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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玛丽·托德(一)

  在街那边的一个美丽的花园里矗立着一座小楼,木头立柱,搂空窗子,还有一个长长的阳台,这是富有的爱德华斯在新首府的住宅之一,也是一些政界人士和律师们聚会的地方。作为爱德华斯在州议会中的同事,林肯和道格拉斯两人都经常出人他家。在这儿,人们是不以派别见冷暖的,大家都愿意效仿那个更加异彩纷呈的世界——华盛顿。

  爱德华斯的妻子出身于相对夫家更为显赫的门第——托德家族,托德家族原本居于苏格兰,现在生活在肯塔基州,早在美国独立战争中,托德家族就曾立功受勋。

  爱德华斯夫人的曾祖父是一位将军,她的父辈们都做过政府要员;这是一个声名显赫的家族,整个家族的人就像当时从南方移植来的植物那样,多得数不清。爱德华斯的岳父曾是一位少校军官,眼下正在列克星敦掌管一家银行和几所磨坊。而且在乡下他也马畜成群,还拥有奴隶。在他市区的房舍里,满屋都是祖先的画像,富丽堂皇,他的孩子们就是在这样一种环境中,像宝贵的欧洲遗产一样被养大成人的。

  然而,这所宅第的六个子女却都相继离家而去,原因在于,他们的生母死后,父亲又娶了继母,生了一大堆颇受父母宠爱的弟弟妹妹;在离家出走的孩子们当中,玛丽算是最有抱负的女孩儿了:她一直在追寻着一个宏伟的生活目标,立志要嫁一个能使她如愿以偿的男人。她决定就在斯普林菲尔德物色这样一个人选,因为姐姐曾给她写过信,告诉她,眼下姐夫这儿形成了一个新的政界群体。于是,玛丽独自驱车来到斯普林菲尔德,搬入了姐姐、姐夫的府宅。

  当林肯和道格拉斯第一次与这个陌生姑娘打招呼时,他们发现,眼前的这位姑娘朝气蓬勃,活泼可爱。她皮肤光洁柔软,头发漂亮的打着卷,讲究的长裙走动起来摇曳飘逸,整个人显得典雅大方。他们各自都心中暗想,这位女士一定是从大地方来的,她言语流畅,谈吐优雅,气度非凡,好像对什么事都精通,还能熟练地引用古典文章中的辞句。只有在她沉默不语的时候,她的嘴角才会显出一丝遮挡不住的严厉,也只有在她批判某一事物时,她那美丽的蓝绿色眼睛中才会闪现出冰冷的光。

  在第一场舞会上,玛丽便大出风头,她舞了一曲又一曲,所有年轻人都在竭力讨好这个聪明、漂亮的女孩。只有刚刚到林肯办公室来培训的年轻学生赫尔顿无意中说错了话,他说:“您跳起华尔兹来就像是一条美女蛇。”他说这话并没有任何恶意,当然也确实是一语中的。总之,当时女孩就充满敌意地看着他,拒绝了他的邀请,而且她心里就在这一刹那对他形成的反感情绪保持了一生。其他人显然也没有摸透姑娘的心思,因为她既不重视男性的外表,也不注重他们的风度,既不在意他们的家庭,也不在乎他们的财产,对于像她这样一位受过淑女式上等教育的女孩来说,这真够令人不解的。表面上看她似乎有意地在抵御所有女性的本能,其实不然,她只不过是在反复斟酌这样一个问题:谁有机会走上最辉煌的仕途?有一点,已深深根植于她的头脑里,今后也总是重复出现,那就是:她最大的愿望便是做一名女总统。不久,她那敏锐的目光就发现了众人中最有才华的两个人,这两个人都家境贫穷,没有光耀的门第。他们,就是一高一矮的林肯和道格拉斯。

  道格拉斯也以同样的速度注意到了玛丽,他们二人都野心勃勃,或许当姑娘梦到白宫时,她还会看到正在那里梦游的道格拉斯呢!道格拉斯的目光不折不扣总是盯着最高的位置,那是他整个生命的目标,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达到这个目标。

  而林肯,虽然也壮志满胸,但却生性忧郁,对那第一把交椅,他当时可能还想都没想过呢。即使有朝一日,他将问津这一宝座,那也一定是水到渠成。总之,道格拉斯梦寐以求的那个位置,林肯只是偶尔才会想到,他认为这个位置有朝一日当然有可能会属于自己,但却深信,自己将无缘得到它。一个是自信到有些狂妄,而另一个则是自卑地退缩不前。正是因为二人在这一根本问题上的不同看法和态度,所以面对美丽的玛丽,道格拉斯是极尽奉承和赞美之能事,而林肯则表现得很消极,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姑娘的目光最终却是落到了沉默的林肯身上。

  玛丽给林肯的第一印象是:她的盛气凌人令他感到十分惊讶。此外,她还掌握着一种对林肯来说十分陌生的技巧——就是社交,娴熟地你来我往,有时是搭不上边的言语和问题,不着边际,漫无目的,只是相互交谈表示亲热。而这时,林肯则往往沉默地坐在一旁,惊奇于她处世的圆滑。这种圆滑,林肯在其他女士的身上从未发现过,而在男人中,也只有道格拉斯可以与她媲美。她的言语方式,甚至举手投足都令林肯联想到道格拉斯。此外,林肯的心里还一直没有平静下来。近来,他和年仅十六岁的萨拉。理查哈德过往较密,经常同她一起去看演出,散步说笑,他们二人的教名是连在一起的,然而,小姑娘总是跟林肯保持着距离,“因为,”她说,“他的举止不足以令一位刚进入社交界的少女神往。”

  作为一个深通情理的人,林肯对玛丽。托德的举止行动一加分析,就很容易设想出了她的性格,不久,他便发现,玛丽脾气有些阴晴不定,刚才还是阳光灿烂,不一会儿便阴云密布火冒三丈了;她经常偏头痛,也害怕暴风雨;林肯曾经看到,她会由于芝麻粒儿大的小事儿而痛哭流涕。当她按照别人在饭桌前的表现来评价他们时,林肯暗自欣喜的发现,在这方面玛丽很看重自己;而当他看到她站在姐姐的身边接待客人时,林肯更会很有自知之明地站到长于应酬的人们身后。他惊疑地看到,她总能跟人聊起最新发生的事情,在集体的游戏当中,她也总是出尽风头。或许林肯当时就听说了,当玛丽还是个半大孩子时,她就曾为了能在学校显示自己,亲手用柳条给自己的长裙做了篷撑,就是这样一种欲望,使得她一生都在疯狂的边界上沉浮。

  这一切在林肯看来都有些不可思议;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这样一个女子会和自己的生活联系在一起。他周围的好女孩们往往都有美好的品质,奉献的精神以及对他的好感,这使得她们得以接近林肯。林肯无需她们拥有知识和头脑,因为这一切他都具备。而现在,通过观察,他几乎可以确定,在玛丽。托德这个女人身上却有着自己所欠缺的随机应变和动力。此时此刻,林肯似乎更加清楚地意识到,这位女士为有所作为而表现出的烦燥不安恰恰可以弥补他那过度忍让和宽容的性格。她表面上做事麻利,性格活泼,内心却很脆弱;而林肯虽表面动作迟缓,性格内向,但意志却很坚定。

  有一点是肯定的,玛丽也发现了二人的互补之处。如果说,没有其它什么可以证明玛丽的智慧的话,那么她对林肯的选择,她在这一点上表现出来的固执却证明了,她的头脑,她的本能——虽然不是温柔的女性化的,而是野心勃勃的却有着它的高明之处。

  是的,她的眼光一定不会错,她已经既快又准地作好了选择!若单就姑娘的天性而言,情况应该不利于林肯,他虽然受人爱戴,但却家境贫寒,相貌平平,做事不够灵活,看上去也没有高远的志向和追求,此外,他的名气也远不如另一个青年。

  后者便是道格拉斯,所有人都说他前程似锦,他自己也在向姑娘大献着殷勤,因为他意识到,这个女孩将会成为他在权力竞争中的一个得力帮手。

  面对道格拉斯的讨好,玛丽反倒显得无动于衷。她不在乎林肯太短的裤子,不在乎他略嫌粗鲁的举止和不太优雅的舞姿,她只注意到了他那大大的脑袋上的光环,那象征着智慧,而这正是她想要的。因此,她便坚定地用双手拥住了被自己慧眼识中的这个年轻人。

  尽管玛丽对林肯和汉克斯那帮人有种居高临下的反感,她却仍旧按自己的决定做了下去。她的姐姐姐夫极力劝导她说林肯的条件并不如人意,并告诫她不要自暴自弃,但这却更加刺激了她的逆反心理,后来她说道:“我当时想,他终有一天会成为总统。因此,我选择了他,当然,他的形象的确不怎么好看……”

  情形变得越来越严峻了,但林肯却仍下不了决心,他以他不战自退的老风格起草了一封信,给斯皮德看。信的大意为:他已考虑过这事情,但发现自己并不太爱玛丽。比起犹豫不决地和胖玛丽痛苦地拖了好几年,这次,他倒显得更加果断。然而,斯皮德却不同意他把这封信寄出,他的理由是:“白纸黑字的东西,对你是不利的。”说着顺手就把信扔到了壁炉里。他劝告林肯,应该当面向那位女士解释这一切,他所应该注意的只是简明扼要。这时,这位商人朋友似乎有一种外交官的气度,但只可惜,他不是个十分了解别人性格的人。

  玛丽深深知道,应该如何抓住像林肯这样一个惧怕女性的男人的心。到了晚上十一点钟,林肯才辞别玛丽回到家。他向朋友讲述了发生的事情,简直有些令人哭笑不得:“当我告诉她,我并不爱她时,她哭了,几乎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绞着手指说,她欺骗了自己。你知道,女人的眼泪是最让我不能忍受的了,我心动了,几乎也跟着流出眼泪来,于是,我把她抱人怀中,吻了她。”这时,斯皮德笑得肚子都疼了,而林肯却接着说下去:“如果我跟她定了婚,我一定会信守诺言的。”

  又是这种十分消极的诺言,几乎和几年前他与胖玛丽定婚时说的一样。

  订婚时,可以说两人之间是充满了猜忌和对彼此的恐惧。玛丽总是想掌握一切,而林肯却愿意我行我素,他们性情上的格格不人和生活方式的迎然不同使他们之间不可避免地产生了磨擦和冲突。当看到玛丽挽着道格拉斯的胳膊在马路上出双人对时,林肯也会十分气愤,不过他自己却显得和玛丽的妹妹,刚刚来到爱德华斯家的玛蒂尔德很是投缘。不久后,玛蒂尔德走了,猜忌心很重的玛丽又开始怀疑自己的未婚夫和萨拉的关系;或许他们确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妥,但这一切都有情可缘。面对日益逼近的婚期,林肯那敏感的,对女人了解甚少的心理似乎总有一个声音劝他摆脱掉这一切,希望将自己从当时混乱和孤独的苦海中营救出来。过去几年的经历在他内心重又激起了不安,这种不安越来越强烈,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单凭写几封充满外交辞令的信显然已经于事无补了。未婚妻家里正忙于操办大事,婚期一天天逼近了。

  大家选定了一月一号,也就是新年这一天来办喜事,到时将举行典礼及婚庆喜宴,宴席上一定会是佳肴满桌,因为这毕竟是一位见多识广,出身名门的贵族小姐的婚礼。然而当新郎官站在新娘身旁,看着她穿戴整齐,盖上面纱,二人准备典礼讲话及履行诸如此类的条例时,新郎却陷入了极度的紧张和不安中。

  这是一个孤独而又不羁,总是寻找着女性而后再悄悄从她们身边逃走的灵魂。

  他平生惟一的一次真正的恋情,在苦苦等待并即将得到时突然飘然离去,而后这个深沉的光棍汉又遇上了第二个未婚妻,磨合了几年后又摆脱了她。今天,他终于将以有效的法律形式被带人一次真正的婚姻,但他的整个身心却在竭力抗拒着这一事实。犹豫不决的性格使他渴望能在短期内做出自己的决定,因为作为一个光棍汉他已习惯了独来独往,我行我素。他反感所有形式的束缚,喜欢无计划的自由生活,无视金钱与地位,不想对任何其他人负责。对他来说,他更希望有一位温柔的,惹人怜爱的女孩伴随自己度过一生,而不愿有一个精力过盛的家庭主妇来管束自己的生活和工作,这一切都使他产生了恐惧感,使他看上去似乎有些力不从心。我们可以称这种幻觉是一种疾病,什么名字无关紧要,总之,他感到害怕。

  关于婚礼当天的具体情形我们不得而知:就是如一般的婚礼一样,新娘穿着华丽地出场,宾客们马上汇聚过来,紧接便是异常热闹的一系列场面。目击者说除了没有蛋糕外,一切都无懈可击。但玛丽的姐姐却曾透露,林肯在此之前曾一时脱口而出,说他恨玛丽,这仅仅只是“病了”吗?有一点是确凿无疑的,那就是林肯并未出席自己的婚礼,这一天,他是在州议会中度过的,这显然是为了不让别人找到他。在婚礼仪式时,他托人带来了自己的结婚协议书,在此后的一段时间,他每天都在议会中忙忙碌碌,这样工作了整整一个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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