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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赵明诚感疾身亡,李清照独当薏苡谤

  赵明诚守江宁仅一年多被罢当系咎由自取。他自二月罢守至五月奉旨知湖州,约三个月当中,辗转于芜湖、姑孰(今安徽当涂)等地。建炎三年六月中旬,刚刚定居于池阳(今安徽贵池),赵明诚就离家独往行在建康领命以赴湖州任。与大夫分手后,在他生前,她就独自担当起了保护文物的重任。在他卒后,她便遭到了一种难以承受的恶谤,其实质酷似当年马援所遭"薏苡之谤"①,这就是给流寓中的嫠妇李清照的不幸遭遇雪上加霜,令其有口难言的"玉壶颁金"之诬,此系后话,兹先叙其生前之事。

  (一)遵夫嘱宁死护文物

  关于赵、李的池阳之别,《后序》中有一段既感人肺腑,又形象生动的记载:六月十三日,始负担舍舟,坐岸上,葛衣岸中,精神如虎,目光烂烂射人,望舟中告别。余意甚恶,呼曰:"如传闻城中缓急,奈何?"乾手遥应曰:"从众。必不得已,先弃辎重,次衣被,次书册卷轴,次古器,独所谓宗器者,可自负抱,与身俱存亡,勿忘之。"遂驰马去。李清照既没有忘记丈夫的嘱托,还不只是做到了"与身俱存亡",她为保护明诚生前的珍贵收藏,可以说付出了比生命本身还要沉重的代价,这在以后的章节有所详叙。

  (二)日夜兼程探夫病

  在赵。李关系的微妙演变中,有一种现象很发人深思,即当赵明诚处于顺境时,往往对其妻表现出不应有的疏离和冷淡,以致结出了赵李无嗣的苦果;相反,在赵明诚处于逆境时,李清照却总是甘愿与其共患难。这也是中国女性所普遍具有的一种既可贵又可叹的品格。不管是象赵明诚那样,或比赵更令人失望得多的丈夫给她们带来过多少痛苦和伤感,她们绝大多数不会以牙还牙,李清照就是这其中典型的一例。在莱州时,他曾一度把她置于那么难堪的境地,如今他有了病患,她不但不记前嫌,而且急其所急,表现出了她对人对事的无比关切和惊人的识见,缓金石录后序》中记载了这样感人的一段:(明诚)途中奔驰,冒大暑,感疾。至行在,病痁。七月末,书报卧病,余惊恒。念侯性素急,奈何。病店或热,必服寒药,疾可忧。遂解舟下,一日夜行三百里。比至,果大服柴胡、黄芩药,疟且痢,病危在膏胄。余悲泣,仓皇不忍问后事。

  ① 《后汉书·马援传》云:马援在交趾,其地产薏苡,可治瘴气,遂取一车将还,及卒后,有上书谮之者,怀疑其前载还者都是明珠。

  文中的"念侯性素急,奈何。病店或热,必服寒药,疾可忧",短短数语,不仅表现了作者对丈夫的体性了如指掌,又懂药理,更说明平日她对他当照料得无微不至??这一切都体现出在赵明诚生前,李清照对他仁至义尽,他死后她所写的《祭赵湖州文》,不仅是"妇人四六之工者"①,主要在于其对丈夫的一片真情:白日正中,叹庞翁之机捷②。

  坚城自堕,怜杞妇之悲深。

  (三)"玉壶颁金"之始末

  "颁金",俞正燮《易安居士事辑》作"颂金",疑"颂"字系形近而误,应从各本,以"颁金"为是。"玉壶颁金"可直译为以玉壶投献金人,即以贿赂通敌之意。有云"初,学士张飞卿者,于明诚至行在时,以玉壶示明诚,语久之,仍携壶去。时建康置防秋安抚使。扰攘之际,或疑其馈壁北朝也。言者列以上闻,或言赵、张皆当置狱。"③这一说法与《后序》的有关记载是相符的,俞说当系据此衍义而来:??先侯疾亟时,有张飞卿学士携玉壶过,视候,便携去,其实氓也。不知何人传道,遂妄言有颁金之语。或传亦有密论列者。余大惶怖,不敢言,遂尽将家中所有铜器等物,欲赴外庭投进。到越,已移幸四明,不敢留家中,并写本书寄判。后官军收叛卒取去,闻尽入故李将军家。这段话的意思是说,先前赵明诚病危时,有一个被称为学士叫做张飞卿的人,携带一把玉壶前来探望。他把所谓玉壶给明诚看了一下便带走了。其实这不是真玉壶,只是一把样子象五实际是石制的壶。不知什么人将此事传开了,井无中生有地制造了(明诚)将玉壶送给金人的谣言;还传言有人秘密弹劾此事。我非常惊惶恐惧,又不敢说什么。就把家中所有的铜器等物,想赶到皇帝驻跸的地方去进献。我赶到越州(今浙江绍兴)后,皇帝己转到四明(今浙江宁波)。这些铜器等物不敢留在家中,就与手抄本一并寄存在剡(今浙江嵊县)。后来官军平定叛乱的兵卒时,把这些铜器、写本,全都拿走,听说全部到了原来的李将军的家里。关于"玉壶颁金"之事,至今未再发现新的材料和线索,看来此事最终是不了了之了。

  (四)赵明诚卒于建康,李清照大病一场

  《金石录后序》在记叙了赵明诚于建炎三年(公元1129 年)八月十八日病重将亡,取笔作诗,绝笔而终之后,又云:"殊无分香卖履之意"。关于① 谢伋《四六谈塵》.学津讨原本。

  ② 《景德传灯录》卷八。"白日"指人的死亡:"机捷",犹机锋。佛教用涪,指问答迅捷、不落迹象、含意深刻的语句。

  ③ 俞正燮《易安居士事辑》。

  "分香卖履"的出处,已在本书第一章的有关章节中作了交代。此处尚需略加提及的是这一典故不只是有一种含义,即除了作为家事的遗嘱外,还含有专对妻妾的恋念之意。这两层意思对李清照来说还都是表层语义。在涉及遗嘱的问题上,必然联想到子嗣问题,传主之所以在遗嘱的前面加上"殊无"二字,其中即含有"赵、李无嗣"的隐衷。此系李清照作品中的特有用典方式,其与"晓来风急"的用法有相似之处。对此,在第一章中已有所涉及。赵明诚死后,李清照走投无路。时局更加紧张,《后序》所云"朝廷已分遣六宫",即指哲宗赵煦后孟氏,亦即隆祐皇太后率六宫往豫章(今江西南昌),又传江当禁渡,此时传主所关注的并不是自身的安危,而是因"时犹有书二万卷,金石刻二千卷"及其他长物的如何存放,成了亟待解决的大问题。这既是亡夫对她的嘱托,也是作为未亡人应尽的责任,何况这些书册金石中,不仅有她"笔削其间"①的劳绩,她更为之付出了"与身俱存亡"的代价。但在"事势日迫"的情况下,收存好诸多贵重文物谈何容易,加之对赵明诚逝世的悲恸,所以李清照在四十六岁时大病一场,到了仅存喘息的严重程度。这一场病给传主后半生所造成的影响,远远超出了此病本身给她带来的躯体痛苦。"病"字对李清照来说,其含义不仅是失去健康状态的问题。这个"居盲之上、膏之下"旧称"二竖"②的病魔给传主带来的不仅是**痛苦,主要的是终其一生而难以痊愈的精神创伤。

  ① 张端义《贵耳集》卷上,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1958 年版。

  ② 《左传·成公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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