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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艺术家为友

  “随着在不认识的人家里做客的情况增加,我们发现自己开始接受许多零售商的邀请——有名望的零售商,但总归还是零售商。想想看,战前我们都不会和他们打招呼。香奈儿是第一个被回请的女装设计师。”不管势利之人怎么想,可可·香奈儿在很长一段时间一直是巴黎的一个社会文化符号。夫人那时还没登上舞台,但她当然喜欢招待客人。

  因为有爱德华、他的出版作者以及年轻艺术家们(赫莲娜购买他们的作品)在场,赫莲娜的晚宴和聚会总是获得巨大的成功。客人们喜欢她准备的丰富的食物,以及她精致高雅的餐桌饰品。

  在一次去维也纳的旅行中(那时他们刚结婚几年),爱德华和她订购了一套由约瑟夫·霍夫曼(Joseph Hoffman)设计的银器,并且在每一件银器中间都刻上字母T(泰特斯)。这套银器不仅仅是一套简单的餐具,还是这对夫妇在关系非常和睦时挑选的艺术品(他指导,她购买)。但这位学生很快就学会了在不需要老师的情况下展示她的品位。

  D. H.劳伦斯和他的妻子弗里达是他们经常招待的客人。这位胡子拉碴的作家说话简洁,易兴奋,并且极其保守。“在我们家里,他会坐在房间的角落里,不愿意与其他客人交谈。”夫人回忆道,“只有在他注意到我也跟他一样安静、害羞后,他才开始跟我说话。”

  赫莲娜有时会害羞,但这取决于她的心情。当她得知这位作家在她丈夫的杂志上发表了一篇题为《太阳》的短篇小说时,她就大胆地告诉他,她不同意太阳崇拜的推广。她详细解释太阳是女人最大敌人的原因:太阳使皮肤变干、变色,并让皱纹很快出现。劳伦斯非常关切,并说:“如果早知道这些,我就会放弃这个故事,或把它写成《抵抗太阳》。”

  另一个经常光顾的客人是美国作家威廉·福克纳。他和劳伦斯在气质上很像:“安静、冷漠疏远,好像周围的一切和他无关。”赫莲娜第一次跟他打招呼时,他的沉默让她吃惊,其他人对此印象也很深刻。她担心他病了。“不,夫人,只是在想家而已。”

  年轻的欧内斯特·海明威则很健谈,固执己见。他的黑眼睛深深的,嘴唇厚厚的,额头很高,黑色头发往后梳着,赫莲娜觉得他很英俊。他在谈论自己和与女性交往的种种“壮举”时,显得很孩子气,虽然他当时已经同哈德利·理查森结婚了(哈德利·理查森是他4位妻子中的第一个)。尽管如此,不喜欢他是不可能的,赫莲娜说。至少她在她的官方自传中是这样讲的。而她同她秘书帕特里克·奥希金斯谈论这位作家时的口气完全不同:“女人喜欢他,但我不喜欢。他说话嗓门大,是个爱炫耀卖弄的家伙。”

  詹姆斯·乔伊斯喜欢谈论文学。他甚至建议用《尤利西斯》的风格撰写女主人的美丽广告。“女性会被搞得摸不着头脑。”他补充说,“她们就会冲出去买产品。”照例,赫莲娜向帕特里克·奥希金斯更坦率地描述:“乔伊斯!他身上味道不好……真不知……吃得像鸟一样少。”

  有时对女性很严厉的可可·香奈儿,也是赫莲娜晚宴上的常客。巴黎各地的女士们都擦她从依兰和茉莉花里提取的香水——香奈儿5号。战前,赫莲娜在米希亚·泽特那里见过她,也爱穿她的时装。赫莲娜的很多照片显示,她穿着优雅而实用的黑色或灰色香奈儿套装——富有的职业女性的完美着装方式。

  有一天,当这两个女人单独在一起试衣时,赫莲娜鼓起勇气问可可:所有的男人都崇拜你,包括西敏寺公爵,你为什么从未结婚?“什么?”香奈儿喊道,“当第三个公爵夫人?不,我是香奈儿小姐,我要一直这样,就像你永远是鲁宾斯坦夫人一样。这些才是我们应有的头衔。”当她的情人鲍伊·卡柏(Boy Capel)于1919年12月在一次车祸中丧生时,这位服装设计师为此痛不欲生。从那时起,她便开始与比她小11岁的迪米特里·帕夫洛维奇(Dimitri Pavlovich)大公爵交往,以后又有法国诗人皮埃尔·勒韦迪(Pierre Reverdy)、西敏寺公爵和其他几个男人。

  多年后,当两个女人都到了爱回忆和后悔的年龄,她们在戴安娜·弗里兰(Diana Vreeland)的家里又见面了,那时戴安娜·弗里兰还不是美国《Vogue》杂志的编辑。当时可可·香奈儿正从夏威夷回来,在纽约停留,受邀到戴安娜·弗里兰家里吃晚饭。在吃饭的时候,这位时装设计师让女主人打电话给那位“显赫的波兰犹太女人”赫莲娜,让她过来。弗里兰满足了她的愿望,打电话给夫人,邀请她晚饭后到她家里来。当时是夏天。香奈儿穿着白色的西装,裙子刚过膝盖,一件白色花边衬衫,还有一枝时髦的栀子花插在短发里。赫莲娜穿着长长的、亮粉色的高领中国丝绸外套。她们单独到一个房间,面对面站着交谈了好几个小时,把周围的环境、时间和她们的女主人统统都忘了。担心的弗里兰时不时打开门,查看一下动静(她以为她们要约好一起自杀呢),然后又悄悄走开了。每一次查看的时候,弗里兰都看见这两位女性还在原地没动——两个天才面对面。“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人格力量。她们两人都是。”见识过大人物的弗里兰回忆时这样说道。

  “当然,在她们的生活中,一直有男人帮助她们,但她们的每一分钱都是自己挣的。”在讲述香奈儿和赫莲娜见面的场景时,弗里兰写道。她不知道她们过得是否幸福,然后打趣地得出结论:“知足常乐——这是牛的生活。”然后又补充说:“但我认为她们很幸福,至少当她们在掌控、指挥大局时,当她们使一切顺利运转的时候,她们成功了——这两个女性统治着帝国。”

  当这两位女性谈起她们生活中的伟大的爱情时,她们的谈话变得亲密。香奈儿用她锐利、洞察的眼光看着赫莲娜,问她是否有过情人。“我既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赫莲娜承认。

  “你可能是幸运的。”香奈儿回答道。

  赫莲娜不可能知道,香奈儿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于是只是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她们的讨论很快就结束了。这两个女人与女主人告别,感谢她邀请她们过这么愉快的夜晚。许多年以后,赫莲娜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和那次奇怪的交流。“幸运!”她喃喃自语,“我不知道。”

  在她生命的尽头,夫人经常问自己,如果她当初变通些,她与爱德华会不会有完全不同的结果。她一直对他很忠诚,从来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不忠行为。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更随和些。“如果我自己也有风流韵事,情况也许会好一些。我一直后悔这一点。我认为这样会让我变得更和善些。但实际上,在那个时候,爱德华是我唯一亲吻过的男人。”人是很难改变自己的。赫莲娜更是不可能改变自己。

  和以前一样,艺术在夫人的生命里很重要。在巴黎,她在跳蚤市场和古董店搜寻精美的物件儿,包括克里斯汀·迪奥的古董店。他指导夫人购买古董,他们建立了亲密的友谊,一直持续到她去世为止。当迪奥开服装店后,在他以后所有的时装秀里,赫莲娜都会坐在前排观看。

  她总是买一大堆艺术品,有时候太多了。战前,她已经购买了数量惊人的绘画作品。她的收藏品包括西斯利、德加、莫奈的一些作品,以及8幅雷诺阿的作品。一回到巴黎,她的艺术收藏强迫症再次复发。她偏爱前卫或先锋作品,几年的时间就把所有主流画家和雕塑家的作品都收藏了,这些艺术家有:博纳尔、布朗库西、布拉克、米罗、帕斯森、吉斯林、毕加索、埃勒、玛丽·洛朗森、莫迪里阿尼、马约尔、胡安·格里斯、凡·东根、杜飞和莱热。

  赫莲娜还与艺术家们成了朋友,邀请他们到她家做客。她还和艺术经销商与艺术赞助人打交道。在格特鲁德·斯泰因家里做客时,赫莲娜回忆说:“房子里的天花板上有那么多画,分别挂在门后面、厨房和浴室里。”尽管很忙,夫人总是设法抽出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去蒙巴纳斯和蒙马特区参观艺术家的工作室。画廊里的画,只要她看中的,她都买下来。她在她的美容院里挂了许多她购买的艺术品,这在当时是闻所未闻的。

  在20世纪50年代早期,19岁的皮埃尔·贝尔热(后来成了伊夫·圣·洛朗的主席,现在是皮埃尔·贝尔热-伊夫·圣·洛朗基金会的董事长)常去他的画家朋友伯纳德·毕费(Bernard Buffet)的工作室去,伯纳德·毕费的工作室位于赫莲娜圣奥诺雷市郊路美容院的庭院里。有一天,在她美容院的窗口,他注意到一尊布朗库西的雕塑——《白色女黑人》。对这位自学成才的年轻人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双重启示:“我发现了我闻所未闻的布朗库西,同时了解到,你可以在美容院的窗口展示那种品质的作品。”后来,当伊夫·圣·洛朗在离赫莲娜美容院几米远的圣奥诺雷市郊路开了他的第一家店时,他说:“我们放置了两个我们刚刚购买的琼·杜兰特大花瓶在窗口。这是下意识做的,我一定是受了她的影响。”

  赫莲娜对美丽的艺术品毫无抵抗力,以至于她经常忘了她买了些什么。“我有这么多画,”她说,“我都不知道挂在哪里。”——虽然她当然不缺房屋来摆这些艺术品。有时她把它们丢弃在橱柜里。帕特里克·奥希金斯发现她囤积了许多价值连城的画,没有给它们编注索引,也没有买保险。

  在她格林尼治家中的一个下午,挂在走廊上的马克斯·恩斯特(Max Ernst)画的一幅画吸引了奥希金斯的眼睛。“这只花了我200美元。”夫人透露。还有一次,在纽约公园大道公寓的家里,他们在赫莲娜的衣柜里发现了一些令人难以置信的艺术品。奥希金斯发现,7幅胡安·格里斯的画作被塞在一个旧衣服盒子里,还有一幅毕加索立体主义时期的画和赫莲娜最喜欢的艺术家马蒂斯的一组石版画,被放在一堆旧床单上面。奥希金斯大吃一惊,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打了一个含糊的手势,耸了耸肩,回答说这些画是假的,这是她犯的“小错误”。但就这一次,她是错误的:这些画作是原作,不是赝品。

  夫人欣赏并邀请到她家的年轻艺术家有马克·夏加尔(Marc Chagall)。他的眼睛闪闪发光,有一头蓬乱的金发。几杯酒过后,他会唱俄罗斯歌曲,还用意第绪语讲长而有趣的故事。他思想活跃,有一种刻薄的幽默感,赫莲娜定期邀请他到家里做客。他在场是聚会成功的保证。

  夏加尔常常和布拉克或其他画家朋友一起来。他把路易·马尔库西介绍给赫莲娜,马尔库西带她去参观艺术家的工作室,成为她最好的顾问之一。但她没有一直遵循他的建议,结果错过了几幅杰作,或者买了二流作品甚至是赝品。她拥有的每一幅画都是从那些给了她美好回忆的艺术家那里买的。这些艺术品的情感价值甚至高于其市场价值:“我对它们的珍惜程度,不比我珍惜毕加索、莫迪里阿尼和鲁奥的作品少。”她说。

  当赫莲娜不理会他的建议时,马尔库西很不高兴。如果她多听他的建议,她的收藏会更有价值。她曾经拒绝了毕加索售价6 000法郎的一幅画,几年后,这幅画价值增加了10倍。她是第一个承认买画主要凭直觉的人。深思熟虑不是她的目的。“当我买了我认为合算的一幅画,结果通常会被证明是一个错误。但当我买了让我内心真正喜悦的画,或者我买了我认可而且想要鼓励的艺术家的画时,我通常会做出好的选择。”

  在赫莲娜最喜欢的艺术品中,有雷诺阿的《浴女》、拉弗雷内的《秋天》、凯斯·凡·东根的《一个女人的画像》和毕加索的《亚威农少女》。毕加索这幅作品是她的一位顾客赠给她的礼物,因为这位顾客的痤疮疤痕让赫莲娜治好了。这位顾客当时把毕加索的画留给门房,包裹画的报纸上订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谢谢你给了我美丽的皮肤。”赫莲娜一直没能找到她,向她表示感谢。

  她对收藏的热情已变成痴迷。乳白玻璃、玩具娃娃屋、陶器、银器、珠宝、古玩、家具——她对一切都感兴趣。在时尚和猜测的推波助澜下,爱泼斯坦建议她购买的非洲艺术作品的价格迅速上升。每个人都想拥有自己的一些东西。她买的新雕塑越多,就越来越学会欣赏“它们的表现力度”。

  一位巴黎艺术品经销商查尔斯·拉通,卖给了赫莲娜邦娃女王雕像,这是她收藏品里最美丽的作品之一,也是她个人最喜欢的。这个19世纪中期的喀麦隆人物代表公主或女祭司。爱德华曾把它借给曼·雷,因为曼·雷非常喜爱它,曾把它与保罗·波烈的前模特阿迪放在一起拍摄作品。夫人的收藏品非常有名,以至于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馆长都想从她这里收购艺术品,她拒绝了,但感到有些受宠若惊。

  对赫莲娜来说,室内装饰与艺术是密不可分的。从很小的时候起,她就知道她喜欢什么,只雇佣最好的设计师和建筑师装修她的美容院和家园。1913年,在艺术装饰沙龙,她对爱尔兰建筑师兼设计师艾琳·格蕾(Eileen Grey)设计的喷漆屏风钦佩不已。艾琳·格蕾在圣奥诺雷市郊路140号有一个商店,与她的美容院仅隔几扇门。夫人经常过去,随便看看地毯或家具。格蕾的作品很受争议,但赫莲娜喜欢她,就像她喜欢身材矮小、大眼睛的法国室内设计师吉恩-迈克·弗兰克一样——因为由他装饰或者说“去装饰”的美国宫(des États-Unis)的豪宅,得到了查尔斯和玛丽-洛尔·德诺阿依斯的盛赞。弗兰克以简化的风格著称。他还曾与家具师合作,而这些家具师做的家具都是由法国艺术装饰大师皮埃尔·查里奥(Pierre Chareau)、埃米尔-雅克·鲁尔曼(Émile-Jacques Ruhlmann)和安德烈·克鲁尔设计的;赫莲娜给她的公寓或美容院购买或仿制了这些家具。

  和她的艺术收藏品一样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夫人的衣橱,包括由卡洛琳·瑞邦、伊尔莎·斯奇培尔莉[24](Elsa Schiaparelli)(赫莲娜是她的第一批客户之一)、爱德华·莫林诺克斯(Edward Molyneux)、保罗·波烈、朗万和卢西安·勒隆(Lucien Lelong)这些时装大师设计的服装。她也收集了一些配饰:帽子、披肩、皮草、腰带和珠宝。不过她时不时也犯一些时尚错误。她喜欢穿香奈儿睡衣和宽腿长裤——身材高而苗条的女人穿着好看,但在赫莲娜身上就不敢恭维了。尽管她不屈不挠地提倡节食、锻炼和按摩,她自己并不实践她所宣扬的这些。“考虑到我工作那么辛苦,”她为自己找理由,“我不能不吃好。”

  除了她标志性的深色口红,她仍然化着淡妆,把白发染得乌黑,而且经常染得不均匀。近60岁时,她仍拒绝变老。不管怎样,她的精力不允许她变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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