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我在蒋介石父子身边四十三年 > 抓权力比养身体更重要
赶快回到“总统府”上班,可以说是宋美龄对蒋介石苏醒后,最急切的一种渴望,然而,老先生又何尝不是做如此想?
蒋介石在苏醒后不久,曾经一度想叫我们为他准备纸笔砚墨,要想练练毛笔字。可是,他自己试了几次,知道自己的右手萎缩得相当严重,已经没力气握笔了。但他还是很努力地练习握笔写字,只是仍有力不从心的感觉。试想一个当年是“一国之尊”的“总统”,曾经批过多少重要文件、下达过多少命令,可是,当年那只指挥千军万马的右手,如今却不听使唤了,他的内心怎能不暗自神伤?
为要老先生赶快痊愈,然后可以立即销假上班,夫人宋美龄和她四周的亲信,莫不伤透脑筋。他们在照顾老先生的工作上,也费了很大的功夫,像孔二小姐便是最好的例证,孔令伟被赋予的任务之一,是夜里的查勤。
老先生从昏迷状态苏醒之后,若遇天气比较热的时候,就叫我们副官为他打扇子扇风,但是老先生也体谅我们站着扬风很辛苦,有时候他会叫我们坐着扬。这一坐,反而我们的瞌睡都来了。尤其是入夜以后,六号病房只开了盏小灯泡,昏黄的光线下,隐约见到他躺在病床上,一旁的心电图发出有规律的鸣叫,加上已经忙了整个白天,我们差不多都会在值班时忍不住打起瞌睡来。
正班的副官通常是和两位值班照顾老先生的护士,一起在老先生病榻旁守候,防止有任何突发情况。护士一般来说,她们是专业人员,晚上若有轮值守夜,白天大致上不会有太重的任务给她们,和我们情况不同,所以她们也极少有打瞌睡的事情发生。
可是,孔二小姐她可不管这些,反正值班的人不能尽职,就是不对。她晚上经常是一身暗色的西装,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就身轻如燕地从外面走进六号病房,先在进来的地方探个头看看,到底有没有人在打瞌睡。要是有人敢打瞌睡给她瞧见,她会毫不留情面地给那个睡觉的人一顿狠骂。
不过她的理由也很有道理:“要是你们睡着了,先生心电图有什么不正常的反应,谁能够及时回报?这是性命交关的事情,岂可如此随便?”
当年我们多半是40岁以上的中年人了,体力大不如年轻时代那样丰沛,何况我们有时是24小时不眠不休地工作,一天没有多少睡眠时间,所以,值班打瞌睡可以说是人的生理自然反应,其实,我们又何尝不知道本身任务的重要性。
孔二小姐始终没有为了值班打瞌睡的事责备过我,我还记得有一回,我轮值夜班,守在老先生床榻边,不知不觉中,禁不住白天的疲累,我竟然意识昏沉地打起瞌睡来。隔了一会儿,护士小姐把我唤醒,她说:“翁元!刚刚总经理(指孔令伟孔二小姐)来过,她知道你在打瞌睡,没有把你叫起来,你运气很好!”
我振作起精神,咬紧牙关,再也不敢打瞌睡了。
蒋介石自己也对病情十分着急,他时常很焦急地想起床试着走动一下,长期躺在床上,他内心有说不出的苦闷和焦躁。他也巴不得马上回“总统府”上班复职,但是,他的体力和医官的要求,不允许他做这样的事情。有一次,他听蒋经国报告,说高速公路已经通车到桃园的杨梅,他很兴奋地说想去高速公路上兜风转一转,我们只好为他备车,在车队当中,少不了要一辆救护车随护其中,以防特殊情况。
谁知车队不过到了泰山附近,他觉得非常疲倦,身体受不了,又要求车队立刻折返台北,就这样,我们的车队就在高速公路上来个大转弯,直接回到台北。
他自己非常清楚心有余力不足的窘境,已让他处于一种极度低潮的状态下。
宋美龄非常了解老先生的心境,她其实更希望老先生赶快——最好是明天就能和从前一样,回到“总统府”办公,重新掌握实际权力。因而,老夫人也无所不用其极地动各种脑筋,要让老先生很快就能恢复活动力。
1974年间,老先生的心脏仍然没有显著改善的迹象,但是,夫人宋美龄却听从孔二小姐的建议,从振兴复健医院请了一位外国复健医生,每天专门为老先生做各种复健运动,并且按摩全身肌肉,但是成效却十分有限。
宋美龄的心急和烦躁,可以从1974年11月23日,她不顾医疗小组阻拦,硬是要搬回士林官邸中看出她对老先生病程的漫长,和医院病房生活孤寂的不耐。
她对着医疗小组的医官吼叫:“我不管!他(指蒋介石)如果不搬,我还是要回士林官邸过CHRISTMAS(圣诞节)!我搬回去!”
在宋美龄的坚持下,老先生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医疗小组只好从命,连同老先生一起搬回士林官邸。为了老先生回士林官邸休养,差点没把整座六号病房的所有医疗设备都折回士林官邸。所以,我们当时就戏称士林官邸几乎成了一座小型荣民总医院,各种医疗器材应有尽有,连可以搬动的X光摄影机虽然体积过于庞大,还是整部一起搬到士林。
在夫人宋美龄的执意坚持下,蒋宋夫妇回到士林官邸过圣诞节,可是,这也是两人一起过的最后一个圣诞节,这一点大概是宋美龄所始料未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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