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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少奇说:“四清”运动的实质是“四清”、“四不清”的问题;毛泽东反驳说:“什么‘四清’、‘四不清’?是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两条道路斗争的性质!”刘少奇不赞成“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的提法
毛泽东对国内外形势的判断、对国内阶级斗争的论断,极大地影响了包括刘少奇在内的党内其他领导人。刘少奇尽可能地同毛泽东保持了高度的一致,开始“反修防修”、防止“和平演变”。
调整工作继续,而另一条战线:阶级斗争,也很快提上了日程。刘少奇不得不拿出许多精力主持在农村、城市普遍展开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
中共八届十中全会后,国民经济调整工作继续进行,毛泽东强调的阶级斗争问题虽然引起了极大的震动,却并没有引起全党的充分注意,大部分党内领导人的主要精力还是在国民经济调整工作上。因此,毛泽东决定在1963年2月召开的中央工作会议上主要讨论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问题和城市里开展“五反”斗争的问题。
1962年11月12日,刘少奇同参加全国组织工作会议的中组部和各中央局组织部负责人谈话,着重谈了执政党的建设问题。
刘少奇说:执政党建设有两个重要问题,一个是基层组织问题,一个是干部问题。两个问题,起作用更大、影响更大的是干部问题,要重新教育干部,选择干部,鉴定干部,保证干部队伍的纯洁。干部当中,特别是高级干部、中级干部当中有不好的,有坏人、蜕化变质的。党外很多人担心:共产党没有当权是好的,当了权是不是会腐化?这的确是个问题。如果我们不注意,不留心,党也可以变质。对贪污、腐化、堕落的干部,要大张旗鼓地处理,要通报全党,进行教育。对贪污腐化,要注意大的。
可以说,刘少奇对加强执政党建设一直非常重视,对即将开始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也给予了足够的重视,但一开始从未同阶级斗争方面相联系。
但是,中共北戴河中央工作会议和八届十中全会,毛泽东对阶级斗争作了一番扩大化的论述后,对党内会出“修正主义”作了肯定的回答后,这一情况发生了变化。
刘少奇也开始以一种新的眼光来看待这个问题了:把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同阶级斗争相联系。
1963年2月6日至9日,刘少奇主持了一次会议,参加的有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书记处成员和各中央局第一书记,主要讨论大中城市集市贸易、粮食、劳动工资、增产节约和在城市开展“五反”(即反对贪污盗窃、反对投机倒把、反对铺张浪费、反对分散主义、反对官僚主义)运动的问题,为即将召开的中央工作会议作准备。
7日,当彭真汇报时,刘少奇插话说:“估计这是一个很尖锐的阶级斗争”,对我们党是一个“生死存亡”的问题。
9日,刘少奇在会议结束时说:
要把这个运动看作是一次社会主义革命运动。这次不会比上次“三反”“五反”小,要大一些,涉及的面要广一些,人要多一些,而且这一次不是抓原来的资产阶级,是搞新生的资产阶级,是搞共产党和国家干部中间的资产阶级,是搞劳动人民中间出来的一部分人。这些人危害性更大,反起来更难,而且人数比上一次“三反”“五反”要多。
2月11日至28日,中共中央召开工作会议。刘少奇主持了12日、13日的会议。
12日,彭真作了关于开展“五反”运动的报告。
接着,刘少奇讲话说:
八届十中全会讲阶级、阶级斗争,现在要正式部署一个行动,搞一个阶级斗争。这个阶级斗争的对象是投机倒把、贪污盗窃,还有一些严重的铺张浪费、严重的蜕化变质、违法乱纪、分散主义。
我们已经消灭过资产阶级,现在又有新的资产阶级。对于新的资产阶级和对于老的资产阶级的态度不一样。老的资产阶级、原来的民族资产阶级,我们是采取赎买政策,还要他当政协委员。这些新的资产阶级分子,贪污盗窃分子,投机倒把分子,他们比老的资产阶级分子小得多。那些老的资产阶级分子,他们本钱比较大,有店铺,有工厂,有生产资料,而这些新的资产阶级的东西是在国家和人民困难的时候剥削来的,是破坏性的。
因此,要把“五反”运动看作是一个消灭新起来的资产阶级分子的斗争,看作是又一次的社会主义革命斗争。
刘少奇在会议上说:“总是口里讲阶级、阶级斗争,不办事情,不好。”
当时,由于中苏两党的论争越来越激烈,促使毛泽东对国内形势的判断更深了一步:党内“修正主义”正在加紧准备“复辟”资本主义,国内的阶级斗争形势越来越严重。
这就使阶级斗争、党内“修正主义”联系起来了。
25日,刘少奇在会议上作了《关于反对现代修正主义的斗争问题》的报告,论述了现代修正主义的发展过程和反对现代修正主义斗争的状况、斗争的性质、斗争的前途和方针等问题。
刘少奇认为,要把正确地贯彻民主集中制,反对新的资产阶级分子,在人民中进行阶级教育等作为防修反修的主要内容来抓:
我们需要在经济上,在政治上,在思想上,在党和国家的组织上,包括军队的组织上,保证不蜕化变质。因此,就要想一种办法来保证,不只是要保证我们这一代,而且要保证我们的后代不蜕化变质。这个问题,是生死存亡的问题,是亡党亡国的问题,是人民当权还是少数剥削者当权的问题。
在刘少奇讲话时,毛泽东插话说:“我国出不出修正主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一种是不可能。现在有的人三斤猪肉,几包纸烟,就被收买。只有开展社会主义教育,才可以防止修正主义。”
刘少奇的这个报告,于4月2日作为党内文件下发。
会后,城市中的“五反”运动试点工作开始。
会议期间,毛泽东向与会者推荐了两个报告:一个是湖南省在农村开展以抓阶级斗争为主要内容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一个是河北省在农村中开展整风整社运动的经验。
显然,毛泽东意在督促各地注意阶级斗争和社会主义教育的问题。28日,毛泽东在会上强调说:“要把社会主义教育好好抓一下。社会主义教育,干部教育,群众教育,一抓就灵。”
这次会议后不久,刘少奇出访东南亚。在这期间,从5月2日至12日,毛泽东在杭州召集了一个小型会议,准备一个农村社会主义教育的文件。
毛泽东说,这个文件的“要点就是阶级、阶级斗争,社会主义教育,依靠贫下中农,四清,干部参加劳动这样一套”。
5月20日,中共中央正式发出了毛泽东主持起草的《关于目前农村工作中若干问题的决定(草案)》,即后来的《前十条》。
继城市中的“五反”运动之后,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开始了。
对这次运动,毛泽东说:“这次是一次大考哩!”
但是,运动试点过程中,出现了一系列的新问题:打人现象层出不穷,乱“搜查”,重点“集训”,乱扣帽子,乱立“罚规”等。
9月,针对运动中出现的问题,中共中央召开了一次工作会议,总结前一阶段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经验教训,起草了《关于农村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中的一些具体政策问题》(1963年9月中央工作会议纪要),即《后十条》。会议后半段,刘少奇出访朝鲜,没有参加。
10月25日,毛泽东起草了《关于印发和宣传“关于农村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一些具体政策问题(草案)”的通知》,要求将这个文件向农村全体党员和全体农民宣读,同时要向城市的一切人读。
10月31日,根据毛泽东的意见,刘少奇主持召开了中央政治局会议,讨论并通过了《后十条》草案。
刘少奇提议,将文件的名称改为《中共中央关于农村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中一些具体政策的规定(草案)》。会议同意刘少奇的这一提议。
11月3日,刘少奇抵达杭州,出席毛泽东召集的小型会议。
在杭州,刘少奇同毛泽东就反对现代修正主义的斗争方法问题交换了意见,决定要采取两种方法:扩大宣传规模,改变过去只准《人民日报》和《红旗》杂志发表文章的做法,省级和中央一级报刊都可以组织文章,但要经中宣部、各大区批准;扩大传达范围,由过去只传达到党内17级以上干部逐步扩大到全体人民。
这是一个重大的改动:实际上刘少奇基本上已经放弃了他曾经力主的阶级斗争不要扩大化,要在小范围传达的主张。
这表明,刘少奇在思想上也发生了重大变化,同毛泽东保持了一致。
11月14日,刘少奇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通过了《后十条》,随即由毛泽东签发全党。
《后十条》重申了要团结两个95%,强调团结95%以上的干部是团结95%以上群众的前提条件,对干部要一分为二,对犯错误的干部要以教育为主,区别阶级敌人同被敌人利用的落后群众,“四清”运动必须同生产结合,不能耽误生产。
但是,《后十条》基本上沿袭了《前十条》,有5个要点即阶级斗争、社会主义教育、组织贫下中农阶级队伍、“四清”、干部参加集体劳动,“在这5个问题中间,阶级斗争是最基本的”,“要以阶级斗争为纲”。
根据中共中央的决定,《前十条》和《后十条》“要使全国人民家喻户晓,做一次伟大的宣传运动”。
虽然在一定程度上纠正了运动前一阶段的乱打乱斗现象,但《后十条》与《前十条》一样,对形势的错误估计基本上保持不变,实际上再一次强调了“以阶级斗争为纲”。
在《前十条》、《后十条》两个文件的指导下,农村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在1963年冬轰轰烈烈地在全国范围内开展起来。
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在全国铺开后,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级领导机关,纷纷抽调大批干部组成工作队下乡,指导农村的“四清”,并调查农村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情况。刘少奇支持毛泽东发动的这场旨在防止修正主义的运动。他先后派出自己身边的工作人员下乡参加“四清”工作队。王光美是刘少奇的夫人,也作为刘少奇办公室的秘书,第一批下乡。
1963年11月,王光美化名董朴,以河北省公安厅秘书的身份参加中共河北省委工作队,下乡到抚宁县卢王庄公社桃园大队,担任大队工作组副组长。刘少奇还派出其他几个秘书,甚至连自己刚刚参加工作的儿子刘允若也陆续下乡参加了“四清”工作队。
1964年春节,王光美回家过年。刘少奇向她详细了解了农村“四清”的情况,谈了自己的看法。
王光美说:群众反映一些犯严重“四不清”的干部同公社、县和地区的某些干部有牵连,在上面有“根子”。
刘少奇说:
犯严重“四不清”的错误,根子在哪里?封建势力和资本主义势力的腐蚀和影响是下面的根子,群众还提出有上面的根子,应该切实查一下上边的根子。上面的根子,包括上级机关的蜕化变质分子和一般干部的不好作风的影响。犯有严重“四不清”错误的干部,在上面大体都有根子。下面的干部给上面干部送礼物,请吃喝,甚至发展到互相勾结,上面就有人保护他了。很多事实表明,犯严重“四不清”错误的干部,如果没有上面干部的保护,就不敢犯那么严重的错误。
对这种情况,刘少奇说:“可以提挖上面的根子,这是群众提出的,是有事实根据的,要好好想一想。在什么时候提,什么时候往这方面引导,要看情况。现在就要搜集犯有严重四不清错误的干部同上面联系的材料。”
刘少奇之所以提出要“挖根子”,实际上与他对社会主义教育运动性质的判断有关。他认为是“四清”、“四不清”的性质,而不是毛泽东所说的是阶级斗争、敌我矛盾的性质。
王光美回河北后,向中共河北省委传达了刘少奇谈话的内容。后来在5月中央工作会议时,刘少奇将这次谈话的要点送毛泽东审阅。
王光美到下面蹲点搞“四清”,掌握的情况毛泽东也很注意听。
王光美后来回忆说:
我参加“四清”每次回北京,主席都问我很多情况,也不是专门的汇报,是在跳舞时谈的。记得第一次回来是12月(1963年),大约在中旬。在一次跳舞时见到主席。主席就问我,桃园是一类队,为什么群众有那么多意见呢?我说可能是上面人支持,还举了干部吃吃喝喝的例子。公社干部带着下面的干部吃,群众都说干部“吃懒了”。讲到这里,主席就说,根子在上面。回来后,我把同主席谈话的内容向少奇汇报了。
看来,刘少奇同王光美说的“挖根子”的问题,也是受到了毛泽东的影响。
于是,刘少奇在“四清”运动中,也逐步转向了“左”的一面:“挖根子”,“挖上面的根子”。
3月27日,刘少奇致信王光美说:“要团结95%的群众,也要团结95%的干部,这是运动和斗争达到的最终目的。要达到这个目的,不能不经过批评和斗争。对于那些违反人民利益、违反党的方针政策,只顾取得少数人的非法利益,而且坚持不改,并企图进行破坏的人,是不能不继续进行坚决斗争的。”
但是,没有多久,刘少奇就改变了团结两个95%的看法。
包括毛泽东、刘少奇在内,党中央领导人对形势的错误估计越来越严重,对运动中的方针政策也越来越“左”。
5月15日至6月17日,中共中央召开工作会议,讨论了农业规划和农村工作、第三个五年计划、政治工作等问题。
在会议上,一些人发言,提出了一些过火的不恰当的意见和措施,也包括刘少奇。
刘少奇首先提出了要修改《后十条》的问题:《后十条》强调发动群众不够,比较多的强调依靠基层干部,强调团结两个95%。于是,基层干部和那些“四不清”的干部,就拿团结两个95%来反对“四清”。
有人说:要在农村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中“搬石头”,要在城市“五反”中划阶级。
6月2日,刘少奇主持了政治局常委、书记处书记和各中央局第一书记的会议,讨论社会主义教育运动问题。
刘少奇说:“和平演变”已经演变到高级机关中的某些人了,省委、市委都有他们的人。有些地方“四不清”干部对工作队的办法是“喂、顶、拖、混”,要想办法摆脱他们。他们抵抗“四清”就是“反党”,破坏就是“反革命”,要开除党籍。群众没有充分发动起来以前,不能强调团结95%以上的干部、依靠基层。
刘少奇提出,要“追”上面的“根子”。
6月8日,毛泽东召集了一个有部分政治局委员和各中央局第一书记参加的小型会议。
周恩来、彭真先后在会议上谈了运动中暴露出来的一些基层干部蜕化变质的材料。
毛泽东说:“总之,国家有l/3的权力不拿在我们手里,掌握在敌人手里,如白银厂、小站就是搞修正主义。中国出了修正主义,怎么办?”
按照毛泽东后来的判断,他认为是掌握在“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的手里。
说到这里,刘少奇插话说:“现在下边的问题就是不追上边,恰恰问题就出在上边。抚宁县的农民说,不仅下边有根子,上边也有根子。朝里有人好做官。这句话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形势被估计得越来越“严重”。毛泽东说1/3的权力不在党的手里,刘少奇说要追上边的“根子”,都对国内阶级斗争形势和干部队伍状况作出了错误的判断,也对于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向“左”发展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这幅阶级斗争的图景被“描绘”得越来越黑。
这次中央工作会议后,整个运动明显地向“左”转,而且迈出了很大的一步。
刘少奇逐渐走上了领导“四清”运动的第一线。
7月13日,刘少奇视察安徽时就说:“这个运动是个大革命,实际上比土地改革、合作化,比过去任何一次革命都广泛、深刻、复杂得多,它和过去历次革命不同,非要自己亲自去做不行。社会主义教育运动,既要解决人民内部矛盾,解决四不清,又要开展对敌斗争,还要解决干部参加劳动,这些事情过去都没有解决,解决这些问题比土地改革困难得多。自己不去取得直接经验,就不能领导这个革命。”
这仅仅是刘少奇视察的一个点。1964年7月、8月,刘少奇先后到天津、山东、安徽、江苏、上海、河南、湖北、湖南、广东、广西、云南等地了解运动的进行情况,王光美随行作了“桃园经验”的报告。同时,刘少奇不断发挥毛泽东对形势的估计。
在讲话中,刘少奇除突出强调领导干部要下去蹲点,要追上面的根子直至中央,1/3的政权不在共产党手里外,还特别强调三点:一是《后十条》关于团结95%以上的干部的规定不那么妥当,强调放手发动群众不够,要修改,对农村基层干部开始不能依靠,等问题摸清后才能依靠;二是要扩大“四清”的范围,提出“四清”不只是清经济方面的问题,而是经济、政治、思想、组织四个方面存在的问题,统统要搞清;三是要在运动中集中精力打歼灭战。
但是,当时各省市区的行动,由于在思想上对这场运动的理解方面存在着同中央不一致的地方,就难免在执行中有些力度不够的问题。刘少奇对此非常不满,并在视察过程中一再督促各地加大力度。
当时的江苏省委书记江渭清回忆了刘少奇一次发火的情景:
在刘少奇同志一行抵达合肥后,魏文伯同志来电话向我和省委打招呼。一个总的精神是,刘少奇同志对前一段“四清”运动很不满意。魏文伯同志在电话里说:“渭清同志,你要小心!这次少奇同志脾气大得很。他在山东发了脾气,到合肥发了大脾气。”提醒我要有思想准备,要在刘少奇同志到南京后“注意”。
临他离开南京前夕,我偕同我爱人徐敏,去看他和王光美同志。少奇同志与我个别交谈,严肃地说:你昨天那三个不同意见(即农村“四清”、城市“五反”是有成绩的,基层干部多数是好的,对王光美同志的报告不能盲目执行),是不对的。我坚持原来的看法,这就引起了“顶撞”,少奇同志发了脾气。
显然,刘少奇对运动执行不力很不满,尤其认为党内存在着严重的右倾思想。
8月1日,刘少奇在北京党政军机关和群众团体负责干部大会上作了一个报告。
刘少奇强烈要求负责干部要亲自到农村去蹲点,取得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直接经验,“我们的‘四清’、‘五反’,社会主义教育,是一次大革命,是比过去的土改、合作化还要更深刻、更复杂、更艰巨的大革命”,如果负责干部不去蹲点,“就不能领导今后的工作,就不能做领导工作了”。“除开有病的、年老体弱的以外,凡是能够下去的,都应该去参加这个大革命,搞两个典型”。
刘少奇说:
过去一年多的“四清”、“五反”是起了一些好作用的,是有它的成绩的,主要我看是起了煞住歪风的作用,也起了推动生产的好的影响。但是,不论农村也好,城市也好,据我的估计,“四清”、“五反”多数是搞得不深不透,甚至没有搞开,没有入门。……过去一年多,我们在这个革命斗争中间打了败仗,不是打胜仗。
现在,我们是在无产阶级专政的条件下来进行阶级斗争的。而阶级斗争现在可以说到处都有。
刘少奇把这种对运动贯彻执行不力,认为是党内的右倾思想所致。
1964年8月5日,中央书记处会议决定:《后十条》修改由刘少奇负责。同时,会议根据陈伯达的提议,中央决定成立“四清”、“五反”指挥部,由刘少奇挂帅。
此后,刘少奇就转向了领导“四清”、“五反”运动。
首先要做的,就是主持修改《后十条》。
8月5日当天,刘少奇带毛泽东秘书田家英赴广州修改《后十条》。行前,田家英请示毛泽东对《后十条》的修改有何意见。
毛泽东说了两点:第一,不要把基层干部看得漆黑一团;第二,不要把大量工作队集中在一个点上。
在飞往武汉的飞机上,田家英把毛泽东的意见转告了刘少奇。
抵达广州后,8月11日,刘少奇在听取广东省委汇报时,再次强调说:“现在党内严重右倾相当普遍。我过去怕讲右倾,有顾虑。回去向主席汇报后,主席说不要怕‘左’,半年总结一次。后来在北京作了一次报告,不戴右倾的帽子,实际上全是反右的。”
但是,刘少奇接着就说:“但是要掌握火候,掌握火候者,就是防‘左’。”
自8月11日至20日,刘少奇在广州10天,主要修改《后十条》。《后十条》由田家英执笔,刘少奇最后修改定稿。修改时,刘少奇加写了一些十分尖锐的语言。
16日,刘少奇致信毛泽东,汇报了湖北、湖南、广东视察的情况和在农村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中出现的问题,并对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进一步开展提出了一些全局性的意见。
刘少奇在信中说:中南各省准备每一个县搞一个区或一个相当于区的公社,这样分散进行能否搞深搞透是难于保证的。我已向湖北、湖南建议把各县工作队集中到地委,省委工作队也分到各地委,在省委、地委领导下集中搞一个县,县以下各行各业和城镇的“五反”也同时进行,这样“一个县可以集中工作队员数千人上万人,声势浩大”,“力量集中,领导加强,便于打歼灭战,便于掌握运动的火候”。改变过去“以县委领导为主”的方法,把工作队集中起来。同时,“中央各机关也抽出人来组织工作队,在北京进行初步训练和准备,然后分到各大区的若干省,再由省分到几个县,由省委领导。”
18日,毛泽东复信刘少奇:“8月16日来信收到,我于昨天看了一遍,觉得很好,完全赞同。今天即与中央各同志商量,照此办理,迅速实行。十月会议还应该讨论此事一次,取得一致意见,统一党内思想。……8月中旬至10月中旬,中央、省、地、县委、各中等城市市委以两个月时间,即照你的办法,立即训练工作队,以利秋冬实施。”
这实际上把“四清”运动的规模更加扩大了。中央工业、交通战线的16个部、局共抽出3901人,占干部总数的26%,其中正副部长、司局长分别抽出34%、31%。
据当时中组部部长安子文掌握的数字:全国下去搞“四清”、“五反”运动的,共有150万到160万人。
的确够得上“声势浩大”。
19日,刘少奇委托田家英将《后十条》修改稿送毛泽东审阅,并写了一封信:“第二个十条,已由田家英同志和中南局、广东省委的同志作了一些重要的修改,我已看过。我意可以发给各中央局、省、地、县委征求意见,在十月会议上定稿。现由田家英同志带回,请主席和中央审核。我也将带到其他几个省和中央局征求意见。”
27日,毛泽东将修改稿批发给正在北京参加各中央局第一书记会议的成员:“此件请印发大区书记及少数参加会议的同志,加上中央参加会议的同志,越快越好,请他们研究,并提意见,再加修改。”
实际上,这已经表示了毛泽东的态度:对刘少奇主持修改的《后十条》,不满意。
此后,刘少奇到广西、云南视察,8月26日回京。29日至9月1日,连续4天主持各中央局第一书记会议,讨论《后十条》修改稿。
9月18日,刘少奇签发了《农村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中一些具体政策的规定(修正草案)》,即第二个《后十条》。
第二个《后十条》,较之前一个《后十条》,对形势估计的严重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认为这个运动“是一次比土地改革运动更为广泛、更为复杂、更为深刻的大规模的群众运动”,资本主义势力和封建势力正在猖狂进攻,“他们拉拢腐蚀干部,实行和平演变,建立反革命的两面政权,还利用我们文件中的某些条文同我们进行合法斗争”;必须把放手发动群众放在第一位,“通过访贫问苦、扎根串联,发动和组织贫下中农群众”,“向群众进行阶级斗争的教育,划清敌我界限”,要把团结95%的群众作为团结95%的干部的基础;改变过去依靠基层组织和基层干部的办法,规定在每个开展运动的点上都必须有上面派去的工作队,“整个运动都由工作队领导”。
如此,就使农村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一方面扩大了规模,使群众被广泛地发动起来,另一方面扩大了打击面,撇开了广大干部,使广大干部成为了怀疑和打击的对象。
这恐怕不仅仅是“声势浩大”的问题了,更是一种“暴风骤雨”式的席卷,好像是一场十二级台风,刮向了广大农村、城市。
在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中,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向“左”,向“左”……
8月19日,刘少奇就为批转王光美的“桃园经验”致信毛泽东,要批转这个报告到全国,在全国范围内推广“桃园经验”。
1964年7月5日,王光美在中共河北省委工作会议上作了《关于一个大队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经验总结》的报告,介绍了抚宁县卢王庄公社桃园大队开展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做法,主要是:先搞“扎根串联”,再搞“四清”,再搞“对敌斗争”;对基层干部“又依靠,又不完全依靠”等等。这个报告就是后来被广泛流传的“桃园经验”。
当时许多工作队成员也不知道怎么搞,因此王光美的经验很受大家欢迎,很多人请她去作报告。陈伯达还特地找到刘少奇,积极提议把王光美的报告印发给各地党委和“四清”工作队作参考。
为此,刘少奇慎重考虑后,同意把“桃园经验”转发各地参考。8月19日,他向中央和毛泽东汇报此事:
王光美同志的这个报告,陈伯达同志极力主张发给各地党委和所有工作队的同志们。王光美在河北省委的记录稿上修改了两次,我也看了并修改一次,现代中央拟了一个批语,请中央审阅,如果中央同意,请中央发出。
27日,毛泽东批示:“此件先印,此次到会同志讨论一下,如果大家同意,再转发到全国去,我是同意陈伯达和少奇同志意见的。”
9月1日,王光美的这一报告作为中共中央正式文件下发全国。自此,“桃园经验”成为了全国农村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中的一个样板。
但是,这份报告过分夸大了农村阶级斗争的形势,说桃园党支部“基本上不是共产党”,而“是一个反革命的两面政权”,强调采取“扎根串联”的秘密工作方式。
王光美在河北省委作了报告后,在随同刘少奇视察时,先后在山东、安徽、江苏、上海、河南、湖北、湖南、广东、广西、云南等省市区以及中央和国家机关的干部大会上作了同样的报告,还有不少地方听了录音。
“桃园经验”在全国引起了极大的反响,各地纷纷效仿。
24日,刘少奇为中共中央起草了《关于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夺权斗争问题的指示》,并转发了《天津市委关于小站地区夺权斗争的报告》。
天津小站地区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是由陈伯达主持搞的。8月4日,陈伯达给中共中央写信,送上了小站地区三个“反革命集团”的社会关系分布网,并附有三个“反革命集团头子”的历史大事记各一份。8月12日,中央转发了这封信及所附材料。9月25日,天津市委写出了《关于小站地区夺权斗争的报告》,认为:小站地区的政权是“三个反革命集团”建立的“反革命的两面政权”,他们长期“进行反革命复辟活动。在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以前,真理的天下还不是我们的,或者在很大程度上还不是我们的”。“三个反革命集团”“上面的根子就在区委。区、社一部分领导干部,实际就是他们的保护人”。
中共中央决定转发这个报告。刘少奇在指示中说:“小站地区的敌我矛盾,主要的在形式上是以人民内部矛盾、甚至是以党内矛盾出现的,这就迷惑了一些人,并且长期得不到解决”,“凡是被敌人操纵或篡夺了领导权的地方,都必须进行夺权的斗争,否则,要犯严重的错误”,“在下决心进行夺权斗争之前,必须进行深入细致的调查研究工作,才能确定领导权是否在敌人手里,才能确定这个地方的领导核心是否已经变质,才能决定是否应当进行夺权斗争。”
顿时,本已出现的“夺权”风潮,不仅仅把广大的基层干部一脚踢开,而且作为了斗争对象,使“夺权”运动再起新高。
可见,在这一时期,对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继续向“左”的方向发展,尤其批发了“桃园经验”和“小站夺权斗争经验”两个报告并在全国推广,刘少奇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在毛泽东向“左”滑的同时,刘少奇也控制不住自己,开始向“左”滑。
但是,紧接着毛泽东、刘少奇之间对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性质问题就发生了根本的分歧,而且明朗化、公开化。
刘少奇更没有料到,不久他就受到了毛泽东的严厉批评。
1964年12月15日至1965年1月14日,中共中央在北京召开了全国工作会议,主要讨论农村社会主义教育运动问题。但会议中期,出现了变化,使这次会议成为了长达一个月的中央政治局工作会议。
15日,刘少奇在会上作主要发言,传达会议的议程,并提出了前一阶段城乡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中出现的问题,要求与会者讨论,“交换一下意见,交换一下经验”。16日至19日,连续4天召开了全体会议,对刘少奇提出的一系列问题进行讨论:在农村中如何划分阶级、如何进行整党、领导干部如何下去蹲点、工厂干部的民主选举等。会议决定,由陈伯达主持起草一个会议纪要,作为下一阶段运动的指导文件。
但是,接下来的会议上,毛泽东和刘少奇之间发生了严重的分歧,集中在两个问题上:一是当时社会主要矛盾和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性质;二是运动的搞法。
在一次中央常委会上,毛泽东说:“四清”是两个阶级两条道路的斗争。
刘少奇说:各种矛盾交叉在一起很复杂,还是有什么矛盾就解决什么矛盾好。
毛泽东很不满:我们这个党至少有两派,一个社会主义派,一个资本主义派。
20日,召开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扩大会议,首先讨论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性质和当前社会的主要矛盾。
刘少奇认为,当前农村的主要矛盾是“四清与四不清的矛盾”,运动的性质是“人民内部矛盾跟敌我矛盾交织在一起”。
毛泽东当时并没有反对,但却在谈话中明显表示了不同的意见。
会议一开始,刘少奇就说:要讨论一下主要矛盾的提法。
毛泽东说:“不管怎么提,主要是整当权派。”
刘少奇说:陶铸同志提出,当前农村的主要矛盾是富裕农民阶层跟广大群众、贫下中农的矛盾,是这样提,还是说原来的地富反坏跟蜕化变质的有严重错误的坏干部结合起来跟群众的矛盾?
毛泽东说:地富反坏是后台老板,四不清干部是当权派。地富反坏那些人已经搞臭过一次了,所以不要管下层,就是要发动群众整我们这个党,先搞豺狼,后搞狐狸,这就抓到了问题。
刘少奇说:主要矛盾就是“四清”与“四不清”的矛盾。
陶铸表示赞成。
毛泽东却说: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就是要搞大的,大的倒了,狐狸慢慢清。群众就怕搞不了大的。
刘少奇仍然坚持:“四清”与“四不清”的矛盾是主要的,运动的性质就是人民内部矛盾跟敌我矛盾交织在一起。
毛泽东马上反问:“什么性质?反社会主义就行了,还有什么性质?”
同时,毛泽东对刘少奇强调的秘密扎根串联、大兵团作战、不依靠干部等做法表示了不同意见。
毛泽东说:“不可搞得打击面太宽了”,要“把那些几十块钱、一百块钱、一百几十块钱的大多数四不清干部先解放”,“我提这个问题有点‘右’。我就是怕搞得太多了,搞出那么多地主、富农、国民党、反革命、和平演变,划成百分之十几二十,如果二十,七亿人口就是一亿四,那恐怕会要发生一个‘左’的潮流。结果树敌太多,最后不利于人民。”
此后,刘少奇就没有再公开坚持自己的意见。
23日,陈伯达写出会议纪要第一稿,共16条,后又修改为17条。24日,刘少奇主持召开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通过了这个文件。毛泽东批示:“照办”、“照发”。12月28日,彭真批发了中央811号文件,印发了《十七条》。
《十七条》中,已经把刘少奇所主张的运动的性质和主要矛盾的问题作为了反面受到批评,规定运动的性质是“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矛盾”,今后城乡社教运动一律简称“四清”,提法上改为清政治、清经济、清组织、清思想,规定3年内搞完1/3的地区,7年内全国搞完。
纪要说:运动的性质,有“几种提法:1.四清和四不清的矛盾;2.党内外矛盾的交叉,或者是敌我矛盾和人民内部矛盾的交叉;3.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的矛盾。后一种提法较适当,既概括了问题的性质。重点是整党内那些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
刘少奇在会上对“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的提法表示不同意:个别走资本主义道路的人有,说“派”就太多了。
毛泽东开始把党内出修正主义的担心集中到刘少奇身上。
后来,毛泽东接二连三地批评了刘少奇,以至于在后来的《二十三条》中,加重了对刘少奇观点的批评。
12月26日,毛泽东的生日。
毛泽东邀请了部分中央领导同志、各大区主要负责人及少数部长、劳动模范、科学家,在人民大会堂过生日。客人的名单是他亲自审定的。
对客人入座的次序,毛泽东特意作了安排。
钱学森、陈永贵、董加耕、邢燕子等劳模和科学家,同毛泽东坐一桌;刘少奇、周恩来等中央其他领导人被安排在别的桌子上。
席间,毛泽东说:今天我没有叫我的子女们来,因为他们对革命没有做什么工作。
参加这次生日宴会的薄一波后来回忆说:
(毛泽东)随后就陆续批评社教运动中的一些错误认识和提法,说什么四清四不清,党内外矛盾交叉?这是非马克思主义的;指责中央有的机关搞“独立王国”;还谈到党内产生修正主义的危险。席间鸦雀无声。
这是一个警告,也是一个信号。
28日,毛泽东主持召开了中央工作会议全体会议。
他是手持两本书到会的:《中国共产党第八次全国代表大会文件》、《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
罗瑞卿、陈毅、谢富治等人发言后,毛泽东接着再次提出了运动的性质问题,实际上对刘少奇的观点进行了批评。
毛泽东说:
性质问题,这么规定可不可以?有三种提法,是前两种提法较好,还是第三种提法较好?恐怕还是第三种提法较好。我们政治局常委是谈过的,与地方一些同志也商量过,认为还是第三种较好。因为我们搞的是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名称就叫社会主义教育运动,而不是“四清”和“四不清”的矛盾运动,也不是叫党内外矛盾的交叉,或者是敌我矛盾和人民内部矛盾的交叉运动。所以,提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的矛盾较好。1962年,北京一个月,北戴河一个月,搞出一个公报,就是讲要搞阶级斗争,要搞社会主义,不要搞那个资本主义。
在会议快结束时,毛泽东拿出了那两本书,发表了一番措辞十分严厉的话:
请你们回去找党章看一下,宪法第三章也看一下,那是讲民主自由的。有一本书,叫《中国共产党第八次全国代表大会文件》,第100页到104页,你们去看一看。不要犯法呀,自己通过的,又不遵守。又有一本书,叫《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第三章的第一条,这个条文叫第85条,中间讲道,“在法律上人人平等”,然后第87条讲道,“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有言论、出版、集会、结社、游行、示威的自由”。我们这些人算不算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如果算的话,那么有没有言论自由?准不准许我们同你们讲几句话?有没有出版自由?……还有结社。现在我们要结社,就是要把那些四不清太严重的人弄出去,要结一个共产党,要把支部整顿好,把各级党委整顿好。这叫结社。
毛泽东这一番话,登时让大家感觉到如坠五里云雾中,真像一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毛泽东说这番话是有起因的:这次会议召开前,邓小平觉得这是一次一般性质的会议,曾经向毛泽东建议说,如果事情忙,可以不参加会议;会议期间,有一次毛泽东在刘少奇讲话时插了话,刘少奇不知道毛泽东要作长篇讲话,毛泽东只讲了个开头就被刘少奇打断了。
毛泽东自然有些窝火。
正如毛泽东所说的,《宪法》是自己通过的,又不遵守。在后来的“文化大革命”中,刘少奇也拿起过《宪法》:是谁罢免了我的国家主席?
12月30日,毛泽东将《十七条》中关于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的一段话作了修改:“这些当权派有在幕前、有在幕后的”,“在幕后的,有在下面的,有在上面的”,“在下面的,有已经划了的地主、富农、反革命分子和其他坏分子,也有漏划了的地主、富农、反革命分子和其他坏分子”。
毛泽东在修改稿上批示说:“照改的(第二面倒数三行)文字,重印。请少奇同志阅后交机要室办。这是伯达同志建议的,我同意。如你也同意,则请交办。”第二天,经刘少奇同意,中央办公厅发出了814号文件,通知停止执行中央811号文件,这个文件“中央尚在修改中,请停止下发,并自行销毁。”
当天,刘少奇主持最高国务会议并讲了话。毛泽东的批评,使他不得不在会议上表态赞成毛泽东的意见。
但是,毛泽东对刘少奇的批评仍然没有结束。
1965年1月3日,刘少奇在三届人大上当选国家主席,这是他的连任。
就在当天晚上召开的中央政治局常委扩大会议上,毛泽东再次不点名地批评了刘少奇。
毛泽东说:
集中了一万五千人,搞一个小县,28万人口,搞了几个月还搞不开,(工作队)学习文件四十几天,不进村,我看是搞了繁琐哲学。……你一万五千人,扎根串联。什么扎根串联,冷冷清清!……一千多户就去了五百人的工作队,怎么搞得开?搞人海战术不行。……这样集中力量打歼灭战,我看歼灭不了敌人。我看方法要改。……没有虱子不要硬找。没有虱子能找出虱子来?
毛泽东说:第二个十条“太长了,太繁了”。“四清”运动,“一是不要读文件,二是不要人多,三是不要扎根串联”,要依靠群众,清少数人,“有则清清,无则不清。”
在谈到工作队集中时间学习文件时,刘少奇解释说:工作队集中学习文件是为了反右倾。
毛泽东严厉批评:“越学越蠢!反人家的右倾,结果自己右倾。”
1月5日,毛泽东再次对刘少奇提出的主要矛盾的观点作了批评:从七届二中全会以来,一直是讲国内主要矛盾是资产阶级同无产阶级、资本主义同社会主义的矛盾,从杭州会议以来整个运动是搞社会主义教育,“怎么来了个四清与四不清的矛盾,敌我矛盾与人民内部矛盾的交叉?哪有那么多交叉?什么内外交叉?这是一种形式,性质是反社会主义嘛!重点是整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
这样,不仅仅对《十七条》停止执行,而且还要修改,就成为必然。
根据毛泽东的意见,在《十七条》的基础上,作了重大修改,增加到二十三条,增加了“形势”、“搞好运动的标准”、“集中力量,打歼灭战”、“抓面的工作”、“建立贫农下中农协会”、“思想方法”七条,去掉了“集团问题”一条。共形成了二十三条。
毛泽东对此文件作了修改,其中,对运动的性质问题再次在文件中加写了一段文字,严厉批评刘少奇的“四清与四不清的矛盾”和“党内外矛盾的交叉,或者是敌我矛盾和人民内部矛盾的交叉”的观点:这两种提法,“没有说明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根本性质”,“不说是什么社会里的四清四不清矛盾,也不说是什么党的内外矛盾交叉。从字面上看来,所谓四清四不清,过去历史上什么社会里也能用;所谓党内外矛盾交叉,什么党派也能用;都没有说明今天矛盾的性质,因此不是马克思列宁主义的。”
毛泽东同刘少奇的分歧,非常明显,这也引起了大多数中央领导人的注意,对这种党内高层领导人中出现的分歧忧心忡忡。
会议期间,朱德、贺龙等人曾经找刘少奇,希望他顾全大局,要谨慎,要尊重毛泽东。
刘少奇接受了这些意见,会后主动找毛泽东谈话,作了自我批评。其后,又在自己家里连续举行有部分中央领导人参加的党内生活会,听取对自己的批评和帮助,作了记录,并委托陈伯达把每天生活会的情况向毛泽东作了汇报。
毛泽东似乎对刘少奇有所原谅。
在不久后举行的一次小型会议上,毛泽东当着许多中央领导人的面说:我批评少奇同志了,但你们今后还是要听他的话哟。
众人心中提起的千斤巨石落了地。
毛泽东和刘少奇之间的分歧好像已经圆满地解决了。
但是,毛泽东接着就点燃了打倒刘少奇的导火索。
1月14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扩大会议讨论通过了全国工作会议纪要:《农村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中目前提出的一些问题》,即《二十三条》。同一天,中共中央正式发出通知,将《二十三条》下发全党。
《二十三条》除批评了在运动性质问题上同毛泽东不一致的观点(即刘少奇的观点)外,同时也纠正了1964年下半年以来四清运动中的部分“左”的偏向,如“神秘化”、“大轰大嗡”、“繁琐哲学”等,规定“不许用任何借口,去反对社员群众”。对形势的估计,仍然是“我国城市和农村都存在着严重的、尖锐的阶级斗争”,“反对社会主义的阶级敌人,企图用‘和平演变’的方式,恢复资本主义。这种阶级斗争势必反映到党内。”文件规定:“这次运动的重点,是整党内那些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进一步地巩固和发展城乡社会主义的阵地”,提出“走资派”有的在幕前,也有幕后的;支持“当权派”的人,有的在下面,也有上面的,甚至有的在省和中央部门工作。
《二十三条》的下发,尽管纠正了一些“四清”运动中的“左”的错误,但没有在根本上解决问题。到1966年3月,全国有1/3的县、社先后开展了这一运动。但随之被“文化大革命”的更大的浪潮所掩盖、所中断。
实际上,这就是“文化大革命”的第一个信号。
如果同刘少奇个人的命运联系起来,毛泽东此时对刘少奇已经不信任了。后来,毛泽东多次谈到在《二十三条》问题上同刘少奇的分歧,也认为那是他“打倒”刘少奇的起点。
1966年8月5日,毛泽东发表了《炮打司令部》的大字报,就联系了“1964年的形‘左’实右的错误倾向”,把它作为刘少奇的一大罪状。
10月25日,毛泽东在中央工作会议上说:常委分一线、二线,是我建议的;再嘛,又过于信任别人,引起我警惕,还是《二十三条》的那时候。
1970年12月18日,毛泽东会见了斯诺。
斯诺:我有一个问题想提出来,即你什么时候明显地感觉到必须把刘少奇这个人从政治上搞掉?
毛泽东:那就早■,1965年1月,二十三条发表。二十三条中间第一条就是说四清的目标是整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当场刘少奇就反对。在那以前,他出的书黑《修养》不触及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国民党。
斯诺:是新版吗?
毛泽东:老版。说不要夺取政权,共产党不要夺取政权的。当个共产党不夺取政权干啥啊?!
斯诺:那么,你是不是在那时感到必须进行一场革命的?
毛泽东:嗯。1965年10月就批判《海瑞罢官》。1966年5月16日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就决定搞文化大革命,1966年8月召开了十一中全会,十六条搞出来了。
斯诺:刘少奇是不是也反对十六条?
毛泽东:他模模糊糊。因为那时候我已经出了那张大字报了,他就不得了了。他实际上是坚决反对。
斯诺:就是《炮打司令部》那张大字报吗?
毛泽东:就是那张。
1965年1月3日,刘少奇在三届人大上继续当选为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并担任了国防委员会主席。
从当时的纪录片上看出,刘少奇的表情很严肃,眼神中流露出忧郁的神情。因为,在同时召开的中共中央全国工作会议上,讨论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性质及当前主要矛盾时,讨论“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的提法时,他与毛泽东发生了分歧,并受到了毛泽东的严厉批评。
他更没有想到,接踵而来的,是更大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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