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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在葛底斯堡的演说

  至于他个人的私生活是早已结束了的。紧张的工作、内部的敌对,外界的打击以及父辈事业的激励和他个人努力所受到的威胁早已经把他的生活填得满满的:这样的日子已经有三四年了,他几乎从未有过喘息的机会。这个高大的伐木人身体虚弱,心力交瘁;阅兵时传染的天花让他在病床上躺了好几天,而且自那以后,他常说自己双腿发冷。但尽管如此,他却一直坚守岗位。即便是忧心忡忡的通宵达旦之后,他第二天早上也从没在维尔斯来上班时躺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或是由于疲倦而推掉过拜访。“我不知道,什么是安静,我想,它可能对身体有好处。不过,我之所以疲惫,其根源潜藏在我的内心深处,那是无法触及的。”

  生活的紧张没有随时间的推移而减轻,反而与日俱增了:前线捷报频传时,他会被内部党派的攻击团团围住;内部局面刚刚缓和一点儿,征兵又接连受阻。即便有那么一会儿的风平浪静,他喘息未定,就会被部长们或是司令官们之间的句心斗角、相互猜忌搞得心烦意乱。此外,因为伤兵们总在华盛顿这里进进出出,白宫附近的一座小山上就到处都是野战医院和伤员帐篷,担架在外出办事的总统面前悄没声儿地川流不息,所以,他每天都能感觉得到战争带来的苦难。

  他很愿意骑马,骑术也颇精,只是骑得太猛,累坏了不少马匹。在斯坦顿的屡次建议下,他终于同意让一队护兵来保护自己和自己的马匹了。可是,这年夏天,战场上时常形势危急,林肯常会在夜晚被某封电报从睡梦中唤醒,这时,他就总是一骨碌爬起来,一个箭步冲出士兵疗养院,跨上马独自一个人到国防部去。如果有人想要刺杀他,这时候下手是再容易不过的了。

  八月里的一个夜晚,将近十一点钟时,士兵疗养院的卫兵突然听到“砰!”的一声枪响,紧接着便是一阵马蹄急促的嗒嗒声,大约三分钟以后,林肯一个人飞马奔了回来。那天,他回来得太晚了,头上的帽子也不见了踪影。他飞身下马,冲那个过来帮忙的士兵说:“它差点脱疆!我还没来得及拉缰绳,它就受惊了!”当那个士兵问他帽子哪去了时,他说:“刚才有人在山脚下开了一枪,马受惊了,帽子一定就是丢在那儿。”于是,那个士兵和一个下士冲着枪响的方向一路寻去,找到了那顶帽子。然而,他们却吃惊地发现,那顶帽子已经被一颗子弹打穿了。翌日清晨,他们把帽子还给林肯时,林肯哺哺自语了几句,最后叮嘱他们,不要让别人知道这件事。不过从此以后,林肯再也没有独自骑马出去过。

  他时常先是在白宫里读读写写熬到凌晨,而后心情沉重地骑马出去。他这种性格的人不会为胜利而沾沾自喜,自然也不会对敌人恨之人骨,所以这场内战给他造成的压力比一般人都大,毕竟,他们的敌人就是他们的同胞呀!早在去年的一次演讲中,林肯就曾说过:“这场内战给每个家庭带来的悲伤和痛苦,会使天地都为之动容。”

  不过,恰恰是他独来独往的性格和天生的忧郁使他在内心深处抵制着众人的悲伤情绪。迄今为止,他一直习惯于在这世界上我行我素,自己的伤口自己来抚平,既然他自己就是其行为尺度的话,那么除此之外,他又能怎么做呢?“我将尽我所能来处理这件事,我将坚持不懈,直至我生命的终结。如果结果证明我是对的,那么现在人们对我的污蔑将没有任何意义,倘若是结果证明我是错的,那么即便有十个天使发誓证明我的清白,也无济于事。”当着一个部下的面,他直言不讳地说了这番话,是那样的平静,就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一样。

  密苏里来了一个激进的代表团,威胁说,如果林肯不解散军团,那他们就发动起义。当林肯断然拒绝了这一无理要求时,一个代表竟然口出狂言说:如果要发生什么事,首先就从林肯身上开始。对此林肯该怎么做呢?是对他们怒目而视,轰他们出门吗?不行。当时的记录告诉我们,当代表们口若悬河时,林肯站在他们面前,两行热泪滚滚而下。突然间,他开口道:“看来,只要我同意你们的意见,你们还是愿意以朋友的身份来见我的,我所说的‘朋友’指的是那些支持我的措施和政府政策的人,否则便不是……我清楚,一些人,可能就是你们中的几个——在这里我不想指名道姓一一会在公众演说里说我是‘专制的暴君’,理由是,我想在全国范围内实现我个人的愿望。其实,我丝毫也不想成为暴君,而且起码我希望,在我自己的眼晴里,我不是!”后来,在代表团里,他发现了几个熟人,于是临走时,他把他们留下寒暄。其他代表们在跨出大门准备离开时,听到了林肯在房间里爽朗的笑声。是的,他的情绪就是这样易变,如果他想要承受住那么大的压力的话,他只能这样。

  曾有一个议员来找他,商量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可来者还未及开口,林肯便先给他讲了个笑话。那个议员不无抱怨地说,他来可不是为了听什么笑话的,他的时间宝贵着呢。听罢,林肯一改方才调侃的口气说:“嗅,现在请您坐过来。我敬重您是位严谨、正直的人。您一定也在为战争担扰,但自开战以来,您却绝不会像我这样,整日被忧虑所包围。现在请您听清楚,如果我不间或以此来消遣一下的话,我可能早就死掉了!”据当时在场的人说,他说话的声调压抑、不安,既有对对方严肃态度的认可,也包含着被人理解的渴望。

  政府内外心急如焚。伯恩塞德被围困,长时间音信杏然,林肯惟恐他会弃城投降。不过,有电报传来说,在科诺科斯威尔方向听到了炮声,林肯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下我放心了,知道为什么吗?我想起了我们的老邻居塞丽。华德夫人。她家孩子很多,当她听到某个小角落里传来孩子的叫喊声时,她总会松口气说,‘哦,那儿还有我的孩子,他还活着!”

  尽管用来看书的时间可谓少之又少,可最令他高兴的事情却也莫过于和儿子塔德一块儿读书了。引用莎翁的话时,林肯的口气中总带着点讽刺意味,就比如他经常嘟哝起《理查三世》中的诗句时一样。他评论说:“莎士比亚的一些剧本我闻所未闻,而有些剧本,我则和其他非专业人士一样经常阅读:比如《李尔王》、《理查三世》、《亨利八世》、《哈姆雷特》,特别是《麦克白》。我觉得,《麦克白》无可比拟的精彩。此外和你们专业作家不同,我认为哈姆雷特以‘啊!我的罪恶臭气熏天’开始的独白,比‘生存还是毁灭’那段更为精彩。请原谅我在您面前班门弄斧,妄加评论吧!”这短短的几行字包含了多少内容啊!他一贯为人谦逊,对自己在某些方面的无知,从不避讳。他,身处在一群虚荣的政客当中,时常面临痛苦的深渊,不满于自己的现状,于是便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对反面人物的偏爱,设身处地为麦克白着想,令人惊讶,也值得理解!

  在他日常的谈话中,也时常会闪现出思想的火花。一个偶然机会,这种火花被捕捉到了。一次,林肯一行人乘车兜风,有人为树的名称争论了起来。这时,林肯开口说道:“请允许我这个内行来给大家讲讲吧!关于树,我几乎无所不知,因为我就是在树林里长大的……树和树彼此很相似,有时就和人与人一样”难以辨认清楚,只有懂得相面术的人才能够判断出它们的品性。你们不觉得,如果在学校里开这样一门实事课程,效果会很好吗?因为只有以一种变化的眼光来看待他,才能洞察他的性格和才能,现在我指的是人,不是树,观察树木可要比观察人容易得多了。

  “

  “我只是突发奇想。在学校里教授实事课程,在学生们步人社会之前,就让他们经历一些人为的困难,经受一些磨难。这样,他们一定能成长为百折不挠的斗士,成为不仅聪明过人,而且也不会受骗,又能应对一切环境的政治人才。这种想法只要是可行而且有益的,我们就应该去试试,哪怕失败会让我们暂时迷失方向或是大失所望也在所不惜。因为没有什么比分析一个人最危险也最宝贵了。”

  由于没有人记录,肯定还有很多类似的想法无从查寻了。从林肯兜风时所发的奇想我们可以预想到,这种想法若是得以发展,将会带来何等重要的影响,我们甚至可以这样说,如果上帝能让林肯再多活几年的话,那他一定会在教育方面也取得不小的成绩。

  现在,林肯只是间或才有时间,认真地推敲精炼他演讲中的措辞。而且就连这,也成了他放松自己的一种奢侈:到了这样的时候,他会开动脑筋想出最合适的表达方法,设法尽量抓住听众的心。除了就职演说和《奴隶解放宣言》以外,让林肯最费心思的就要算葛底斯堡国家烈士公墓落成典礼上的一篇简短的开幕词了。在露天的场地上,面对成千上万的听众,起先是由当时最为著名的演说家,英俊、又令人敬畏的埃弗雷特滔滔不绝地讲了两个小时。而后,在群情激越中,林肯大踏步地登上了讲台,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张稿纸,戴上眼镜,开始用高亢激昂的声音演讲。他演讲花的时间是如此之短,以至于等在一边的照相机都没有来得及拍下一张照片,就结束了。他是这样说的:“八十七年前,我们的先辈们在这个大陆上创立了一个新的国家,它是在自由的愿望中孕育产生的,它奉行‘一切人生来平等’的原则。

  现在,我们正在进行一场伟大的战争,这是对我们这个国家的考验,这可以考验任何一个孕育于自由和奉行上述原则的国家是否能够长久地存在下去。今天,我们是在这场战争中的一个伟大的战场上集会。为了能使这个国家继续存在下去,烈士们滴尽了自己的最后一滴鲜血,而现在,我们来到这儿的目的,是为了把这个战场的一部分奉献给他们,作为他们最后的安息之所。我们理应这样做,而且这也是恰当的。

  “但是,从更广泛的意义上说,这块土地我们既无权奉献,也不能神化,因为,曾在这儿浴血奋战过的勇士们——活着的和倒下的——已经把它神圣化了,这远不是我们的微薄之躯所能增减的。今后,全世界将很少注意到,也难以长时间地记起我们今天在这里所说的话,但是,勇士们在这里的所作所为却永远都不会被忘记!

  “倒是我们这些尚活在人世的人,应该在这里忘我地致力于勇士们未竟的崇高事业,倒是我们应该竭尽所能去完成摆在我们面前的伟大任务。希望在这里,我们能从光荣的烈士们身上汲取更多的献身精神,来完成他们为之献出生命的事业;希望在这里,我们能够下定最大的决心,不让他们白白死掉;希望我们能使国家在上帝的赐福中得到自由的新生,并使这个民有、民治、民享的政府永世长存!”

  在当时,他的演讲似乎没有给听众们留下什么印象,所有文学造诣深厚的人都会认为埃弗雷特的演讲是个中珍品。但恰恰是埃弗雷特本人后来致信总统说,他短短的几句话使自己的长篇大论都黯然失色了。

  林肯内心所抵制的类似情况成为了现实。葛底斯堡只不过成了美国南北战争中一场战役的名字留了下来,在欧洲几乎无人知道这场战役以及战胜的将军姓甚名谁,就连在美国本土,除了学校历史课要求孩子们必须了解它以外,此地也无人问津,但是一个人在战役结束的半年后,在这个地方发表的一篇简短的演说,虽然当时不为人重视,却使得这个地方为之名垂青史,人人皆知了。历史再一次证实了,没有阿喀琉斯“,荷马仍是位伟大的诗人,但是如果没有了荷马,却将根本没有什么阿喀琉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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