世大家都想当君主也是无可厚非的。但是,你年事已高,妻子儿女却还弱小,应该早早确定正确的人生目标,妥善安排全家人的生活大计,才能免除后顾之忧。帝王之位不是可以硬争取的,更不是谁都可以来争取的,希望你三思而行。”

  在信的落款处,刘秀署名“公孙皇帝”。

  就是这个落款,使不少史家误认为刘秀对公孙述董事长称臣,其实,这是刘秀自称,顺其自然地接续信的正文,说是自己将像西汉宣帝那样隔代继承大统。

  我的老爸虽然不是皇帝,但帝王之位是我祖上的,所以我像宣帝那样登基当一哥是天经地义的!

  对于刘秀这封信的严厉警告,公孙董事长没有答复。当然,他也不好答复。

  这就是公孙董事长的思想文化工作,无论在主题上,还是在内容和形式上,都是零散的,经不起推敲的,整个就是忽悠。刘秀称帝后轻轻一击,他的工作就基本上没有什么效果了。

  公元32年,刘秀指挥汉军大举讨伐隗嚣时,公孙述派自己的将军李育等率领上万将士搭救老隗。

  出于唇亡齿寒的考虑,公孙述希望老隗扛住刘秀,否则挨打的就是自己了。

  但是,汉军大胜,隗军差点全部覆没。消息传到巴蜀,广大干部群众极为震惊,惶恐不安。

  为了稳定人心,公孙董事长没有强化措施来巩固防御,开展多种形式的思想政治工作,而是抓住一个粮仓大做文章。

  原来,在成都城外有一个很大的粮仓,还是秦朝遗留下来的,公孙称帝时按照自己的幸运颜色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白帝仓”。

  可能因为太破败,也可能因为农业生产凋敝,这个仓库从王莽时期就没有粮食可以储存了,一直空空如也。

  公孙董事长是说瞎话的高手,派人传出消息,说是白帝仓里出现很多粮食,就像山丘一般。这是个怪事儿,老百姓口耳相传,争先恐后跑去看热闹。

  老百姓们看的结果,当然是连呼上当:白帝仓空空的,哪来的粮食?

  就在这个时候,公孙董事长召开高级干部会议,他问大家:“白帝仓能不能凭空出来很多粮食?”

  大家回答:“不能!”

  公孙董事长话锋一转,斩钉截铁地说:“就是嘛!谣言不能信,说隗嚣失败的谣言也就是这样!”

  一听老板这么说,不少干部群众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不过,公孙董事长的这种做法是在自欺的基础上欺人的,只能忽悠一时,难以忽悠长久。

  没过多长时间,隗嚣玩完,他的将军王元仓皇逃到成都,公孙董事长不得不接受直接面对刘秀的现实。

  核心业务也被公孙董事长做砸了

  军事工作,这是公孙记成家王朝公司最大的业务,不好意思,也被公孙董事长做砸了。

  平心而论,公孙董事长还是想努力把这笔业务做好的。他没有抓住,也没有做好该公司的核心业务和其他业务,但他看准了军事业务做不好是真的会要命的。

  应该说,公孙董事长在称帝前打着复兴汉室的旗帜出来混的时候,在军事上还是颇有建树的,守土有成,斩获颇丰。

  但是,他的成家王朝公司正式开张以后,这类业务不断遇到麻烦,最后快要做不下去了,这都是因为该公司最大的竞争对手刘秀发展的势头太猛。

  成家王朝公司开张之初,刘秀还在河北发展,构不成威胁。所以,公孙董事长很是顺利了一把,在巴蜀一带很快坐大,公司业务爆发式增长。

  但是,到了刘秀称帝,并且逐步剿灭对手的时候,公孙董事长明显感到自己的军事业务推进很慢,很艰难。

  三年前,也就是公元29年,刘秀跟隗嚣正在玩太极,公孙觉得自己主动拓展业务的时机来了。他聚集数万军队,打算向北发展占有西州,向东北发展进攻三辅。

  巴蜀再好,也不能老是窝在这儿啊。既然称帝当了一哥,就必须占据上述地区,否则就只能是个地方企业。

  现在,刘秀正在跟老隗黏糊,是自己动手的好时机。

  于是,他一面纠集重兵向三辅地区推进,一面用高官厚禄收买老隗,想一步到位,迅速把公司业务覆盖过去。

  不过,他很快就碰了两鼻子灰:

  他的主力部队遭到刘秀的征西大将军冯异的顽强阻击,被打得退了回来;他的收买被老隗拒绝,连派去的使者都被老隗砍了。

  这一波溃败之后,公孙董事长仍然不死心,又陆续组织了几次向北、向东北的业务开拓,都被老隗、冯异联手给踹了回来。有好长一段时间,他不敢再对巴蜀之外用兵。

  但是,公孙董事长看着自己公司的业务已经全面萎缩,心里十分着急,觉得自己如果在军事业务再没起色,公司就完了。同时,他也明显感觉到,这些日子,自己的公司虽然没有在战斗中成长,但自己的野心却像潮水一样汹涌澎湃!

  我一定要扩大公司版图,拓展公司业务,做一把真正的一哥!

  权力是这样诱人,大家谁也别想拦我!

  这样,距离上次失败仅仅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就觉得已经十分漫长。

  公元30年3月,春暖花开的时候,公孙董事长调整业务部署,派遣任满率军进攻南郡,田戎沿着长江东进,直插临沮(今湖北远安北)、夷陵(今湖北宜昌)之间,想夺取荆州诸郡。

  正是在这个时候,刘秀下诏要求隗嚣从天水出兵蜀郡,讨伐公孙述,老隗推三推四不干,刘、隗就此彻底决裂。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不久之后,刘秀移驾长安,靠前指挥,全面部署讨伐隗嚣和公孙述。

  老隗不太经打,不久玩完,刘秀随即集中兵力,把矛头对准了公孙述。

  两路夹击——揍公孙述

  刘秀把隗氏集团拿下,腾出手来正式对付公孙述时,已经是公元35年了。

  这年春天,刘秀部署分兵,以南、北两路展开对公孙述的战争。这时候,刘秀已经称帝十一个年头,基本上把其他的竞争对手摆平了,所以对付公孙董事长的是自己的正常身段,豪华的阵容。

  在北线,是中郎将来歙挂帅,与冯异、耿弇、盖延、马成等率部进击汉中;在南线,是大司马吴汉与岑彭领衔,率领辅威将军臧宫、诛虏将军刘隆、骁骑将军刘歆,以及南阳、南郡、武陵、桂阳、零陵、长沙等地将士六万多人,战马五千匹,汇集荆门,溯江西上。

  这显然是刘秀钳制和剿灭单个对手最认真的身段,最强大的阵容了。

  刘秀这种南北夹击的阵势,一开始就把公孙述置于腹背受敌的局面。

  先看北线。

  其实,来歙早就想亲手扁公孙述了!

  他按照刘秀的战略意图,谋划消灭隗嚣、公孙述已有多年,并根据自己往来西州、巴蜀的第一手资料,多次向刘秀汇报,提出自己的一揽子建议。

  这个一揽子建议包括很多种因素、很复杂的步骤,但笼统地说,按时间顺序分为这样三个步骤:

  首先,奇正并用,打谈结合,运用多种手段拿下隗嚣。

  其次,剿抚并用,以安抚为主,招降隗嚣的残部,把西州经营成安定之邦和进攻公孙述的基地。

  最后,清除公孙述周边的外援,直接对他下手。

  这种计划,按照眼下的说法,就是对公孙述进行外科手术式打击。

  对于来哥的志向、气节和才干,刘秀一向非常欣赏,对于他的这一揽子建议也是充分采纳。

  所以,刘秀满怀期待地对他委以北路攻伐的大任,连不少功勋卓著、德才兼备、资格深厚的将帅,如耿弇、盖延、马成等,都让他指挥。

  6月时节,天气炎热,人马轻装。

  来歙精心选择了一条路线:以天水为基地,向南直下,夺取嘉陵江上游,再沿江直下,虎视川北。

  他只安排少数将士参与,仅率虎牙大将军盖延、扬武将军马成及其所部兵马,要求其他将士暂时待命。

  这是因为蜀道艰难,运输费时费事,如果大家都上,供应吃不消;其次是山川交错,场地狭窄,不适合大兵团作战、大动作打人;再者,他向来认为人不在于多而在于精,龙多了未必就下雨,用少数精兵强将擒拿更多的敌人才见英雄本色。

  三年前,来歙仅率两千多人马,千里奔袭,开山取道,破城砍人,夺取隗嚣的略阳要塞,其胆略之惊人,动作之生猛,作风之强悍,敌我均闻之色变。

  在来歙面前,公孙述部署了两员大将抵挡汉军:归附而来的原隗军将领王元据守河池(今甘肃徽县),将军环安据守下辨(今甘肃成县西北)。这两座城池正好扼住来歙南下嘉陵江的要道,而王元跟刘秀结怨极深,宁死不会投降,环安也是公孙记成家王朝公司的重要股东、业务骨干。但是,来歙动作确实太过生猛,王元、环安哥俩儿一触即溃,两座城池也被来歙轻松拿下。

  来歙人不住手,马不停蹄,随即继续南下,巴蜀一带人心大乱。

  正在这个时候,南线的汉军势如破竹地推进,辅威将军臧宫更是建功心切,左冲右突,一路奔袭打进巴蜀腹地,王元无奈,向他投降。

  臧将军平时老实厚道,少言寡语,质朴严谨,做事低调,但他智勇双全,这次在战场的表现一反他平时的气质,动作火暴,姿势飘逸,所向无敌,颇有来歙的风格。

  环安一看自己在北线独木难支,跟来歙正面过招根本不是对手,觉得自己必须使阴招儿。

  蹊跷诡异的主帅营帐谋杀案

  一天深夜,北线汉军军营。

  主帅营帐里,来歙坐在几案边昏昏欲睡。

  连日来,他率军突击猛进,从未睡过好觉。他工作十分认真投入,白天指挥部队,处理军务,晚上还要查阅资料,思考问题,经常是在办公桌前一坐,一直工作到天明。

  这天,他也是疲劳至极,迷迷糊糊,就要进入梦乡。

  忽然,他感觉到胸口一阵剧痛,用手摸时,有东西挡住了手。

  他连忙挣扎着挑灯细看,原来是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插入胸前,血流不止!

  他没有轻易拔出匕首,立即叫醒帐后的警卫人员,要他们赶紧去叫盖延将军,好托付后事。

  虎牙将军盖延闻讯飞速赶来,一见来歙伤成这样,生命垂危,不由得悲恸万分,伏在地上眼泪潸潸,不能昂视。

  来歙强忍住剧痛,怒斥盖延:“虎牙你怎么这样!我如今被刺客暗算,不能继续报国,所以才请你来,准备托付军务大事,你怎么能像个小孩子一样哭个不停!我虽然被刺中利刃,难道就不能用军法制裁你吗?”

  这是一个何等悲壮的场面!

  来歙在疲惫不堪中遭人暗算,待盖延在睡梦中被人叫醒赶来,鲜血显然已经流了很长时间!他之所以强撑着,当然是性格好强,但更重要的是,他满怀报国之心,觉得自己壮志未酬,同时,他还满怀对工作的饱满激情和极端负责,觉得自己必须完成最后的交代。

  盖延人高马大,豪气冲天,追随刘秀以来,也是个攻城拔寨不知疲倦,纵横疆场所向披靡的堂堂汉子,跟来歙也在战斗中结下了深厚的友情。目前见来歙被刺,悲痛油然而生。

  一见来歙发火,盖延连忙起身收泪,恭恭敬敬地聆听来歙的安排。

  来歙自然知道自己危在旦夕,这生命最后时刻短暂的光阴是极其宝贵的。他用惊人的意志强撑着,为盖延一一分析战况,仔细调兵遣将,认真做出安排。

  紧接着,他又强打精神,亲笔给刘秀书写奏章。

  来歙将军的这道奏章也是遗书,他说:“臣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不知被哪路贼人所伤,刺中臣的要害。臣不敢惜命惜力,只遗憾自己奉旨不能称职,没能完成伐蜀重任,有辱朝廷使命。治理国家应当以选贤任能为根本,太中大夫段襄为人耿直,可堪重用,希望陛下考察。再者,臣的弟兄们不才,臣老是担心他们将来总有一天会违法犯罪,希望陛下哀怜他们,经常教导,严加督察。”

  写到这儿,来歙言犹未尽,但他已经耗尽了最后的体力。

  至此,他把笔一扔,拔出胸前的利刃,气绝驾鹤。

  来歙被刺,死于小人之手,可是案件始终未破,他死得不明不白,史家一致咬定凶手是环安主使的。

  但是,史家对几年前彭宠之死记述得如此详细,而却将来歙遇刺一笔带过,直接把主犯锁定环安,似乎有点牵强。

  况且,来歙纵横朝廷疆场之上,往来西州洛阳之间,是知人、毁人经验都极为丰富的将军,又处于战争状态,在自己的元帅帐里被人用短刃捅死,难免让人疑虑。

  在此存疑待考。

  来歙光明磊落地去世,临危而从容不迫,留下千古慷慨悲歌。

  当时及后世对他评价很高,主要集中在三点:

  责任心强,德才兼备,是刘秀麾下素质极高的将帅;光明磊落,有诺必践,是足为举世士大夫师表的信士;敢打硬仗,视死如归,是让人千年怀念的勇士。

  得知来歙死讯,刘秀极为震惊,万分悲痛!

  他看着来歙的遗书,泪如泉涌。

  刘秀立即赐书,公开褒扬来歙:“中郎将来歙,攻战连年,平定羌陇,忧国忘家,忠孝彰著。遭命遇害,呜呼哀哉!”

  随即,刘秀派出太中大夫追赠来歙中郎将、征羌侯的印绶,赐予谥号“节侯”,改汝南郡当乡县为征羌国,永志纪念。

  赐予功臣高官厚禄,刘秀向来是很大方的,但为了某位同志更改某个行政区划的名称以示纪念,虽功高如邓禹、吴汉,节操如祭遵、冯异,也没有这样的恩宠和荣耀。

  同时,刘秀亲自操办来歙的葬礼,安排朝廷工作人员(谒者)护丧。

  当来歙的灵柩运回洛阳时,刘秀亲自为他穿孝服,为他悼念送葬。

  朝廷安排,来歙的爵位由他的儿子来褒继承。

  刘秀老是念念不忘来歙的节操和忠贞,两年后,又册封来歙的弟弟来由为宜西侯。

  不过,刘秀的一些做法,也让史家大惑不解,至今存疑。

  一是刘秀并没有采纳来歙的建议,让他临终嘱托的盖延接任北线汉军主帅,而是任命扬武将军马成代理来歙留下的中郎将一职,主持北线军务,而马成固然十分优秀且忠诚,但跟同时在北线来歙领导下的冯异、耿弇,甚至盖延相比,还是明显不及的。

  二是来歙在临终时力荐的干部太中大夫段襄,也始终未被刘秀重用,乃至于名字仅见于来歙的这道遗书中,而来歙以其独特的身份地位,过去从来没有向刘秀推荐过干部。

  三是来歙也没有被列入追随刘秀的东汉开国元勋“云台二十八将”,后来,这个名单又补充加入了王常、李通、窦融、卓茂四人,仍然没有老来,而这二十八位或者三十二位同志中,固然有邓禹、吴汉、耿弇、寇恂、冯异、祭遵这样的不世之才,但不少人的基本功和表现是公认不如老来的。

  但是,无论如何,来歙的德才和表现已经青史流芳,而刘秀对他的尊崇和怀念也是真诚的。

  历史总是有更多的真相,我们永远无法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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