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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菲尔区的夫人

  伦敦在下雨——阴郁的、连绵不断的毛毛雨落在她宽边天鹅绒帽子上。前一天就下雨了。在那之前也在下雨,一直下了两个星期。不下雨的时候,天也是雾蒙蒙的——浓浓的、冰冷的雾连续不断。在1908年的那个4月,春天姗姗来迟。当然,街上连一辆出租车都看不到。

  赫莲娜身上湿透了,冻得瑟瑟发抖,她终于让步了,决定到门廊上避避雨。“我不能灰心。”她一遍遍地对自己这样说。自从到科尔雷恩,她就懂得了一个道理:一个人越是雄心勃勃,牺牲就越大。每天早上她在公寓里醒来,就会念叨这句话。她那个位于阿灵顿街的小公寓在三楼,带家具,她和一个年轻的澳大利亚女人合租。

  夫人在这里没有归属感。她有近一百万英镑安全地存在澳大利亚的一家银行,在伦敦也刚开了一个银行账户,但她的成功和金钱并没有消除她像局外人的感觉。在这个由她无法破译的复杂密码支配的令人费解的世界里,她又一次感觉自己是孤单一人。当然,就像她以前一样,她要学习该做什么,但最初的日子很艰难。

  赫莲娜不止一次地想过,自己拒绝嫁给爱德华是不是犯了一个错误。她太想念他了,以至于有时候光想起他就让她喘不上气来。她怀念他们的谈话,他们晚上的约会,以及他们之间牢固的感情。她还处在他的魔咒之下——这是唯一能描述她无法抗拒这份感情的字眼儿。她经常想起他们在墨尔本一起度过的最后一个晚上,细细品味他们说的每一个字。

  那天,他的感情似乎很诚恳,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她终于回答说:“不,爱德华。我不想嫁给你。对不起,答案是‘不行’。”她不得不鼓起所有的勇气说这句话,而且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当她看到他听到答复后脸上露出的惊讶、悲伤和受伤的表情,赫莲娜感到乱了方寸,不得不软下来婉转地拒绝他:“给我一些时间,我需要证明自己在欧洲的实力。”

  起初,爱德华没有回答,只是直视着她的眼睛。她准备再次表达自己的意思,但他似乎已经明白了。然后,他立刻振作起来,果断地说:“很好。不过我会在这几个月和你一起工作。”

  赫莲娜从来都是一个敢于坚持自己信念的人——拒绝她父母为她选择的老施米尔的婚事,只身来到澳大利亚,在科尔雷恩对抗她舅舅,住在丛林里,为了生存拼命工作,以及开自己的美容院。这些不得已或野心勃勃的行为,似乎做起来都比拒绝爱德华容易。和许多能干的女人一样,她的弱点就是爱情。“事实是,我的心一直被分为两半,一半给我爱的人,一半在我的雄心壮志上。”

  于是,她再一次逃离。当她遇到无法克服的障碍时,逃离几乎成了她的常规做法。她很少后悔——赫莲娜没有时间考虑过去。现在她在这里,她把所有的精力都倾注到伦敦了。爱德华曾详细地告诉她,伦敦的贵族非常封闭,有250万居民的伦敦是世界上最有趣的大都会,但根据区域的不同,巨富与赤贫往往共同存在。

  现在,她是这个城市的移民,不再是游客了。赫莲娜想看看这个城市的一些不体面的地方——就像漂亮女人的脸上可能隐藏着瑕疵一样,这种地方在她第一次来伦敦时被精心地掩藏起来,如码头的工人、怀特查佩尔(Whitechapel)的妓女、在圣吉尔斯教堂(St Giles)过夜的野孩子,以及像牲畜一样挤在伦敦东区贫民窟的她的波兰同胞和俄国犹太人。这种肮脏的地方散发出的恶臭让她大为震惊,远比卡齐米日最穷的角落或墨尔本的破烂地区更糟糕,于是她匆忙折回去了。

  赫莲娜对政治斗争没有兴趣,但动乱正在酝酿之中。1908年6月21日,她到伦敦几周后,由女性社会与政治联盟(Women’s Social and Political Union)创始人埃米琳·潘克赫斯特(Emmeline Pankhurst)和她女儿克丽丝特布尔(Christabel)领导的20万名气愤的女性在海德公园集会,要求获得选举权。女性参政运动行动的激化导致数十名成员被监禁。他们举行了长时间的绝食抗议,反对当局的任意监禁。这对赫莲娜意义不大,因为她只是对解放女性的外表感兴趣,并想让英国女性在这方面更大胆。实际上,她已经在朝这个方向努力。自时尚国王爱德华七世继位后,英国的生活已经变得不那么简朴,爱德华七世对时尚的看法比他母亲维多利亚女王更现代。

  到处都是按摩室和美容院。在贵族女士阅读的休闲杂志《女王》上,一个名为“化妆”的建议专栏邀请有皮肤问题的女性使用假名字写信,寻求绝密、实用的治疗方法。女性出版物也给出相关食谱,但并不保证结果。把这些产品涂到皮肤上,读者自己要承担风险。

  当赫莲娜第一次到伦敦时,女士们在白天不敢进像南莫尔顿街的亨宁夫人美容院这样的地方。她们会觉得走进去几乎就像在妓院被抓到那样糟糕。通常,美容院会在商店后面开一个隐蔽的入口,这样,有钱的顾客就可以在不被注意的情况下,从那里溜进来。

  美容产品并不能保证成功,但没有人比赫莲娜具有更多的专业知识,在销售和营销方面更懂行,或生产出像瓦拉兹一样神奇的面霜。她是第一个成功利用这两个因素的人——即女人对美丽的渴望,以及男人满足女人这种渴望的热情。她会安慰自己,认为自己是唯一拥有女性梦寐以求的这种才能的人——即创造和改善美的本领。

  爱德华不在身边,赫莲娜独自一人。到目前为止,赫莲娜只能寄希望于自己找到动力和力量,就像在科尔雷恩那段讨厌的时期她做的那样。不过,她现在已经有了不同于那时的优势:钱、美容院和资历。她在澳大利亚一直很成功,“但在伦敦你一文不名”,一个声音低声对她说。随后很快,另一个声音又说:“你会成功的——这只是时间问题。”为保持积极的态度,她采取了她经过实践检验的方法:在脑子里把她所有激动人心的计划过一遍。

  她的新美容院的最微小的细节都已经铭刻在她的脑海中。地区的选择已经定下来了——贝尔格莱维亚区、梅菲尔区或公园巷。钱滚钱,所以必须要选伦敦最时髦的地区之一。她已经决定了,美容院要设在那种优雅的白色新帕拉迪奥风格的房屋里,房屋正面要有柱子。房地产经纪人已经带她去看了很多这样风格的房子,但她总是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到了晚上,为排遣孤独,她会去剧院。在约克公爵家里,她见到了戴着面纱大跳令上流社会震惊的裸体舞的伊莎多拉·邓肯[9](Isadora Duncan)。赫莲娜惊叹她“能把野猫的优雅和大家闺秀的礼仪结合得天衣无缝”。她的体形是全新的——长而柔软的腿和窄窄的上半身。对赫莲娜来说,这位舞蹈家是解放的女性的典范。

  几年后,她们在当时的首相夫人玛戈·阿斯奎斯(Margot Asquith)举办的招待会上见面。伊莎多拉戴着她著名的长拖尾围巾。

  “围巾短一些不是一样可爱,而且更安全些吗?”赫莲娜惊讶地问。

  “我亲爱的孩子,那效果呢?”伊莎多拉回答道,被她的天真逗乐了。

  20年后,这样的一条围巾被卷入一辆跑车轮子的辐条里,当时这辆跑车载着一个舞蹈演员,结果她纤细的脖子被勒断了。这种使赫莲娜好奇的围巾终于被载入史册。

  那个寒冷潮湿的4月,赫莲娜几乎都要放弃了,这时,房地产经纪人领她看了一栋她一直梦寐以求的非常精致的房子:梅菲尔区格拉夫顿街24号。这个地址堪称完美。这栋优雅的乔治王朝时代风格的大楼属于刚去世的罗伯特·阿瑟·托尔伯特·加斯科因-塞西尔[10](Robert Arthur Talbot Gascoyne-Cecil)。他是维多利亚女王时代索尔兹伯里(Salisbury)的第三代侯爵和英国首相,他的房子刚刚由他的继承人每年以2 000英镑的租金出租。这笔金额超过了赫莲娜的预算,但这一次她还想拿她的好运赌一把。她知道,一个梅菲尔区的美容院比同等重量的金子还有价值。梅菲尔区与牛津街、公园巷、摄政街和皮卡迪利大街接壤,是以一直到1706年才结束的一年一度的集市命名的。好多年后,这个地方由当地建筑师爱德华开发成一个大市场,周围都是小房子,之后就成为20世纪伦敦上流社会的时尚区。

  梅菲尔区享有世界特权。在这里,人们的观念和习俗是一成不变的。从4月到5月,乡村庄园和城里的上流社会人士举办各种舞会、晚会和私人音乐会,并聚众参加赛艇和赛船活动。伦敦人的生活方式是传统、优雅、傲慢和节制的。

  索尔兹伯里侯爵的房子共四层楼,有26个房间。头两层可以用作商店和美容院,赫莲娜将住在三楼,把她的“厨房”设在阁楼里。她雇了建筑师进行室内装修,但靠自己的直觉进行装饰。房子里不会再有柳条家具或白棉布椅子,只有白色、奶油色、粉红色和其他中性柔和的色调,以制造一种豪华而朴素的女性气氛。所有的东西她都要最好的。

  装修要花费好几周的时间。赫莲娜知道她承担着巨大的风险,这个风险就是伦敦可能会排斥她。“或由衷地赞美我。”她做出这样的判断。赫莲娜显然是那种在挑战中成长的人。

  因为她不可能留在原地不动,因此,她让她的建筑师监督房子的装修,而她自己则再次前往欧洲大陆。在巴黎,她了解到了皮肤医学的最新发现和新的电疗方法,还给自己置办了新装。在维也纳,她说服了那位曾经教她皮肤剥落术的艾米·李斯特医生,请他来伦敦加入她的员工队伍。

  回到伦敦后,赫莲娜浑身充满了活力,脑子里有好多发明新产品的创意,比如痤疮霜、爽肤水和收敛剂等。她每天都来格拉夫顿街,看看装修的进展情况。她很满意地发现,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太美了,我亲爱的朋友。真不错!”有一天,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她中断了与木匠的谈话,转过身,发现爱德华站在那里。她兴奋地投入他的怀抱,急切地想告诉他在这漫长寂寞的几周里她的感觉,以及他不在身边,她的一切活动如何没意思等。可是她太难为情、太结巴了,于是她只把脸埋在他的夹克里,吸着他身上混合着薰衣草、烟草和皮革的男性气味。爱德华头一次沉默了,亲吻着她的头发,抚摸着她的脖子。

  这就是爱,她心想。36岁的赫莲娜有男人般的勇气、老板的权威,同时也有少女的天真。他们彼此拥抱了好一会儿,忘记了外面的世界,但很快,他们就被一声礼貌的咳嗽声打断了——他们忘记了还有木匠在旁边呢。赫莲娜接受了爱德华的建议——她的橱柜放在房间后面会更好,然后赫莲娜拉着他的手,自豪地领着他参观房子周围。

  “你觉得怎么样?”当他们从三楼的窗户向外俯瞰着伦敦的壮丽风景时,她热情地问他。“太壮观了,你永远有办法打动我,我亲爱的。”听到这些话,所有的努力似乎都是值得的。

  赫莲娜不知道,爱德华这么长时间不在身边,自己是怎么过的。在某些方面,他们彼此相反:工作以外的她缄默、缺乏信心,而他则冲动、性格外向。他们也有很多共同之处——都不循规蹈矩、对人和事有无尽的好奇心、热情,并且都有远见。爱德华是唯一可以让她暂时忘记生意的人,就像他在墨尔本那样,他每天晚上都带她出去约会。

  伦敦到处充满了创新、人才和文化。英法友好协议签订之后,上层社会人士纷纷涌入1908年在伦敦举办的英法博览会。爱德华介绍赫莲娜认识戴着一只眼镜、穿着贴身礼服的萨默塞特·毛姆[11](Somerset Maugham),还有蓄着红色胡子、身着华丽手纺毛料衣服的乔治·萧伯纳[12](George Bernard Shaw),以及花花公子、戏剧评论家马克斯·比尔博姆[13](Max Beerbohm)。爱德华认识这里的每一个人,并且跟他们在一起似乎也很自在。在他身边,赫莲娜觉得自己没见过世面。虽然他觉得她的这种想法很有趣,但爱德华比任何人都会更好地安抚她。“你可以抬头挺胸。很快你就会成为这里的女王。”

  他们结识了刚刚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鲁德亚德·吉卜林[14](Rudyard Kipling),詹姆斯·巴里(James Barrie),他的剧本《彼得·潘》在四年前首演时获得极高的赞誉,杰罗姆·K.杰罗姆[15](Jerome K. Jerome),伦纳德·伍尔夫(Leonard Woolf)的准妻子弗吉尼亚·斯蒂芬(Virginia Stephen),以及她的姐姐凡妮莎·贝尔[16](Vanessa Bell)和布鲁姆斯伯里团体[17](the Bloomsbury Group)的其余成员。很多知识分子和政治精英经常光顾皇家咖啡馆,这已经成为他们的聚所。他们经常一起共进午餐,之后,爱德华会留下来待一会儿,看看报纸,和朋友聊聊天,而赫莲娜则匆匆忙忙地去美容院。美容院的装修进度比计划的落后了些,但她想要一切都做得很完美。无论如何,有爱德华在身边,这才是最重要的。

  一个暴风雨的晚上,他们在一家餐馆的门廊上避雨,同时等着出租车到来。赫莲娜蜷缩在他的怀里,祈祷雨不要停。爱德华·威廉·泰特斯选择了这一刻,再次请求她嫁给他。

  他们于1908年7月28日在伦敦结婚,由两个亲密的朋友做见证人。他们举行了一个非常温馨私密的婚礼。国王爱德华七世刚为奥运会开幕,来自欧洲各国的游客聚集在伦敦专为奥运会建的“白城体育场”(White City Stadium),见证这个体育盛事。此时,这对新婚夫妇沉浸在自己的幸福里,几乎没有注意到这些。在伦敦著名的萨沃依餐厅的午餐婚宴上,赫莲娜就像飘浮在云端一样,食物几乎碰都没碰。

  爱德华·泰特斯先生和太太选择在尼斯这个时尚的法国度假胜地度蜜月,住在维多利亚女王曾经常光顾的里维埃拉宫(the Riviera Palace)。尼斯的洛可可风格的建筑以及奢华的富人住宅区,使这个城市一直是“一战”前“黄金时代”的象征。许多富裕的外国人在那里度假,如希米耶区(Cimiez)的英国人和该地区皇家公园周围的俄国人。

  他们夫妇游览了戛纳(Cannes)、格拉斯(Grasse)和蒙特卡洛(Monte Carlo),在奈格莱斯克酒店和鲁尔酒店共进烛光晚餐。在那里,跳了一两支舞曲之后,爱德华就坐在牌桌旁打牌,赫莲娜则看着,欣赏着这个场面。赌钱对她没有吸引力——她对赌博的代价有充分认识,但俄罗斯贵族的穷奢极侈让她觉得好笑。她丈夫给她讲了他们奢侈行为的很多逸事,以及他们喜欢聚会、疯狂赌钱输钱的习惯。

  每天早晨当他们醒来时,总会觉得这个世界是他们的。“我亲爱的,所有这美丽的一切都是为我们创造的。”爱德华会这样说。

  他带她去看海,看银色海水拍打着参差不齐的海岸线,还带她去参观华丽的山顶别墅,以及满是叶子花和棕榈树的花园。夜幕降临后,她就陶醉在他的亲吻中,空气中还飘着他身上雪茄和金银花的味道。她后来回忆,当她在酒店的床上依偎在他身边,与他肌肤相亲、紧紧拥抱时,她心中感到一阵阵暖流。爱德华是一个很好的爱人——温柔、善良、有耐心。他是第一个让她感到快乐的人。他们做爱后,赫莲娜感觉自己是整个世界的女王。她发誓要尽她所能维持这份幸福,但她没有预料到他们之间会产生阴影。

  一天早晨,她比丈夫出去得早。他迟迟没有跟来,因此赫莲娜坐着车回到酒店去催他,因为他们计划要在度蜜月的最后一天参观尼斯的乡村。她发现爱德华在酒店大堂里和一个非常漂亮的红发女郎正兴致勃勃地聊天,而赫莲娜之前就见过并且记住了这位女郎,因为她皮肤很好。

  “她很迷人,你不觉得吗?”第一次见到红发女郎的当天晚餐时她问她丈夫。

  “谁?哦,是的。她差不多是个社交女子。这里有很多这样的女人,她们在这里寻找猎物。”

  爱德华心不在焉地看着那个年轻女子。她正穿过餐厅,火红色头发上的钻石羽饰像国旗一样飘动。每个人都注意到了她——男人们投以欣赏的目光,女人们则怀疑地看着她。爱德华回过头看着妻子,在她的手腕内侧轻轻吻了一下。

  “我的眼里只有你,亲爱的。”他微笑着说。

  可是那天早上,他的眼睛里不仅有红发女郎,他还拉着她小小的、戴着手套的手,像孔雀开屏一样——他施展魅力的这一招数赫莲娜再熟悉不过了。那个女人仰起头在笑,她的羽饰前后晃动着。爱德华则一脸满足地微笑着。

  赫莲娜心中充满了嫉妒和愤怒。她冲出酒店,上了车,命令司机继续开车。几分钟后,她示意司机靠边停车,然后下了车。前一天的时候,她在一个珠宝店的橱窗里看见一串单排珍珠项链。她径直走到商店,不顾项链高昂的价格,立刻把它买了下来。赫莲娜用颤抖的手从她袋子里拿出钞票,然后让售货员帮她戴上项链。她回到车里,让司机在尼斯车站把她放下。她甚至没给爱德华解释的机会,就乘第一班火车回到了巴黎。当她只身一人到达巴黎时,没带一件行李,还眼泪汪汪的。到了克利翁酒店,赫莲娜才打电话到里维埃拉宫。

  爱德华在大厅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妻子不见了,他都快担心死了,正要打电话报警。听到她的声音,他松了一口气,但他不明白妻子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最后,爱德华向赫莲娜道歉。赫莲娜也说她对她愚蠢的行为感到后悔。两个人互相道歉、承诺、示爱。他跳上下一班去巴黎的火车,到克利翁酒店和她团聚,然后两人在俯瞰巴黎协和广场的酒店房间的阳台上喝着香槟,这事儿才算完了。

  赫莲娜把那串项链保存起来。这是她“吵架珠宝”收藏品中的第一件。她丈夫每一次对她不忠,她都会习惯性地买首饰——非常昂贵、非常大的首饰。金钱对创伤没有慰藉或治愈作用,只是有助于麻醉伤口罢了。

  她的收藏品增长很快,而且购买这些东西的背后都有一连串的事件:爱德华背叛了她;她哭泣、愤怒的时候;或她在哈利·温斯顿(Harry Winston)或卡地亚(Cartier)珠宝店的冲动购物。赫莲娜一直很喜欢各类珠宝,钻石、蓝宝石、黄玉、绿宝石、玛瑙、月亮石,尤其是珍珠。从她波兰外祖母给她那串小珍珠项链起,她就对珍珠产生了热情,那是她的第一件珍宝。她把她最开始在柯林斯街挣的钱都花在了买珍珠上面——“我的好珍珠”,她这样称呼它们,这意味着珍珠与不忠毫无关联。她把这些珍珠与其他黑色、灰色海水珍珠混在一起,每当她需要感觉良好时,她就像戴盔甲一样戴着这些珍珠。

  就像赫莲娜对精美宝石没有抵抗力一样,爱德华对漂亮的脸蛋也没有抵抗力。他喜欢有教养的社会名流——与他不是很有教养的工作狂妻子相反的人。不过赫莲娜学习得很快,她温文尔雅的外表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她的丈夫。爱德华确实是真心喜欢她,钦佩她聪明、精力充沛、勇敢。她常常能打动他,总是令他惊讶不已。和她一起组建家庭,他也很快乐,但他对她的生理欲望很快就消退了。毫无疑问,他在经济上对她的依赖是驱动他求婚的一个主要因素。

  他对婚床失去了兴趣,这使她非常痛苦。然而,即使在她觉得自己快被嫉妒折磨死最痛苦的时候,赫莲娜也从未认真考虑过要离开他。她原谅了他,因为她相信——他也发誓——他会改变。毕竟,他最后总是回到她身边,所以她是赢家或失败者,就看你如何看待这个问题了。

  她学会了把骄傲咽下肚去,通过购买珠宝、画作、家具和其他珍稀物品来排遣自己的失望挫败之情。他们的婚姻起起落落,有争吵、和解、平静期和暴风雨,也有相聚和长时间的分居。他们的婚姻在法律上维持了3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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