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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闯入我心扉

  你知道当你在做梦的时候——想中奖,或者,就我而言,想成为流行歌星——你知道是什么样子。我幻想我总能出席首发式,见到很多名人。但事实不是这样。我们知道接到了邀请,但是从来到不了我们这儿。这不公平。辛苦我们并不在乎,但是,享受呢?这倒不是说我们总有时间出席任何活动,我们太忙了。我们乘坐的是没有停靠站的过山车。

  我们遇到其他人的惟一机会就是我们做节目,他们也做节目的时候,比如“流行歌曲排行榜”。

  我记得希思罗机场的一名海关人员有一次对我说,他从没见过什么人像“辣妹”这样频繁地旅行。是的,开始的几次是有点像乘喷气客机到处旅游的超级明星。但是,不久我们便发现情况并非如此。就算我们现在都乘头等舱,同样还是累。我们也许周游世界,但却没有将其尽收眼底。飞机、豪华轿车、电台播音室,电视演播室、旅馆房间,全世界都一样。有时,假如你半夜醒来,你根本弄不清你在哪个国家。我经常这样。

  全英音乐奖颁奖典礼之后的那个星期我们在美国干什么?我记不得。也许在宣传我们的唱片,或者是双A主打单曲《你认为你是谁》/《妈妈》。要想说清楚很难。连在哪儿我们都得问我们的私人助理卡米拉,更不用说我们在宣传什么了。每一次节目我们都得到场,得说出电台的名字,或者电视台的名字,加上那档节目的名称和那位节目主持人的名字或者采访者的名字。采访者有讲词提示机帮忙,你没有。

  这比看上去的还要难,但是,我一直喜欢做宣传——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笑声不断。最糟糕的就是要离开家。几乎从来不可能在同一张床上睡超过一晚上,因为你总是要换地方,这个城市,那个国家。

  取决于在一年的什么时候出去,你可能从来没有在白天看到过你的卧室。6点钟电话提醒,做第一个早间节目。电台播音室、电视演播室,闹哄哄一阵过后,乘豪华轿车去机场。起飞。降落。豪华轿车去旅馆。打开行囊?有时所有我能做的只是刷牙、洗头。每天晚上上床前我都要洗头。我不能冒险睡过头,带着脏头发或者湿头发面对世界——或许更重要的是面对摄像机。

  我想这对爱玛和我来讲更糟,因为我们比其他姑娘更恋家,而美国是和家人保持联系最困难的地方之一,因为手机在任何地方几乎都接不通。这地方太大了。侍者把我的行李放在房间里以后,我做的第一件事总是打电话回家。但那时你就得停下来想一想,英国现在是几点?问题总是我要找一个我在房间里,而我家人同时也醒着的时间。

  3月初,我回到了伦敦。刚回来,我们的双A主打单曲《你认为你是谁》/《妈妈》跃居榜首。那是连续第四次了。希望《吉尼斯世界记录大全》正在听我说话。

  我非常疲劳。刚和斯图亚特一起吃过晚餐,但是,我不停地打瞌睡。他是个非常好的男孩儿,但是,自从我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以后,花送错了之类的事已经很难激起我的兴趣了。

  爸爸开了门让我进去,接着传来妈妈在厨房的喊声。

  “是你吗,维多利亚?”

  “是的,妈妈。有事吗?”

  “你能打个电话给梅兰妮·基霍姆吗?”

  妈妈从来不喜欢梅兰妮的名字被缩短。

  如果梅兰妮和我的感觉有一点点相同,我肯定,她很有可能在睡觉。

  她没有。

  “西蒙弄到了星期六的足球票,他那位有季票的朋友想知道我们想不想去,这就是说我们要飞到曼彻斯特去。有兴趣吗,小家伙?”

  “我现在还真的想不出来,梅兰妮。我早晨再给你打电话。”

  我没有马上就想这个事情。我的心突然开始急速地跳起来。足球。曼彻斯特。大卫·贝克汉姆。他也许甚至都不在那儿。但他也有可能在那儿。就是这种想法让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我想知道为什么西蒙自己没有打电话给我。可能因为他不想让我妈妈接电话。我感觉他不喜欢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有家人。

  我踢掉鞋子,用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恰好赶上新闻。妈妈还在厨房里忙着。

  “妈妈。”

  “什么事,维多利亚?”

  “爸爸滑雪什么时候回来?”

  “3月15.星期六早晨大约6点。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个?”

  “只是好奇。”

  爸爸仍然和他的朋友们一起去滑雪。今年他们去的都是男的,克里斯琴和斯图亚特跟他们一起去了。

  星期六早晨,我和梅兰妮在希思罗机场登上了飞机。这只是通勤航班,没有一等舱,但是,西蒙的朋友为我们买了一瓶香槟。梅兰妮和我为这位朋友起名叫“色情”·皮特,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有一颗痣,活脱脱一个色情影星。他是你可能遇到的最好的小伙子,并且非常有趣。他经常穿牛仔裤、衬衫,但是衬衫不扣扣子以露出他那个漂亮的小金盒——里面是他在温伯利草坪上剪下的一叶草。我们到曼彻斯特的时候——只需飞行45分钟——梅兰妮·C和我已烂醉如泥。

  如果我说我能记得那天发生的很多事情,我是在撒谎。

  那姑且把这个看作是“当日比赛”式的精彩剪辑吧。因为我们是闻名遐迩的“辣妹”,他们在赛前安排了和当时的主席马丁·爱德华兹共进午餐。对我来说他只是一个身穿西装、发型糟糕的男人。

  再来点香槟,姑娘们?

  想到可能再次见到大卫,我非常紧张。

  为什么不呢。

  曼联中场休息时总要搞一次大型慈善彩票抽奖活动,马丁·爱德华兹问我们是否介意做这个事情。

  为什么不呢。

  因此就在上半场结束前,梅兰妮·C和我被领到了球场上。先是沿着漂亮的公共走廊,再乘电梯下去,再沿着看台后面走,穿过若干的转门,最后到了球场上架设电视转播摄影机的那一边。

  那些日子我几乎很少穿裤子,但是,那天我穿着迷彩裤,一件紧身衬衫,略微露出了一点乳沟,一件短小紧身皮茄克,竖着衣领,化着浓妆。

  接着,陪同我们的那个家伙冲我们点了一下头,我们就走到了那片令人惊讶的草坪上。记得我当时想这比我爸爸种的草皮可要好多了。假如我希望得到观众的喝彩,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关于“辣妹”的媒体报道太多了,每个人都知道梅兰妮·C特别喜爱利物浦队,因此,人群中开始喊:“利物浦野种,利物浦野种。”我无法相信。所以她转过身,给了他们两根手指。第二天各个媒体的报道是什么就不用猜了。

  我们就站在球场中间,我把那些纸条递给那家伙让他读出中奖号码。但是接下来,尴尬的一幕发生了。中场休息大约持续20分钟,球场工作人员走来走去,把踢起来的草皮放回原处。为了度过这段时间,他们要通报英超其他比赛的中场比分。如果那儿有名人,他们就会请他来宣读。在那种情况下,让梅兰妮做这件事明显不是一个好主意。所以那个家伙就把这张纸递给我,把我推到了麦克风前。

  我想起在家看电视时经常听到足球的比分。无论是谁都会像唱歌一样报比分,从他说第一部分的声调你大致就能猜出比分的胜负了。比如曼联5——声音往上走。纽卡斯尔2——声音往下降。所以我想,我也可以那么做。但是当你喝了一杯香槟而且那些名字你一点也不熟悉的时候,这并不那么容易。因此我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把它们读出来,好像我还在“可怕”夫人的班上读着《珍妮特和约翰》。我一直进展顺利,直到我读到“德比”,我说成了“大……比”。“大比1”——停顿——“对方没得分。”那一下让梅兰妮紧紧抓住了那位官员——她快笑不动了。

  那以后,我们穿过迷宫一样的地下通道回到了比赛总监的包厢。

  我?和一个足球队员搅在一起?不可能。我在“埃平森林”乡村俱乐部见过足球队员。我在报刊上也读到过关于他们的事情。放荡、酗酒、追逐任何移动的东西、殴打他们养在家里的女人。他们那帮人应该被监禁。我要一个不会发生绯闻的人,一个对我绝对忠诚的人。而且说到底,把足球踢来踢去算什么本事?

  我正在回伦敦的路上。梅兰妮《在我边上睡着了。我睡不着。大卫·贝克汉姆约我出去了。我想大声喊出来。大卫·贝克汉姆约我出去了!事实上,他约我那天晚上在曼彻斯特吃晚饭。我拒绝了。但这只是侥幸脱险。除了害怕之外,还有就是,我住哪儿?

  这一次比赛后他一到球员休息室我就看到他了。这房间很奇怪,又长又窄,天花板很低。幸运的是,我已经看到了他的妈妈和爸爸,在对切尔西那场比赛里我见过他们,他们正坐在远端靠近球员出口的一张低矮的桌子边。有一个姑娘和他们在一起。一个高个子金发姑娘,完美的皮肤,很好看。我想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不像所有其他球员那样直奔酒吧,大卫向他们坐着的地方走过去。这是一个爱家的人。

  我喜欢这一点。‘香槟的好处是那些泡泡好像也让我兴奋得直冒泡。我感到非常兴奋,一点也不紧张。非常“辣妹”般地自信。是的,我是一个“辣妹”。去吧,去吧,去吧。就像看切尔西的那场比赛一样,我穿着迷彩裤和一件夹克,但是这一次穿了一件低胸上衣。没有必要担心高跟鞋。我径直大步走了过去。他正忙着和他爸爸说话,没有注意到我,直到我走到他身边。

  “嗨,你好吗?”我说,同时向他“高贵”地一指。我在想什么?上帝,我太紧张了。

  他立刻站起身。(真是个绅士。)接着他把我介绍给了那个金发姑娘。

  “维多利亚。这是我妹妹,乔安妮。”

  “他的小妹,”他妈妈插了一句。

  妹妹。啊哈。那没关系。我对她笑了一下,这一笑差点让我的下巴合不上去。对这位妹妹要好一点,我在想,这样你就成功了一半。所以乔安妮和我开始闲谈。我的意思是,说到底,我和大卫能说什么呢?精彩的比赛?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否上场了。

  后来,乔安妮去和大卫的一个队友说话了,大卫靠过来一点,说他如何在全英音乐奖颁奖典礼上看到了我——就这些。

  “噢,我在想,维多利亚,如果你比赛后没有什么事要做,我的意思是,也许我们可以吃顿晚饭。”

  这是我曾经听他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而且他一字不顿,一口气说了出来。

  “什么,今晚?在曼彻斯特?”

  “明天早上我就要训练了。”

  “但是明天是礼拜日。”

  “我们每天都训练。”

  “什么,甚至圣诞节?”

  “圣诞节以及节礼日。”

  “新年呢?”

  “那要看情况。”

  “我不行,”我说,“我得回伦敦去。星期一要飞美国。”

  我们看着对方,我们彼此都明白。

  “那么好吧,把你的号码给我,”我说,“我回来的时候给你打电话。”

  “不,”他说,快如闪电。“你把你的号码给我。”

  我这么做了。我打开包,找到了一支笔,接着找可以写字的东西。登机卡可按虚线撕下的小纸片就行。开始我写的是我的手机号码。后来我想最好不,有些事情可说不准。我胡乱地把它涂掉了,接着写下了戈夫橡树我妈妈家里的号码。西蒙正对着我做手势。

  “现在我得走了,”我说。

  “那我给你打电话。”

  “你最好打电话给我,”我说,“我告诉你,大卫·贝克汉姆先生,如果你不给我打电话,下次我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要踢你的球球。”

  说完我就走了。

  我妈妈到希思罗机场来接我和梅兰妮,让她在芬奇利的公寓下了车。我累极了。但是斯图亚特去滑雪了,我说好和演唱组的爱玛以及她的一个朋友到“相遇”酒吧去玩一个晚上;那地方一切都非常酷、新潮——甚至那些穿着黑色马球衫的侍者和清洁工看着都像流行歌星。露易丝和我一起去。我本应该就上床睡觉的,但是我太兴奋了。

  好的,我还是去吧。

  因此,实际上,我是回家了,不过,甚至连澡都没洗,只是换了衣服,重新化了妆,就乘出租车去了公园大道。爱玛和她的朋友多娜已经在那儿了。

  “那么这一整天你在做什么,托莉?”

  “我去曼彻斯特看足球了。”

  “又看了一场?”爱玛大笑。

  “她把电话号码给了某个球员,”露易丝大声地耳语。

  我在机场给她打过电话,让她对妈妈一个字都不要说。

  “一个球员怎么啦?”多娜去买饮料刚回来。我喝着健怡可乐。

  “其实没什么。我只是见到了我确实喜欢的那个家伙。”

  “那么,他叫什么名字?”

  “大卫·贝克汉姆。”

  多娜尖叫起来,好像给黄蜂蛰了一下。

  “我的上帝。大卫·贝克汉姆!你这幸运的女人,我非常喜欢他。”

  多娜,现在我才发现,是曼联的一个超级球迷。

  爱玛一脸的茫然。

  “爱玛,你肯定见过他,”多娜继续说,“所有的杂志上都有他。他长得帅极了。”

  “别担心,爱玛,”我说,“以前我也从没听说过他。”

  “那么斯图亚特怎么办?”

  啊,是呀。斯图亚特怎么办?唔,斯图亚特不在家。

  第二天早晨,我和露易丝一起去健身房。回来的时候,我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拿了几块涂上马麦脱酸酵母的面包。我正打算坐下来读星期天的报纸,妈妈走进了厨房。

  “谁是大卫?”

  我僵住了。

  “你的意思是什么,妈妈?”

  “你出去的时候有个叫大卫的人打来了电话。”

  “哦。我想这是露易丝在‘埃平森林’乡村俱乐部认识的某个小伙子吧。一个足球队员,”我加了一句。

  “不要跟我谈足球队员。我不会让我的任何一个女儿和足球队员去约会。而且你爸爸会气得发疯的。”

  第二次电话又响的时候,我过去一把抓过来,但是,露易丝在楼上肯定已经坐在电话机旁了。我还是拎起了电话。

  他的声音。

  “行了,露易丝,电话是找我的。”

  我关上厨房门,蜷坐在椅子上,腿圈在屁股下面。

  大卫刚刚得知星期一早晨他得来伦敦参加一个会,他说。他当天下午开车过来,他想知道我们稍晚一些是否能见面喝杯饮料。

  我知道我、我妈妈和露易丝计划要和斯图亚特的妈妈和妹妹出去吃饭。

  我迅速地想了一下。

  “我不能肯定我会在哪儿。”我告诉他,“这么着吧,我把手机号码给你,你知道什么时候到这儿就告诉我。然后我们再说定在什么地方见面。”

  我刚把电话放下,我的手机响了。是西蒙。他已经看到我把号码给了大卫,他说,他希望我不是准备“做出什么傻事”。

  “但是,是你介绍我们认识的,西蒙。”

  我不明白。也是他不断地跟我唠叨让我甩了斯图亚特,给自己找个著名足球队员做男友。

  “不管怎么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紧张,”我继续说道,“他只是想见面喝杯饮料。”

  他说我们不能被拍照。还说如果人们知道我们一起出去会很感兴趣的。媒体兴趣。他说我们应该隐秘一些,只能去僻静的地方。不能去酒馆、酒吧。

  “但是,西蒙,我不能在墙后面过日子。”

  西蒙告诉我这是为我自己好。这和“辣妹”没关系,只是要小心一些。在被拍照之前我们确实应该弄清楚我们是否喜欢对方,因为那会对我们两人产生巨大的压力。他认为这种压力也许一个月就结束了,但是,你决不会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惹麻烦的并不只有狗仔队,任何一个带相机的人拍到了我们的照片,很快打个电话给《太阳报》或者《镜报》,他们就会拿到1000英镑,甚至更多。他说我们必须得明智一点。

  我对此无法忍受。我一生中就这么一次碰上了一个我真正喜欢的家伙,我就是要和他在一起。如果我们在一起被看到了,被拍了照,又怎么样呢?我就是要和他在一起。西蒙还让我明智一些。当你正坠人爱河的时候,谁会明智?我已经有了一种震颤的感觉,我是坠人爱河了。

  他又强调了一遍,无论我们一起到哪儿,我们都得格外小心,这是为我自己好。

  我妈妈已经安排好在埃塞克斯的劳尔顿的一家酒馆里和安德里亚,斯图亚特的妈妈,还有他的妹妹雪莉见面。

  我们开两辆车去。我妈妈开她自己的车,露易丝和我开我的MGF.我告诉妈妈,我已说好晚些时候去见梅兰妮·C,所以我需要用自己的车。

  “我希望你知道你在做什么,托莉,”露易丝摇着手指说。

  “我只是和他见面喝杯饮料。”

  “他最好值得你这么做。斯图亚特可是个不错的家伙。”

  我们到那家酒馆的时候,事情就更糟了。斯图亚特竟然会被一个滑雪的人撞倒了,摔断了腿。而他可是个滑雪高手。因此,他现在正打着石膏躺在法国的一家医院里。我感觉糟透了,而露易丝不断地拿眼瞅我。

  我要了一份鸡肉色拉,所有我能做的就是一点一点地吃着。她们还在谈着斯图亚特,说他的运气真不好,说他在法国的某个医院里一定很痛苦;而我所想的只是大卫·贝克汉姆正在来看我的路上,再过一个小时,至多两个小时,我就可以坐在他的身边了。

  “你说你几点钟要去和梅兰妮见面,维多利亚?”妈妈看到我朝手表瞄了一眼就问道。

  我没有说。

  “我不知道。我在等一个电话。”

  这不是假话。我确实在等一个电话。只不过不是等梅兰妮的。

  一分钟或者两分钟以后,我的手机响了。幸运的是酒馆里非常吵。

  “对不起,我听不到你讲话,”说着,我就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得找一个安静的地方。”

  那两个妈妈微笑着,露易丝傻笑着,我离开了桌子。

  到哪儿见面?什么地方我们俩都熟悉?

  我解释说任何公共场所都不好。我说,作为“辣妹”的麻烦之一就是要逃避媒体的拍照。

  知道伍德福德的那个“城堡”酒馆吗?

  是的,我说,我和露易丝到那儿去过几次。

  就在外面有一个公共汽车停靠站。他将在那儿和我见面。大约一个小时以后。

  我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我肯定是世界上最道德的人之一。我道了别,然后坐在停车场里,重新化了妆。我穿着紧身裙,紧身格子夹克。柔软而又粗犷。在酒馆里我一直扣着扣子,但是这衣服穿的时候可以把扣子解开,露出胸罩,非常具有“高贵辣妹”的特色。我穿着“古琦”鞋,粉红色的,前部有一个大大的“C”,是我在纽约买的。他已经两次看到我穿迷彩服了。这一次得穿点完全不同的东西。

  伍德福德距离劳尔顿并不很远。因为来得比较早,我就围着单行道中间的板球草坪转了一圈又一圈。这有点蠢。我在“城堡”酒馆外面的公共汽车停靠站停了下来,通过后视镜看着他有没有来。

  坐在这家酒馆前面,我想起了一些趣事。几个月前我和露易丝去了这家“城堡”酒馆,有人说在邻近的酒吧里有一位鼎鼎大名的足球队员。大卫·贝克汉姆。有些人还去看了。

  但是我没有。

  接着一辆车停了下来,一辆M3,最高档的“宝马”敞篷汽车。崭新的车型,崭新的车。有那么一会儿我都没有意识到是他。这个衣着绝对华贵的人向我走过来,坐在我的乘客座位上。那有多危险?让一个陌生人进你的车?

  “我去把车停在酒馆的停车场内,”他说,“一会儿就回来。”

  我等着。突然我想到的只是斯图亚特正躺在法国某地的医院里。

  一分钟以后,他回到了车里。我想他也许会亲我的面颊。但是他没有。MGF车里座位间的空隙很大。那样做会显得有点勉强。

  “那么,我们去哪儿,维多利亚?想好了吗?”

  我真的记不起来我们说了些什么。我们的家庭。说了一会儿足球,但不多。大卫在和你熟悉之前话并不很多,但我从来没有这样的问题。我能和死人说话。

  不知道往哪儿去,就这么开着,这非常难,但我就是这么做的。我只想找个地方我们能坐下来说说话,彼此了解一下。我首先把车开上了干道,这恰好是车头面对的方向。不久我意识到我们到了“埃平森林”。

  我们经过的每一个俱乐部,停车场都是满的。大卫朝我看看,我就摇摇头。因此我们又往回开到了伦敦,再开到莱顿。接着是斯特拉特福德。经过了一家又一家酒馆,真痛苦。

  你就知道那儿会有某个家伙,一个小混混,看到我们两个穿着阿迪达斯和“古琦”进来的时候,他就觉得一个不错的挣钱的机会来了。在“相遇”酒吧我们被注意到的可能性更小一些。这可笑得不得了,我知道。但是西蒙让我彻底地变成了偏执狂。这时,大卫灵机一动。

  “我知道,”他说,“在钦福德有一个不大的中国餐馆,我爸爸、妈妈经常去。那儿总是空荡荡的。在那儿你几乎一个人都看不到。”

  “你得给我指路。”

  20分钟以后我们把车停在了惟一亮着的一盏路灯下,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儿贴着三维墙纸,墙纸上黏着一层毛茸茸的东西,像是“维可牢”尼龙搭扣,还有红色宝塔型的灯罩。星期天晚上11点钟,那儿几乎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两个中国侍者,即使埃尔顿·约翰走进来,他们也不会认识。我们在靠后的一张桌子前坐了下来。

  “请给我们拿些饮料来,”大卫说道。

  “非常抱歉,饮料只和食物一起供应。”

  “但是我们已经吃过了,”我甜甜地一笑,“我们只需要快点来一杯饮料。”

  “喂,”大卫说,“我们会付一顿饭的钱,但是我们真的只想喝点饮料。”

  “非常抱歉。不。必须点食物。”

  他把菜单递过来,一个半英寸厚的东西,有一些流苏。

  “假如女士不饿,虾仁炒饭很不错。”

  “那好,如果你想这样的话,可以把它端上来,”大卫说,“但是我们不会吃的。”

  接着我们彼此看了一眼,突然,我们忍不住大笑起来。

  然后我们就停不下来了,一个劲地笑啊,笑啊。

  那个侍者没有笑。

  “请。这家饭店仅对某些人开放,你们这样的人不欢迎。

  请走吧。“

  我脑子里闪过一个新闻标题。“激起公愤!足球队员和‘辣妹’被踢出不起眼的小饭店。”抱歉。饭店仅对某些人开放,在钦福德。我们只是对视了一下,站起身,走了。

  幸亏那天下午我给梅兰妮·C打了电话,告诉她发生的事情并且问她,如果我无处可去,我们能不能到她那儿去?

  我们按响了门铃。等了一会儿。不止是等了一会儿,然后是一个睡意绵绵的声音答应了。

  我看了一下我的手表。11:30.我们还是进去了。

  也许不应该让人吃惊,梅兰妮的公寓里到处都是利物浦足球俱乐部的东西。我十分尴尬。虽然梅兰妮和我一起去看了切尔西和曼联的比赛,她和大卫并没有真正见过面。我做了介绍。梅兰妮已经穿上了睡衣。她说她在看录像,但是我知道她通常睡得很早。她依然非常注意饮食起居,总是去健身房、吃健康食品等等。

  我们就待在她的公寓里。她为我们两个都冲了一杯咖啡,可是,我知道她在想,看在上帝的分上,走吧。但是我把她拖进洗澡间,同时让大卫在那儿看电视,声音开得低低的——他还能做什么呢?而我在问梅兰妮所有那些女孩子才谈的事。

  那么你认为怎么样?

  他好看吗?

  你喜欢他穿的衣服吗?

  你认为他说话的样子怎么样?

  等等、等等。

  我们没有其他地方可去,所以我们就待在那儿;肯定有几个小时,就我们3个。大卫和我甚至都没有坐在一起。这确实非常令人尴尬。

  时间真的很晚了,而且,梅兰妮明显想去睡觉,所以我和大卫就告辞了,去取他的车。

  20分钟以后我的车停在了“城堡”酒馆的停车场上。

  “到纽约你住什么地方?”

  “‘四季’旅馆。”

  “到那儿以后打电话给我。”

  接着他吻了我的面颊,下车,摆摆手,然后进了他的车。

  一个星期后又回到英国之前,我和大卫已经在电话里聊过若干个小时了。我想从那以后在我的生活中没有哪一天我们不聊上几句的。我告诉他马克的事,告诉他有关斯图亚特的事,事实上,每件事都对他讲了。他告诉我他在俄罗斯见过我。其实是在格鲁吉亚,第比利斯。这是一场英格兰队的比赛,他和加利·内维尔住一间房,他们正在看音乐电视,这时,《说你会在那儿》开始了。大卫对加里说,我是非常喜欢穿黑色紧身连衣裤、短发的那个。他还告诉我他如何读了《90分钟》这本书,当我在书中说我喜欢他的时候他简直无法相信。还有他如何想方设法知道了我在伦敦常去的俱乐部,希望能和我不期而遇。还有当我出现在切尔西主场的球员休息室里时他如何不知所措。还有他如何买了一张我们的CD,如何让他的妹妹乔安妮在《热门曲》杂志上搜寻以弄清楚我姓什么。

  我是星期天清晨回来的。

  我把水壶放上,冲了一杯脆仁核桃玉米片,坐下来看报纸。时差对我没有太大的影响,但是在早饭时间吃点像早饭一样的东西总是有好处的。

  我妈妈走进厨房,关上门。

  “你不认为你应该上楼看看斯图亚特吗?”

  我的胃抽动一下。

  “你什么意思?”

  “斯图亚特在楼上躺着。我想你应该上去看看。”

  我差点噎住了。

  “见鬼,他在我的床上千什么?”

  “他和你爸爸一起回来的。你记得吗,我们有昨天晚上吉米·内尔演出的票。”

  这太过分了,每件事都过分了。我如此茫然,不知所措。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要想的太多了。我把自己卷入一些纠缠不清的事情之中,我得摆脱任何人的阻碍,直到我能解决这些事情。我的意思是,我甚至还有事情瞒着妈妈,这是我从未做过的。我不能因为斯图亚特病了就回到他的身边。如果和斯图亚特之间不存在问题,我就不可能移情别恋,对吗?

  “整整五天,他甚至都没给我打电话,而现在他却在我的床上睡觉。”

  我得有点时间让我的头脑清醒一下。

  “维多利亚,你知道在美国给你打电话有多难。我们从来不知道片刻之间你又会在哪儿。”

  “可是,有个人却设法找到了我。”

  “现在,无论你在想些什么,维多利亚,你至少可以上楼去看看斯图亚特怎么样了。”

  “不要告诉我应该做什么。”

  我在手机上捣了一个号码。我已经想到了一个离开这所房子的方法。

  “你好。我是维多利亚·亚当斯。好。谢谢。瞧,星期天麻烦你很抱歉,但是,事情有点急。对。如果你肯定不麻烦的话。谢谢。那么半小时后我就到。再见。”

  我点了一下结束键。

  “是的。我要出去把指甲修一修。”说着,我举起双手,好像刚涂了指甲油要晾一晾一样。从门边的钩子上抓过车钥匙,走了出去。

  没走多远,我的手机。向了。我妈妈。“只是想提醒你一下,维多利亚,我们都要和迪、戴尔一起吃午饭,接着,安德里亚和大卫要过来看斯图亚特。”

  “我要斯图亚特走,妈妈。让他的妈妈和爸爸来把他接走。我回去的时候不想看到他在那儿。”

  “事情被你弄得很难办,维多利亚。托尼非常看重斯图亚特,你知道。他是一个非常好的孩子。”

  “爸爸怎么想我不在乎。那是我的床和我的生活。而我要他从这两者里面滚出去。”

  我回家的时候,比尔顿一家的车停在车道上。好啊。这事要做得好看是不可能了。我径直穿过大厅,上楼,左拐,沿着过道,进了我的卧室。

  安德里亚正坐在床上。斯图亚特则对我满脸堆笑。

  “嗨,太好了。我非常想你。”

  很显然,我妈妈什么都没说。

  我无法看他,只是问安德里亚是否她能让我们单独呆几分钟。她朝我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他看上去很糟糕。但是我不在乎。显然我不想让他生病,不过现在一切都变了。

  “哎,这种事不太好说,斯图亚特,但是,我只是不想再和你约会了。”我只想,我得诚实。

  他伸出胳膊,但是,我站在地板上,一动不动。我就是不动。当然不能吻他,甚至吻面颊也不行。我只是站在那儿,双臂垂着,没有一点力气。这像是在看电影,一个男孩正听着他的女朋友说一切都结束了。斯图亚特彻底崩溃了。上帝,当我现在想想这件事的时候。这么好的一个家伙,他做了什么要让他承受这一切?什么都没做。

  “是不是有了别人?”

  “不,没有那回事。”

  我的意思是,我能告诉他什么呢?我对大卫的感觉是对其他人从没有过的,这是事实,但是我只见过他几次。我们没有做过任何事。我甚至都没有碰过他,更不用说吻他了。

  “我现在是个国际超级明星了。我穿‘古琦’。在我极度辉煌的生活中已经没有你的空间了。”

  不,我没有那么说。那不是我的想法。但是我预料他的感觉就是那样。但是我知道这肯定不对。所以我只说这样下去不行,我作为一个“辣妹”的生活太艰难、太复杂了,无法维持这样的关系。那一天结束的时候,我倒宁愿有人对我说点实话。如果他们的话让人讨厌,至少你还能因为他们的残酷而恨他们。

  “所以我想你最好还是和你妈妈、爸爸回去。在那儿你感觉会更好一些。我的意思是在这儿我无法很好地照顾你。”

  我的全身都在尖叫“快从这所房子滚出去”。

  接着我离开了那个房间。

  他妈妈正站在楼梯上,和我妈妈拥在一起。我非常喜欢他的家人。我感觉糟透了。我径直从她们身边走过,进了浴室,冲了一把澡。

  我能做什么?撒谎?突然斯图亚特只是成了一个我曾经约会过的男孩。仅此而已。我们之间的谈话从没像我和大卫之间的谈话。如果有什么的话,那就是看到他更让我相信和大卫在一起有多不一样。我尽量感觉有些愧疚,但是我做不到。我知道我在“辣妹”演唱组这一点让他难以忍受,但是在认识他之前我已经是“辣妹”的一员了。到我们见面的时候,这已经成了我身份的一部分。

  那天晚上的晚些时候,我正在挑选第二天要穿的衣服,妈妈走到门口。她正拿着电话。

  “是安德里亚。斯图亚特告诉了她你们分手了。她问你能不能只是过去看看他。她知道你心情不好。我们大家的心情都不好。但是她说你是否能过去一下。”

  正如我所说,我非常喜欢他们,比尔顿一家对我来说就像是第二个家。在我开往维姆利的路上我哭了。当他妈妈打开门的时候我哭了。当我看到斯图亚特的时候我哭了。

  “请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我只是累极了、太疲惫了,但是我又一次挺了过来,我的事业,需要花更多的时间在演唱组里,需要花更多的时间在外面。只不过,是的,我们仍然可以是朋友。最后我说:“哎,现在我要回家了,因为我非常非常累。自从我在帕鲁卡维尔起床我还没有睡觉或者停顿过。”也许是其他什么地方。我在他的面颊上亲了一下,接着我就走出了门。

  我进了汽车,发动起来,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大卫。

  “你好吗,维多利亚?”

  “不太好。”

  “怎么啦?”

  “我刚和斯图亚特分手了。”

  “哦。那好,正是巧合。今晚我在伦敦。有可能见面喝点饮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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