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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乌梅救众生

  张元帅吩咐一声,把沈万三拉下去重责四十。兵丁们把他往外一拖,啪啪啪打了足有八十多下。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他太招人恨了,所以掌刑的报了花账。他怎么报花账呢?这里头偷手可大了。假如掌刑的不想打这个人。他嘴里是先喊后打,喊着一、二、三、四,啪!到五上板子才落下去,这样挨打的就少挨四下。如果掌刑的恨透挨打的人,他是先打后喊,等板子啪啪啪都打三下了,他才喊一,挨打的就得多挨三下。这沈万三平时谁也惹不起,今天对了机会,掌刑的能不报花账吗,所以打了他足有八十多下。打得沈万三皮开肉绽,鲜血滴流,当时就动不了啦。元帅一拍桌案:“沈万三!以后不许你胡作非为,如再敢欺压良善,本帅定斩不饶,拉下去!”兵丁们把沈万三拖到街上。姚三老、范萧仁等人赶紧把他抬回去调治。

  张元帅对朱元璋说:“今天本帅打了沈万三,他必然不能善罢甘休,我是元帅无关紧要,你是个商人,难免遭到暗算。你来襄阳给谁家送货就赶紧送去,事完快回到滁州,不要在此久留。”朱元璋对张元帅又是感激,又是钦佩,千恩万谢,回到梅马招商店。大家见朱元璋平安回来,都喜之不尽。特别何二愣兄弟几个,说起沈万三挨打的事,更乐得前仰后合。梅士祖吩咐伙计:准备酒宴给朱四客商压惊。一时酒宴摆上,无非是传杯换盏,猜拳行令,按下不表。

  单说襄阳城里,这几日正流行一种瘟疫,凡是得了这种病的人,轻则四肢无力,心慌神悸,头晕目花;重则昏迷不醒。人们一批一批地病倒,有的全家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只几天工夫,襄阳城路静人稀,凄凄凉凉。请先生看病吧,有的先生也病了,出不了门;有的先生开的方子,吃了不管用,弄得人心惶惶。

  在梅马招商店的人,上上下下全部病倒了,只有何二愣年轻力壮,比别人还强一点。这一天,他觉着肚子不好受,想上厕所方便。一出屋就看见西货房的窗户外站着一个人,仔细一瞧,是伙计马六。见他伸着脖子往货房里直看,看着看着就伸手从蒲包里拿了个乌梅放进嘴里。何二愣一见,心中有气,悄悄走到马六身后。马六正咂叭嘴,叭一个大嘴巴从后边打来,马六一直脖儿咕噜一声,把乌梅连核咽了下去,噎得他直翻白眼。回头一瞧是何二愣,忙问:“你为什么打我呀?”何二愣说:“我们住店给店钱,吃饭给饭钱,你干吗偷我们的乌梅吃?”马六说:“不是我偷东西,这里有个原因。我刚才在街上听人说,不知从哪儿来了个道士,说这种病必须用乌梅治。我想咱店里有的是乌梅,如果真管用,那可太好了,因此我想拿一个试试。我刚才趴在窗户上闻了闻,你一猜怎么样,还真管用,闻着味混身都舒服,我往里一看,也不知道是谁,把乌梅包抠了个大窟窿,就顺手拿了一个搁在嘴里,嘿,这个美劲就甭提了。我正美着呢,你打了我一个嘴巴,这下可坏了,叫我连核都咽了。”何二愣问:“现在你觉着怎么样?”马六说:“轻松多了。”何二愣也笑了:“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一个嘴巴吗?”“不知道。”“我那是给你的药引子,我要不打你,你能连核咽吗?”马六说:“这么说,还得谢谢你呀!”“那是当然。”两个人说着话,何二愣也趴到窗口去闻,果然舒服。他伸手拿了一个扔进嘴里,合着眼,咂着嘴,品着滋味正美呢。马六一想,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也抡圆了巴掌,照定何二愣的脖梗子,啪就是一个大脖搂,打得何二愣一伸脖也把乌梅连核咽了。“哎,马六,你怎么打我呀?”马六说:“这是药引子,咱哥儿俩挺不错的,你给了我药引子,我不给你合适吗?”何二愣一听,眨巴眨巴眼:“对了,对了,你给的对。”何二愣用手绢包了一大包乌梅,回到上房见朱元璋,笑嘻嘻地说:“舅舅,快起来,我能给你治病了。”朱元璋以为他又犯傻劲,就没理他,仍然合着眼躺在床上。何二愣往床沿上一坐,对朱元璋说:“我和马六刚才吃了乌梅,觉得浑身都舒服,不那么难受了。这病好了一半,不信您试试。”朱元璋想,乌梅倒是一味药,但没听说单用乌梅就能治病。他正在半信半疑,马六进房说:“朱四客商,门外有个出家人求见,您见不见?”朱元璋说:“哪有不见之理,二愣快快有请。”工夫不大,只见何二愣领着一位三十开外的道士进了店门,来到上房。朱元璋赶快起身迎上去说:“道长请坐。只因贱体欠安,未能远迎,还望道长海涵。”“岂敢,岂敢。”那道人边说边端详朱元璋,问道:“先生可就是滁州来的朱四客商?”朱元璋欠身答道:“正是。”那道人抬身站起,二次见礼,口称:“葛藏先生问候四爷安好。”“啊!道长是从葛藏先生处来,快快请坐。”道士说:“贫道姓李名正,与葛藏先生是至交。他得知襄阳城中人畜染疾,让贫道前来协助先生,解救襄阳百姓。”朱元璋急问:“如何解救?”那道人从怀中取出一纸药方,交于朱元璋:“此乃我祖传秘方,加乌梅煎服,专治此症。你所有的乌梅就是襄阳城百姓的救命良药。”道士说完就要告辞。朱元璋一再挽留:“不知先生欲往何处?”道士说:“出家人云游四海,到处为家。”朱元璋无奈,只好把道人送出门外。

  朱元璋把药方子给老东家马从容看,老东家马从容让马六出去按着药方把药抓来,加乌梅眼用,不出三天,全店人的病都好了。这件事,很快在襄阳城传开了,人们来到梅马招商店,找朱客商要乌梅,朱元璋慷慨相赠。人越来越多,二位店东一看不行,就给朱元璋出主意:“不能把乌梅白白送出去。这些乌梅是拿钱买的,都舍出去,怎么向郭老先生交待?”何二愣说:“对!咱们就卖吧!”当时就商量好价钱,用张纸写上:梅马招商店赠送药方出售乌梅。底下一行小字是:乌梅每个一文钱。贴到街上。消息传开,店门口挤满了人,整个店的人~直忙了几天。朱元璋想:一文钱一个乌梅,这对有钱人家说,不算什么;但穷苦百姓吃不起。他就叫何二愣扈了几个人,专熬乌梅汤。门口预备了几口大缸,所有的乌梅都卖完了。全城的病也都好了。人们感激朱四客商,特别是穷苦人,一批一批到梅马招商店来向朱元璋道谢。那一阵子卖鸟梅最忙时,二位老东家和伙计们帮了很大忙。朱元璋想:这些日子大家跟着忙合也不容易,就给伙计们每人五两银子的赏钱,又给两位老东家送了一份厚礼。何二愣他们十个大个儿每人得花红二十两。大家正在高高兴兴抢着向朱元璋道谢,这时马从容急急忙忙从街上回来,对朱元璋说:“可不得了啦,现在大街小巷的小孩都在唱一首歌谣。歌词是:‘天茫茫,地苍苍,治瘟疫,乌梅香,要造反,在襄阳。’这件事要是让襄阳王知道了,可就不好办了!你们赶快收拾收拾,离开这里吧。”朱元璋一听,不由得暗暗吃惊,心想:自古就没有神佛,童谣都是人编的,这会是谁编的呢?想到这里,朱元璋就说:“老人家,造谣的人是要把我置于死地,这歌谣恐怕早已传入襄阳王的耳朵里了,现在走已经来不及了。”话音刚落,马六跑进来对朱元璋说:“襄阳府来了两名差官,拿着王爷的名帖,请您去王府赴宴。说是您救了全城百姓,王爷要亲自给您庆功哩。王府的差人在外边等着呢。”朱元璋和大家一听全愣了,还没等朱元璋说话,梅士祖就插言了:“去不得,那襄阳王非常残暴,杀人不眨眼,我看这酒无好酒,宴无好宴,去了恐怕是凶多吉少。依我之见,告诉他们,你昨天已经走了,把他们打发回去。你们立即出城,一点也不能耽搁。”朱元璋摇了摇头说:“请二位东家不要为我担心。我自从来到襄阳,一不敲诈,二无勒索,怕他何来。襄阳王再残暴,也不能乱杀无辜之人呀!如果不去,倒好像我们做了什么怕人的事,这样反为不美。”二人一听朱元璋这话,不由得暗暗称赞:这朱四客商真有一种闯龙潭、人虎穴的英雄气概,难怪刘伯温那样器重他。老人家说:“朱四客商,你一定要去,我们愿意给你保镖,王府的后花园正好对着咱们店的后门,我们在后门等着。没事更好,倘若王府有什么动静,我们可以接应一阵。”朱元璋说:“让您二位老人家操心了。”又对何二愣、范永年等人说:“我走之后,你们一定要听二位老人家的吩咐,千万不可轻举妄动。”他安排完毕,跟随马六来到店门外。

  那两个差人拉着一匹马,正在门外等着。瞧见朱元璋出来,上前施礼:“请朱四客商上马吧。”朱元璋说:“朱某有何德能,敢劳二位差官牵马坠镫,咱们徒步而行吧。”差人说:“这是上支下派,朱四客商您就别客气了。”朱元璋说:“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我就无礼了。”说着,认镫扳鞍上了坐骑。两个差人一前一后保护,霎时间来到了王府门外。朱元璋下了马,见门口却无一人迎接。往里一看,从大门口起直到大厅,甬道两旁一溜手持刀枪的官兵,杀气腾腾。朱元璋心说,这哪里是在请客,分明是摆“鸿门宴”。书中暗表:这都是沈万三使的坏。沈万三挨了八十大板,一心想打官司报仇,谁知仇还没报,全家染上瘟疫病倒了。听说乌梅能治病,他只好派姚三老:“你去梅马招商店找朱四,跟他要两蒲包乌梅,咱们好治病。”姚三老奉命来到梅马招商店。如果他要碰上朱元璋也就顺顺当当地给他了。偏巧该他倒霉,碰上何二愣。何二愣问姚三老:“你干什么来了?”姚三老说:“我们总办大人叫我来管你们要两蒲包乌梅,回去治病。”何二愣一听,哼了一声:“我们那乌梅是用本钱买的,你张嘴就要哇,没那么容易,得拿钱来买。你没看见乌梅每个一文钱吗?”姚三者说:“我们是查河总办府的。”何二愣说:“我管你什么府的。要吃乌梅就得掏钱!”叫何二愣把个姚三老给顶回去了。他回来跟沈万三一学说,沈万三更有气了:“哈哈!我吃他几个乌梅还要钱,真是胆大包天,花钱我就不吃你的了。”姚三者说:“不行啊,不吃就好不了哇。上上下下的人都病着,什么也不能干哪,还是先买点吧。”沈万三是个财迷,忙问:“多少钱一斤?”“人家乌梅不论斤,论个儿。”“那多少钱一个呀?”“一文钱一个。”沈万三一咧嘴:“我的妈呀,太贵了,咱们不买了。”姚三老知道他疼钱,只好说:“不买就不买吧。”这一来钱虽省下了,可罪也够他受的。别人还好点,唯独沈万三还带着八十大板的伤呢。折腾得他一夜没合眼,实在忍不住了,第二天早晨又把姚三者叫来了,咬着后槽牙说:“老三哪,豁出去了,你就买他两包乌梅来吧。”姚三老拿着钱走了。工夫不大他又回来了,沈万三问:“买来了吗?”、“没有。”“怎么没买来呀?”“啊!啊!……人家的乌梅又长价了,带的钱不够。”“长了多少?”“每个乌梅十文钱。”原来今天姚三老到梅马招商店买鸟梅,何二愣一见又是沈万三家的人,他拿起笔来,在一字上加了一竖,变成乌梅十文钱一个了。沈万三一听,火更大了:“好你个朱四,成心和我作对呀!”他又想说不买了,姚三者赶快说:“总办老爷,咱们还是买了吧。要不然明天人家要是在十字上再添一撇,那可就大发了。”沈万三一听吓坏了:“可不是吗,那你快点买去吧。”书要简短,沈万三买了乌梅,一家子病虽好了,可是和朱四爷这仇却又加了一层。沈万三这口气出不了,就和姚三老合伙定了一个借刀杀人之计。他们编了一首歌谣,教给街上的小孩唱。小孩们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三天襄阳城里的童儿都会唱了。沈万三一看,时机成熟,一阵嘿嘿冷笑,咬牙切齿地说:“朱四呀朱四!到了你掉脑袋的时候了。”他吩咐姚三老传话鞴马,火速去襄阳王府。

  沈万三到了襄阳王府,不用通报,来到了大厅,见着王爷问了好。王爷说:“这乌梅还真管用,本王病已好了。”沈万三说:“父王,别人家的乌梅治不了病,唯独朱四的乌梅能治病。”“为什么呢?”沈万三乘机说:“父王有所不知,颍州红巾军匪刘福通要得咱襄阳城,因咱把守甚严,他不好进兵,才派了朱四在襄阳城井内撤瘟毒,饮水则生病,食梅则病除。他们这是收买民心,待机兴兵。现在朱四已经是咱们襄阳城百姓心目中的救星了。”沈万三说到这里,看见已将襄阳王的火挑起来了,便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王爷:“父王请看,朱四要造反了。”王爷见纸上写着:“天茫茫,地苍苍,治瘟疫,乌梅香,要造反,在襄阳。”就问沈万三:“这是哪里来的?”沈万三说:“这是朱四搞的,襄阳城内满街满巷都在传说呢。父王,如此看来,恐怕王驾难保,城池难存哪!”襄阳王闻听了大吃一惊:“难道此事张元帅就一字不知?”沈万三故意叹了口气:“父王您还蒙在鼓里呢,那张玉早就和您貌合神离了。他与朱四是要好的朋友,为了保护朱四,他重打了儿臣四十大板,现在伤还未愈。他岂肯替您办事?”王爷叫沈万三这几句话气得七窍冒火,二目生烟:“若不是我儿明察,为父岂知此事。我要先杀朱四,再斩张玉!来人!拿我大令,去梅马招商店捉拿朱四!”沈万三说:“且慢!那朱四武艺高强,我那三百名打手都不是他的对手,差人岂能将他拿来。倘若那朱四闻讯逃跑了,岂不枉费心机?依儿臣之见,莫若派两名家将拿着您的名帖到梅马招商店中,就说他的乌梅救了襄阳百姓,乃是一功,请他过府饮宴,他必然不加防备。只要他进了王府,量他插翅难飞!”襄阳王一听,哈哈大笑:“还是我儿高见,既如此,就说本王有请。”这才派了两名家将拿名帖去请朱元璋。

  却说朱元璋看见王府内那杀气腾腾的场面,心中暗暗发笑:想我朱元璋闯过敌营,斩过大将,何惧你这小小的王府。朱元璋由两名旗牌引路,来至银安殿前。朱元璋举目望去,只见大堂上坐着襄阳王古伦铁木耳,年纪在五十开外,身高九尺,肚大腰圆,面似瓜皮,青中透灰,二道吊眶眉,一对豹子眼,连鬓花白胡须,一脸凶气。金盔金甲,闪披一件大红袍,甩出了右臂。左边摆着一张桌案,里边坐着沈万三;右边的桌案里面坐着一人,仔细一看,正是荆襄九郡招讨大元帅张玉。

  朱元璋进了银安殿,上前施礼:“王爷在上,小人朱四参拜王爷。”襄阳王手拍桌案:“嘟!大胆的朱四,把你要造反的事,快快从实招来!”朱元璋不慌不忙地说:“不知王爷要小人招些什么?”襄阳主说:“你受谁所使?来到我的襄阳城,你又是怎样的在井内撒瘟毒,图谋不轨?从实招来!”朱元璋说:“朱四是个小小商人,替东家运乌梅至此地”适遇瘟疫流行,经过人指点,卖鸟梅医治黎民百姓的瘟病,怎说是图谋不轨?”襄阳王把眼一瞪:“满口胡言!你卖乌梅纯属收买民心,妄图赚我襄阳!焉能容得!来呀,把他给我推下去砍了!”差人正要上前,就听张元帅喊道:“王爷,慢着!”襄阳王把眼一瞪:“难道你要给朱四讲情?”张玉说:“非也!”“你既不给他讲情,为什么拦阻本王?”张玉说:“您杀朱四可有口供吗?常言说捉奸要双,拿贼要赃,人命关天,不可儿戏!一无凭,二无证,无故杀人与王爷不利。”“是我儿沈万三告的他,怎能说没有凭证呢?”“王爷,沈万三因诈财未成,怀恨在心,才捏造事实,陷害朱四,王爷不可听信他一面之词。沈万三告朱四是红巾军匪,有何为证?是谁看见朱四往井内撒过瘟毒?王爷听信谗言,误杀好人,恐襄阳城万民不平,朱四客商的亲友不服,只怕倒要惹出事来。”襄阳王是一武夫,有勇无谋,听张玉这一番话,倒没了主意。赶紧回头看了看沈万三说:“儿呀!你能做证吗?”沈万三这个气呀:王爷呀,你怎么这么糊涂,审来审去,审到我头上了!张玉呀张玉!你是和我沈万三过不去呀,我让你也好受不了!赶忙说:“王爷,张玉和朱四串通一气,三番五次为朱四开脱。”一句话提醒了襄阳王,他暗想:是呀!张玉今天是怎么了,处处为朱四说话?难道他与红巾军匪有瓜葛?其实张玉和朱元璋一点关系也没有。张玉这个人一生为人耿直,光明磊落,不收贿赂,不信神鬼,平时最看不上沈万三之流那种溜须拍马、狗仗人势的行为。今天,这场官司是沈万三的原告,朱四的被告。他一看就知道沈万三是要报四十大板之仇,他哪里忍得住,容得下呢。所以一再出来阻拦。王爷两眼狠狠地盯住张玉,旁边的人也为张玉捏了一把汗。沈万三可得意了,你瞧他凑在王爷跟前:“王爷!那街上的童谣可该是真的吧?”这句话又提醒了王爷,忙从怀中抽出刚才沈万三给他的那张纸条,向张玉扔去说:“你自己拿去看!”张玉看完,微微一笑,问道:“王爷,那朱四他是于什么的?”王爷一听,心说,是你糊涂了还是我糊涂了?气哼哼地说:“谁不知道他是卖鸟梅的商人!”张玉说:“着哇,一个卖鸟梅的商人,手无寸铁,不带一兵一卒,怎么能在襄阳城造反?王爷您怎么能相信呢!”王爷一时答不上话来。张玉接着说:“王爷,当年霸王听信歌谣,迁都彭城,上了谣言的当,吃了大苦;今天有人要陷害朱四,编造谣言,借助王爷虎威,公报私仇!”沈万三一听,气得暴跳如雷,手指张玉:“好你个张玉,竟敢血口喷人!”王爷啪一拍桌案:“不许吵闹!”沈万三说:“朱四,我来问你,要不是你在井里撒瘟毒,全城人怎么会都有了病呢?而且一吃你的乌梅又都好了呢?分明是你收买人心,图谋不轨!”沈万三是这样想的:我一口咬定你在井里放毒,况且我手中又有凭证,看王爷宰你不宰你。那襄阳王让沈万三和张玉吵得糊涂了,倒把个朱元璋给放到一边。听沈万三这么一说,王爷才想起审问朱四来了,一拍桌案说:“大胆的朱四,快快招来!”朱元璋跪倒:“王爷,小人冤枉,还望王爷明察。”没等沈万三开口,张玉又接茬儿了,“王爷,沈总办说朱四往井内投瘟毒,人喝井水,故而生病。王爷染疾,难道也是喝了朱四撒上毒的井水?”沈万三不等襄阳王发话,把嘴一撇:“那个自然,还需多问!”张玉说:“王爷,为臣有一事不明,要向王爷请教。”襄阳王说:“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张玉说:“朱四在襄阳城井内撒瘟毒,倒还说得过去。可是,王爷的王府看守森严,饮水井又有专人看管,那朱四怎得进来?怎么王爷也得了瘟病?”问得襄阳王张口结舌:“这个……”了半天,没有答上话来。沈万三一看要坏事,赶紧插话:“王爷,想那朱四是妖人所派,儿臣闻听他们惯使邪术,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人人都能高来高去。进出王府那还不是容易的事?”张玉听了,忍不住哈哈一笑:“沈总办一副好口才!王爷,我想既然井水内有毒,不妨取水一验,是非曲直,自然明瞭。”王爷说:“如此甚好。来人哪,到后院井内取水一桶。”沈万三说:“王爷,用不着去取,我这里已带来一桶水,可以当堂试来!”王爷吩咐:“抬上来!”只见两个差人抬着一桶水进得堂来。中军取来银筷一双,王爷让中军去试。张玉一看就明白了,这沈万三今天是要栽赃害人。他回头看了一眼朱元璋,见朱元璋冲他微微一乐。张元帅心中有了主意,急忙拦住:“王爷,等一等!”襄阳王嘿嘿一声冷笑:“张元帅你害怕了?”张玉说:“臣有话要问朱四,望王爷应允。”王爷说:“你去问吧。”张玉说:“朱四,沈总办说你在井内撒毒,要当堂验水。假若水中有毒,你可服罪?”朱元璋说:“小民当愿领罪。”张玉又对襄阳王说:“王爷,水中有毒,朱四领罪。要是水中无毒呢?又当何论?”“啊!这个……”这句话把襄阳王给问住了。是啊,没有毒怎么办呢?张玉说:“如果水内无毒,沈总办枉告不实,诬陷好人,难道他就无罪吗?”襄阳王一听,这话也对,打官司就得有输有赢,一面官司谁打呀!可是万一无毒,我儿岂不得吃苦头?要说枉告无罪,张玉总不干。不如先答应下来,到时候抓个茬儿,把朱四轰出去就算了。他主意拿定,便说:“若是万三枉告不实,自然也要领罪的。”便吩咐一声:“中军,当堂试来!”中军拿一双银筷,在水内一揽,又停留片刻,从水中抽出,大家一看,不约而同啊了一声。只见那半截银筷,变成了黑色。襄阳王一拍书案:“嘟!大胆狂徒,还敢抵赖?拉下去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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