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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学佛生涯(2)

  “我知道了,”猎者说,“下一次我遇到猎物,一定离师父远远的。”

  刚才的一幕,被朱毛和实实在在地看在眼里,想着爷爷让他来跟戒如老和尚学功夫,浑身便有了一股燥热,他有点迫不及待了。

  “师公,你什么时候教我学功夫呢?”他有点跃跃欲试了。

  “你要学怎样的功夫呢?”

  朱毛和想说,飞檐走壁,变幻无常,取逆贼人头于阵前马下,或者,就像刚才一样,随手扔出一粒弹子,就能将对方射出的利箭击落在空中。但他还是说:“爷爷说,一切听师公的,师公教我什么,我就学什么。爷爷说,师公是有名的禅师。他还说,师公的禅定功夫十分了得。”

  老和尚说:“要说禅,那是不露形迹的,要说功夫,搬水运柴都是功夫。日子长着呢,只要你肯学,我一定会把我的看家本领教给你的。”

  这天晚上,老和尚用几块废旧的木板在披屋里搭了一张床,垫上厚厚一层稻草,又扔给他一件伽蓝袄,说:“盖上这个,暖和着呢。”

  朱毛和说:“师公你睡哪里?”

  老和尚指着一只蒲团,说:“我这里没有床,只有这个。”说着,就双腿一盘,在蒲团上坐下,很快就进入无我的状态。

  睁开眼来,已是第二天清晨,眼前已没有了戒如老和尚。屋外呵呵的发力声,推开窗子,只见老和尚裸露着上身,在雪地里将一根禅杖舞得习习生风。他趴在窗口,看得两眼发直。此刻,那根禅杖在老和尚裸露而黧黑的脊背上滚动着,在他鼓突而粗壮的臂膀上旋转着,在空中飘舞着,随着禅杖的舞动,禅杖上的铁环发出阵阵悦耳叮当声。这一刻,谁能想到,眼前的老和尚已是一个耋耆老人。老和尚舞到兴处,将那根禅杖向空中抛去,那禅杖垂直落下,稳稳地插在雪地上。

  朱毛和禁不住叫起来:好啊!他从窗口跳到雪地上,尖着嗓子叫着:“师公,你教我舞这禅杖的功夫。”

  戒如老和尚一边擦着身上的汗水,一边说:“好啊,你去将禅杖拿来,我教你舞禅杖的功夫。”

  朱毛和去摇那插在雪地上的禅杖,又哪里能撼动丝毫。他记得爷爷说过,戒如老和尚年轻时出身行伍,后来不知道惹了一桩什么官司,于是便遁入空门,成莲花塘的一代传人。现在,他跟着这样的老和尚,何愁学不到功夫?

  春天到了,雪终于一点点化去。朱毛和眼看着来莲花塘有两个月了,但戒如老和尚似乎什么功夫也不曾教他。朱毛和有些急了,说:“师父,您什么时候教我功夫呢?”

  “呵,冤死人了,我哪天不在教你功夫?”

  朱毛和眼睛瞪得大大的:你可什么也没教我啊!

  老和尚笑了笑,将他带到披屋里,说:“好吧,我现在就开始教你功夫。你坐直,准备好。”

  朱毛和有些兴奋,他把身体坐直,想着,师公终于要教我功夫了啊。

  老和尚念了几句偈子:“今日示尔修道法,即在吃饭穿衣间,一言说破无别事,饥来吃食困来眠。”老和尚念完偈子,又问:“记住了吗?”

  “就这些吗?”于是,他把师公刚才念的偈子重复了一遍,失望明显地写在脸上。

  “这些还不够吗?很多人活了一辈子,边都还没摸着呢。”

  朱毛和仍然盯着师公,他似乎在说,这到底是什么功夫啊,饿了吃饭,困了睡觉,还有谁不会吗?

  吃过早饭,老和尚挑起粪桶,说:“雪化了,地里的油菜该浇点粪了。”他递给朱毛和一把锄头,于是,一老一少出了寺门,去了那片菜地。不远处劳作的农夫朝戒如老和尚喊着:“师父新收了徒弟吗,他多大了?”

  老和尚说:“他不是我徒弟,我没这个福报。”

  朱毛和心中有些不快,自己明明是来跟老和尚学功夫的,老和尚为什么说自己不是他的徒弟呢?老和尚是嫌他笨,不肯教他吗?

  老和尚让毛和把那片油菜地锄一遍,他自己则去挑粪。老和尚一担粪挑回来,朱毛和把一畦油菜地也锄得差不多了。老和尚看看他锄的油菜地,似乎还算满意,说:“看来你在家种过地。”

  “什么叫种过?别看我年纪小,但我在家里顶半个劳力,锄草、浇肥、割麦、打禾,哪样不会?”他举着右手给老和尚看,说:“那一次我割麦不小心,镰刀把手指划了好大一个口子,血流了一地,我爹吓坏了,抓把土就捂了上去。”

  浇完油菜,老和尚又去整油菜地隔壁的一小块山地。那边地里浇粪的农夫说:“师父,那块地旱,打算种点什么呢?”

  老和尚说:“可不是吗,我点了豌豆,已经出苗了啊。”

  老和尚又指着隔壁的一块荒地,说:“明天我们把那块地开出来,点上玉米,五六月里,我们就能吃新鲜了。”

  老和尚熟练地锄着草,浇着粪,与农夫们说着农事,说着庄稼,好象他不是一个守着一座道场的禅师,而是一个真正的农夫。他们直干到太阳西斜,老和尚挑着粪桶,在夕阳的余辉中往寺里走去。那边农夫说:“师父,你这徒弟好勤快呢,这么小就出家了吗?”

  老和尚说:“他不是来出家的,他是来跟我学功夫的。”

  “呵,那师父可得好好教他,这孩子看上去挺机灵的。”

  “机灵不机灵,就看他的造化了。”

  戒如老和尚是过午不食的,但今天出坡例外。晚上,老和尚熬了一锅粥,又炒了一盘咸菜,加上辣椒末,两个人吃得满头大汗。

  老和尚说:“今天出坡,累吗?”

  “不累,”朱毛和说,“今天跟着师公出坡,心里畅快着呢。”

  “以前在家里干活是不是觉得,哎,这块地什么时候才能锄掉呀,今天不一样了,听着鸟雀的叫声都感觉是在唱歌对吗?”

  “锄头也快,锄头锄草根的声音也好听得很。”

  “你看,你长功夫了。”

  “这也算功夫吗?”

  “这都不算,什么叫功夫呢?以前你把干活当作负担,今天你把出坡当作享受了。”

  朱毛和眨巴着眼睛:呵,这就叫长功夫啊!

  说着话,天也就黑了。老和尚说:“你不是一直吵着要我教你功夫吗?现在,我教你打坐好吗?”

  “是毛孔呼吸法吗?”朱毛和问。

  “你连这个都知道,不简单啊。”老和尚说,“毛孔呼吸法练好了,豺狼虎豹都不能侵,但毕竟并不入流,我现教你《童蒙止观》,此是天台宗入门教程,练好了这个,你的禅定功夫就能长进了。”老和尚说着,从架子上抽出一本书来。

  “《童蒙止观》又称小止观,共分十章,这开头四句话是‘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唐代有个大诗人叫白居易,有一次他问鸟巢禅师,他说你们佛教太复杂了,我总是记不住怎么办呢?鸟巢禅师就告诉他说,你只要记住四句话,你就把佛教的基本宗旨掌握了。哪四句话呢,那就是‘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我且先讲头两句,世人作恶,皆因不信因果,殊知作恶者是恶作自己,行善者,是善行其身。”

  朱毛和说:“好人好自己,恶人恶自己。”

  “好,”老和尚说,“就是这个道理。有道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看看世间恶人,有几个能得善终的?”

  他跟着戒如老和尚学着坐禅。刚坐时,总是妄念纷飞,爷爷铁匠铺里熊熊的炉火、娘的老寒腿不知犯了没有,地里的那只南瓜够大了,还有翠翠的鞋面布……他说:“师公,我总是抓不住话头怎么办?刚一抓住,它又跑了。”师公说:“跑了就跑了,跑了再抓回来就是。要紧的是,要找到那妄念的来头。”他说:“师公,我什么时候能做到一心不乱?”师公说:“就你现在都能做到一心不乱?坐禅的功夫太容易了啊。”

  下次再坐时,他开始注意那妄念的来处和出处。妄念来时,他说,来吧,来吧,来过,又去过,又会怎样呢?这样过了大半年,他说:“我看到一条大蛇了,好可怕啊!”师公说:“那是妄念,别理他。”又一天他又说:“师公,我在坐禅时,看到很远处山外有人提着篮子朝这边来了,篮子里有面筋和挂面。”师公说,你起来吧,给我跪香。他很委曲,不明白师公为什么要罚他。刚跪下,果真有一个施主提着篮子进了山门,那人的篮子里果然有面筋和挂面。他开始得意,觉得自己的功夫很深了。可那人走后,师公继续罚他跪香,师公说:“刚进入初禅境界就沾沾自喜,再来点功夫你岂不要上天了?”

  附近村里有孩子受了惊吓,有些小病小灾,就来找戒如老和尚。老和尚将佛前净水朝孩子头上洒几滴,念一通咒语,那孩子被大人抱了来,却自己跑着走了。

  他问老和尚:“师公你念的什么咒语,将来我也能替人家孩子治病。”

  老和尚把那咒语又念了一遍:“罗那多罗摩罗提离耽波罗提利吼楼寿无楼寿……”

  有一天,寺里又来了一个生病的孩童,戒如老和尚出门了,他就将佛前供水在那孩童的头上洒了几滴,然后将老和尚教他的咒语念了一遍又一遍,结果那孩童仍然高烧不退。他问师公,我把你教我的咒语念了三遍,怎么一点也不管用呢?老和尚哈哈大笑,说,有那么简单吗?你得把那咒语念上八万四千遍,你把那咒语念过八万四千遍了,你的功夫也就差不多了。

  大雪过后,从山外涌来一批民工,他们手到之处,一棵棵大树轰然倒地。这些民工砍遍了周围的竹木,又开始打起莲花塘山林的点子。戒如老和尚说:“这些山林是莲花塘祖业,不能让这些家伙乱砍滥伐。”那些日子,戒如老和尚带着朱毛和,盘着腿,坐在那道进山的小木桥上。远远地,一队民工来到山口,他们看到老和尚带着小沙弥坐在桥头,拦住去路,便叫着:“和尚,我们要进山挖野菜呢。”

  老和尚说:“药农进山闻药香,猎人进山闻腥臊。我还不知道你们干什么来吗?”

  有人走过来,他们用手推他,想把他推下桥去,又哪里推得动?那人知道,这和尚有些功夫,于是,他招了招手,又过来一个人,两人一起去搬老和尚。老和尚肩耸了耸,那两个人哎哟一声,先后滚进桥下的雪坑里。又有几个胆大的民工一齐过来,老和尚腰扭一扭,那几个家伙就像喝多了,站不稳,一个个从桥上落下去,好在桥下水不深,但他们却一个个被摔得鼻青脸肿。那批民工没辙了,他们知道用武的对付不了这个和尚,便改用文的。他们说:“和尚师父,放我们过去吧,我们也是为了生活啊。你要什么,我们就给你什么还不行吗?”

  老和尚睁开眼来,说:“好啊,这可是你们自己说的。”他吩咐朱毛和:“毛和,给我捡些松球来。”朱毛和捡来一堆松球,老和尚指着那为首的民工说:“我想要你的耳朵。”说着,一颗松球砸过去,那为首的叫了一声,耳朵差点被削去半个。老和尚又指着另一个人说:“我想要你的鼻子。”一颗松球过去,那家伙鼻孔当时就流出一股黑血,差一点晕死过去。老和尚又指着另外一个说:“你们这一行中,你叫得最凶,我想要你的嘴巴。”那为首的叫着:“和尚师父,不要啊,不要啊,我还要留着嘴巴吃饭吗!”老和尚说:“我说要你们的耳朵,要你们的鼻子,要你们的嘴,你们都舍不得,可这片山林是山的耳朵,山的鼻子和嘴,你们将它们砍了去,山又如何活命呢?”那批民工说,活菩萨,我们不来砍你们的山林了,我们去别处砍了。说着就捂着受伤的耳朵或是鼻子走了。

  看着那此民工逃去的身影,朱毛和叫着,拍着手,说:“好啊,师公真有你的。”说着,就捡起那些松球,学着老和尚朝一个目标砸去,可那些松球似乎并不听话,它们在空中轻飘飘地,无论他怎样努力,也砸不中任何一个目标。于是他知道,功夫不是一天练成的,真正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

  戒如老和尚一心要修复千年道场莲花塘,他决定带着朱毛和去一趟江西。那边的居士早就想请戒如老和尚前去讲经,他们说,修复莲花塘是他们共同的事,师父我们等着你啊。

  江西是禅宗的发源地之一,当年马祖道一与石头希迁两位大师,一个坐镇江西,一个卓锡湖南,引得无数学人纷至沓来,学人中流传“考官不如考佛”一说,始有“走江湖”之俗语。江西有广泛的佛教资源,马祖道一禅法在这里源远流长,一代代大师层出不穷。百丈寺,是百丈怀海禅师的卓锡地,怀海禅师立《百丈清规》,至今成为丛林规则。此外,沩山灵佑,曹山本寂,洞山良价,这一串串令后人肃然起敬的名字。戒如老和尚在江西逗留了二十余天,给出家僧众讲《始终心要》,并给在家居士讲《仁王护国经》一部,《优婆塞戒经》一部。讲经结束,老和尚携一批功德款由景德镇一路回屯溪莲花塘。

  那天晚上,老和尚带着朱毛和宿在景德镇附近的一家小旅社里,因旅途疲劳,匆忙洗罢,倒床便睡。半夜里,从窗口跳进两个蒙面人来。老和尚知道来者不善,而且外面必有外援,便打起笑脸,说:“阿弥陀佛,都是道上人,二位兄弟一定手头紧了,我这里有一些碎银两,是路上用的,就请先拿去用吧。”

  一个蒙面人冷笑一声说:“这点钱打发叫花子吗?谁不知道你在江西化了大笔银两,至少也得分一半给我们。”

  老和尚知道自己不小心财气败露,只怪自己粗心大意,未曾料到隔墙有耳,引来祸殃,便说:“那一点银两是江西几十位信众为修建禅宗道场而募捐的,你们用了,背得起因果吗?”

  蒙面人刷地抽出一把刀子,说:“少跟我谈什么樱果桃子的,我们不信佛。”另一个蒙面人一把抓住朱毛和,并用刀子抵在他的胸口,说:“和尚,要银两,还是要你这小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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