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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其实这次车祸除了可以说是一次巧合中的巧合外,还可以说是老天给的一个预兆。但这预兆不是给她的,而是给她一个朋友、一个兄弟的。那一天,丁珮驱车急行就是去为这个朋友办转医院的事宜。

  就在那次车祸发生前的某一天,丁珮忽然接到一个从柬埔寨打来的电话,电话那边是个陌生女人。

  “我是陈启礼的太太陈怡帆,陈启礼跟我说过,到香港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找你帮忙。”电话那边的女人不等丁珮询问就主动自报了家门。

  “啊!是大……是陈怡帆呀,你好你好!”一提到是陈启礼的太太,丁珮便很下意识地想叫大嫂。但是突然间想到陈怡帆已经是陈启礼的第三任太太,才三十岁的样子,比自己小许多,于是马上改口直接叫她名字。

  “陈启礼最近好吗?”丁珮很礼貌、很热情地与陈怡帆问候之后,便赶紧询问陈启礼的情况。因为刚才一说陈启礼到香港有事情找她帮忙,她的心中就猛然一紧。

  虽然丁珮离开台湾时他们两个有过约定,在需要帮助时可以随时去找对方。但是这么多年来,丁珮经历过无数磨难却都没有去找过一次陈启礼。陈启礼这么多年也历尽了艰辛,同样是从没有找过丁珮帮忙。但是现在陈启礼那边打来了电话,而且是他的太太打来的,丁珮顿时感觉不是一般的事情。陈启礼是个很刚强的人,轻易不求人,所以有些事情他为了面子是不会打电话找自己的。现在他让老婆打来了电话,这说明他仍然是要强、要面子的,但他也真的是到了一个极度艰难的境地。

  “不好,他现在很不好。”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悲戚,“他现在得了胰脏癌,这次打电话找你帮忙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我们准备到香港来进行治疗,因为你们那里的医疗水平和条件都比柬埔寨要好很多。但是我们对香港的医院和医生并不熟悉,不知道你能否帮我们联系一下。”

  “当然可以,我和陈启礼是兄弟,这种事情找我就对了嘛。我现在就去帮你们联系最好的医院和医生,你们尽快赶过来就是了。”丁珮对待兄弟还是那种爽快的性格。

  陈启礼很快从柬埔寨包SOS救护飞机赶到香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没有住进丁珮给他预定好的法国医院,而是被其他什么人安排到了仁安医院。仁安医院替陈启礼再次进行了检查确诊,然后医院方面给出了两个治疗建议,一个是立刻进行手术治疗,还有一个是采取药物保守治疗。

  对这两个治疗建议陈启礼和他家里的人很是犹豫不决。

  而这次陪他前来治疗的不单有他的家人,还有竹联帮里一些担任重要职务的兄弟。当知道医院给的两个治疗建议后,竹联帮的兄弟就一直极力地劝说陈启礼进行手术,这是因为手术治愈的可能性更高一些。他们坚持手术的目的其实很简单,此时陈启礼虽然已经不管理竹联帮具体事务,但他依旧是竹联帮的精神领袖。只要他在一天,竹联帮就能稳定团结。

  丁珮并不清楚陈启礼具体什么时候到香港,等她知道陈启礼已经到了香港并住进了仁安医院后,立刻匆忙赶往了医院。

  丁珮赶到医院后直奔陈启礼的病房,还没迈进病房门就听到里面有人在劝陈启礼做手术。

  “不要做手术,千万不要做手术!”丁珮进门就嚷嚷道。

  陈启礼看着丁珮笑了,她还是和记忆中一样无法无天、率真直爽,还是和记忆中一样娇媚艳丽,只是已经由绚丽的朝阳变成了浓烈的晚霞。

  丁珮看着陈启礼也笑了,意气风发的少年已经成了个慈祥睿智的老者,但是隐隐间还能看出他昔日的强势和霸气。

  两个人几十年未见,却没有丝毫的客套和感慨,依旧像几十年前那么随意,没有一点拘束。感觉就好像这么多年从未远离过一样,又好像是时光突然倒退,他们仍然是在那个刀光血影、挥拳咆哮的竹林街上。

  “你说不要做手术?”陈启礼说话的样子比当年显得更加儒雅、沉稳。

  “对!不要做手术。你已经英雄了一辈子,就算往生,也应该像英雄一样往生。”丁珮说得很豪气。

  “动手术就不英雄了吗?”陈启礼依旧沉稳地问道。

  “动了手术,那么你就要浑身插满管子躺在那里。想动动不了,想喊喊不出。任凭别人摆布,完全就是一副挨命的样子,身上哪还有什么英雄气概。”

  “唐……啊不,丁珮,你不要乱说话。陈大哥在我们全帮兄弟的心目中,永远都是英雄、是领袖。我们都希望他能做手术,然后更加长寿,领导我们更长的时间。”竹联帮的兄弟在旁边阻拦丁珮说话,他们怕丁珮的话会影响陈启礼做手术的决心。

  “你这说法不对的,陈大哥现在虽然生病了,但还是龙昂虎傲的样子,兄弟们当然会将他当作英雄、领袖。而一旦看到他一副无用瘫软、不能自理的样子,那么他在兄弟们心目中的形象一下就被破坏了,你明白吧?”

  其实在场的竹联帮兄弟都知道丁珮说的话很有道理,但是他们也确实希望陈启礼能够彻底好起来,再与兄弟们并肩战斗。

  “如果是你你也会像英雄一样往生吗?”陈启礼微笑着问丁珮。

  “我不是英雄,但我是女人。所以我以最美丽的样子往生,绝不让别人看到我丑陋无用的样子。”丁珮很坚定地回答。

  “呵呵,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这么多年我以为你变了,其实你还是那样。”陈启礼更加确信自己面前的丁珮还是四十年前的唐美丽。

  “这么多年其实我们都变了,但是有些东西我们永远都不应该让它变。”

  “对,这说法我赞成。就好比我们的兄弟感情和朋友友谊就应该永远不变!”陈启礼沉稳中显出些激动。

  丁珮的话让陈启礼放弃了手术治疗的建议,选择药物保守治疗。而丁珮也马上替陈启礼转院至法国医院,并且另外帮他找到一个优秀的中医,辅助西医治疗。

  陈启礼在香港治疗期间,丁珮每天都替他诵经祈福。而这时的陈启礼也已经皈依佛教,所以与丁珮有很多的共同语言。

  在香港治疗这段时间里,因为有丁珮每天去给他诵经祈福,然后又陪他聊过往、聊佛法,所以陈启礼的心情一直不错。再加上在中西医相结合的治疗调理下,他的病情得到了控制,疼痛的发作变少了,疼痛的程度也变轻了,而且可以自己下地去上厕所了。

  给陈启礼主治的法国医生见情况有所好转,于是建议他增加营养,吃些热量高的食物来增加体力,对抗病痛。但是这法国医生没有给予太细的规定,所以陈启礼吃东西时也就没有太注意细节。在吃了一些过于油腻的东西之后他的病情再度恶化,最终抢救无效于10月4日去世。陈启礼去世之后,丁珮一直为其念诵超度的经文。

  10月18日,陈启礼家人包华航班机将陈启礼遗体运回台湾。丁珮随机同行,从香港开始,一路念诵经文到台湾。四十年前她离开台湾时陈启礼送过她,而四十年后变成了她来送陈启礼。但这一次的相送是永远的,所以她要将自己心目中的英雄一直送回台湾,所以她要以自己的虔诚将兄弟一直送进天堂。

  11月9日,陈启礼出殡。来的名人、明星无数,各大国际帮派组织也都派代表参加。在这个被称作世纪葬礼的出殡仪式上,最后为陈启礼盖棺的是他的家人和最好的兄弟丁珮。

  但是从陈启礼在香港去世直到在台湾出殡,丁珮都没有流过一滴眼泪。不是因为相互离开太久已经没有了义气和感情,也不是因为年纪已大看得太多、经历太多不再难过,而是因为参悟佛法的同时她也参透了人生,与其哭哭啼啼让逝者不安,不如念诵佛经让他无牵无挂去往极乐。

  陈启礼去世给丁珮的触动很大,她忽然间发现自己这一代人在经过无数次磨难和无数次挣脱后已经悄然老去,现在一个个都已经距离死亡如此之近。人生真的很短,短得就像名字里的一个笔画。而这一笔写完之后再没有下一笔,因为整个名字都已经写全了。

  2008年年初的时候,丁珮又见到了另一个阔别许多年的朋友,当年和她一起闯美军军官俱乐部的女同学凯蒂。两个人见面之后拉着手,说着话,感慨万千,但他们却也没有流一滴眼泪。近五十年的分离能够再次相逢已然不易,何苦还要在这短暂的相逢中增加伤感呢。

  “这一次要是见不到面,可能这辈子我们两个都没有机会再见面了。”凯蒂这句话说得有些沉重也有些释然。

  但这句话狠狠地触动了丁珮的心,让她深有同感。就好比陈启礼吧,如果不是他到香港来看病,自己这辈子真就可能没有机会再与他见面了。再回想李小龙,只不过一道房门的进出就已经人隔两世,而留下的却是很多没有做完的事,没有说清楚的话。其实还有好多人,当他们离开这个世界后,你才会发觉自己和他们其实还有很多事情没有了结,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完。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大悲佛堂的住持恒月老和尚一样,圆寂之前将要对谁说的话都一一交代了。

  当丁珮再次开车去往大屿山经过自己发生车祸的地点时,她忽然隐隐觉得这地方好像就是李小龙最后一次驾车带着自己出来遥望大屿山的地方。虽然周围环境变化太大,很多曾经可辨认的标志都已经踪迹全无,但她的感觉却是不会消失的,而且她也相信自己的感觉是准确的。

  发现到这一点后,丁珮变得茫然了。她不知道那一次车祸真是因为一个最最不可能的巧合造成的,还是佛祖在冥冥之中给她的一个提示。这提示不是针对任何人的,而是针对她自己的。是在提示自己有些事情应该及时了结,不要等到像在旋转的车子里那样,想动动不了,想喊喊不出了,才发现很多该做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做。

  这么多年来,有无数人、无数次对自己提起过李小龙,都想知道李小龙死亡的真相。李小龙死后,自己一直处于各种压力之中,后来还遭遇危险迫害,导致精神失常、记忆损坏,有好多事情即便想说也不一定说得清楚。但是现在自己通过念诵佛经恢复了记忆,好多过去忘记的细节重新出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看来现在应该是个最合适的时间,自己真的应该将这事情做个了结,至少是给世人一个说明。

  有了这种想法之后,丁珮在2008年5月开始回忆整理关于李小龙之死的资料。

  许多媒体和个人都曾经向她询问过李小龙之死的真相,而且强调是要真相,但是丁珮自己到今天也确实不知道什么才是真相。她掌握的只有那一晚事情发生的过程和现象,还有与李小龙之死可能有关的许多细节。但这些加在一起她依旧不知道算不算真相,能不能从中找出真相。

  丁珮整理的资料是从李小龙自身开始的。李小龙的功夫是走的刚阳一道,以攻击为上,阳势刚猛而阴势不足,这其实是一种阴阳不平衡的状态,和传统武学、养生学强调的阴阳调和有着很大分歧。

  而李小龙的练功方式也很是极端,过度的强化训练,求速成。利用电击训练肌肉密度和承受能力,这些都是违背身体机能的自然性的。而且后来他又切除汗腺,使得身体机构的整体状态出现缺失。

  李小龙从小就与人挑战,讲手,后来在美国又挑战各国各技法的格斗高手,再后来又不断接受其他高手的挑战,在这过程中肯定会有身体的损伤。而有些伤害是隐伏性的,可能要到很多年之后在某种特定的状况下才会爆发。

  其实李小龙在去世的前期已经出现了一些异常状态。她在和李小龙交往的日子里他经常会说自己很累。训练中身体有各种不适反应,很多极端的强化训练也开始变得难以承受。在拍摄《龙争虎斗》期间还曾出现过突然昏厥。

  因为昏厥李小龙曾在美国的医院检查身体,之后他对外宣称完全没有问题,身体已经恢复至18岁的状态。而后来据给他检查的美国医生透露,当时的检查结果是他的心脏已经出现问题,而且脑部有肌瘤。而他对外宣称的消息反而形成了一种误导,让人们都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健康的男人,从而忽略了对他身体反应的关心和注意,对已经存在的实际病症也缺失了防范和治疗。

  至于李小龙出事那天的过程并不像很多人想象的那样,也不是像电影《我与李小龙》电影里拍摄的那样。李小龙是个习武之人,他在酒色方面是很有节制的。一切过程真的很平静,丁珮当时是处于一种被电视完全吸引住的状态,或者是因为节目或其他什么原因走神了,陷入了某种遐思。

  但是那天李小龙说头痛之后她的确是给他服药了,不是阿司匹林,更不是春药,而是止痛药EQUAGESIC。这是一种比阿司匹林药效要强烈很多的处方药。就像丁珮私人医生朱博怀说的那样,这种药普通人服一片并无大碍,但是对有敏感反应的人来说,这种药片有可能产生不良作用。

  在整理这份资料期间,丁珮专门请教了一些医学专家。现在的医学已经比几十年前发达了很多,所以对EQUAGESIC的临床分析更加准确。当时在没有医生检查确诊的状况下给他服用这种止痛药可以促进血管扩张,加快血流速度。如果李小龙的头疼确实是由于后来解剖后发现的脑水肿引起的话,那么服用EQUA-GESIC是会加重水肿的。但是后来对李小龙死因的分析中脑水肿也只是一个现象,并非可确认的最终死因。

  但不管这药到底会起什么作用,自己当时给他吃是出于好意,不存在要害死李小龙的说法。而实际上所有人都明白一个道理,在这世界上绝不会有人会害死自己最爱的人的。

  还有就是当时的经验不足,处置不够准确也不够及时,某些人考虑的方面和顾忌的事情太多。而在当时采用的叫醒方法也不完全正确,如果李小龙确实是脑部的病症,那么类似掴脸叫醒的方法有可能会加重病症。

  还有,在当时的状况下,她其实都是处于不能做主的角色。当时她只是一个26岁的女孩子,对于这种突发的事情,就算让她做主她也不敢。

  整理的这些资料都是现象,但在一定程度上现象就是真相。结合种种实际存在的现象和一些偶然出现的现象,最终其实是可以找到一种必然性的,而这必然性应该是对李小龙死亡原因的最好解释。

  后来有些研究者通过一些现象判定李小龙其实是死于癫痫症猝死,这也算是一家说法。丁珮说自己不是医学研究者,对此正确与否不予评判。

  至于有人说那天傍晚时听到李小龙在她房间里发出很痛苦的高声喊叫,这说法应该是哗众取宠。因为傍晚时邹文怀还没走,三个人还在讨论剧本。还有后来有人也做了下试验,如果是在丁珮房间里发出高声喊叫的话,那么是会惊动楼上楼下很多人的。

  丁珮整理了这些资料之后一直都没有对外公布,她知道公布之后又会引来很多质问和喧扰。现在的她不愿自己的生活再有大的风波,人生不多的时光应该用来做更多对人对己有益的事情。之所以留下这些资料是为了不留下遗憾,然后在合适的时候或者自己已经不在的时候给世人一个说明,以求心安。

  李小龙的这件事情完成之后,丁珮觉得自己在俗世间的所有过往都有了一个终结。圣严法师曾经说她“俗体不脱十二因缘……虽然最终还是会从佛法之中参悟回归原相,但世间因缘却不能就此了了”。但是现在丁珮觉得自己世间的因缘已经全都了清,从此可以一心向佛念经,不再过问世间俗事。

  但是这种想法没有持续多久就再次发生了变化,这主要是因为她遇到了两个人,从而带给了她不一般的感受。

  2008年5月,丁珮去台湾办事,回程时朋友送给她一尊石雕的三世佛佛像。这是泰国佛像,但是丁珮却不在意,只要是佛像她都喜欢。那时她家里的佛堂已经差不多摆满了各种佛像,她认为多敬供一尊佛像就能多积一份功德。

  丁珮每次请佛像回家都是随身带着走的,绝不托运。这一方面是出于对佛像的尊重和虔诚,再一个也是怕托运过程中发生损坏佛像的事情,那会让她觉得是自己犯下的罪过。

  三世佛虽然不是很大,但由于是石雕所以颇为沉重。登机的道口挺长的,丁珮拉着行李箱走到检票处时额头已经渗出了大片汗水。而接下来从检票处到飞机上的这段距离更加难走,有坡度有阶梯,好几处连行李箱都不能拉着走,需要自己提着。

  “箱子很重吗?我来帮你。”就在这时,旁边走过一位乘坐同一架飞机的男子,他看出丁珮的随身物品很沉重,于是非常绅士地主动帮忙。“我也是去香港的,也是乘坐这次航班。”那男子似乎怕丁珮不放心自己,于是主动告知自己也是这趟航班的乘客。

  那男子也颇费了下力气才替丁珮将行李拉上了飞机,而很凑巧的是在飞机上丁珮又和这男子是邻座。于是在丁珮的指挥下,男子又将装有佛像的行李箱按佛像坐相稳妥地放入了行李架中。而在这一段不算长的飞行过程中,他还替丁珮要水,要腰枕,照顾得非常周到。

  “你不用担心,下飞机后我会将你的行李箱送到出港口。”男子的话让丁珮在飞机上休息得很安心。

  果然,飞机到达香港后,男子将丁珮的行李箱拿下飞机,然后一直将丁珮送到航站出口,等到将丁珮和行李箱交给来接站的向詠恒后才放心离开。

  “妈妈,你认识这个人吗?”向詠恒问丁珮。

  “不认识呀,不过这是个好人,一路上很照顾我,菩萨会保佑他的。”

  “你真不认识?那是周华健呀。”“

  周华健!是吗?”丁珮这时才觉得好像是的。

  这件事情让丁珮很有感触。周华健是个当红的明星,但是在某种环境中他的表现则是个热心的人、善良的人。自己没有将他认出,他应该更不会认识自己。在没有任何附加条件的状况下,他依旧很热情主动地帮助一位女士、一位长者,这说明他的内心深处天生就拥有着佛性和慈悲。

  丁珮只是偶遇到了周华健,偶然感受到了周华健很自然的善心善行。但是不久之后遇到的另一个人却怎么都算不得偶遇,而这人的善心善行港人皆知,甚至可以说华人皆知,他就是六叔邵逸夫。

  2011年6月的一天,丁珮晚上独自在半岛酒店用餐,点餐后等待的过程中总感觉旁边桌子上有几个人在朝自己笑,于是回头去细看,原来是邵逸夫和他的家人也在这里用餐。

  其实丁珮第二次离开邵氏公司后就和邵逸夫没见过几次面,所以他们这次的相遇还是非常难得的。

  丁珮见到邵逸夫时心中其实是有些尴尬的,她不知道自己该过去招呼一下还是装作没看见,细想想这两种做法其实都会让自己感觉不是太舒服的。

  之所以会这样纠结,是因为丁珮与邵逸夫之间的关系还是比较复杂、微妙的。她最初到香港是投在邵氏公司旗下,六叔对自己很是看重和信任,算是有知遇之恩。但是自己受排挤后第一次离开邵氏时,邵逸夫并没有出面说句公道话,也丝毫未曾挽留,很明显这是根本没将她当回事。后来丁珮因李小龙的事情而被人陷害,又是邵逸夫帮助她利用电影进行了反击。而第二次加盟邵氏公司之后,发生了亚洲影展最佳女配角的事件,其中隐情很是蹊跷,这件事情又似乎是邵氏亏欠了丁珮。

  就在丁珮犹豫不决的时候,邵逸夫主动笑着朝她招手。这下子丁珮再不能坐着不动了,不管怎么说,对于一个已经一百零四岁的老人最起码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邵逸夫见到丁珮后很是高兴,那样子完全就是见到一个已经阔别许久的好朋友。从这点来看他要么是胸怀坦荡,要么就是完全忘记了过去的一些事情。

  “六叔,今天好心情呀。现在难得见你出来吃饭的。”丁珮在邵逸夫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对的,今天有点特殊。刚刚参加了一个慈善捐赠会,结束晚了些。大家都觉得饿了,所以就近到这里来吃点。”邵逸夫虽然已经很是老态,但在思维、说话上都依旧十分清晰准确。

  “啊!又是慈善捐赠会。六叔这次捐了多少?”丁珮真的感到惊讶和好奇,她没想到一个已经一百零四岁的老人还如此热衷于慈善活动,更没想到已经卸任董事主席的他依旧会亲临每一次的慈善会现场,而且之前刚刚还听说他身体出现了些问题。

  邵逸夫笑着举起两根手指:“两千。”

  “两千万!”丁珮知道邵逸夫说的捐赠数字通常背后需要加个万字。这个老人真的是个挺奇怪的人,从年轻时做慈善就是一掷千金眼睛都不眨一下。所有在大陆的各种捐赠加起来已经有数十亿港元,单汶川地震时他一笔就捐出了一亿港元,是个人捐赠最高的。但是他这人挣钱时却是锱铢必争,和手下职员也是斤斤计较。

  “六叔呀,当初我们在你那里干活挣钱时,你可没这么慷慨啊。”丁珮开玩笑地说。

  “都替你们捐了,积德。”邵逸夫笑得很得意,就像个孩子。

  这一次相遇丁珮没有震撼也没有感动,因为她早就知道邵逸夫是什么样的人,他做这些大慈悲的事情都极为正常。所以丁珮只是在心中默念佛经,她希望这种由内心念出的佛经可以有种神奇力量,替邵逸夫消除业障、祈福长寿。

  虽然只见到周华健的一次善行,但可以看出那是一种素质、一种习惯,为善者能做到这样应该算得上是大善。而像邵逸夫那样一辈子的善举,则是一种德行、一种天良,为善者做到这层次应该算得上至善。

  但是这两人都不是修佛之人,由此可见为善者并不一定要出家修佛,修佛者不一定要撇开世间一切。时时都是修行课,处处都是修行场。佛度世间人,这佛不止是佛经、佛理和佛家禅意,而应该是藏于每个人心中的佛性和慈悲。

  丁珮又一次想到自己小时候在干爹家偷钱、偷肉的事情,有些快乐是别人宽容和理解给予的,所以要懂得感恩、报恩。而现在自己修佛之举也一样得到很多人给予的宽容和理解,那么为何不将自己修佛获取的悟道、能力施惠于众生作为回报呢?

  从这时候起,丁珮的思想出现了一次回归,行动也出现了一次回归。她不再独自躲在佛堂中自修佛法,而是在修佛的同时开始涉入各种公益的社会活动和慈善活动。她要利用自己的社会关系和李小龙的影响力为社会、为世人做一些实际的事情,她要以自己的努力和付出为后人留下更多物质的和精神的东西。这其实是又一种修佛的状态,是又一种弘法的途径,而这种状态和途径可能是最最适合她的,因为圣严法师曾经对她说过:“……然后修行研佛同时还需受十二因缘之苦,行慈悲事,为众生求。所以你是个在家菩萨。”

  这次回归之后,丁珮就仿佛成为了佛家与俗世众生之间沟通的桥梁。她所做的一切不止是要让众生更加信奉佛祖,同时还让佛家僧人以各种方式施惠于众生,这些方式包括社区服务、祈福求吉、慈善会捐赠等等。而在做这些事情的过程中,她也更加理解了佛法与众生的关系,知道了如何用一颗佛心去引导世人、影响世人。

  “以无法为有法,以无限为有限。”到这个时候丁珮开始重新理解了这句话:“从没有法度的茫然到遵循佛法的指引,将无限的佛法思想融入有限的生命。”这是一种以佛法引导世人、规范世人、舍身入法的大境界。如果单从这句话来看,李小龙当初在美国学习的不像是哲学,而更像是佛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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