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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终于得到了一枚婚戒

  到深水湾郭氏豪宅里第一次做客

  麦灵芝驾着劳斯莱斯豪华轿车沿着通往香港岛南区的一条柏油公路疾驶。

  邓丽君神色忧郁地坐在麦灵芝的身旁。透过疾驶的车窗凝望着这片她极少光顾的陌生地区。

  清晨时还是阳光普照的天空,此时已市清了条条缕缕的云块,雨丝打湿了公路两旁的杉树和银杏树。香港进入夏季,天气就是如此变幻莫测。邓丽君知道在人多地少的香港岛,只有地处南区的深水湾与浅水湾,是超级富豪们的居住地。这里的山坡至山顶,均有一幢幢欧式的建筑,隐现在绿荫中。远远望去,一座座造型典雅的小楼,彼此间隔很大,与那些素有“鸽笼”之称的棚户区形成天壤之别。

  “阿丽,你看,这边山坡上尽是些了不起的大宅。那是李嘉诚的小楼,楼后是高尔夫球场;再看,那座欧洲古堡式的建筑,是有名的大赌王何鸿余的大宅,外边的几棵大树和两丈高的围墙,几乎将楼房掩映起来了!”麦灵芝见邓丽君已经来到了深水湾地区,依然打不起精神来。麦灵芝觉得应该尽快地让她从心里高兴起来才行,便无话找活地说:“那一幢是新世纪集团的掌门财阀郑裕彤先生的大宅,也是香港十大豪宅之一。这个人虽说是大富豪,可是据接触他的人说,他从没有架子。阿丽,其实有些富贵商贾,他们的本质不一定不好,待人也是很热诚的。譬如何莉莉小姐为你介绍的这位郭公子,心性就是很纯正,待人也是很善良的嘛!”

  邓丽君不响。她只是静静地凝望着从车外不断掠去的一座座名人住宅。她们的轿车沿着山间一条曲折的公路向上驶来。从这里可以望见山下碧蓝碧蓝的海水。透过蒙蒙的雨雾,她望见海面上不时有几只雪白的鸟儿飞掠而过。

  “郭先生,你的家我可以去。虽然我这个人从小出身贫民之家,历来对豪门富户充满了一种本能的怯意。可是为了我们的事尽快有一个眉目,我还是同意,到你家里拜访一下你的双亲。”邓丽君头脑里思绪纷法。那一天,她与郭孔丞在清迈逛街、游览了古迹,吃了便餐。直到天色将晚时,郭孔丞才驾车将夜里将有演出的邓丽君送回曼谷。在半路上,邓丽君经过反复考虑,答应在不久的将来,去香港的深水湾郭家大宅里拜访郭孔丞父母。

  “太好了,我会尽快做安排的。”郭孔丞说:“我父母原来是与老祖父一起住在吉隆坡老家的。后来,在1970年家父见马来西亚的食糖业不能尽快地将大批投入的资金赚回来,才下决心将我们郭家的实业向香港一带发展。家父的思想很进步,他说自己是华人,马来西亚的实业再好也毕竟木是自己的国土。他说香港将来迟早要归回祖国的,所以他一边将许多产业向香港转移,一面在香港的深水湾买了一处住宅。也许他喜欢这边的环境,近几年就和家母一直居住在香江之畔。邓小姐,我相信他们一见到你就会喜欢的,还是快一些去我们家里做客吧!”

  “郭先生,我肯定要去贵府拜访两位老人的。”邓丽君见他这样热心此事,心中委实感动。她打趣地问郭孔丞说:“可是你能担保你的父母与你的眼光一样吗?如果他们真的看不中我,郭先生岂不是一阵空忙吗?”

  “邓小姐真会开玩笑,这……又怎么可能呢?”郭孔丞没有想到邓丽君会这样问,他憨厚地笑说:“我的父亲母亲都是很通情达理的人。这些年香港、新加坡和马来西亚等地的豪门富户,给我提亲的人很多。父母因为见我无意,从来都是不勉强的,当他们听说我正和邓小姐拍拖的时候,先是有些意外,认为我这个与艺术不沾边的人,怎么会和邓小姐这样的明星结识呢!可是他们听了经过,都很高兴的。特别是母亲,她说你不但歌儿唱得好,入也标致极了!”

  “别说了……”邓丽君被郭孔丞夸得有些羞涩了,她双手急忙捂住泛红的双颊,垂下头去……

  今天,在初夏的罪案细雨中,邓丽君终于按时来到深水湾做客了。她不可能永远不见郭孔丞的父母,因为如果自己真的想与郭孔丞结成秦晋之好,那么她就必须先过郭鹤年夫妇这一关。郭家公子在结婚娶妻这样重要的大事上,不经过郭鹤年夫妇的允许是根本不可能的。但是,郭鹤年夫妇当真能像他们的儿子郭孔丞所说的那样,对她邓丽君有好感吗?自古以来,经商的巨贾豪家,是很不喜欢与唱歌的女子结百年之好的。郭鹤年毕竟是一位在南洋商界鼎鼎有名的华侨巨商,他在香港的产业,也排得进前十名。像郭氏这样的家庭,她能很轻易地迈进门槛来吗?郭鹤年一旦对她略有微词,那么,她与郭孔丞两人一年多的友谊,恐怕就会面临非常尴尬的境地,那又如何是好?

  “阿丽你看,这里便是郭先生的家啦。”麦灵芝在雨中将小轿车开得飞快,不知拐了几道弯,然后将汽车开上一处高高的慢坡,左手朝前一指。

  邓丽君抬头一看,山岗上果然矗立着一座气势恢宏的豪宅。这是一座占地面积在数千平方米的英式楼房,四周有很高的青砖墙环绕着,大铁门在白天里也闭得很紧,大门旁的水泥门框上按有“山岗35号”字样。邓丽君见了这样的大宅,心里一沉,心说道:“果然是与众不同的大户人家啊!”

  “郭鹤年是一个很神秘的人物,平时在香港的商界据说轻易不露面。他新近花两亿多元购买下的大宅,真是有一种豪门深似海之感啊!”麦灵芝见无人来迎,就忍不住将车笛按响了,一边对身边的邓丽君说:“如果将来阿丽能成为郭家的一员,这座院子我也就可以常进常出了。”

  两位佣人擎着雨伞急匆匆地跑来了。两扇大铁栅门便“哗卿嘟”地开启,麦灵芝忙将劳斯莱斯轿车开了进去。前面的庭院很宽阔,楼前是一个大花圃,百花盛开。麦灵芝将小轿车停在那幢三层小白楼的门廊下。邓丽君还没有下车,便听到有人叫着:“邓小姐,真是天公不作美,下起雨来了。”

  邓丽君推开车门,只见是郭孔丞手举着一把雨伞,心急如火地走过门廊。他的身后紧随着赵世光和何莉莉夫妇,两个人也都手里擎着伞。三个人的面上都漾着喜气,何莉莉近前来拉邓丽君的手,说:“丽君,我们真担心这种鬼天气你不出来了,那样一场好戏便没法唱噗。”

  “我说定要来的又如何敢爽约呢?”邓丽君亲呢地与何莉莉相依相搀,在郭孔丞等人的前呼后拥之下,走进了小楼。

  邓丽君在过厅里吃了一惊。这许多年来她所进过的朋友家,从来也没有见过如此奢华富丽的。宽敞的过厅里铺着一条英国深红色地毯,地毯下镶嵌着大理石的方砖。四壁镶嵌着带花纹的楠木板,天棚是三盏校形鎏金吊灯。因为外面是阴雨天气,光线很暗,棚顶的吊灯与四壁上的壁灯全部开亮了,大厅四角各自陈放着一只一人多高的景泰蓝,更为郭宅的过厅平添了几分奢华气派。

  “哎哟哟,贵客,难得的贵客呀!”邓丽君正欲穿过那条大红氛花的地毯,随众人向楼内走去时,忽听楼梯上传来一位妇人惊喜的叫声。邓丽君的心立刻怦怦师跳了起来,她猜到下楼来的是什么人了。邓丽君正从那尖尖的嗓音来猜度郭孔丞母亲的形象,忽然见到一双穿着红色高跟皮鞋的肥腿,已经急匆匆地从楼梯上下来了,郭太太比邓丽君预想的要年轻许多。从她那白皙的肤色上还依稀可以见到这位半老徐娘昔日娇美的姿容。郭太太很快就从楼梯上跑下来,她来到距邓丽君仅有一立远的地方突然收住脚,故作惊讶地睁大她那双很好看的大眼睛,将邓丽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阵,央一喜过望地叫了声:“啊哟哟,丽君,你真是一位天仙下凡了,比我从电视上见到的你更漂亮!孔丞呀,我真是为你有如此的好福气高兴啊,”

  郭太太说着这些虚张声势的话,亲昵地扑上前来,先是紧紧或住邓丽君冰凉的小手,然后将邓丽君半揽在怀里,用手轻轻地在邓丽君的肩头上一拍,仿佛邓丽君已经成了她的儿媳妇一样,说:“丽君,你走进我们郭家,真是满宅生辉呀!”

  “伯母,瞧您说的……”邓丽君的心里很感动。刚来时的紧张感渐已消失,在邓丽君的眼里,郭太太并不是自己没来前所想象的份种高高在上的人。郭太太给邓丽君的印象很好:和蔼、善良、可亲。

  “丽君,我也是你的忠实歌迷哟,甚至我也可以称得上是你的‘追星族’呢!郭太太满面绽笑,看得出她为儿子将大名鼎鼎的歌星邓丽君引进家门而心花怒放。郭太太俨然护着自己亲生女儿一般,牵住邓丽君的小手,两人并肩地踏上了楼梯。郭孔丞高兴得合不拢嘴,笑嘻嘻地尾随其后。何莉莉和赵世光也是难以控制内心绘喜悦,亦步亦趋地追随登楼。麦灵芝内心里更是欣慰,因为她一直在担心邓丽君会不适应郭家的环境,现在见郭太太那样热情,一路心情不爽的邓丽君也变得豁然开朗,眼看着一桩期盼已久的好事就要办成了,她在后面远远地跟着上楼,小心地观察着和郭太太相拥而行的邓丽君神情。她在内心中暗暗地说:这一次该让丽君如愿以偿了!

  一行人众星捧月般地拥着邓丽君来到二楼。一个十字形的廊道,将楼上划分出四个部分。郭太太牵着邓丽君向左侧的廊道走来,眼前便是一间专供郭太太弹钢琴的琴房。邓丽君和众人走进琴房一看,这里靠窗是一架英国的钢琴,附近有台新式的音响。那台机子既可以放唱片又可以放大碟。音响后面是一排排的木格子,格内放有一张张新出的唱片和大碟,邓丽君一看都是她的,诸如《岛国之情歌》各集、《东京夜景》等等。墙上挂着一幅邓丽君去年刚从美国回来时,在香港“利舞台”举办个人演唱会时手拿话筒的彩色演出照。邓丽君万万没有想到像郭鹤年这样的大亨豪毛里,也会有她的一席之地。她紧紧地抓住郭太太的手说:“伯母,见了这些,我真是不好意思了。因为我的那些歌儿都唱得不好,又怎么能劳您去听呢?”

  “怎么唱得不好?谁说唱得不好?”郭太太反倒认起真来,一本正经地说:“其实,我在很小的时候也就喜欢听歌的。那时我在马来西亚喜欢听李香兰的《支那之夜》,喜欢听周璇的《四季歌》。这几年流行歌曲很多,特别是日本的一些歌星唱的歌,流传到新加坡和马来西亚来。我讨厌得很,说真的,只有你唱的歌儿,听来清纯,悦耳。

  前几年你唱的那首《君心我心》到现在我每天都要听上一遍。“

  郭太太说着,按了一下音响的电钮,一股清新优美的旋律便缓缓地流泻出来。邓丽君甜美而动情的歌便在郭太太的小小琴房吟唱起来——多少清晨,多少黄昏,一段旧情,常挂我心。

  几许良辰,几许美景,恰似春梦,消逝无痕。

  你给我的温馨已经冰冷,诉情的小径落花缤纷。

  “伯母,多谢您看得起我,可是我的歌儿实在唱得不好,难登大雅之堂啊!”邓丽君觉得郭太太之所以当着众人的面,来放她唱盼那首《君心我心》,当然也未必真的想听,而是以此举来说明她对邓丽君的喜爱,同时亦是当着众人来抬高邓丽君在郭家的地位。邓丽君的心里美美的,她由衷感激地说:“如果伯母愿意听的话,将来我随时来唱给您听就是了!”

  几个人在琴房里说了一会儿话,就又簇拥着邓丽君来到一间宽敞明亮的会客室。因为外面还是下着细雨,女侍们早将顶上的几盏灯开亮了,邓丽君见这客厅里有几盆枝叶青葱的老挝塔树花,吸时感受到一种温馨的香气在厅堂里氤氲着。这里家俱全是高档红木制成,古朴精致。正面墙上悬挂的是一轴名画《青松图》。客厅里书画虽然不多,但很珍贵。精致橱架上陈列的古瓷瓶等陶器,显录出主人独有的嗜好……

  “客人既然临门,为何还不喊我来见?”邓丽君见郭太太分别请她和何莉莉、赵世光、麦灵芝团团围坐在她的左右,唯独郭孔丞笑眯眯地守在她的身边。就在这时,有人在廊道里说话。邓丽君听那声音很像她所听惯了的马来西亚华人的口音,因此也就断定是郭家大宅的主人,大富豪郭鹤年出来了。“

  出现在客厅门前的郭鹤年身材适中,并不是邓丽君从前想象的高大和魁梧。已经年逾花甲的郭鹤年,头发很黑很浓密,圆形激胖的脸孔,眉眼慈祥,笑容可掬。郭鹤年穿着很普通,只穿西装裤和一件下摆技进皮带里去的白衬衣。

  “伯父,您好!”邓丽君和何莉莉、赵世光、麦灵芝等人纷纷起立,以示对这位南洋巨商的敬重。邓丽君不卑不亢的神情,使郭鹤年感到很满意,他过来坐在郭太太身边的一张椅子上,伸出手来向邓丽君和众人示意说:“坐,快请坐。都是自家人,何必客气呢!”

  女侍在每一个人面前小茶几上各放了盏青豆木樨花茶后,退了出去。郭鹤年笑眯眯地望了望邓丽君,又急忙将目光移向坐在她身边的麦灵芝,自我解嘲地说:“我这个人,因为多年到处奔波,打交道的一般也都是些生意人,这样也无意中会忽略了演艺界的朋友。邓小姐,一个人能有唱歌的本事也是很不简单的。像你这样能唱得在东南亚国家无人不知的地步,更是不容易啊。”

  “郭伯父的生意做得好,我从前在南洋一带演出时,也是时常听人说起您的。”邓丽君因为经常到四处奔走,所以在任何场合都不怯场。她的话既说得随便,又很得体。

  “邓小姐能听到有关我的什么呢?生意人之间可是从来不说什么友善之言的。”

  “不不,人们都说郭伯父做生意很有方法的。还有局外人说郭伯父做生意有些外人无法学得的秘密。”邓丽君为了让自己与刚见面的郭鹤年之间的关系变得融洽,只有这样说了。

  “不不,邓小姐,你不必去听那些人的胡说。”郭鹤年坦荡地仰面一笑,将手在面前有力地一挥,笑声朗朗地说道:“这些年来,我只是拼命地做。其实,生意也没有什么秘密,经济就是我们日常生活所用到、所需要的。经济学是最简单的事情。对做生意的人来讲,最重要的就是不要贪心,不要找偏僻的路来走。要走正道,走得慢,但前途较稳。不要追求什么捷径,那比较危险!”

  邓丽君静静地听着。她感到郭鹤年说起生意经来也像他的儿子部孔丞一样,直率而实在。她觉得与郭家的长辈坐在一起谈话,有一种其乐融融的亲切感,他说道:“郭伯父,听孔丞经常说起您的近况,也听说您老人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将来会以香港这块土地来发展实业吗?”

  “当然,香港是我们中国自己的土地,我将实业转向香港和日后向内地投资,都是因为我郭鹤年百分之百是中国的血统啊!我的老母亲手时总给我讲家乡的故事,给我的印象很深,”郭鹤年见邓丽君不仅会唱歌,而且也会谈话,他很兴奋地继续与她畅谈心中的抱负,说:“当然,我是在马来西亚出生的,我的心里还是装着马来西亚的。那个地方也是个好国家,好社会。尤其在经济环境最困难的年代,我们很多华人跑到南洋,得到当地人的爱护、提拔。邓小姐,我不会忘记别人的好处,我将来的产业投资一半是在马来西亚,一半是在自己的国土上,你说对吗?”

  “您说得很有道理。”邓丽君见郭鹤年和她坐在一起谈话,没有那种富豪的凌人盛气,心绪感到了安稳。她很想与郭氏夫妇多说几句闲话,以沟通彼此的感情,恰在此时,一位女侍恭恭敬敬地进来说:“太太,按您的吩咐,酒菜已经准备好了!”

  “好好,丽君,那么我们就边吃边聊吧!”郭太太见她的丈夫与未来的儿媳妇交谈得很融洽,心里高兴。这时急忙抬腕看表,发现时间已到了正午,方才招呼众人入席。

  餐厅里一桌中国菜。

  “邓小姐,咱们中国菜可以与世界各地的菜媲美的。先不说四大菜系,就说你的家乡茶,也是很有特色的。”郭鹤年指着摆满面前圆桌上的碟碟盘盘,操起筷子来说:“你喜欢吃的台湾某,实际上与我们郭家所喜欢吃的福建菜是很有相同之处的。邓小姐请品尝这碟三虾豆腐,它就是从我们福建的故乡流传到台湾去的。”

  邓丽君用筷子挟了一口,觉得很香甜,就连声称好:“郭伯父,确是我们台湾的风味,香而不腻。”

  郭鹤年吃得很高兴,他很内行地对邓丽君说:“这种三虾豆腐很好烧,它的原料是嫩豆腐,切成三寸长。再配虾仁二两,虾脑二两,虾仁过油后放入葱段煽香取出,再放入酒、葱姜汁调成清场来炒豆腐,便烧成这道名菜了。”

  “郭先生不但善做生意,连烧菜也很在行呀!”赵世光等人也附和着说,将家宴的氛围烘托得更加欢快,温馨。邓丽君脸上也绽开了笑容,不再像刚来时那样拘谨了。

  难得的一次回台探亲1983年1月中旬,邓丽君从香港飞回台北。

  沉浸在与郭孔丞热恋中的她,坐在紧靠窗子的C 座上。邓丽君透过窗口凝望着从眼前闪过去的无数雪白的云朵,想着她自去深水湾郭氏豪宅里做客后与郭孔丞越来越密切的关系。

  邓丽君记得,自从那次来深水湾郭家以后,有近两个月的时间没有得到郭鹤年伉俪对她与郭孔丞关系的明确回答。那顿丰盛的午宴直吃了近两个时辰方散。待赵世光、何莉莉夫妇陪同邓丽君、麦灵芝离开山顶豪宅时,已是傍晚时分。在下山的路上邓丽君与何莉莉、赵世光同坐在一辆车子里。她们彼此交流着对郭家的印象。

  邓丽君说她对郭氏夫妇并无不好的感觉,只是无法得到郭孔丞父母对自己的评价。何莉莉说应该留给郭家一段考虑时间,郭家非同一般人家,他家为儿子选择媳妇是要慎重的。

  在去郭家以后的两个月时间里,邓丽君一直住在香港。她在为录成那张《淡淡幽情》的大碟每天忙碌着,这是一张她最下功夫的大碟,因为它与以往所灌录的唱片不同,以往邓丽君录的是流行歌曲,而这一次所录制的则是她在纽约等地进行巡回演出请人代谱成曲的12首唐宋名词。这对于邓丽来说是一次艺术的新尝试。她在与香港一家唱片公司正式签署合约以后,就一门心思地投入到紧张的录音之中去了。令邓丽君高兴的是,在大碟的制作中,唱片公司又请著名作曲家为邓丽君谱成三首新歌,使她的歌曲达到15首。

  在邓丽君与唱片公司合作的两个月时间里,她几乎没有时间去考虑与郭孔丞之间的关系。郭孔丞在新加坡时隔一二日便有电话打过来,在静静的秋夜里与邓丽君倾吐相思之苦。

  在中秋佳节那一天,郭孔丞忽然又从新加坡飞到了香港,再一次将她请到深水湾的那幢豪宅里去共度良宵。出席夜宴的人数要比前一次多许多。除何莉莉、赵世光夫妇之外,郭鹤年一些在香港的亲朋好友们都应邀而至了。丰盛的家宴过后,大家都陪着邓丽君坐在小花园里赏月。

  “丽君,你等一等,”就在月色正明,众人围坐桌前品茗闲聊时,邓丽君因事要提前告辞,就在邓丽君准备钻进她那辆劳斯莱斯轿车之前,郭太太急忙将邓丽君叫住。她当着郭孔丞的面,将一只很精致的紫绒面小盒双手捧到邓丽君面前,以郭家女主人的口气将她与郭鹤年经过两个月来慎重考虑的意见,告诉了邓丽君。为了表示邓丽君与她儿子的关系已得到认可,郭太太将那枚花巨资订做的一枚纯金钻石戒指,当作婚姻的信物送给了邓丽君。

  “我总算有了一个合适的归宿了!”在邓丽君乘车从山间公路上下来,风驰电掣般驶往香港城内的路上,她高兴得热泪盈眶。她双手哆嗦着打开那只紫绒小盒,里面是一枚亮闪闪的,镶嵌一颗绿莹莹宝石的纯金戒指。邓丽君的心里充满着难以言喻的幸福,满腹的辛酸化作一掬喜泪,从眼中夺眶而出,沿着她那丰润的面颊流淌下来……

  邓丽君在台北桃园机场降落以后,她的小弟已经开车在机场外等着她。坐在飞驰的车上,邓丽君感到台北市变得有些陌生了,新建的楼宇很多,道路上显得比从前更加拥挤了。邓丽君从美国洛杉矶回到亚洲以后,只回过台北一次,而且仅仅逗留一天,就匆匆而去了。此次,邓丽君赶在1月中旬回来,是因与台北有名的“狄斯角”签订了一个为期10日的演出合同,恰好可以与一年一度的旧历春节赶在一起。数年在外的邓丽君已经有多年没与父母在一起过上一个团圆年了,今年她必须利用这次回台的演出,实现这个夙愿。

  “小弟,父母的身体可好吗?”

  “母亲的身体当然是好的,只是阿爸他老人家一年不如一年了,比起从前你在家的时候变得苍老憔悴许多。”

  “阿爸他还是像从前那样喝酒吗?”邓丽君从长禧的言语中已经意识到老父的体弱多病,她一直担心的酗酒习惯可能时至今日也没有改变。她在家里时老父时常因为家境拮据,心情不快而频频喝酒,有时饮酒过量,大口大口地呕吐,气得母亲不住地嗔怪责骂。

  “酒大伤身啊,小弟,阿爸还是听你的话,你该多多地劝他老人家才是。”

  “阿妈尚且无法来劝,我的话更是人微言轻。”邓长禧正欲驾车穿过一个路口,不料前方忽然亮起了红灯。众多的车辆立刻将路口塞满了,他的嗟叹中流露出明显的怨尤与无奈。

  “唉,都怪我啊,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外面奔波,孝敬老人的机会几乎是没有的。阿爸他这样无尽无休地喝酒,全是因为他心情郁闷,才来用酒发泄。”

  “这怎么能怪你呢?喝酒是他改不了的老病啊,索性就让他喝到底吧。”小弟发泄着心中的不满说。

  邓丽君叹道:“喝酒如果适量,本来也无可非议。我担心的是有一天阿爸他会喝出毛病来啊。”

  “阿姐,你是担心他将来有一天喝出毛病?我可以告诉你,阿爸他现在的病已经不轻了。”

  “什么病?”

  “心脏病!这种病是他从前喝酒过量,夜里又常常与人搓麻将时得下的,最近两年经常犯,而且十次比一次严重。”

  “我的天呐,阿爸什么时候患下了心脏病?这可决非是一般的疾病,如果不能及时治疗,一旦发作是会危及他老人家性命的。都怪我,这么多年来一直不回家,尽是在外边奔波呀,真是在疲于奔命啊……”邓丽君听到父亲得了心脏病的消息,心里顿时变得沉重起来。

  绿灯亮了。

  夜里。邓丽君被一场恶梦突然吓醒了,她在黑暗里爬起来,满头冷汗。这是她回到家后的第一夜,在睡梦里邓丽君见到一个喝得熏熏大醉的老人,手里拎着只酒瓶子,摇摇晃晃地朝自己走来。“阿爸,您又喝酒了刚。心您那心脏病会复发的!”邓丽君在黑暗中渐渐辨认清那醉酒老人的面孔,正是她阔别许久的老父亲。从前很魁梧很精神的邓枢,已变得满面多皱,老态龙钟,细瘦的腰身佝偻着,下颏黑森森的胡须已是多日不刮了,显得格外苍老憔悴。邓枢见了女儿,二话不说,俯下身来。“哇哇哇”连吐了三口鲜血,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手中的酒瓶子砰然一声跌落在地上,粉碎了……

  “吓死我了!‘哪丽君手捂着”怦怦“狂跳的胸口,坐在黑暗里回想着方才的恶梦。邓丽步回台北的家里过年,成为邓家人全家最大的喜事。年老憔悴的邓枢吃晚饭时又多喝了两杯,邓丽君想劝又不忍。她知道老父亲在欢乐的日子里是不该让他扫兴的,母亲知道女儿从小就喜欢啃猪爪,就到街上买来许多的猪爪焖了起来。晚餐桌上多了一道邓丽君最喜欢吃的猪爪,使邓丽君体味到温馨的亲情。

  “阿丽,你已经快30岁了。老姑娘了,莫非还要一味地挑下去吗?这么多年多少如意的郎君从你的眼皮底下溜过去,真让我这当妈的心里发愁。”晚饭之后,邓枢倒头便睡了。邓丽君本来想早早地安歇,可是对她关心备至的老母亲又来到了她楼上的小房间,絮絮叨叨地打探起邓丽君的婚事了。

  “阿妈,你不要心烦。”邓丽君见母亲老是对她的终身大事操心,便笑着劝慰她说:“我自己的事情我会用心的,再说30岁也不算晚,如果遇不上知我心思的人又岂可以随随便便嫁人呢?”

  “现在外面的报上又在传说,马来西亚又有一位巨商之后,在和你拍拖,这件事情可是当真?”

  “是有这件事,阿妈,只是目前还不到结婚的时候,也就没有跟家里说。不过请您老人家放心,我一定要给您找回一位可心的人。

  马来西亚的郭先生,性格和为人都很好,到一定的时候会将他领到家里来的。“

  “真不明白,阿丽这一辈子为什么和马来西亚的华人有不解之缘。我只求上帝保佑,我的阿丽今年能有一位如意的郎君!”

  母亲离开后,夜已深沉。邓丽君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拉开紫绒窗端,凝望漆黑天宇上的闪亮星光。当初邓丽君发觉郭孔丞对他的家庭具有很强的依赖时,她时刻担心郭孔丞与她的婚姻处于一种没有把握的状态。所幸的是,邓丽君的这种担忧很快就被郭鹤年夫妇的热诚驱散了。特别是那个难忘的中秋之夜,郭太太将一枚钻石戒指正式交到邓丽君的手上时,她认定今生必嫁郭孔丞无疑了。

  如水的月光映照着邓丽君妩媚含笑的面庞。她不知道当时是怎样离开郭家的,也忘记了一路上她是如何地手捧着戒指喜不自禁。现在邓丽君只是清楚地记得当她回到下榻的大酒店时,立刻在楼梯上被那些歌坛上的姐妹们团团围住了。女友们早就在盼望着她从郭家带来喜讯。这时见邓丽君笑得宛如一朵盛开的艳丽桃花,就纷纷围上来追问:“丽君,郭家可是真答应这门亲事了吗?”

  邓丽君像喝醉了酒,她笑得很美很甜,一副历经多年磨难终于如愿以偿的幸福神情,使得那些关心她终身大事的姐妹真心地为她高兴。可是任大家七嘴八舌如何追问,调皮的邓丽君只是含笑不肯说。她企图挣脱开姐妹们的包围,冲到楼上去。姐妹们哪里肯依,一个个围拢上来,穷追不舍:“邓丽君,你非坦白不可!”“阿丽姐,你有什么好事不能向大家公开呢?说,郭公子的家里到底是怎么说的?”“我就不信他们郭家敢说个不字?像丽君这样要人有人,要貌有貌的大明星,他们郭家莫非还敢说不喜欢吗?”

  在众说纷法中,邓丽君只是眯眯地笑,左冲右突地躲,就是不肯说出她去郭家的详情。

  “哎呀,你们看,丽君姐的手里拿着个啥?那不是郭家给的订婚戒指吗?”忽然,有一位眼尖的姑娘发现邓丽君的手里始终紧紧挨着一只精致的小盒,便大声地叫嚷了起来。

  “怪不得她光笑不开口,原来早已有了定局了!”“快呀,还不快将郭家给你的戒指拿给大家瞧瞧,让我们也见识见识!”“如你阿丽再不肯公开秘密,今夜我们姐妹们就不能依你!”大家一拥而上,有人揪扯衣服,有人拦腰将邓丽君抱住,也有人伸手去在她手中的那只精致小木盒,想看看邓丽君所得到的究竟是一种什么样贵重的戒指。

  “我不给你们看,就是不给你们看。”邓丽君在姐妹中间笑着、喊着、叫着、打着。傍晚时她精心梳理得油光光的乌黑发辫,也在与姐妹们的挣扎中变得纷乱。邓丽君虽然抵不过姐妹们的进攻,可是她却拼命地用双手紧紧地护卫着那只小盒,大声叫着:“这只订婚戒指我是不能让大家看的,因为目前这件事还是个秘密,将来万一和郭先生结不成婚,又多不好意思呀?”

  “像郭家这种体面的人家,已经将订婚的戒指给了你,为什么还要担心绪不成婚呢?”姐妹们哪里肯依,七手八脚地拥了上来,终于将攥在邓丽君手里的小盒夺过来。打开一看,果然是一枚亮闪闪的纯金戒指。尤其是上面镶嵌的绿莹莹宝石,使所有的姐妹们惊羡不已。在一片啧啧称赞声中,有人提出要邓丽君举行一次酒宴来正式公布这桩好婚事。

  “不行不行,姐妹们,现在还要请大家为我保密。”邓丽君在幸福中头脑仍然格外清醒,她慌忙收回戒指,劝阻众人说:“因为我认为此刻还不是公开我和郭先生婚事的时候,郭家给了戒指,当然说明他们同意这桩婚事。可是我和郭先生刚刚认识了一年多,又怎么可能结婚呢?”

  姐妹们又一叠声地反对说:“莫非又要将这件好事拖上三年五年吗?丽君,你不能再拖下去了,你已经是快30岁的人了,既然看中郭先生可做终生伴侣,何不马上将这桩好姻缘尽快地操办起来,也好让我们大家了却一桩心事。”

  “谢谢各位的善意。”邓丽君体会到姐妹们对她婚事的关切,今天夜里由于得到了郭家的正式订婚信物,邓丽君欣喜若狂,然而邓丽君毕竟是理智多于冲动的人,30个春秋她已阅尽了人世间的冷暖。她心里似乎仍然有一抹隐隐的不安,她亲见地拉住姐妹们的手往她楼上的套房里走,一边说道:“何时公开这桩婚事,我还要跟郭先生商量。等到时机真的成熟了,我会公布的,而且要在香港最大的酒店里公布,到时候我要请所有的姐妹们到场,为我助威!”

  黎明了。

  邓丽君在被窝里正在想着她和郭孔丞的婚事,突然楼下传来一阵骚动。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小弟惊恐的叫声,好像是有人在喊:“快些,快些送医院!”邓丽君大吃一惊,莫非是父亲出了什么问题吗?昨天傍晚老人家是喝了许多酒,很早就睡下了,他会不会因为饮酒过量或是因为女儿突然归家,过分激动呢?邓丽君想到这里,急忙披衣下床。她来到楼下一看,不觉大吃一惊,只见父母的卧房里人声嘈杂。母亲和各位兄弟们都在惊呼忙乱。

  “阿爸他……怎么了?”邓丽君不顾一切地分开众人,冲到父亲的床榻前,急得欲哭。只见邓枢的面庞苍白,双目闭合,呼吸急促,这是心脏病复发的预兆。邓丽君反倒变得格外冷静起来,她对手忙脚乱的哥哥嫂子们说:“别紧张,马上送医院去!”

  在香港荷里活东酒店过30岁生日1983年1月28日——这一天是邓丽君30岁的生日。

  清晨,当一轮朝阳从远方天际间冉冉升起来的时候,笼罩在维多利亚海面上的雾霭渐渐地消散开来。香港岛与九龙之间那湛蓝湛蓝的海面变得清晰起来。

  邓丽君居住在郭氏父子在香港所建的香格里拉大酒店里。邓丽君住在这里主要是因为她已经成为了郭家的准儿媳妇,如果来到有郭家酒店的城市而不住,那样就显得有些生分。郭孔丞为此已经几次在电话里向邓丽君发出盛情的邀请,郭孔丞说:“如果你不住我们家的酒店,日后传出去父亲的面子上是过不去的。你现在大可不必躲躲闪闪了,因为我的母亲已经将订婚的戒指给了你。我想,邓小姐既然可以收下钻石戒指,为什么不可以心安理得地住香格里拉酒店呢?”

  邓丽君盛情难却,无法不住。但是她仍然坚持如数交纳她该交的宿费。

  邓丽君今天起得格外早。她是为了庆祝自己30岁的生日才起了个大早。旧历年春节已经过去了,这一年的邓丽君是在紧张与奔忙中度过的。本来她希望借回台北演出的机会,与父母兄弟们团聚,共享天伦之乐,然而就在她回家的次日凌晨,她的老父因为心脏病发作住进了台北的荣民总医院。幸亏送去及时,经过该院医生的紧急抢救,邓枢在次日上午就脱离了危险。

  “阿爸,您放心,病会一天天好起来的。我正好在台北,每天我都会来看您的。”忙了整整一个上午,邓枢方才从昏厥中悠悠地醒来。他睁开那双昏花的老眼,发现守在床头的几个人影中有他最喜爱的女儿丽君时,他哽哽咽咽地哭了,浑浊的老泪沿着他多皱的脸颊流淌了下来。邓丽君紧紧地抓住邓枢的手哭说:“阿爸,都是女儿不好,如果我始终在你的身边是不会让您那么喝酒的!”

  有了女儿这句话,邓枢心中感到一些安慰。他说:“阿丽,你放心,如果此次阿爸的病情好转,定要听你的劝告,不喝酒,不搓麻将,也不再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发脾气了。阿丽,你放心去演出吧,我已经好了!”

  邓丽君在为“狄斯角”做彩排的那几天,恰好是腊月的最后几天,她白天为彩排忙得不可开交,到晚上8点钟彩排结束,她连衣服也顾不得换,就心急如火地乘车来到医院探视父亲。除夕之夜,邓丽君演出一直到了深夜。当零点台北全城烟花怒放,鞭炮不息的时候,疲惫不堪的邓丽君急匆匆赶到医院,将在花店里刚买的一束紫罗兰,恭恭敬敬地放在老父亲的病榻前,然后,她与患病中的老父一起谈话,陪着他守岁。直到天色已明,邓丽君才倚在父亲的病床边睡着了。

  邓丽君临离开台湾返回香港的那一天,台湾岛上的过年气氛仍然浓郁。天色刚亮,邓丽君就独自驱车来到位于鹿港的妈祖庙——天后宫。这是台北最大的庙宇,里面供奉有消洲祖庙开基圣母的神像。这座建于清朝康熙二十二年的大庙,建筑奇伟,几层大殿均雄踞在一条中轴线上,数十年来这座妈祖庙里香火繁盛。

  “大慈大悲的六祖开基妈祖,祈求您让我的老父亲早日康复吧!”邓丽君在一位庙祝的引领下,来到大殿的妈祖神像前的蒲团上跪定,她虔诚地在香案上焚点香火,然后跪拜,双眼凝视着彩绘精雕的巨大妈祖神像,口中念念有词地为正在患病的老父祈祷说:“老父的命好苦,他从来没过几天清静享福的好日子。从前他老人家是为家庭所累,如今我们大了,他又患下了许多的病,让我这身为女儿的心中何安?现在我唯一的希望就是父亲早日痊愈,愿他老人家还像从前那样硬朗!”

  在妈祖庙替父亲焚香后,又到病房里最后看望父亲一眼,邓丽君就急匆匆到桃园机场搭机,她必须在元宵灯节的前一天赶回香港去,那里又有一份早已签订的演出合同在等着她履行。

  今天,邓丽君迎来了她人生的第30个春天。沈治后的邓丽君换上了一件刚从台北订做的红色旗袍。她站在镜子前面,仔细地打量着镜子里映现出的情影,高兴地笑了。

  “阿丽,你早,我来祝贺你的生日!”8点钟刚过,麦灵芝便来到了邓丽君的房间。她今天也起得很早,邓丽君的生日就好比是她自己的生日一样。麦灵芝的双手捧着一束十分艳丽的康乃馨,大朵大朵的花儿上滴着晶莹的水珠,放到邓丽君的房间里,立刻就有一股浓郁的幽香弥漫开来。

  “灵芝姐,何必买花儿呢?你我两人又何必这样?”邓丽君的心里很感激,她亲自将麦灵芝买来的康乃馨放进一只天蓝色的小瓷瓶里,然后她转回身来,上下将打扮一新的麦灵芝打量一番,说:“你今天的装束很好,华贵端庄,真不愧为一位女导演呀!”

  “不要嘴贫,你怎么也取笑我?阿丽,倒是你自己很懂得打扮了,也是的,30岁的生日嘛,人生能有几个?”麦灵芝忽然伸出双手,将邓丽君双肩抱住,两眼定定地将女友的粉嫩面庞认真注视了许久,叹道:“阿丽,你才称得上是端庄俏丽呢,唉,只是你还是不善于为自己化妆呀。这也许是因为平时你每次登台唱歌,都有化妆师为你修饰和打扮的原因吧!也好,今天就由我来充当你的化妆师吧!”

  麦灵芝重新将邓丽君拉回到大镜子下,就像打扮一位即将出门的新嫁娘一般,为邓丽君盘了头,又小心翼翼地为她勾画眉毛,涂上淡淡的眼影。只半个时辰,邓丽君已经变成一位清雅俏丽,风姿可人的新嫁娘模样了。S “哎哟,太不成样子了,我怎么能化这么浓的妆呢?灵芝姐河行不行,我还是应该本色,因为这只是过生日呀。”邓丽君请求道。

  麦灵芝嗔道:“有什么不行啊?虽然这次你不做新嫁娘,可是谁都知道你嫁出去的时间不会很久了。再说,你请朋友们来为你做30岁的生日,也是一件大事。正如你所说,30岁是人生的一半了,而且,你还从来没有正式地过一回生日呢!这一回你干嘛不能体体面面地过一次呢?我想你就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何必这个样子?”

  大约9点钟的光景,邓丽君和麦灵芝就离开了香格里拉大酒店。两人一同来到了香港一家名叫“荷里活东迪斯克”的大酒店。这是一座很古老很豪华的英国建筑,邓丽君之所以花钱包下这家大酒店,当然不仅仅因为它的豪华,还由于该酒店能够烧很地道的中国菜肴。

  “喀,邓丽君,你今天打扮得可真是太漂亮了!”邓丽君和麦灵芝刚走进一楼大厅,就见香港最有名的词作家黄霑喜气洋洋地迎上来,这位多年来为邓丽君填写歌词的大名人潇洒地大步走来。他大咧咧地向邓丽君伸出一只手来,与她紧紧相握说:“敝人为能够担当你的生日宴会主持人,备感荣幸!”

  邓丽君正欲向黄霑道声谢,坐在大厅内沙发上的许多友人却纷纷迎上来。她们当中有邓丽君歌坛上的姐妹姚炜、潘冰娥、韩玛莉和黄淑仪,还有歌星谭咏鲜和陈欣健、陈伦等人。好友们对邓丽君的30岁生日格外重视,大家都像过节似的,每人精心打扮,赶来赴邓丽君的生日宴会。一时间,姐妹们七嘴八舌地向邓丽君祝贺生日,使邓丽君感到非常幸福。

  “丽君,我和你结识这么多年来,从来也没见你如此隆重地办生日酒席啊!”潘冰娥上前来拉住邓丽君的手,说:“莫非这次办生日酒会与你的终身大事有关?”

  韩玛莉说:“阿丽从来不喜欢大肆铺张,这次倒使人感到惊奇。”

  谭咏麟说:“办生日酒会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呢,我们以唱歌为职业的人,为什么就不能体面风光一些呢?”

  邓丽君国际歌迷会会长蔡小姐说:“依邓小姐对国际演唱艺术的贡献,早就该由我们歌迷会来为她主办这次别开生面的生日酒会了,可是邓小姐却偏偏要自己来主办这个生日酒会。”

  在一片热烈的祝福声里,邓丽君第一次感到自己作为一名音乐人存在的价值。在艰难与坎坷中度过了30个春秋的邓丽君,在这一刹那才感到自己成熟了,她不再是在台北到处赶场卖唱的小女孩,也不再是当初为向南洋发展,四处奔波的穷歌手。她如今已经是名震东南亚的著名华人歌星。虽然她刚刚30岁,其声望却远非这个年龄的人可以相比的。邓丽君想到这里,忍不住面现欣慰的微笑,她不肯回答众入的发问,与大家相拥相扶着走上二楼。

  “丽君,你怎么忽发奇想地来到这里举办生日酒会呀?害得我找得好苦!”邓丽君刚刚出现在宴会厅的门前时,就见厅内走出一个青年女子来。她穿着一袭黑色的旗袍,胸前佩带着一朵艳丽的胸花,她的突然出现使大厅内外顿时变得明亮灿烂起来。

  “青霞,你来得好早!”邓丽君见是林青霞迎出来,她顿时双眼一亮。

  “你的请柬我是刚刚收到的。本来正在拍戏,无法脱身,可是当导演听说是你要请我来喝生日酒时,只好同意暂时停拍我的镜头。”林青霞说话办事都很爽快,她与邓丽君早在台湾时就是一对要好的朋友。70年代初,邓丽君在台北出道不久,那时还默默无闻的女学生林青霞就非常喜欢听邓丽君的歌曲。有一回林青霞在台北一家剧场正在听邓丽君的演唱时,却忽然发现在她的背后有几双男人的眼睛在打量她。邓丽君优美动人的歌儿没有给林青霞留下太多的印象,当时她是在紧张的心情下坚持听完的。林青霞归家时很懊丧,因为好不容易得到一次听邓丽君唱歌的机会,被几个无聊的男人给干扰了。可是两天后却有人来到学校,用一辆小吉普把林青霞接到台北的一家电影制片公司去。原来那天不断偷看林青霞的三个男子,是该家制片公司的制片主任、副导演和摄影助理。

  他们当时正在为一部名叫《窗外》的电影寻找女主角。林青霞清丽俊美的气质,立刻吸引了他们,林青霞试完镜头,导演当即拍板说:“就是她了!”林青霞因一部《窗外》成名,从此步入影坛。事后林青霞以感激的口气对别人说:“我能拍电影是应该感谢邓丽君的。如果我当时不去听她的歌曲,电影公司的人是无法发现我的。”从那以后,林青霞结识了邓丽君,两人也成了一对很要好的朋友。

  “青霞,知道你在香港有片子在拍,本来是不想打扰你的。可是一想又不行,因为有人说你林青霞好比是我的影子,不将你请来,大家一定是不依我的。”邓丽君从林青霞手里接过一束红玫瑰,笑嘻嘻地与她打趣调侃。

  “也是的,丽君,我是非来不可的。”林青霞笑着说:“拍电影这么多年,我这个人几乎全被电影给占据了。特别是我从美国回香港以后,片约就更多了,有时同时套拍两三部电影,刚走出这家电影公司,又去了那一家的摄影棚,唉唉,真没有办法,有时我连角色们的台词也弄混了!成什么话?这不是在玩命吗?现在搞得我连体验普通人生活乐趣的权利也没有了,这怎么行呢?所以,今天我是宁可不拍戏,也是要来出席你的酒会的。”

  “丽君你看,来的客人已经久等了。”邓丽君正与林青霞叙着旧情,却听得宴会厅里何莉莉在叫她。莉莉和赵世光的身后,紧随着另外一位高身材的男子,他是赵世光的兄长赵世曾。三个好友一齐向邓丽君祝贺生日,这时大厅里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谢谢,谢谢各位光临!”邓丽君这才发现离酒席开始的时间还差半小时,宴会厅里的六张圆桌周围早已经是座无虚席,人头攒动。邓丽君惊喜地发现她邀请的演艺界名流,工商界巨贾几乎无一不准时到场。她真的为这么多友人的热诚感动了,依次走过来去向那些男宾女友们点头致谢。

  “邓丽君小姐,你是今天酒会的主人,你当之无愧要坐在首席。”主持人黄霑见时间已到11点,急忙让众人落座。在邓丽君的座席后面是一道紫红色的巨为帷幕,上嵌“邓丽君小姐三十寿禧”

  一行大字,下方是三只半人高的巨大花篮。

  女侍们穿着清一色的中国旗袍,向一张张餐桌布下美味佳肴。

  酒席已经开始了,黄霑急忙将一杯斟满鲜红酒浆的高脚杯送到邓丽君手里,怂恿地说:“邓小姐,今天的生日酒会,该是你来致祝酒词的!诸位,且慢饮酒,我们都来听邓丽君小姐的讲话!”

  大厅里变得很肃静,所有的宾客都将目光投向容光焕发的邓丽君。在众目睽睽下她显得格外娇羞,妩媚和可爱,邓丽君的心情很激动,脸上泛起了红晕。

  “诸位朋友,从小到大,我是第一次这样为自己做生日,为什么呢?”她手里举着透明的高脚杯,面向四座激动地说道:“因为30是而立之年,它标志着人生跨进了一个新阶段,是很有意义的事情……”

  掌声骤然响起了。

  满面笑容的邓丽君在如此热烈的掌声中,感动得泪水奔涌。开始时只是滴下几滴眼泪,后来那激动的泪水便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可遏止地流了下来。

  邓丽君在公开的场合流泪的事情,在此之前还有过两次。一次是两年前邓丽君在香港的“利舞台”奉命主持一年一度的“金钟奖”

  颁奖晚会的时候,当一位名叫李佩奇的歌唱家坐着轮椅上台来颁奖,邓丽君双手捧着那只金光熠熠的“金钟杯”当着台下千余名观众的面,泪水谱然而下。当时,台上台下的人们都被邓丽君的泪惊呆了,谁也不知道这位正处于事业峰巅的女子,为何会有泪流出?

  是喜泪,是悲苦之泪,抑或是向坐在轮椅上的受奖人洒下的同情之泪呢?

  再有一次,就是不久前邓丽君在台北演出的时候,她唱了一首《谁来爱我》,歌中有这样的歌词:你曾对我说过永远地爱我,谁知道你的话都是在骗我。

  你狠心抛弃我,也不管我死活。

  谁爱我,谁来爱我,不知谁来爱我?

  邓丽君在唱完这首催人泪下的歌后,有人向台上的邓丽君呼喊:“请邓小姐再唱一支歌。‘哪丽君又唱了一支《爱的理想》,就在她唱这首歌之前,却出人意料地走到舞台前面,向欢呼的观众行了一个礼,说出了一段发自肺腑的话:”我13岁出道,一转眼十几年过去了。这中间经历了多少甜酸苦辣,真是一言难尽啊……“邓丽君说到这里时,不知为什么突然哽咽了起来。也许是自己的话触动了内心的隐痛,当着众人之面,泪水扑簌簌地淌落了下来……

  今天,在邓丽君的30岁生日——大喜的好日子,赶来赴宴的友人,谁也不曾想到邓丽君会乐极生悲,当众泪珠滚动。

  “丽君,你哭什么呀?今天可是你最高兴的日子!”林青霞见邓丽君眼里含着泪,就急忙劝止她说。

  “丽君,你莫哭,你该笑,该放声地笑一笑了。因为这30年你没有虚度,你活得很有价值,你成了亚洲最著名的歌星,难道你还不该笑一笑吗?”何莉莉这样说。

  “依我看,邓小姐不该哭,也不必笑!”老成持重的赵世光说:“你该向朋友们说一说你这30年。这30年你唱了多少支歌?还有,30年的风风雨雨是如何度过的,又是谁在支持你?到底是谁对你的帮助最大?”

  “第一个当然是父亲,”邓丽君竭力控制住感情,但是眼里的泪水还在流,她举在手里的酒杯在颤抖,她动情地对众人说道:“当年是他老人家支持我,鼓励我,我才成为歌星的。所以,我要对我正在患病的老父亲表示敬意!”

  宾客们随着邓丽君干了一杯酒。

  “这第二杯酒,应该献给我在台北的老母亲,”邓丽君又满斟了一杯酒,向四座祝酒说:“自我出道和成名以来,十几年间,母亲她老人家都一直跟着我。我到什么地方,母亲就跟随我到什么地方,她陪伴着我,照顾着我,她是我精神上的支柱!”

  邓丽君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心中的悲伤,哭了起来。坐在宴席上的所有男宾女眷们,都静默不语,邓丽君的情绪在深深地感染每一个人。

  “丽君,不要再说了。”麦灵芝不忍心让邓丽君这样说下去,她站了起来,从主持人黄霑的手里接过话筒,来到邓丽君的身边劝道:“今天是你的30岁生日,在这个美好的日子里,你还是给大家唱一支歌儿吧,这比你的祝酒辞还要好!”

  “好,来唱一支歌儿吧!”黄霑也热烈响应。

  “请丽君唱歌!”一度鸦雀无声的四座里,立刻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邓丽君为众人的热烈情绪所感染,她接过麦灵芝的话筒,向在座的朋友说:“除了我的父母以外,这些年来关怀我,支持我的,还有在座的各位兄弟和姐妹,我在30岁生日的酒会上,献给所有的朋友们一首歌吧!请允许我唱我最喜欢的《千言万语》……”

  邓丽君充满激情地唱起来——不知道为了什么,忧愁它围绕着我,我每天都在祈祷,快赶走爱的寂寞。

  那天起,你对我说,永远地爱着我,千言和万语随浮云掠过。

  掌声骤然地响了起来。邓丽君在鼓掌声中又流了泪,不过这泪水是欢欣的泪,喜悦的泪……

  结婚,还要再过老祖母这一关吗?

  “邓小姐,听说你不久前在香港庆贺自己的30岁生日,办得有声有色,可惜的是我在新加坡并不知道,就在你办生日酒会的前两日,我记得还与你通过电话,遗憾的是你对我守口如瓶。仔细想来真是有些苦恼,因为像我们目前这样的关系,我对此事一无所知似乎是让人难以接受的。”郭孔丞在说上面这些话时显得很难过。

  这是1983年2月上旬。在香港有名的文华酒店的茶楼,刚从新加坡飞港的郭孔丞在下午3点光景,请邓丽君来品下午茶。对于香港古来就有的下午茶,邓丽君以往虽然知道这是一种高雅的享受,她却始终没有机会品尝。倒不是她不喜欢这种从内地广州流传过来的茶饮风味,而是她不可能抽出那么多的时间来。今天因为是郭孔丞相请,才忙里偷闲赶来。

  邓丽君的心情很平静。她没有因郭孔丞提出的质责而感到不快,只是慢条斯理地饮着茶,沉吟片刻才说:“郭先生,我办生日酒会的事情,本来也是准备告诉您的。可是后来一想,又觉得还是不告诉的好。”

  郭孔丞笑了一下:“为什么呢?就因为我不在香港吗?”

  邓丽君说:“倒也不全为此,郭先生,我以为像你我目前的感情之深,也许并不在于非要做表面的文章。只要彼此合得来,有缘分,是不在于一二次欢聚的。况且,如果你真的为一次酒会就从新加坡飞过来,也显得小题大做了,你以为我这层考虑没有道理吗?”

  “邓小姐的考虑无疑是有道理。可是你过30岁生日这样大的事情,我如果不来也实在太说不过去了,因为我从新加坡到香港来并不困难,只要我当时得到一点消息,无论如何也要来为邓小姐的生日酒会助兴的。”郭孔丞无论如何也排遣不掉留在他心头的遗憾。自从1981年他在澳门与邓丽君结识以后,两个人的关系一直相处得很好。他喜欢邓丽君的歌声,更喜欢她善良的品行。特别是邓丽君与郭孔丞的父母见面以后,越发加深了他对邓丽君的无限深情。郭鹤年这位半生在商海中浮沉的华侨巨商,从前对一些歌星之类的人物并无太多的接触,当然也谈不上兴趣。可是当这位爱国商人见到温存可爱的邓丽君后,也不得不对她的人品大加褒奖。郭太太更是为儿子能找到像邓丽君这样的杰出女子而高兴,她对郭孔丞说:“孔丞,像邓丽君这样的歌星,稳重温柔,既有天才又有好的人品,这是你一生的福分呀!我劝你将来一定要善待她才行!”正是因为郭鹤年夫妇对邓丽君有如此良好的印象,郭孔丞才认为他与邓丽君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瓜熟蒂落的地步。郭孔丞想到这里,对邓丽君说:“邓小姐,我这次从新加坡来香港,主要是与你商量公开我们之间的关系,何时将咱们的婚期确定下来。家父和家母都多次对我说,不要再拖下去了,我们俩的年龄也都不小了,是应该考虑这件大事的时候了,不知邓小姐有何见教?”

  邓丽君捧着精致的细瓷小碗,悄悄地啜饮了一口茶。她对郭孔丞的这种提议是早有思想准备的,平心而论,邓丽君目前也希望考虑婚期一事,因为在她30岁以前,已经有过两次悲剧发生。朱坚和林报发都给予邓丽君许多从精神到感情的无私支援,甚至都一度成了邓丽君赖以奋斗的精神支柱。然而,那一段时间邓丽君的全部心思几乎全扑在她所热爱的事业上。她认为自己应该趁着韶华正好,多多地学习声乐知识,邓丽君看演艺界许多本来卓有才华的姐妹们,一旦结婚,便很快失去了自我。邓丽君从其他女明星身上,想到自己将来所面临的相同悲剧结局。邓丽君正是因为有种种的考虑,才一次又一次地推迟了婚期,以致她接连失去了朱坚和林振发两位恋人。如今,她面临郭孔丞对自己的结婚请求,如果拒绝,就意味着还在重复自己从前已经走过的悲剧之路,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残酷的现实!但是现在就与郭孔丞举行婚礼,会不会因此而影响自己的事业呢?邓丽君虽然对此一直忧虑重重,可是在冷静地思考后她下定了决心。她抿了一口茶,对郭孔丞说:“郭先生,我在去年中秋节收下了你母亲给我的那枚戒指,就等于说我已经同意和你结婚。而且,我也在想等到某一天——我们两人都认为时机成熟了的时候,举办一次隆重的订婚酒会,宣布我们俩结婚的时间,我希望那一天早日到来。郭先生,现在我可以郑重地对你说,我们的婚期可以商量了!”

  “这太好了!”郭孔丞万没有想邓丽君这次会如此爽快地赞同他的意见,他说道:“邓小姐,我们很快就在香港公布结婚的时间好吗?”

  “马上公布是不行的,”邓丽君透过文华大酒店的窗口,可以望见笼罩在香港上空的几朵铅灰色的云块。那是严冬尚未过去的浓厚雨云,近几天来春寒料峭的香港岛,忽然袭来了一股寒流。邓丽君双眉微微一蹙说:“郭先生,我在两天以后就要到美国去了。在那里将有几场演出,是在美国有名的赌城拉斯维加斯。我们公开结婚的消息最好是在我从美国回来以后,我们为这样一个重要的酒会,总是应该做些必要的准备才行啊,郭先生,您说是吗?”

  邓丽君这次去美国著名的赌城——拉斯维加斯进行演出,是多年前梦寐以久的一次重要演出。当年林振发在世的时候,就已经通过马来西亚的商业界朋友联系此事,可惜的是,林振发在世的时候并没有实现邓丽君进赌城演出的预想,林振发死后,邓丽君虽然也去了美国,但是她只是实现了在纽约、旧金山和洛杉矶三座城市演出的计划,尽管邓丽君在纽约的肯尼迪中心的演出,已经为邓丽君的演唱生涯标定了崭新起点,市是邓丽君一直也没有放弃从前的目标和理想。现在邓丽君终于植到了可以去拉斯维加斯演出的签证与合同,所以她虽然也很希望尽快与郭孔丞敲定婚期,隆重地举行一场公开她与郭孔丞订婚消息的盛大酒会,可是这件事如果与演唱会相比,邓丽君显然还是重视后者。

  “也可以。”郭孔丞是一位很随和的人,见邓丽君在近期安排了一次去美国赌城的演出活动,他知道这是不可以随便更改的。邓丽君的性格,对事业执著的追求,都给郭孔丞的心里留下了很深刻,也很良好的印象。他以赞同的口气对邓丽君说:“你是歌唱家,这与我们经营实业的人实际上是一样的。没有什么事情会比事业的成败更重要的了。既然邓小姐已经确定了去美国演出的日程,那就应该尽快地去做好准备,按原定的计划启程吧。像美国这样的国家,我们华人的歌手能够在拉斯维加斯这样的地方公开演出,是非常难得的。至于我们的婚期,最好是在今年的夏天,因为,这是此次我回吉隆坡的旧宅子里时,老祖母发表的意见!”

  “老祖母的意见?”郭孔丞的话使邓丽君听了感到有些惊讶。自从她与郭孔丞相爱以来,邓丽君还始终没有到过郭家在马来西亚首都吉隆坡的旧宅,自然也还没有拜访过郭孔丞那位常常提起的老祖母。邓丽君虽然还没有见过这位90岁高龄的老祖母,但是在近两年与郭孔丞的接触中,她已经从郭孔丞的口里,不时地听到他对这位一言九鼎老祖母的敬畏之言。现在,郭孔丞又告诉她婚期是由老祖母代为确定的,这在邓丽君的内心里引起了小小的不愉快。

  她与郭孔丞的婚期本来是应该由她和他自己来商议决定的,可是现在还没有得到她的同意,郭家老祖母居然限定了日期。邓丽君在吃惊之余,又隐隐地感到一种潜在的威胁,郭家很可能是一个封建意识非常强的豪门之家。在这个家庭里历来就灌输着至尊至孝的传统观点,郭孔丞在家庭问题上唯唯诺诺的处事方法,可能就与老祖母传下来的无数清规戒律有关。邓丽君的心里一惊,暗自问道:“将来自己万一嫁过去,会不会习惯郭氏家族的这种生活规矩呢?

  如果老祖母万一不喜欢自己的孙儿媳妇到外边去唱歌,自己又该怎么呢?“想到这里,邓丽君沉默了。

  “是老祖母的意见,她老人家说在旧历的端午节前后将我们的婚事办下来最好。”郭孔丞对于德高望重的老祖母从来言听计从,老祖母的旧观念与越俎代疱,非但没有让郭孔丞感到丝毫的不妥,反而心安理得地对邓丽君说:“老祖母她还对我说,先要请你邓小姐到吉隆坡的家里去,如果在夏天前办成这桩喜事的话,最好请邓小姐在端午节以前,能抽空飞到吉隆坡去。老人家很想和你见见面,还想请你吃一顿家乡饭。”

  “可是……”邓丽君屈指算来,从美国赌城归来以后,还将有一系列预先早已安排下来的演出活动,都是自己无法推开的。偏偏就没有一项演出活动安排在马来西亚的境内,这样更使得邓丽君感到为难,然而,在与郭孔丞结婚之前,不到吉隆坡去拜望这位在郭氏家族内威望甚高的老太太,显然是不行的。

  郭孔丞见邓丽君面有难色,便说:“老人家欢迎你到吉隆坡的家里做客,是一片好意。邓小姐就是再繁忙,也要找机会去一次,因为我们既然都同意尽快地结成好姻缘,那么老祖母这一面是非见不可的。如果她老人家不点头,我的父母也是不敢放手来操办这桩婚事的。所以,我请求你无论如何……”

  “好吧,郭先生。”邓丽君思来想去,觉得如果结婚的话,她还必须要过郭家老祖母这最后的一关。邓丽君的性格历来是逆来顺受,从来也不想与任何人闹得不愉快。更何况如今自己与郭孔丞之间的关系相处甚洽,为了不再发生从前将婚事一推再推的情况,芳龄30岁的邓丽君准备忍受重重磨难,也要将婚事尽早促成。邓丽君想到这一层,决然地应允下来:“吉隆坡我是一定要去的,我也真的应该去拜访一下咱们的老祖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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