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活着是为了心 > 第十三章对女儿负责，是一条我应该走下去的路
『71』第一节对女儿负责，是一条我应该走下去的路
女儿在憨憨傻傻中度过了百日，从皮包骨架的雏婴成长为丰满圆润的小豚。百日照上那微微的笑脸和一双睁的大小不一的眯眯小眼，渗透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淘气性格。这将意味着我们母女游戏人生的开端。既是游戏，我的生活将会因女儿的问世变得更加丰富多彩。
百日后的婴儿天天都在长着灵性，逗逗会笑，不如意会闹。有一天她竟会想到翻身，一只臂膀被压在身下，头却知道直往上翘，虽说这样并不舒服，似乎比仰卧更有创意。她知道抱着比单独躺着好玩，肘起来对脸相望更令她满意。有人和她说话是给她面子，她会手舞足蹈地表示得意。
眼瞅着小宠物的变化实在是一种享受。为了谋生我又不能把工作抛在脑后。春天的早晨虽说很长，安排就绪，摆开阵势已经超过八点。母亲为了能让我安心干上一阵，用两把太师椅拼成一张小床，让女儿躺在厅房门内晒太阳，自己提着篮子出门买菜。我呢，不管女儿睡觉还是哭闹，都旁若无人地急速完成早上的工作量。
午饭后，全家人都在午休，这才是我一天中最安静的工作时间，为了抓紧时间迅猛抄写，困得笔不听使唤、眼睁不开，只能爬在桌边打个盹，别看只有三两分钟，也能增加点精气神。不等完成任务，女儿已经睡醒，母亲抱着孙女串上一圈，我们又该忙晚饭。
晚上本该轻松一些，可作为母亲的我得给孩子缝缝织织洗洗涮涮，生活中的琐事纠缠让人更加忙乱。总之，生活就像战斗，天天如此，比战斗更持久。
我的休息是把女儿抱在怀里让她倾听我用不同的歌声向她倾泻的快乐、幸福和希望，当然有时也会用忧郁的歌向她述说我心中的幽怨、烦恼和痛苦；我的享受是用自己甜蜜的母爱给女儿穿针引线，编织自己认为能把女儿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衣着。
女儿会坐了，父亲用婴儿车推着她逛大街串亲戚；弟弟抱着她去找朋友聊天。女儿长了上下四颗小牙，开始咦咦呀呀说着没有人能听懂的话，有一天她上下唇一碰发出了妈的音，使我感到无限欣喜和享受。要是说从孕到养是一段艰难的路，如今回顾却感到格外短暂。女儿的成长和变化推动着我的生活，使我在紧张和忙碌中感受着充实、满足和快乐。
有一次父亲抱着孙女去西号巷，她抬头望着老瓦房房头上的大公鸡，嘴里高兴地嚷着：“鸡，鸡……”直到父亲追寻着她幼小的目光，用手指着应答到：“噢，噢，那是大公鸡。”她才罢休。父亲回家后惊喜地向全家人宣扬，弟弟高兴地说：“她竟然还记着呢，都好几天了，那天我抱着她从那儿过，给她指了一次，到今儿还没忘。”
那年我家刚买了一台电视机，晚上一家人都围着看，我搂着她在床上玩，突然她对着大立柜的镜子高兴地跳着喊：“马！马！……”我抬头一看，原来镜子把电视机里的画面照了进去，她从镜子里看见了马。一家人惊奇地回过头说：“你娃还能认得马？”我想到在医院住时，有些人要抱她总是说：“来抱，出去看大马。”她看指门口，就高兴地伸出双手。
我为女儿的聪明庆幸，同时也为她萌芽出的任性和放纵担心。她哭起来声嘶力竭，乐起来也忘乎所以。因为脾气坏，只要一哭脖子上就会出现筋疙瘩。我担心会是淋巴结核之类的病，闹着让父亲抱着孩子去检查。无奈的父亲只好抱着孙女到结核病防治所去咨询。那些认识父亲的人笑父亲是庸人自扰。
『72』第二节我的事情我作主
当我最后一次从卫生院回到家后，身心疲惫已经到了极点。有一天一大早，女儿醒来闹着要吃奶，虽然我感觉乳房空空如也，为了不让她闹人，还是满足了她的要求。没等孩子吮吸几口，突然感到心里特别难受，不知是想吐还是想拉，四肢困得能让人发疯。我不顾一切地推开因为吸不出奶水眉头紧锁的女儿，翻到床边对着便盆只管干呕。母亲听到孩子的哭喊声，走了进来，看到我痛苦得不行，想着是空肚子让孩子吸得太猛造成的。就打了两个荷包蛋，说是吃了可以定心。谁知刚吃下肚就全部吐了出来，搞得母亲手足无措，嘴里没好气地喊到：“让你娘儿俩把人能害死！”又忙着把上中班的大妹喊起来送我去看病。经过检查，医生说我是贫血、低血糖又加临时脱水，给我静脉注射了一大管葡萄糖，这才慢慢缓了过来。
母亲说：“你的身体太差，已经不能生奶了，你娃惦记着你的那口奶也不好好吃饭。还不如给你娃把奶断了，对你和你娃都有好处。”其实一个多月前，我就感到浑身泛困，给孩子的奶也接不上趟，知道是该给孩子断奶的时候了，又担心女儿见喝牛奶就吐，只靠成人饮食满足不了孩子的营养需求；更怕看到断奶时女儿遭罪的过程，因此一直都在困惑之中。
早上的事不但把我折腾得死去活来，还折腾得全家人都不得安宁，事实证明我已经没有给女儿喂奶的能力。出于无奈，只好同意了母亲的意见，决心当天就给女儿断奶。这天下午母亲用隔离的方法把孩子抱到远处去串门，晚上让我给乳头上涂上清凉油，又给孩子准备了牛奶和饼干。睡觉前女儿犯了奶瘾，只管往我怀里钻，闻到刺鼻的清凉油味，急得只哭就是不敢往嘴里吞，给她喂牛奶饼干，她宁愿饿着都不吃一口。
我看着女儿可怜巴巴的样儿，想把清凉油擦掉，可是这储存了一天的乳房都是瘪瘪的，要是让她贪婪吮吸我能承受得起吗？母亲也阻拦道：“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得狠下心肠，趁着娃现在还小，适应快，要是不赶紧断！以后越大越难对付。”听了母亲的话，我只好咬着牙、流着泪，目睹女儿在饥饿中哭着睡去。
到了第三天，前院的姑姑都让我试试娃的小心眼，我揭开衣服让她看，她竟然懊丧地用手推开，理都不想再理。令我困惑了多日的事，就如此顺利地解决了，终于彻底让我舒了一口气。
给女儿断奶后，母亲说：“你现在想去医院也不愁奶不够吃了，要是不想带娃还可以给我留下。”可我每想到和丈夫在一起的那最后一个夜晚就不寒而栗。只希望能有一段时间让我恢复身体和精力，调整好心态，培养出一些思念和激情，也许情况会有所好转。
结婚时，我认为夫妻之间只要真诚，能互相理解，在理解中自然会有纯洁的爱情。
意外的怀孕影响了夫妻之间的经常接触，不但不能加深理解还造成了伤害。
为了不给以后的生活增加负担，我义无反顾地做了绝育，却违背了丈夫的意愿。
女儿出生后我把自己有限的能力全部奉献给了这颗小生命，更加冷落了丈夫。
我知道自己对丈夫的关心太少，心中有很多亏欠，回想我们结婚后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全部加起来也不到两个月，其余的日子对他来说都是看不见摸不着，心中充满沮丧也在所难免。
我的哺育使命告一段落，试想化解和丈夫的宿怨，眼前呈现的却总是一幕幕令人伤感的画面。
肩负着工作和养育女儿的双重重任，又怀着夫妻不和的苦恼走完了1980年。转眼间1981年的春节又即将来临。一家人保持沉默地观望着无动于衷的我，不知我的葫芦里到底装着什么药。
母亲沉不住气终于开了口，道：“这么长时间人家也没闹着来接你，他家也没来人看娃。要不就让锦锦把你和你娃送回去，免得到时候又闹出个啥名堂，叫俺也跟上你不得安宁。”我没好气地说：“为啥非要赶回他家去过年不可，我不相信不去他家这年就过不了！”母亲说：“你们这样闹，别让人家说是娘家人挑得你们不和。”我说：“你放心吧！他要是敢把你们告上法庭，我会出庭承担，决不连累咱家任何人。”
那年春节丈夫果然没来接我，我意识到我们的感情已经彻底破裂，感到更加坦然。春节过后有一次小姑来看孩子，她对我说：“过年的时候咱屋人都叫俺哥来接你和娃回去过年，俺哥说啥也不来，为这事还跟屋里闹翻了，过年都没回去。”我听了笑了笑未加可否。
又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天午饭后母亲抱着孩子去前院姑姑家串门，我正在忙着刻活，卫生院的院长和丈夫的一个朋友一块进了门。两个人的到来，我知道丈夫的黔驴之计已经到了最后阶段。拉了几句家常，院长首先拨转了话题，她说：“我们看你已经好长时间没回医院了，大家对你们俩的事也挺关心，担心你们长期分居会伤感情。今天我来就是想请你回去，两个人好好谈谈。你爱人认为以前的事就不用再说了，现在只要你能把你娘儿俩的户口转过去，把娃带着住到他那里去刻活，以后两个人能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就行了。但是这几个条件你必须得答应，否则今后的日子就没办法过。”我辩解道：“我和孩子的户口在那里并不重要，为啥一定要把它从城市转到郊区！等娃长到一岁半，我还想送她去托儿所，到时候娃的户口还得转到托儿所；工作方面，哺乳期一满我就不可能再享受照顾，还得去门市部上班，根本不可能长期住在他那儿！如果你们能把我的工作调到卫生院，不用说自然就会生活在一起了。”院长听了我的话感觉合乎情理，只好说：“不管你有什么意见，最好还是回去再说，只有见面才好沟通，这样拖下去会越来越伤感情。”我也认为不管是分是合，还是应该当面说清。那位朋友看我心有所动，又画蛇添足地说：“你还是赶紧回去吧！我现在就推你走。医院里的病人听说你不回去都闹着要给他从介绍一个，听说还真的给他介绍了一个大姑娘，都领来见过一回了。”听了他的话，我毅然决然地说：“他既然已经另有打算，我去了也是自讨没趣。你们告诉他想离就去法院，只要孩子归我，任何意见我都没有！”正在这时候，母亲抱着女儿走了进来，她见了来人便说起了我的委屈：“俺春霞这身体要挣钱、要带娃、还得给娃喂奶，你们没看见结婚到现在人都瘦成啥了，看那脸上连一点血色都没有。为了帮她度过这难关忙了俺一家子，结果还是出力不讨好。要是身体好，我们巴不得她赶紧带着她娃回去。省得娃她爸不但不领情，还成天找我女子的事……”母亲越说越激动，想替我出出气，结果却弄巧成拙。两位使者一时不好再劝我，只能扫兴而去。
从此丈夫扬言，我们的感情不和都是我家人掺合挑唆的。
『73』第三节只要女儿
不久，丈夫委托他们那儿的一位小学教师来和我协商离婚。我毫不犹豫地表示同意。来者问我有什么条件和要求。我提出：“第一，女儿得绝对归我抚养。只要女儿归我，不让他承担孩子成长过程中的任何费用；第二，我从娘家带去的东西得一件不少地归还我。结婚后两个人的共同财产我一件不要，分文不取。”来者深感意外。他说：“按说离婚是男方提出的，你的条件应该苛刻一些，想不到你竟然如此好说话。据我个人认为，第三者肯定不愿意一进门就当后娘，你们的协议一定很好达成。”
那位老师第二次登门说：“你丈夫对你的条件表示同意。由于双方均无异议，按你的条件我把协议书已经拟好了，只须你过目和签字。”办完正事后，老师出于好奇地问我：“有好多人认为你这样做简直是无条件离婚。既然如此，可能当时结婚的目的就是为了要一个小孩。当然也有人说，你出嫁时能带那么多的嫁妆，绝对不是想把日子往烂过。不知道你对这些议论是如何解释的？”我很淡漠地说：“离婚协议既然已经达成，你认为还有解释的必要吗？众口难调，谁爱咋说谁咋说吧！”来者很尴尬地笑了笑。临走时说：“对方催得很紧，希望你能尽快去办手续。”
当时在我的周围也有两种意见：一种认为你赶紧去办手续拉东西，免得时间拖长了，他把你的东西损坏或者丢失了还不认帐；还有人认为，反正你也不打算再结婚了，索性就给他拖着，让他干着急接不成婚！我只是觉得，已经决定分手，就尽快分道扬镳，何必再挡他人之道！
一个炎热的晚上，我独自绞着车子去找广学弟弟，问他哪天能抽空开车和我一起去在办理离婚手续同时，拉回我从娘家带去的东西。
广学弟弟对我一直都很关心，和家中所有的亲人一样，当初也是不忍心看着我抛开对我百般爱护的家园，跟一个全家人都难以接受的人结婚。看我又步入了离婚的结局，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姐，你当初确实不应该结婚！”我很平静地对弟弟说：“我的错误是把人生想得太天真了，因此才选错了人，使我从结婚到离婚承受了一段不该承受的艰难和痛苦。可这并不有损于我的人生，倒是让我把做人，特别是做女人的滋味体会得更全更透彻，更理解人生。再说，我就是一辈子不结婚，谁也不可能给我立个贞节牌坊。更何况我还意外的有了一个女儿，这是我最大的收获，也算我没有白结一次婚。”一时，两人便都陷入了沉默。
今后的日子对我来说是很沉重的。能有一个亲生女儿确实很幸运，但是要把她教养成人，几十年的路程又是那么遥远。在我的身边有许多健全的夫妇都不能保证成功，更何况我一个行动能力很差的残疾人。我暗自祈祷，甘愿承受任何生活煎熬，只求女儿能够身心健康地长大成人。
直到八月下旬广学弟才抽出了时间。那是一个星期四的一大早，我在广学弟弟、新学弟弟和我那即将过门的弟媳妇薇薇的陪伴中最后一次踏进了卫生院的大门，即将分手的丈夫还颇有风度地请我们进屋去休息，遗憾的是我对那间小屋已经陌生到了不屑一顾的地步。两个弟弟抬出东西让我过目，我看大件东西不缺，便迅速办完了手续。回家时路过三十八中门口，那天正好哥哥休假在家，为了逃避搬东西回家的尴尬局面，我决定去哥哥家住一天。
午饭后哥哥安排我睡午觉，并嘱咐小侄子彤彤和我做伴，他自己却去向不明。往日总爱纠缠着我给他讲故事的小侄子，今天表现得特别安静，看到我躺在床上不说话，便轻轻地拉上门自己去玩了。
自从有了女儿已经难得有如此安静的环境，要是能安安稳稳睡一觉倒是一个享受，却说啥也合不上眼。
历时两年零七个月，纷纭纠葛的婚姻生活终于做了最后了断，我的心里感到空前清爽，但在清爽的同时又好像独处于荒野，空荡荡的使人茫然、凄凉的不知该怎么走。
过了一会儿彤彤走了进来，看见我睁着眼睛，懂事地问我要不要喝水，我突然感觉自己确实很渴，便说：“想喝。”他找了一个干净的茶杯，放了些茶叶，给我泡了一杯茶送过来，还把放在地上的台扇转向我给我打开。停了一会看我喝完了，又问我还喝不喝，我让他给我续满，他却把只喝了一道的茶叶倒掉，又重新泡了一杯。也许第一次这样招待人，有几分认真又有几分得意。望着他天真可爱的动作和神情，我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美好的感觉，回到了活生生的现实中。面对小侄子，我终于意识到路是跟着生命走出来的，促使我对未来的路又产生了新的信心。
大约五点多钟，哥哥赶回家来做饭，他告诉我晚饭后小妹锦锦要来接我回家。问他为啥家里要急着接我，哥哥说是蔷蔷闹着要我。刚吃过晚饭小妹果然来了，原来是我走了以后女儿一直都在拉肚子还不好好吃饭。母亲心里不踏实，想让我赶紧回去。
『74』第四节其实我已经在走着这条路
回到家小妹把我背进屋让我坐在厅房的躺椅上，女儿还没有睡，见到我竟然高兴得不得了，看精神没有一点得病的迹象。母亲说：“你娃今儿一天拉了五六次，看着一点劲都没有。咋一见你就来神了，看来你娃还是离不了你。”女儿围着躺椅高兴的只管转圈，小嘴里也不知想说点啥，又说不清。见到女儿我心中感到无限欣慰，终于意识到跟着女儿的成长走就是我今后的路，培养女儿长大成人就是我的奋斗目标。其实这条路从女儿还在孕育时我已经在走了，只是因为周围的烦心事太多，才搞得我晕头转向。
生活对我来说每一步都充满了艰难险阻，有了女儿负担就更加沉重，但是只要看到女儿的成长和变化，我的心里就充满了快乐、享受和信心。她的每一点变化都是我最早发现，我无时无刻不在注意培养她成长中的良好习惯。
在她闹着坠地学步的同时也开始咿呀学语，为了能让她发音准确，稍有空闲我就抱着她，让她看着我的口形从元音教起。为了让她看物认名，我让妹妹买了一本《看图识字》，只要抽出时间就指着图教她发音、认图。前院姑姑去厕所时听到我教女儿读：“锅、碗、壶……”进屋笑着说：“李春霞真是望子成龙，才多大一点就想教娃认字。”我不好意思地解释：“我是教她看图、认物学说话，不是教她认字。”别说，从那儿以后，她把那本书当成玩具，经常对着里边的图念叨：“太阳、月亮、下雨、刮风……”有时还能翻好一阵子。值得庆幸的是她从来不撕书，我当时想，没准这孩子还真是个读书的料。
女儿刚学会走路时，身体健康，精力旺盛，稍不留神她不是跑出了大门就是把坏事当好事，干得得意洋洋，那种顽皮劲真让人哭笑不得。
每次出了大门，哪个院落她都想进去调查一番。有一次进了十号院，前院一家正准备吃饭，桌子上摆着菜，一圈放了三个板凳，她看到一边空着，就找了个小板凳坐在那儿充数。那家人看她好玩，给她也放了一个碗，她抬头看看脸突然感到了陌生，才赶紧跑回了家。幸亏我们巷子是死胡同，否则早就不知道把她丢到哪儿去了。
下雨天出不去，急得在家里瞎捣乱，看见火炉边放了一个洗脸盆，拿起通火棍对着盆底就捣，也不知用了多大劲，搪瓷盆竟被捣了一个大坑。有时候出了大门就跟着比她大的孩子往巷口跑，搞得母亲又急又气地冲着我说：“见了这么多娃，没有一个像你娃这么淘人！看来你娃是要把你没走的路都补上。”实在无奈，我只好放下手中的活用板凳挪到大门口，想在外面陪她玩一阵，她却根本不和我在一起，看着她到处乱窜我心里更急。
大妹给她买了一个塑料小板凳，她学着大人的样把板凳一提也坐在大门口，不一会板凳上没了人影，急的姑姑在门口大喊：“李春霞，你娃把板凳放到这儿，人不知道又跑到哪儿去了！”这一喊非同小可，害的母亲又得出去串着门乱找。
前院空间小，到了夏天姑姑一家常在大门口吃饭。蔷蔷看着挺热闹，也学姑奶家提着小板凳拿着小碗闹着让奶奶盛饭去大门口吃。父亲强行制止了她，气得她把碗和板凳全摔了。一家人看着她既好气又好笑，我却发愁这种性格以后该怎样管教。那时全院里只有她一个小孩，出于好玩，谁见了都想逗逗她，结果是越逗越皮，面对如此放纵任性的女儿，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75』第五节唯此最佳方案
一岁到三岁多是小儿懵懂阶段，行动又格外自如，他不知道保护自己，更不知道什么叫闯祸，只会随着她的小心眼胡作非为。在这个阶段，要凭我的能力管理好女儿是很难胜任的，如果强加给父母和姊妹，也会给他们增加更多的负担和烦恼。为了保证女儿能安全度过这个阶段，接受良好的幼儿教育，我坚决要求父亲设法，把女儿送进当时西安市文教卫生系统经办的专收一岁半至三岁儿童的全托托儿所。
办完离婚手续的第二天，我和母亲开始给女儿准备入托用品，转户口时我心安理得地给女儿改成了我的姓，所有入托用品上都缀上了李蔷的名字，这意味着今后我将按照自己的意愿教养她成人。
九月一日的早上，母亲和大妹领着女儿，提着被褥衣物等一大包入托用品走出了小院，出门时女儿以为是跟着奶奶和大姨去逛街，高兴得欢蹦乱跳，我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儿，强忍着泪水和她道了再见。
送走女儿后，全家人为了给弟弟办喜事忙得不可开交，没有女儿添乱，我干活特别踏实。晚上躺在床上便开始想女儿、流泪。听母亲说送去的那天，蔷蔷看到小朋友都围着小桌子玩玩具，她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也一块玩起来。趁着她玩的正高兴的时候，母亲和大妹便悄悄溜走了。
我一直在想着女儿会不会哭着喊着要回家？晚上会不会尿床？吃饭时是不是还边玩边吃？阿姨会不会烦她……这一系列无法解答的问题萦绕着我，搞得我对着灯发呆。母亲知道我心里不好受。安慰我说：“赶紧睡吧！今儿没有你娃打搅，难得安安稳稳睡个舒服觉。”听了母亲的话，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女儿在我身边长了一岁零九个月，除了她父亲从我手里抢走的那一次，我们娘儿俩还从来没有分开过一夜，如今身边没有了女儿做伴，女儿会不会踏踏实实地睡觉我不知道，我却总也睡不实在。
要说女儿还真算有福，一家人安安稳稳地围着长了一年多，该入托了，家里也开始发生变化。先是给弟弟收拾新房，做家具，操办婚事；紧接着大妹也到了择偶的年龄；小妹更是要忙于高考复习；我也急着清理手中的工作，准备再回门市部上班。这一切都在说明，送女儿去托儿所是势在必行，否则谁又能顾得上去管这个淘气的小精灵！
有很多人认为，娃还太小，送到托儿所，哪儿有点不合适娃连话也说不清，饥饱都不知道，你就忍心让娃去受罪！我狠着心说：“既然人家能收一岁半以上的小孩，就自有管理办法。隔壁乐乐比她还小，身体比她也弱，还不照样也和她一块进了同一所托儿所！”
为了让她早点适应新环境，我强忍着思念之情，半个多月都没敢接她回家。送去三四天的一个晚上，母亲和大妹曾去看过一次，阿姨说刚刚睡着，说话间女儿好像听到了奶奶的声音，竟然开始翻腾，吓得母亲和妹妹赶紧往外走。听阿姨说：“李蔷是班上新来的小孩里闹得最凶的一个，不吃不玩整天哭着闹着要回家，要妈妈。为了不让她影响其他小朋友的情绪，阿姨只好单独领着她在院子里玩。”
广学弟弟的岳母是这所托儿所的所长，他的女儿也在托儿所。有一天晚上，弟弟来看我，进门笑眯眯地问我：“姐，把你娃送走了，你想不想？”听了他的话，我的眼泪像泉涌似地往外流，索性哭了个痛快，以泄我所有的自责、委屈、痛苦和思念。弟弟告诉我：“我白天去托儿所时还特意看了看你娃，人家一眼就认准了我，非让我领她回家不可。阿姨哄了半天，才把她领回去。”弟弟看我眼泪总也擦不干，又说：“听阿姨说你娃这两天已经好多了，你要是想你娃，就接回来住两天再送回去也行。”我摇了摇头，说：“还是让她多适应几天再说吧！”
过了半个多月的一个周六，母亲上午就把女儿接了回来。孩子见了母亲叫着奶奶就直往怀里扑。出了托儿所高兴地指着天空给奶奶说：“奶奶你看太阳，太阳！”一路上蹦蹦跳跳就像一只飞出笼子的小鸟，快活极了。进了门我正在工作，她叫了声：“妈妈。”便坐在我侧面的小板凳上静静地看着我干活。我听到女儿沙哑的声音，眼泪又想往外流，为了不让女儿看见我流泪，低着头刻活，不敢跟她说一句话，她竟然在我旁边坐了好大一会儿才站起来对我说：“妈妈我出去玩呀！”我很纳闷，短短的半个月她竟然长大了好多。
谁知没等熬出上午，往日的猴皮原形就又全部暴露出来。我想叫她过来说说话，咋也不往我跟前走。星期一早上母亲领着她出门，没等走到那条道口，她就开始闹着喊：“我不去托儿所，我不去托儿所！”等到进了大门，阿姨接过她让她和奶奶再见，她却特别听话地说了再见跟阿姨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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