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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傅玄的性格、亲属及交游

  (一)刚直火爆的性格

  傅玄的性格十分鲜明,与他平生重要经历相伴随,得失毁誉俱相附依。

  这是了解傅玄其人不能忽略的一个侧面。

  本传记载,傅玄"性刚劲亮直,不能容人之短";"天性峻急,不能有所容;每有奏劾,或值日暮,捧白简,整簪带,竦踊不寐,坐而待旦。于是贵游慑伏,台阁生风"。他自己是如何认识自己的生性的呢?史传没有留下记录,他的诗文作品也没有直接涉及这个问题的文字。但是,他的言行却是最有说服力的证据,从中不难窥知他的性格特点。首先是嫉恶如仇。这主要表现在他早期与何晏一伙的对抗上。何晏等人狐假虎威,屡变制度,朋党浮华,标新立异。这一切傅玄不但视若寇仇,而且公然诋毁,并绝不向淫威低头屈服。直到入晋以后,他仍然耿耿于怀,在给武帝的上疏中旧事重提。另外,他的文论、上疏,对时弊(如用人制度、官场恶习、世风浮靡等)的谴责直截了当,体现出一种"心非其好,王公不能屈"(傅玄赞胡昭语,见《三国志·管宁传》裴注)的斗争精神。其次是对言行不一的揭露和贬斥。他专门为曹魏时几朝权贵刘晔作传(见《三国志·刘晔传》裴注引《傅子》),对此公才智有余,心计太盛,巧诈两端的嘴脸,给予细致人微的描绘和淋漓尽致的揭露,字里行间自见厌恶之情、鞭笞之意。还有,他对刘晔之子、"善论纵横"的刘陶,得意忘形的少年王黎,都没有好感,当面冷场。最后,特别应注意他不容异己的偏狭特点。这既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既显其刚直风采,又露其火爆意气。这种性格的双重性,跟他入晋后随着地位的急剧改变有关,他更多注重个人的尊严,斤斤计较得失,结果因小失大。皇甫陶是他引荐的,皇宫内座次之序是有明确规定的,他大闹朝堂,争言骂座,两遭免官。争骂就因为冒犯了自己,而不是为了朝纲政纪。相反,晋武帝泰始年间风俗趣竞,浮华朋党,贪占官田,贿赂成风,社会的**情形比之曹魏中后期,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从史传里及当时人的文章里可以看得很清楚。但是,傅玄入晋后期几乎不置一词,见惯不怪,甚至在那里粉饰太平,歌功颂德,堕为弄臣。这实在是他的刚直性格的异化,令人可惜。他入晋前,积极有力,上疏陈事,为文立论,急于国计民生;入晋后,优容而处,忙于礼乐,争于名位,更多关心自身。还有,司马氏为了争夺天下,诛杀异己,制造恐怖,手段与行径令当世人发指,叫后代人非议,特别是司马师、司马昭兄弟二人,在曹魏后期所作所为,很不光彩。然而,傅玄冷眼旁观,看不出他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哪怕是只言片语的流露,几乎都找不到。这种党同伐异的朋党恶习,甚至在傅玄这样一位"刚劲亮直"的士人身上都不能苟兔,足可见中国封建社会制度可怕的因袭传统,窒息人的力量是多么深厚强大!

  当然,傅玄入晋后,也有过几次上疏言事的记录;至于奏劾贵游之事,虽无据可征,但他掌谏职,任御史中丞、司隶校尉,应该是有鉴于他正直敢言、不避权贵的性格特点,而且他大概也确有过"竦踊不寐,坐而待旦"的峻急不容的举措。对此,《晋书》本传后有史臣评赞认为:傅玄体强直之姿,怀匪躬之操,抗辞正色,补阙弼违,谔谔当朝,不忝其职者矣。及乎位居三独,弹击是司,遂能使台阁生风,贵戚敛手。虽前代鲍、葛,何以加之!然而惟此褊心①,乏弘雅之度,骤闻竞爽,为物议所讥。惜哉!古人取戒于韦弦,良有以也。??赞曰:鹑觚贞谅,实惟朝望。志厉强直,性乖夷旷。??这些话既是对他一生事功的评判,也不失为对他性格得失的概括。

  那么,博玄这种性格是怎么来的呢?家族的影响可能有一点,但不是主要的。其祖傅燮宁折不屈、气壮山河的言行彪炳后世,其父傅幹权变乘时、识见卓荦的特点也自有可称道者。对傅玄来讲,父、祖的遗传,或者说是影响,不能说在他身上毫无继承,不见踪影,但是他出生时,其祖已亡30 年,他三四岁不懂事时,其父也不在人世,耳提面命的督责、耳儒目染的影响不可能存在。他后来只能是通过耳闻目睹,间接受点启发而已,也许他少年时知点底细,任职东观又接触到具体的史料,这可能影响到性格的形成,并打上其家族的印记。但是,前面考察他的人生道路时,我们更着眼于他所受教育(包括家庭私读与太学师从)以及时代环境的深刻背景。这对他的性格形成,恐怕更为直接,更有不容忽略的影响力。

  (二)亲属与族亲

  傅玄之母,史书未出。傅玄前妻,姓氏不明,她大概于正始五年(244年)之前去世。傅玄之子傅咸是前妻所出,傅咸6 岁时,傅玄又续娶杜有道女杜。傅玄死时,他的独子①傅咸(239-294)已经40 岁了。傅咸入仕很迟。泰始九年(273 年)即35 岁时,始举孝廉②,"以太子洗马兼司徒莅事"③。咸宁元年(275 年)正式拜太子洗马(七品)以后,傅咸职任先后有:侍御史④,尚书右丞,司徒左长史,车骑司马,尚书左丞(以上均在六品);太子中庶子(五品),御史中丞(四品),议郎长兼司隶校尉(三品)。咸宁初①,他袭父爵鹑觚子;其父死后"追封清泉侯"②,他嗣其爵。傅咸生性为人,颇肖其父。本传讲,他"风格峻整","疾恶如仇",奏劾过荀恺、夏侯骏、夏侯承、王戎等高门士绅,今存其劾文(见《全晋文》卷五二);在① 嵇康《幽愤诗》有句:"惟此褊心,显明臧否。"言己心胸狭隘,于事物善恶多表明态度,加以议论。① 《晋书·傅咸传》:"咸以身无兄弟??"② 《文选》中傅咸诗《赠何劭王济》注引王隐《晋书》:"举孝廉,拜太子洗马。"《晋书》本传未出"举孝廉"。

  ③ 见傅咸《喜雨赋·序》。此序中明言"泰始九年"。"兼"字,根据陆侃如《中古文学系年》:"或是'佐'字之误。"关于傅威为太子洗马的时间,本传记为"咸宁初",傅咸本人在《申怀赋·序》里也讲是"自咸宁"才补职的。但清人吴士鉴《晋书斠注》、今人陆侃如先生均据傅咸所称"泰始九年"语,认为《晋书》本传有误。其实,本传不误。参《晋书·武帝纪》、《李胤传》可知,咸宁元年(275 年)六月,皇太子出居东宫,始置詹事官。所以,傅咸奉始九年所谓"以太子洗马",不是正式职任。④ 本传未载此职。傅成《明意赋·序》(《全晋文》卷五一),"侍御史博咸奉诏治狱??"① 本传记,傅咸袭父爵在咸宁初,当时其父尚在世。陆侃如《中古文学 系年》则以为,袭爵应在其父卒后,即咸宁四年(278 年)。不过,袭爵不一定 非要等到父死后方可行,陆先生之见似未周备。② "清泉"当即清渊。西晋时,阳平郡有清渊县。唐代修《晋书》,讳 "渊"改"泉",故《地理志上》改为"清泉"。则清泉侯为县侯爵,晋制三品;封 邑当属"次国侯邑千四百户,地方六十五里"者。"朝廷宽弛,豪右放恣,交私请托,朝野溷淆"(本传语)的晋惠帝元康初,他在司隶校尉任职期间,"奏免河南尹澹、左将军倩、廷尉高光、兼河南尹何攀等,京都肃然,贵戚慑伏"(本传语)。他甚至敢于冒犯炙手可热的辅政权臣杨骏、汝南王司马亮等,乃至直指皇帝过失,并坦然自称"摩天子逆鳞","触猛兽之须",公开表明:"咸之为人,不能面从而后有言。"(见本传载《谏汝南王亮》)因此,当时人顾荣就称道他"劾按惊人","偏亮可贵"(傅成本传引)。从中不难看出其父傅玄的影子,本传后史臣笔下评为"风格凝峻,弗坠家声",其实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其父入晋后何尝有这等胆量作为!不过傅咸上书晋惠帝,竟嘉美曹魏正始中掌选举的何晏,"内外之众职各得其所,粲然之美于斯可观"(本传引),这叫人困惑不解。何晏一伙朋党为奸,又曾谋虑害傅玄未遂,论道理论感情,傅成不当偏举此公为例,蹊跷莫知其所出之名。

  傅咸的继母杜,在傅玄死后又活了10 多年,死于惠帝水平元年(291年)。傅咸对她很尊敬,表解冀州刺史是因继母不愿随往,固辞司隶印缓是真心要守继母之丧。杜之母严氏,就是一位刚强不屈、识见不凡的女中英杰。傅玄与杜成亲,他(她)们身上刚毅的品德都会对傅咸产生直接的感染。傅咸在父亲死后"弗坠家声",杜亦有力无疑。

  至于与傅玄同族的傅嘏、傅祗父子,与杜同族的杜预,都是当时政治舞台上的显贵之辈。族、望虽同,门第、阀阅却异。傅嘏、傅玄间有过与何晏一伙作对的共同遭遇,在政见上比较贴近,但傅嘏死得很早(255 年);杜之母严氏曾以书信劝勉过社预,说明关系并不生疏,但杜预发迹较迟。因此,我们不应该把两门尊卑有别的族亲加姻亲的关系看得太简单,以为亲如一家不可分割似的,其实要复杂得多。比如傅玄与从兄傅嘏、从侄傅祗、从姻兄杜预之间,从现有史料看,很难发现更多值得珍视的往来相援的资料,倒是傅祗要分门独立的举措(即不与傅咸同属灵州),更耐人寻味。①

  (三)稀少的交游

  傅玄"不能容人之短",势必妨碍他广泛交游,莫逆之友甚少,持久的友谊更稀。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倾心相交者,必有与己相颉颃之性格。被他引举的皇甫陶,前面已说过了,看来两人后来多半是分道扬镳了。除皇甫陶外,还有一人:崔洪。《通鉴》卷八○特别指出:玄与尚书左丞博陵崔洪善。洪亦清厉骨鲠,好面折人过,而退无后言,人以是重之。

  这条资料不见二人本传,《通鉴》采录所据不清,但显然这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我们不当疏忽。崔洪于《晋书》有传,他"口不言货财,手不执珠玉",并"以正直称",曾上奏晋武帝,直斥联姻帝室的冯恢"不敦儒业",讨好冯恢的翟婴为"浮华之目";武帝不得不免了翟婴散骑常侍之职。在这方面崔洪与傅玄同气,交好有基础。同时,崔洪有时亦见"乖其常性,故为① 傅嘏、傅祗一门联姻高门、帝室。嘏妻(祗母)为泰山鲍氏,《御览》卷 五五六有载;陈郡何氏、太原王氏,与傅嘏一门有姻亲,傅咸文《赠何劭王济诗 序》讲到的"从内兄"、"从姑"称谓,正指傅嘏一门而言;傅祗之子与弘农公 主成亲,本传有载。

  诡说"的地方,这在傅玄身上也有体现。比如,魏晋之际,何曾以三公之尊,"奢豪""华侈"很出名;荀亦为三公,"而无质直之操","以此获讥于世"(本传),但是,傅玄竟能肉麻地吹捧这两人"能行孝之道",是"君子之宗"(见《晋书·何曾传》),著论为文,大肆张扬。入晋前夕,傅玄为司马氏的"以孝治天下"作宣传,选的却是两位品行不端的名公作典型,实在是"乖其常性,故为诡说"的表现。这也就难怪他能与崔洪相善了,两种截然相反的品德竟奇迹般地共存相安,这种知己同道轻易碰不到。无可讳言的是,古今历史长河中,刚直不阿的志士仁人,在逆境中不畏强权,谔谔当世,可以置身家性命于不顾,但是一旦地位变了,权势就能扭曲他,无形中使他出现违心、趋附之态。傅玄入晋前后的表现,既有一贯的地方,也有逆转的痕迹。这是时势使然:正直与乖诡浑然一体。

  入晋前,傅玄与裴秀、王浑同在司马昭军府共过事,①向王沈呈递过自己的政论集《傅子》内篇;入晋后与荀、荀勖、张华等人制定礼乐,创作歌诗。但是,更深的交往却无从谈起。泰始二年(266 年)初,曹魏名臣程昱之孙程晓因官运不达,自比许、巢,向傅玄赠诗;傅玄答诗(二首)一方面盛美开国景象,一方面同情这位"嗟水滨"的孤独者。赠答诗今俱存可见。傅玄还与张载、索靖有过相交的记载(分见二人本传),赏识二人的才学,奖掖延誉。然而,我们所知也仅此而已。

  ① 裴秀做过"安东及卫将军司马",王浑曾"参文帝安东军事",均见《晋书》本传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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