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华盛顿街头热闹非凡。来自四面八方的人士齐集首都,因为今天,格兰特将抵达首都,被任命为陆军总司令,并被授衔为中将。在此之前,只有合众国创建人华盛顿曾获此殊荣。街道上熙来攘往,军官、外交官,打扮高贵人时的女士们都聚集在白宫的大厅里。这时正值1864年3 月,战时冬日的沉寂已经过去,形势明显有利于北方。后方的人们迫切希望结束战争,他们还自编了歌谣,表达他们获得一名新司令官的愿望,歌中唱道:“亚伯拉罕。林肯,给我们一个真正的总司令!”
当晚,和几年前的林肯一样,格兰特神不知鬼不觉地抵达了华盛顿。陪他一同来这儿的,是即便在战场上也和他形影不离的小儿子。他们一行人下榻在一座不起眼的旅馆里。一切安顿好之后,他才又悄无声息地,像个普通军官似的踏进了白宫的大门。这是他首次面见总统。
这个老兵一直远离首都,因为他反感政治家们的张扬生事,对阴谋和丑闻也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今天,他没让人通报便走进了白宫,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找出高大的林肯。当时才九点半,还有时间。白宫大厅里人声嘈杂,沸沸扬扬,还好,他的妻子无须在这乱哄哄的人群里挤来挤去。还是林肯先发现了他。两人寒喧时,就被人们团团围住,几乎动弹不得了。一个矮个子。一身棕色衣服的军人站在高大的身着礼服的总统身边,二人面目都十分严肃。尽管他们久已习惯了面对众人下达命令,但这会儿,尴尬之情仍溢于言表。
他们终于被从人群里“解救”了出来,卫兵们用一张沙发挡住了围过来的人群。
总统这才得以把格兰特介绍给各位内阁成员。但是,众人们也想瞻仰一下这位将军的风采。于是,在战场上一向无所畏惧的格兰特不得不站到了沙发上,让众人如愿以偿,自己却是满心的惴惴。日后,他曾这样说过:“那是我在这场战争当中经历的最为可怕的一场战役!”
为了能让他事先对任命仪式有所了解,林肯给了他一份为他准备的讲稿,让他先熟悉一下,并解释说:“之所以准备这份讲稿,是怕您还不习惯在公众面前讲话。”
林肯告诉他,讲话时一定要注意两个问题:一是要竭力避免引起其他军官的炉忌;
二是要对波托马克兵团表示赞赏。可是第二天内阁会议上发生的事情却完全出乎人们的预料:就像当年华盛顿在一次就职演说时一样,格兰特只是宣读了他自己用铅笔写在半张纸上的两三句话,而且全然忘记了林肯的嘱咐。他们二人之间之所以产生这种小小的分歧,原因不是别的,而在于格兰特不愿意受政治家们的约束。
临行前,有人曾提醒他,不要向林肯透露自己的作战计划。而他却发现,林肯根本没有过问这件事情。两人进行了虽然短暂但却十分坦诚的交谈,谈得颇为投机。
但尽管如此,格兰特仍旧不喜欢这座城市,因此,当玛丽邀请他参加一次为他准备的宴会时,他推辞说:“我必须在预定的时间之前赶回田纳西州。”
“不过,您要是不去,总统夫人的宴会就会像一本缺了哈姆雷特的《哈姆雷特》了!”
“我珍视这种荣耀,但无奈时间宝贵,我必须赶回前线。对我来说,一次宴会可能会意味着给国家损失掉一百万美元。”
他告辞之后,林肯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他是我所见过的最安稳的年轻人,比我所认识的任何一个人都更不显眼。我甚至怀疑,他以前就来过我的办公室,只是我没有注意过他罢了。我相信,他在哪都会这样。惟一能够证明他行踪的就是,他所到之处机构都会马上运作起来。……有人曾经对我说,我应该亲自制定作战计划,我虽然并不认为自己真的有这个能力,但如果你们真这样希望,我是会尽力去做的。有人希望我能承担起这份责任,亲自当将军,对此我会酌情处理。
格兰特还没有向我透露他的作战计划。我对此一无所知,也不想知道什么。现在,我十分欣慰,因为我终于找到了一个无需我在一旁敦促就懂得打仗的人作我们的总司令。看看其他将军都在干些什么吧!他们往往是四处走走,观察观察形势,找出自己军队缺少的,而我又不能给予他们的东西,而后,跟我说,如果没有什么什么,他们就无法取胜。他们提出来的往往是没有骑兵,因为他们知道,我们一直都缺少马匹。格兰特刚刚出现的时候,我也想听听他到底需要些什么必不可少的东西,八成又是骑兵吧?哈普斯渡口就有一万五千人还没有配马。为此,我还专门写信问过他,他的回答让我颇为吃惊,他反问我说,”为什么不用这些士兵组成一只步兵部队,或者干脆就把他们解散呢?“
在这场战争即将结束,他的生命接近尾声时,林肯终于找到了一位和他自己一样朴实、真诚又睿智、踏实的将军。在前来华盛顿时,格兰特把原本自己统率的那支部队交给了他的好朋友谢尔曼。谢尔曼办事雷厉风行,为人开朗乐观,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工作时,他总是勤于律己,严以待人,日常生活中,无论待人还是接物,他都充满爱心。他一直都把骁勇善战的格兰特尊为自己的老师。这会儿,他为对付叛军将领约翰逊已经憋足了劲,并最后把叛军逼出了亚特兰大。到了九月份,他又占领了敌方的腹地,从而为发动下一次进攻找到了一个重要支点。
可以说,格兰特是第一个没有向总统提出苛刻要求的将军,原因是,他并不期待什么;反之,林肯也从不对他指手划脚,因为林肯期待的太多。“由于在新的作战计划实施之前,我们未能谋面,所以我想写这封信向您表示我的满意之情,就我了解的,您在此期间所作的一切都无可挑剔。对您的作战计划的细节,我知之不多,也不想知道。您作事谨慎而且自信,对此,我非常满意。也正是因此,我不想对您施加任何限制……如果您需要什么,请务必告诉我,只要我力所能及,定将全力满足您的要求。愿上帝保佑您吧,也保佑您英勇的军队和您正义的事业!”这是林肯的又一篇出色的信函,所用的又是那种长者的语气。
在专家们看来,作为统帅,格兰特不及李将军。格兰特的策略一一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只要遭遇敌人,便对它紧追猛打。有谁能扛得住日复一日的力量损失呢?北方占领的土地越多,可以征的兵就越多,而敌人的力量损失得也就越多,但尽管如此,李将军还是一次又一次地从他手中溜走了。就像下棋一样,一方棋子没有损失,另一方的棋子虽所剩无几,但却依旧不断地给前者出着难题;原因就是,后者技胜一筹。在此之后,是春天进行的一次无谓的战斗。六月份,北方在战场上失利,震动了格兰特的军队,但林肯却仿佛成竹在胸,不太担心。七月份,正当格兰特的十五万大军兵临彼得斯堡和里士满城下时,李将军的一个部下也率兵直通北方首都华盛顿,情形就如同三年前一样。
敌军距离华盛顿近在飓尺,甚至可以毫不费力地拿下那里的某个城堡了。而这时,华盛顿市内只有些许新兵;波托马克军团正在远方作战,可谓远水救不了近火,首都危在旦夕。总统和政府要员们的惟—一条活路就是突围,当时,一艘轮船随时待命,以解救联邦政府。一向宿命的林肯太累了,他根本没有精力和时间去惧怕死亡。他独自信步来到要塞,神情自若,任凭子弹在自己的耳边呼啸而过,还让人电告总司令:“我们要谨慎,更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后来,部长维尔斯说,他曾见林肯一个人中午时分坐在外面的阴凉里,背对着敌人,自在地倚在要塞的护墙上,那股闲适洒脱的劲儿简直不亚于在白宫里作客的格兰特。
格兰特的援军及时赶到,赶走了敌人,给首都解了围,敌军则安然渡过波托马克河,撤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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