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出谋划策

　　由皇上侍奉着两宫皇太后，复临钦安殿，宣召最后入选的4名秀女入殿，山皇上亲选娘娘。

　　这时，慈禧又产生了最后一线希望，她希望在这一刻千金的时间里，皇儿转变了选后的想法，慈禧拿起御案上的如意说道：

　　“皇上，现在按祖宗的家法立后，你若中意谁，就把如意给她！”

　　“是！”同治跪着接过如意，站起身来，接过如意，退后两步，才转过身来望着那一排站立的四个八旗名媛。

　　第一个便是赛尚阿的女儿，她自知庶出，选后无望，她怕的是侄女当选为后，每日到宫中朝拜，伺候起居，那是什么滋味，因此眉宇之间并不舒展，衬着她那件紫缎袍子，更显得有些老气。同治看都没看她，就走了过去。

　　第二个就是崇龄的女儿赫舍哩氏，生得长身玉立，肤白如雪，穿一件月白缎子绣牡丹的银狐出风皮袍，款式时新可喜，生就一张可嗔可喜的脸，同治见了心旌神摇，几乎就想把如意递了过去。

　　又走了两步，正好是两宫太后争执的那两个人中间，同治先看到的是凤秀的女儿富察氏，圆圆的脸，眉目如画，看来有些娇憨，将来必将是一个易于受摆布的人。皇后统摄六宫，必须有些威仪。所以同治怎么看她也不像个皇后的样子。

　　第四个便是崇绮的女儿，貌不甚美，但似乎“腹有诗书气自华”，在皇上面前神态自若，谦恭而又不失从容，一看便令人看出是端庄稳重而又有威仪的人。

　　同治转脸又看了看赫舍哩氏。他觉得这个赫舍嘿氏还是敌不过崇绮的女儿，于是不再犹豫了：

　　“接着！”同治说着同时把那支羊脂玉如意递了过去。

　　“是！”崇绮的女儿下跪，因为穿着“花盆底”，不能双腿一弯就跪，得先蹲下身去请安。然后一手扶地，才能跪下，她不慌不忙，娴熟地完成了这个礼节，然后接过如意，垂着头谢恩：

　　“奴才恭谢两位皇太后和皇上的天恩。”

　　乾坤大位已定，慈安太后和同治皇上都暗暗松了口气，而慈禧太后那种隐隐然存着的皇上临时或者会变卦的那个渺茫的希望，亦已粉碎，所以沉着脸一声不响。慈安太后是早就预备好了的，把那红缎荷包抓到手里，回头对恭王的福晋说：

　　“给凤秀的女儿富察氏。”

　　“是！”恭王福晋接过荷包，笑盈盈地走到富察氏面前，拉过她的手，把荷包塞给了她，轻轻说了一声“恭喜”，又提醒她“谢恩”。

　　幸亏有她这一提，这位未来的妃子才不致失仪；等她谢过恩，慈禧太后什么人也不顾，先站起身来下了御座。

　　慈安太后见慈禧这个样子，心里虽然不快，但大局不能不顾，也站起身来，吩咐道：

　　“到养心殿去吧！”

　　到了养心殿，只见以恭王为首的军机大臣，领侍卫内大臣、御前大臣、南书房翰林，还有弘德殿行走的师傅，都在那里站班，望见两宫皇太后和皇帝驾到，一起跪下磕头贺喜。

　　慈禧这一路上还是满脸怒气，李莲英已得知点了阿鲁特氏为后，又见慈禧这副神态，便在慈禧下软轿的时候，低声说：

　　“主子可不能输第二着棋。”

　　听了李莲英的话，慈禧蓦地明白了，是呀！自己已经输了第一着，可不能再输第二着，倘若自己总是怏怏不乐，凡事不想开口，都由慈安太后开口，显得皇上的大婚是由她在主持，不仅会给臣下、就是皇上本人也必然有这样一个印象，这就是自己大大的失策。因此，她隐藏了不快，换上了一副笑脸，言不由衷地宣布：

　　“崇绮的女儿，端庄稳重，人品高贵，选为皇后，你们拟旨诏告天下吧！”

　　旨稿是早就预备好了的，只要填上姓氏和封号，就明发了，恭王把“奏片”呈上御案，说明是内阁所拟。请朱笔圈定。

　　妃子的封号，脱不了贞静贤淑的字样，嫔妃较多，有个简单的办法，就像大家巨旗的字辈排行一样，从康熙字典“玉”字部里去挑，只要和前朝用过的不重复就行。慈禧太后提笔圈了三个字。慧、渝、洵。慧是慧妃，富察氏的封号。崇龄的女儿是瑜嫔，寨尚阿的女儿是洵嫔。渝嫔在前，洵嫔在后，她转脸问慈安太后：

　　“这样好不好？”

　　她已经决定了，还再去问人，慈安太后自然表示同意，慈禧脸上出现了胜利的微笑。

　　喜讯已传开，崇绮家里自然就热闹了，特别是蒙古的王公大臣，倍感兴奋，无不亲临致贺。

　　赛尚阿为了让两宫皇太后想起他的名字（这位赛尚阿原是内阁大学士，在打太平军时，咸丰皇帝发内帑200万两，并赐“遏必隆”刀，以示恩宠，不想大败亏损，被朝廷革职，发往黑龙江效力。前几年遇赦回来，授予副都统之职，如今孙女当上皇后，女儿被选为嫔，以后升为妃，贵妃也未可知，他妄想起复），便命人把崇绮叫来说道：

　　“你给我拟个谢恩的折子。”

　　“是！两个折子都拟好了，我去取了来请阿玛过目。”崇绮答道。

　　“怎么？怎么是两个？”赛尚阿大声问道。

　　“一个是小妹妹的，一个是孙女的。”祟绮回答道。

　　“嗨！”赛尚阿不以为然，“都是我的衔名，何必两个折子？一个就够了！”

　　崇绮吞吞吐吐地说道：

　　“这怕不行吧！”

　　“怎么叫不行？你说！”“家是家，国是国。”祟绮嗫嚅着说：“我问过人了，立后的谢恩折子，一向由后父出面——”话不曾说完，赛尚阿大发雷霆，放下鼻烟壶，拍桌骂道：“忤逆不孝的东西，你在放什么狗臭屁？什么后父不后父的，没有后祖哪里来的后父？国有国君，家有家长，我还没有死，你就不把我放在眼里头了！真正混账之极，岂有此理！”

　　经过一番折腾，崇绮无奈，只好把谢恩的折子重拟，两个并成一个，是赛尚阿率子崇绮叩谢天恩。

　　为选后的事，慈禧一直心情恶劣，把赛尚阿狠狠地挖苦了一回，便拟将谢恩折子退回，幸得慈安太后劝阻，恭王奕欣亦复劝谏，方才作罢。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同治帝大婚吉期已届，先封后父崇绮为三等承恩公，母瓜尔佳氏为一品夫人。九月十二日甲午，遣官告天地太庙，次日乙末，遣惇亲王奕谊为正使，册封阿鲁特氏为皇后。第二天子刻，皇后在邸中拜辞祖先，出升凤舆，前陈鼓乐，后拥仪卫，由大清门中行御道，至乾清官降舆。皇上穿好礼服，在坤宁宫等着。宫娥引进皇后，行合卺礼。一切都不必细表。

　　皇后是选了，众人都很愉快，只有慈禧一人不快。她在无人时，与李莲英说闲话，觉得有两件事让她别扭，伤心，慈安太后耍了她。一个是安德海被杀，一件是同治皇上选皇后，慈安太后都暗地动了心机。说到这儿她叹了一口气说：

　　“东太后不但目前挟制我。就是死后她也要压我一头。”为什么慈禧这么说呢？水有源，树有根，在那封建时代，皇上一登基，便要勘察墓地，咸丰皇帝登基以后，即在东陵建造墓室。清代的皇陵与前代都不相同，比如元代，皇帝死了，用一棵大树，从中锯为两半，在中间挖出一个槽，把死人放在里边。箍上三道金箍，运回蒙古草原，挖一个坑把人埋了，然后驱赶牛马在上边来回践踏。直到看不出痕迹来。再派3000兵马看守三年，兵丁三个月一换防，直到草长得与它处一般无异，便将兵马调走。下一代皇帝也不前往致祭，故而这皇帝的坟在何处，就无人知道了。所以元代皇陵绝无被人盗墓之说。

　　元代皇陵绝无被人盗墓之说。

　　明代呢？与以前的皇朝相同，一代一代地传下去，父子相承，只是明人祖朱洪武的陵在凤阳，从明成祖永乐起，到明思崇祯止，13个皇帝都埋在这里，地址在昌平县天寿山南麓。

　　而清朝则有东西两陵，东陵在河北遵化县马兰峪，有清太宗后昭西陵，顺治孝陵，康熙景陵。乾隆裕陵，咸丰定陵，同治惠陵等，而西陵在河北易县梁各庄附近太行山东麓，有雍正泰陵，嘉庆昌陵，道光慕陵和光绪崇陵等。

　　咸丰死后因为埋葬在东陵，那么慈安、慈禧都要埋在东陵。皇帝在正小，慈安和慈禧自然就在两旁，而娘娘的名分、地位，不以左右区分，而以离皇帝的陵墓远近分高低。在两宫太后垂帘听政后，虽然政令多出自慈禧，但慈安是正宫自然为大，素称为东太后，慈禧本是由贵人升为贵妃的，只因她生的儿子坐了皇上而显贵，才成为西太后，当然要小。所以将来在她们死后，慈安太后自然要葬在离咸丰陵墓较近的地方，而慈禧的陵墓自然要离的远一点，这本是顺理成章理所当然的。

　　可是权欲熏心，野心勃勃，不甘居人下的慈禧太后一心想要占上风，通过给儿子选皇后这回事使她更感到受气挨压，不是去养心殿的途中，李莲英提醒了她一句，不知道要被动到什么地步。大事过去之后，她痛定思痛，不由得又联想起来，可是自己是个西宫又有什么办法呢？便同李莲英商量。

　　李莲英的小眼珠一转，便有了主意，说道：

　　“太后，别的事咱们以后慢慢想办法，不过这陵墓之事，奴才倒想了一个办法，太后可以和东太后下棋赌输赢，谁输了谁便为下，谁赢了谁便为上。”

　　慈禧自知自己的棋艺低劣，敌不过慈安太后，便摇摇头道：

　　“这个办法不行，东太后的棋艺很高，我杀不过她，很难取胜，还是再想别的办法吧！”

　　李莲英笑道：

　　“东太后的棋艺我见过不只一次，虽然能胜过太后，但棋艺并不算高。太后与她下棋，我采侍棋，暗中帮助太后。比如我左脚向左动，就左边马跳，右脚向右动，就右边马跳；我若咳嗽两声，炮向前打，我若咳嗽一声，炮向后撤；我向前跨步，车向前行，我向后退，车往回走；左手动，飞左相，右手动，飞右相。再加上太后的相机应变，施展招术，恐怕慈安太后的棋艺再高也不一定能赢了我们。”

　　慈禧太后深知李莲英的棋艺很高明，觉得这也是个办法，加上她恨不得一下子居于东太后之上，便觉得取胜的把握十拿九稳了，很是高兴，说道：

　　“小李子，别人都夸你的鬼点子多，今天看来你是真有两下子，就这样定了，可是怎么去和慈安太后说呢？”

　　李莲英听了慈禧的话，把小眼眨巴了眨巴，笑着说道：

　　“这事不难，奴才有个办法。”说着便凑到慈禧跟前，附在慈禧耳边低声地如此这般地说了几句。

　　慈禧太后听了，发出咯咯的笑声，骂道：

　　“好个猴儿崽子，鬼点子就是多，就这么办吧！”

　　过了几天，慈禧由李莲英陪着，来到慈安太后的寝宫——钟翠宫。守门的宫监报了进去，玉子忙出来，请安，打帘子，慈安太后也起身相迎，落座之后，玉子献上茶来，慈安太后问道：

　　“妹妹有什么事吗？”

　　慈禧太后笑道：

　　“我这几天来，心里总是空荡荡的，烦闷得很，不知干些什么好，想找姐姐来说会子话，散散心儿。”

　　慈安太后为人忠厚老实，见她说没事，她就放下心来，寒暄几句之后，就没有话了。而慈禧呢？就是故意不说话，所以俩人就干坐着。

　　过了一会，李莲英看着机会到了，便说道：

　　“主子因为在宫里闲着没事，才出来走走，到太后这儿来散散心，两位太后这么干坐着，不妨对弈一盘，倒可开心解闷儿。”

　　慈安太后不知这是她们安排好了的活套子，心想，这也不错，与其这么干坐着，反而显得十分尴尬，于是说道：“这倒也好，妹妹意下如何？”

　　“这倒也好，妹妹意下如何？”

　　慈禧却佯作推辞地说道：

　　“我的棋艺肤浅，素来不是姐姐的对手，恐怕姐姐不会认真地下，那有什么意思。”

　　慈禧刚说完，没等慈安太后开口，李莲英赶快插嘴说道：

　　“两位要想认真对弈，奴才倒有个办法。不知奴才该不该说？”慈安太后哪儿猜到这是她们定好的骗局，看了慈禧太后一眼说：

　　“小李子素来聪明过人，有什么新鲜法儿能为妹妹解烦，不妨说出来听听。”

　　李莲英说道：

　　“奴才笨得很，只是想让两位太后着棋时认真起来，一者可以为太后解闷儿；二者奴才也可以饱饱眼福。既然太后同意让奴才出法子，是否讲个输赢，赌点什么，不就行了吗？”

　　慈禧似乎有点不以为然地说：

　　“这宫廷大内，精雅绝伦的宝贝有的是，我和姐姐可以共同享受，还分什么你的我的，有什么可赌的呢？”

　　“是呀！我们姐妹二人赌什么好呢？小李子，你出个主意。”慈安随和地说。

　　李莲英见慈安太后已经上钩，便略加思索地说：

　　“奴才倒想了个主意，只怕讲了出来两位太后生气，一旦怪罪下来，奴才担当不起呀！”

　　慈安太后见慈禧不说话，便说道：

　　“你讲吧！只要妹妹不怪，我是不会怪的。”

　　李莲英见慈安太后已经中计，便对慈禧太后说道：

　　“我想那东陵的墓室可不是两位太后共同分享的，当年先皇在世时早就有了安排，不妨就以此为赌注如何？谁胜谁为上。”

　　李莲英说完后，慈禧假装不高兴的样子，立即瞪了李莲英一眼，然后又看了慈安太后一眼，说道：

　　“世上哪有用墓地做赌注的？”

　　李莲英笑道：

　　“太后怎么一时忘了，宋太祖赵匡胤还输掉过一座华山呢？这墓地比起那座华山来可小多了。”

　　到了这个时候，慈安太后方如大梦初醒，心想，原来他们这是一计，但话已出口，也不好收回成命，又觉得自己的棋艺是高于慈禧的，也不见得便输了，便故意笑道：

　　“我们还年轻，陵墓那是百年以后的事情，不过为了开心解闷，这倒也可以，妹妹以为如何？”

　　慈禧以为慈安太后是不会应允的，不想，她竟然同意，便暗自高兴，于是不露声色地说：

　　“既然姐姐说好，妹妹棋艺虽然不行，也只好奉陪了。”

　　慈安太后便命玉子取棋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