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传记文学 > 皇太后的心腹:李莲英 > 第二部分 1、海关送厚礼
李府的灵船在袁世凯派来的300对子马的保护下,浩浩荡荡径奔大城县而来。这一路之上好不威风,路上行人见了让路,河中船只见了靠边,让李府的船只过去。到了2月29日,灵船赶到了李贾村,李家兄弟父子叔侄,当家合族把灵柩运到灵棚之内,刚刚安置就绪,“三大肚子”李福堃便对李莲英说:
“二伯父,咱们家在天津海关这人可丢大了,我们哥们让人家打了不说,还把奶奶的灵柩扣了一天一夜。”
“你不会提大城李吗?”
李莲英说。没等李福堃开口,李福仁插嘴说:
“不提大城李人家还不打呢!”
“什么?他敢打大城李?成武你说是这么回事吗?难道他们没长眼,看不见船上的旗?”
李成武在他们这一帮当中最大,这回丢了人,他的脸上更难看,再一说船上的旗不见了,他也不好交待。因为押运灵柩,他是主事人,这回正好把责任推出去。于是说道:
“回二伯父,福堃、福仁讲的都是实话,不光打了人,扣了船,福堃一提咱们大城李,并让他们看大旗,不提还好,一提更糟,他们竟把咱家的旗给扔到河里去了。”
李成武这一番话,李莲英可就沉不住气了,不等李成武说完,便急忙问道:
“袁世凯怎么样?他管不管?”
李福堃见李莲英动了气,便说:
“多亏袁世叔,是我找到了他,他派人把海关上这些狗杂种都抓起来了,才放我们走了。他还不放心,又派了300对子马护送我们,一路才平安无事。”
本来李莲英就是个生财有道的人,如今有了借口,如何肯轻易放过,便给袁世凯写了一封信,差人送到天津,交给袁世凯,要他从严惩处这几个敲诈勒索、无事生非的海关喽罗,对天津海关总署的头头也要治罪。
在李莲英的书信来到天津以前,天津海关的官儿知道捅了马蜂窝,便给袁世凯送去了10万两白银,求他在李莲英面前转圜。袁世凯接到李莲英的信,觉得已收了海关的银子,俗话说得好,吃了人家的嘴软,花了人家的手短。受人之财与人消灾,便给海关上出了个主意,让他们借李家发殡之机,大大地上一笔礼,自己再给他们讲讲情。
到了这个份儿上,海关的官们觉得还是保住官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海关的头头亲自赶到大城李赏村,上了一笔10万两银子的礼。
袁世凯又亲自给李莲英写了一封信,大意说天津海关总署并不知此事,念其平日尚且听话,望高抬贵手,对肇事人员,严加惩处,号枷3月,永不叙用。
李莲英见到海关的银子,又见到袁世凯的信,认为这样办很好,因为号枷3月比杀了或者充军更有利扩大李家的声威,当然还是看在银子的份儿上。当下便不再追究。但朱赤康等人也拣了一条命,左右都是银子的功劳。
再说,李家三月初一开吊以前,先期到达李府的,除京津两地的名流仕官外,还有李莲英的好友阮忠枢、袁世凯的长子袁克定,以及李家在京中做官的亲戚,如表侄刘林藻、王忻元、当家侄儿李冀台等。因为阮忠枢是举人出身,功名最高,故开灵时请阮忠枢充任点主管点主。什么叫“点主”呢?原来在家族祠堂内,都供着神主牌位。神主牌上正中写着“显考、妣、某某太公君之神主”的字样,那个“主”字不写全了,只写一个“王”字。到发灵点主时,举行一定的仪式之后,比如三跪九叩等,由点主官用原笔在那个“王”字上边点上一点,这就成“主”了。这个仪式就叫“点主”。
来李家吊祭之人,从官职来讲,最大就算直隶总督、北洋大臣袁世凯的长子袁克定了,不过他是晚辈,故以世孙位,也披麻戴孝,扶灵陪吊。
最倒霉的要算大城知县赵步周了,他带了几个随从前来吊唁,并有意讨好李莲英,咬着牙上了500两银子的礼。可是,一则李莲英对于千八百两银子根本看不在眼里;二则也是李家在开吊之前这位赵步周赵大老爷没有前来问候,李升泰他们就说了这位赵知县一些坏话,当然李莲英就不痛快了。
当赵知县拜见李莲英讨差事时,李莲英连身也不欠一欠,也不让坐,而是让他立着,满面寒霜地说:
“贵知县辛苦了,可惜贵知县来晚了一步,差事已经派完了,还有一点小差事,由于来的亲友特别多,就请贵知县照看车辆马匹吧!免得丢失了,对不起亲朋。”
堂堂的七品知县,大城县的大老爷,也算是地方上的父母官,竟让李莲英给派了这么个低三下四的差事,自然是极不光彩了。但是他不敢不听,不敢不从,只好忍气吞声地为那些前来吊丧的人看守车辆马匹。
这位赵步周赵知县,比起当年安德海给他娘出殡时的青县知县时启强可差多了,真有天壤之别。不过,那一回倒霉的是直隶总督李鸿章。当时,安德海是让时启强带了个头,难为了所有的官员。而这回李莲英与安德海同样是葬母,可是却给了当地的父母官赵步周一个难堪,真是幸与不幸大不相同。
再一点大不相同的是,袁世凯给李莲英家派了全副武装的对子马,放在子牙河以南四五里地圈子里,为李家的葬礼巡逻防护,这是安德海葬母时所没有的。据大城的老人回忆说:李莲英给他娘出殡,在周围百八十里,算拔了尖了。
李莲英他娘的灵堂设在大厅正中。灵前设有香案,香案是紫檀木的,上边摆着一个金香炉,有一尺大小,里面的香整天点着,说是香火越高,家业越旺。在供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干鲜水果8盘,各种糕点8盘,还有山珍海味,一天换三次,就像活人吃饭一样,早、中、晚各一次。
在大厅的墙壁上挂满了王公大臣的挽联挽幛,由于太多,大厅中挂不下,只好另外搭了一座大棚,专供挂挽联挽幛之用。不论是院子里的廊柱门窗,还是灵棚的杉杆,都用白绸或者黑纱包起来。由于大门上是蓝底儿的金字匾不能用,便取了下来,临时换上“当大事”三个大字,据说是在北京让一个名人写的。不过由于不落款,人们不知是哪一位高手。
大门、仪门、三门全都打开,站在街上就能一直看到灵堂。院里院外所有的树上都扎上白花,都是用白绸系的。李府的男女老少,乃至亲朋晚辈,无不个个头顶白色孝帽,身披白色孝袍,脚上穿白布蒙鞋,甚至丫环使女、长工童仆也一律穿白戴孝,连点的蜡烛都是白的。整个李府上上下下,可以说是变成了一个白色的世界。独独李莲英他娘那具灵棺,是用枣红大漆漆的,棺盖上是金漆花卉,材头是一个五福捧寿,材尾是一朵莲花,两边绘有彩画牡丹和四季花卉。据说这有名讲。头顶五福是“洪福齐天”,脚踏莲花是“脚蹬莲,有了小子做状元”,两边牡丹花是“左右富贵”。总之一句话,就是他老李家千年万代永远富贵。
到了晚上就更热闹了,从灵堂到院内、街上,处处是灯火通明。灵前是香烟缭绕,还请来49个老道、49个和尚、49个尼姑。此外,又特地从北京请来49名喇嘛。除了念经之外,还要设祭坛,做道场,走金桥,过银桥,躲奈何桥,超渡亡灵。引得附近的村民都来看热闹,那真是人山人海。
每天早晨开灵之前,还要鸣神枪,放火炮弄得天惊地动。这火炮可不是上阵打仗的火炮,而是一寸多粗、八九寸高的铸铁管,装上火药,用火点燃的坐地炮。那时婚丧嫁娶、升堂、上任、拜神等所谓放炮都是这种炮。还有音乐会班子和老道班子,守在灵前吹奏。
除此之外,由于李莲英的娘生前喜欢看戏,便在土围子外边塔了两个戏台(一台河北梆子、一台京剧),另外还有三四伙唱打锣腔的小戏。
席棚搭了两大排,中间形成一条宽大的胡同,左右完全对称。白天用来招待宾客,坐席开筵,晚上用来留宿那些雇佣来的杂工和乞丐。一个月内,亲戚朋友或者吊唁的、听戏看热闹的,都可随便入席。
招待来宾的酒席,除了高客另席招待外,对一般宾客则用“十三碗”。这“十三碗”按当地当时的风俗习惯来说,就算是上等的了。什么叫“十三碗”呢?就是4个凉碟,4个小碗,这是喝酒的菜,随吃随添,还有9个大碗,都是整鸡、整鸭、整鱼、肘子、东坡肉等等。每天早、中、晚三次开席,一般一次开40席,每桌8人,每天至少开120席。多的时候,一天开二百多桌席。总之,无沦是什么人?只要来了都可入席。用李莲英的话说,一个是公开说的,就是只要来的,就算瞧得起咱老李家,不然请人家兴许还不来呢?这是主持丧事的总理们向外说的。再一个是他自家人说的,这叫“周济四方,让人们解解馋”。
开席用的鸡鸭鱼肉数不清,鱼和鸭还好说,因为白洋淀里有,可是鸡和猪没那么多,尤其是在春天,喂成的肥猪更少,要出去二三百里买猪买鸡,使肉价上涨了一倍多。
为了照顾不能出门的,在离灶不远的地方,埋了8口大缸,缸内的酒总是满满的,随便喝,只有一条,醉死的不偿命。还有8个大笸箩,里边是白面馒头,可以随便拿走。
据有人记得,当时李家出大殡的时候,每天出去19辆大车到周围各县去买猪,够120斤的就要。在大城县买不到了,就到静海、青县、沧州、河间、献县、肃宁、任丘等去买。由于是论个,差不多够120斤就行,加上收价高,有的人家把怀着小猪的老母猪都卖了。李家存猪的猪栏,是在村外挖了4尺多深有二三亩地大的一个大池子,可容三四百头猪。有的老母猪在里边生了猪崽,这下子倒好,给那上等席上添了一道菜,叫烤乳猪。据说,这道菜是被捻军杀死的蒙古亲王僧格林沁留下的,僧格林沁生前最爱吃这道菜。就是把小猪崽杀了,把各种作料放在肚内,慢慢用火煨熟,真正是肉嫩皮酥,香而不腻。
光红案的厨师就二百多人,有十几个人专门负责杀猪。白案包给了卞庄子三个村子,所有的炊事用具,锅、碗、瓢、勺、刀、铲、盘、碟、筷子、匙羹等,都是从天津买好,用三只大船装来的。
李家办丧事出大殡,不仅当丧事总理的沾了光,只要能管上一点事的,都可以吃回扣。收猪的8口说成10口,买白面8斗说10斗,向外领麦子一石半说成一石。总之一句话,李家有的是银子,大家帮着花。不怕花多了,只怕花不出去。有一个总理,每天用坛子往家捎酒,一个丧事下来,他家存了八百多斤酒。
不过,事情也不是像李莲英想的那样,有了钱就可以买东西,有了东西让人随便吃,还有人不吃吗?他哪里知道,开头四五天,除了亲戚朋友、忙活人、李,赵贾村的人,以及一些乞丐外,周围四里八乡来的人很少,有那戏迷看完了戏,也是溜溜地走了。
李莲英一见吃他的人不如吃安德海的人多,便认为不是总理们不会办事,就是乡亲们瞧不起他,有意晒他的台。他想,我是内廷大总管,安德海也是内廷大总管,我们二人都是给老娘发殡,北京城的九卿四相、五府六部、王公大臣都来人祭吊,倘若回去一说,我李莲英的人缘不好,没人来,那太丢人了。
他转而一想,我李莲英是乡亲们的事尽量办,那年考秀才不算。就是清光绪二十年前后家乡连年受灾,不是旱,就是涝,人们吃糠吃菜也混不下去。有十几个人一商量,趁着冬天地里没活儿,到北京找李莲英,求他不论在什么地方找点活儿干,一则可以省下家里点粮食;二则也可挣几个钱回来,到明年好种地。十几个人一商量就去了。
到了北京,李莲英无论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很是热情,听这些人说明来意之后便满口应承,说道:
“找活干好说,你们先在府里住下,大伙轻易不到北京来,先玩几天,开开眼,不用着急。用什么就和管事的说。”
管家把这些人安顿下,每天是大米、白面、肉菜,每顿饭还有酒,每天出门每人二两银子,花了花不了不管不问。过了三四天,十几个人见李莲英还不给找活儿干有点心急了,可是又轻易见不到他。十几个人一商量便在院中等,等李莲英回来,叫什么的都有,二哥、二叔,二爷。大伙七嘴八舌地问:
“有活计了没有,我们可等得心急了,打算赚几个钱回去,还要养活一家老小哪!”
李莲英听了略微沉思了一下,笑着说:
“活计倒好找,不用到别处去,咱家里就有活儿,我是想让大伙玩几天再做。既然大伙心急,那就做完了活儿再玩也不迟。今年,北京雨水多,库里的银子都返了潮了。那么,你们明天就晒银子吧!自己人我更放心,省得用外人了,回头我告诉管家。”
众人一想,这可是希罕事。只听说过炼金子,炼银子,还没听说过晒银子的。不过人家让干就干吧!总没白吃人家饭。
果然,第二天管家把银库打开,说:
“你们把银子过过秤,记上数,就搬到院子里晒,日头偏西了就向库里搬,搬时再过一下秤,记上账就行了。”说完就走了。
晚上,李莲英回来,见了众人就问,晒了没有?众人说晒了。李莲英又问:
“伤秤了吗?”
“没有。”
“没有伤那是没有晒干,明儿还接着晒。”
一连晒了六七天,李莲英每天回来都要问伤秤了没有?回答当然还是没伤。
李莲英见这些人心眼太实,便说道:
“银子这玩艺也有水分,怎么会不伤秤呢?不伤秤就是不干,不干就得晒,明儿还接着晒吧!”
到了晚上,十几个人在一块儿一合计,银子哪会晒少了呢?咱们要不往外拿点,这银子永远不会少,于是向外拿了几十两,放在自己住的地方,看李莲英怎么说。
第二天李莲英回来,又问:
“今天伤秤了没有?”
大伙说:
“伤了几十两。”
李莲英摇头道:“不行,伤几十两不行,还没晒干,几十万两银子伤几十两哪行呢?明儿再晒。”
于是这些人每天都向外拿几十两;过了十来天,李莲英问:
“伤了多少了?”
众人说:
“这几天都伤秤,伤了500多两啦。”
李莲英听了笑道:
“你们心眼太实,北京人太刁,给你们找了活儿,也是让人家坑你们,我看银子晒得差不多了,你们明天就回去吧!”
临走时李莲英又每人送了十两银子的路费,众人到家里一说,众人一参详,才猜出李莲英不让众人到别处找活儿做是怕给他丢人,才用这个办法送给大伙银子。
李莲英想来想去,自己没做对不住乡亲们的事,要不是四弟升泰把这个家没当好,就把李升泰叫来,说他走的人缘不好,不然的话为什么周围的乡亲们都不敢来?
李升泰是有苦难言,只好由他训,可是光训李升泰也解决不了问题啊!只好把总理们请来,李莲英说:
“诸位,我再重复一次,来的人无论是谁,不管大人小孩,看执闹的、听戏的、讨饭的,一律开席款待。我就要摆摆这个威风,我就是有钱,开店不怕大肚子汉,要是请不了人来,可别说我埋怨诸位不会办事。”
几个总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有难言之隐。最后还是赵树萱鼓了鼓肚子,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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