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军统教父戴笠 > 第四十四章 艳福齐天 特工王恋上胡蝶
关思敏支支吾吾一阵,说不出话来,戴笠劈头盖脸把他臭骂一顿,然后才回到保安乡探望母亲。
蓝月喜自离开鸡鹅巷后,和儿媳、孙子回到家乡,由戴笠供奉,建了一套很大的公馆,还安置了服务员。
戴笠自己虽然挥霍无度,但对母亲的费用限制很严,怕老太太在家乡购置田产。为了表示自己清廉,一再叮嘱沈醉等人不许背地里将军统局的经费拨给母亲。
毛秀丛去世后,戴笠把弟弟戴云霖从忠义救国军里叫回去侍候母亲。戴云霖和哥哥一样,是个见女人腿发软的主儿,当年在马志超手下任处长时,每到一处,都会调戏当地的名花、闺秀。
见了母亲,戴笠就陪着问寒问暖,梅乐斯不懂中国礼节,向刘镇芳讨教。刘镇芳教他叫“伯母”就行。蓝月喜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当梅乐斯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叫她“伯母”,她也能应付自如、得体,两人谈得非常融洽。
戴笠突然心血来潮,要去坟上给妻子毛秀丛上香,烧纸钱。
戴笠去了坟山,蓝月喜拉着沈醉陪她拉家常,向他诉说家里的钱不够用,因为经常有些同乡和戴笠的旧部找她要钱,并且还替戴笠养了几匹马,每月开销很大。
戴笠看过妻子的坟包,又去村上看几个过去关系好的邻居。从他们的口中了解到弟弟和儿子相处得不是很好。两人作风放荡,尤其是戴藏宜,对戴云霖的妻子、女儿都敢袭击。因此,只要侄儿回了家,戴云霖就特别警惕、提防。
这次戴笠回乡,一共只待了三天,又匆匆赶到福建建瓯东南特训班,主持该班第一期学生的毕业典礼。这次东南之行,历时半个多月,本来还有很多地方该去,很多工作需要由他落实,但此时,他再也熬不住了……
自军统迁到重庆以来,他从来还没有这种恍然离家很久,迫切想回去的念头。这个秘密到目前为止,军统局除了毛人凤、沈醉等人知道外,几乎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在重庆,如今有系他魂、勾他魄的宝贝。有这宝贝的存在,戴笠在外面度过一天,感觉如一年那样漫长,恨不能生上翅膀,立即飞回重庆。
戴笠回到重庆,没有去杨家山公馆,而是直接来到神仙洞公馆。
这是一所比杨家山、松林坡公馆更为华丽的建筑,建成于1943年。门口的花园十分考究、漂亮,汉白玉石栏杆、大理石砌成的喷水池里养了各色金鱼;花园有假山、怪石,分“喜”和“寿”两半,“喜”“寿”两字由一百多种名贵的花卉组成,光购买这些奇花异卉,就花去1万元银洋。公馆外围是电网、水沟密封的高墙,外面置有岗亭,但看不清里面的内容。
卫兵在这里守护了一年,但并不知道公馆里究竟住了什么样的神秘人物。
戴笠在贾金南的陪同下来到大门口,按响了电铃。很快,由里面操纵的大门启开了。贾金南留在外头,戴笠走进去,门很快又关闭了,接着里头还有一道竹帘门。越过竹帘门,这才看到一栋红墙绿瓦的洋楼,由奇花异草组成的“喜”“寿”花园、精致的名贵喷水鱼池……
戴笠一置身这栋别墅,人就酥软了,他用极小的温柔语调道:“蝶,我回来了,怎么不来接我?”
没有回音,戴笠等了一会儿,径奔内室,只见一个女人背向他,拖着两条好看的辫子。
戴笠走过去,用手摸着女人的两条辫子,柔声道:“蝶,你生气了?”
这时,女人缓缓回过头来,她的美丽顿时令房子里所有豪华的摆设黯然失色。这个女人若置身唐朝的宫里,绝不比杨玉环逊色,也能“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戴笠的魂在女人那对闪烁眸子的顾盼之下,早已飘出体外,不能自持……
女人有两道柳眉,一双明亮、勾魂的大眼睛,白兰花瓣样的瓜子脸,恰到好处的鼻子,一张樱桃小嘴,尤其是一对深深的酒窝将女人的姿色推向一种绝妙的境界……
这女人就是胡蝶,当时世界闻名的电影皇后。她的绝顶姿色和超凡演技令亿万影迷为之倾倒;她的风骚与妩媚令成千上万达官、富翁趋之若鹜;她是当今男人的梦中情人……
然而,她的秀色目前由戴笠一个人独享……
戴笠说:“蝶,你真生气了?”
胡蝶启动朱唇,道:“你还记得我?”
戴笠忙道:“我做梦都记着你,本来这次最少得到东南沿海待一个月,就是因为牵挂着你,所以……”
胡蝶柳眉一挑,道:“说得好听,准是外面的狐狸精把你给迷住了,要不然哪里去这么长时间?”
戴笠说:“你才是狐狸精,可以迷住我。依我看,够得上狐狸精资格的非你莫属。”
戴笠放下胡蝶,去洗手间清洗口腔和鼻孔。胡蝶一袭粉红的豪华拖袍,这种拖袍只有外国贵妇人才穿。这是在美国访问时,一位副总统送的,一共有两套,还有套绿的,但她更喜欢这套粉红色的。
她懒懒地躺在真皮沙发上,听着卫生间哗哗的水响以及室内墙上清脆的自鸣钟声。
室内摆设古雅而豪华,除了纯羊毛红地毯、真皮沙发、红木桌椅之外,墙上还挂满了唐伯虎、王羲之的字画,还有齐白石、郑板桥的精品画。桌子上摆了《史记》《资治通鉴》《三国志》等古书。
在这间居室内,最惹人眼熟的是一大批古董、珍玩,有远到先秦时期的青铜器具、货币,有贵到隋唐年代的金佛、玉像……这些东西,就是著名的收藏家见了,都要惊叹不已。
每年“四一”大会,军统各内外勤单位的特务都向军统献礼,一些珍贵的东西,戴笠看中了都拿回去据为己有。
他最喜爱的一件古玩要算广东站送的用象牙雕成的两支春笋,中间悬有一面纯金小锣,配一个玉槌。戴笠认为这件珍玩象征军统事业如雨后春笋,他的发号施令如玉振金声。他经常一个人坐在房中,轻轻敲击这面金锣,欣赏用玉槌敲出的金声……
卫生间的水声未停,大门外的门铃又按响了,从传话筒里,胡蝶听出是沈醉的声音,于是按动遥控器。
戴笠满怀期待地从卫生间出来,一眼见沈醉来了,很不高兴,沉下脸坐在书案旁的椅子上。
沈醉自然明白,不无歉意地道:“戴先生,这一大堆文件急需你亲笔签字……”
戴笠从一尊翡翠玉笔筒里抽出一支笔,皱着眉凝思了片刻,于是大笔一挥,签上“余化龙”三个大字。
这时胡蝶款款从后面走来,一眼见了,便在旁边撒娇地“嗯”了一声,道:“又……”
原来,胡蝶自余淑衡去了美国后,了解到这个化名取自“余家乘龙快婿”之意,如今见了,自然醋意上涌。
戴笠冲胡蝶歉意地笑笑,马上在“余”字下添上一横,改为“金化龙”。
胡蝶这才款款离去,回到沙发上坐下玩指甲……
沈醉拿着签好字的文件刚离去,戴笠就迫不及待地走近胡蝶……
胡蝶像驱蚊子似的摆着手拒绝道:“不嘛,有个问题你必须回答我!”
戴笠心急火燎道:“心肝,什么问题你快说!”
胡蝶慢条斯理道:“听说你还有情人在军统,她对你很痴心的。”
戴笠苦笑道:“有了你,我哪还有什么情人?”
胡蝶柳眉一挑道:“周志英不是你的情人又是什么?你还不老实!”
戴笠听罢哈哈大笑道:“你说她呀,她当真想当我的夫人,我已把她关到息烽监狱去了。”
胡蝶道:“我可不管,你要把她赶出军统。否则谁能保证你们今后不再藕断丝连?”
戴笠说:“好好,我马上把她放出来遣回老家去,这总行了吧?”
胡蝶道:“不行!我要你立即办理,我还要见一见那个周志英到底啥模样!快点,快点叫人去办!”
戴笠无奈,只好传呼刚走出门的沈醉回来,吩咐他去息烽监狱将周志英押来。
特工王与电影皇后之恋开始于一年之前—如果非要追究下去,还得追溯到上海沦陷不久……
当时,戴笠为了策反周佛海,想派唐生明出面去说服,令唐生明带着他的妻子徐来、戴笠的情人张素贞去重庆找他。
周佛海是唐生明的同乡,两人关系特别好,唐生明更是戴笠的玩友,谈嫖经、玩道十分投机。
张素贞本是唐生明妻子徐来的私人秘书,正是由唐生明拉皮条推进戴笠怀抱的。
徐来是电影明星,交际很广,与胡蝶交往颇深。此时,戴笠的元配毛秀丛已去世,准备将叶霞翟转赠胡宗南,赵蔼兰、向友新都找到了意中人,打得火热的是余淑衡。
因为策反周佛海事关重大,戴笠顾不上与张素贞亲热,便和唐生明密谈起来。
唐生明是个急性子,一个劲追问蒋介石急召他来重庆做什么。戴笠却嘻嘻哈哈大兜圈子,不肯谈正题。张素贞守在旁,余淑衡不时过来侦察。
唐生明见状,附耳道:“弄这么多,吃得消吗?”
戴笠知道徐来和胡蝶的关系,他对胡蝶早已垂涎三尺,于是哭丧着脸摇头道:“都不行,不瞒你说,我心目中只有一个。”
唐生明道:“谁?”
戴笠说:“胡蝶……”
唐生明一拍腿道:“这还不简单!她和我内人是结拜姐妹,叫她来认识你还不是一句话!”
戴笠道:“我想……”他做了个独占的手势。
唐生明满口答应从中搭线,笑道:“这就要看你的手段了,她不仅有名义上的丈夫潘有声,光上海的男朋友就有杜月笙、张啸林、杨虎……”
戴笠这才把策反周佛海的事向唐生明交代了,并要马上带他去见蒋介石。
唐生明胆小,怕死,去沦陷区危险是明摆着的,可又拗不过戴笠,只好随同前往上清寺蒋介石的办公地。
戴笠让他先进去,自己在外面等。
唐生明满腹心事地来到蒋介石面前。蒋介石显得格外亲切和高兴,一开口就夸奖:“你很好!”寒暄几句,蒋介石照例用鼻子哼了哼,说:“戴笠报告我,你很能干,我现在决定要你去上海。戴笠已告诉你了吗?这个任务只有你最适合。”
唐生明又有些动摇:“我去是不是相宜,请校长再考虑一下。”
蒋介石马上沉下脸:“这个任务很重要,我已决定了派你去。我是你的校长,你是我的学生,你要听我的,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好好和戴笠去商量。”
唐生明吃硬不吃软,一听到命令,立即发毛:“我还想要和家兄商量一下,因为家父去世不久,家母是最疼爱我的,我也得问问她老人家。”
唐生明话音刚落,蒋介石就抢着说:“我会和孟萧(唐生智别号)说明,这没有问题。老伯母方面,我和夫人可以送一张照片,让她放心。”他一面问唐生明母亲的情况,一面叫侍卫给他准备一张他和宋美龄的照片。
唐生明受宠若惊,不敢再推辞。
临走时,蒋介石又说:“这样很好,你以后需要钱用,缺什么东西以及其他问题,都可以和戴笠说,他会随时报告我的。”停了一下,重复道,“今后一切责任归我负,你要绝对相信我,我是你的校长,你是我的学生。”
接着,蒋介石问了唐生明过去和汪精卫、陈公博、周佛海、褚民谊等人的关系,用很含蓄的口吻说:“你这次去见到过去所认识的人,都可以跟他们讲清楚,只要他们做的事对得起国家,于国家有益,将来都是可以宽恕的。”
最后,蒋介石把要送给唐生明母亲的照片当场交给他,照片已由蒋亲笔写上“唐老伯母惠存”,下署“蒋中正、宋美龄”和时间。又当面送给唐生明一万元特别费,当时约值黄金二十两。
蒋介石催问唐生明何时动身。这时走进来的戴笠抢着回答:“许多问题还正在研究,要等一等才能走。”
蒋介石拉着唐生明的手:“你走的时候不必再见我了,等将来胜利后,我们再见!”
回到戴笠住处,戴笠一件件交代任务:第一是运用过去的关系,设法掩护上海、南京的军统特务,不使其再遭到破坏;已被捕的,要设法营救出来。第二是相机转达蒋介石对投降敌人的大小汉奸的宽大政策和“进行联络”。第三个最重要的任务,戴笠讲得非常仔细。他先分析当时江南一带的情况,加重语气说:“在那个地区敌后活动的力量,除了我们的忠义救国军外,大部分地方都被新四军所占领。你去了以后,要运用一切办法,尽力限制他们的发展,随时予以打击。我们对于发展忠义救国军的工作,是尽到了所有力量,但是收效不大;新四军却一天天在壮大。帮助忠义救国军,我们要不惜一切手段去完成领袖交给我们的这个任务!”
戴笠决定派情妇张素贞先去上海打头阵,放风说唐生明准备放弃政事,到上海闲居。
临分手时,戴笠贴着唐生明的耳朵嘱咐:“别忘了你答应我的私事。”
唐生明去了上海,戴笠仍不放心,马上写了三封内容一致的信:
某某兄勋鉴:
自内人仙逝,身边无人照料,久生续弦之念,此乃人之常情。
因工作繁重,无暇顾及私事,兄若物色得合适人选,可与我做主。又素闻上海红影星胡蝶女士,色艺两绝,雨农倾慕已久,可否为我牵线?专此颂勋襟。
弟戴雨农
民国×年×月×日
戴笠将三封信的前头分别填上杜月笙、杨虎、张啸林的名字,用公函寄走。
一个月后,唐生明从上海回来,果然带来了胡蝶夫妻,并顺利地与周佛海搭上了线。
唐生明告诉戴笠,周佛海是条反复无常、十分狡猾的狐狸,要策反他,最好从湖南湘潭把他的母亲、妹夫、岳父、岳母、姨妹解到军统软禁起来,作为策反他的筹码。
谈完工作,唐生明又设法把潘有声支开,让戴笠单独和胡蝶在一起。
戴笠很会讨人欢喜,不先倾诉对胡蝶的爱慕,只道:“我看过你很多片子,其中《啼笑因缘》在我的灵魂深处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太了不起了,你是我们整个中华民族的骄傲!”
胡蝶被捧得很得意,道:“戴笠先生太过奖了。对了,你还看了我演的什么片子?”
戴笠说:“看过《姐妹花》《空谷幽兰》《自由之花》,还有《火烧红莲寺》……只要是你的片子,再忙、再累我都要看,你的演技太有感染力了,那真的是一种很美妙的精神享受。”
胡蝶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道:“有那么厉害吗?”
戴笠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我原来只喜欢京剧,自从看了你的电影,对别的都不感兴趣了,连京剧也觉得乏味……对了,你最近又在拍什么新片子?”
胡蝶感到戴笠有了一种异样的喘息,道:“上海沦陷了,该上的片子都拉下来了,原打算再把张恨水的几部新作都拍成电影,可……”
戴笠打断她的话道:“你现在打算去哪里,能不能住到重庆来?”
胡蝶摇着头道:“我已经打算去香港,东西都寄走了,去那里还可以拍几部片子。”
戴笠的呼吸有点急促了,一把抓住胡蝶的手,喃喃道:“你不要去香港,我爱你!”
胡蝶并不吃惊,这种场面她见得太多了,大声道:“戴先生,你真会开玩笑!”然后压低声音,“戴先生,隔房有耳。”
果然,胡蝶的大声说话惊动了隔房的徐来、余淑衡。戴笠强咽了口水,感到胡蝶的手段太聪明了。
徐来、余淑衡过来了,胡蝶冲戴笠莞尔一笑,道:“戴先生,我想借你的住处和我的姐妹们谈点私房话,你不会介意吧?”
戴笠连连道:“请便,请便。”
于是,胡蝶把他晾在一边,和徐来等人聊上了。戴笠内心极不舒服,可又无可奈何。转而又暗忖:她是世界闻名的电影皇后,要得到她当然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我得花费更多的精力、心思和时间,这样才更浪漫,更有诱惑力。
几天后,胡蝶夫妻双双飞往香港,给戴笠留下了一段悬念与遐想。
时间一天天过去,这期间,叶霞翟、余淑衡相继出国,赵蔼兰、向友新也嫁了人。对戴笠来说,他根本不缺伙伴,他手中有钱和权这两样法宝,跑遍天下都不缺异性。见到胡蝶后,他把胡蝶定为此生最高的奋斗目标。
机会终于来临了。1942年冬的一天,玩友杜月笙、杨虎突然来访,一进杨家山公馆的门就打着拱手道:“恭喜雨农!”
戴笠一愣,感到莫明其妙,道:“两位仁兄,我喜从何来?”
杜月笙以老大哥的身份,上上下下把戴笠打量个遍,点头道:“嗯,不错,这事一定能成!”
戴笠更急了,道:“成什么?别绕弯子了。”
杜月笙正要回答,杨虎插嘴道:“杜三哥何以肯定这事能成?”
杜月笙道:“我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除了学成削梨的本领之外,还会观气色。我刚才打量了雨农的面相,看出他最近非交桃花运不可!”说到这里,因担心戴笠着急,便道,“我和杨虎接到你的信,明白了老弟的心思。这没什么,哪个男人不好色?做老兄的能成全当然得尽力。这不,你们的缘分到了,胡蝶现在到重庆来了!”
戴笠喜道:“真的?”
杜月笙道:“看你急的,我还会骗你?”
杨虎在一旁道:“是真的,现在人已经到桂林了。”
戴笠说:“你们怎么不早告诉我?要她快过来!”
杜月笙不悦道:“我还没说完呢!告诉你,这回真是天作之合,她丢了大批东西,眼睛哭得红桃子似的。你是特务头子,专管这项的,这机会总算给你碰上了!”
胡蝶和丈夫潘有声在重庆与唐生明夫妻、戴笠分别,去了香港后,仍活跃在影视界。香港沦陷时,胡蝶因不想东躲西藏、疲于奔命,便滞留在香港。不久,日本人找上门来,邀请她赴东京拍一部《胡蝶游东京》的影片,宣扬所谓“中日亲善”思想。胡蝶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决定逃回内地。行前,胡蝶夫妇将历年积存的财物装成三十箱,托当时在港秘密负责接送工作的杨惠敏女士代运回国。杨惠敏原是淞沪抗战时冒枪林弹雨之险向四行仓库八百孤军献旗的女童子军,后由国民政府赈济委员会派到香港做接运爱国抗日人士到大后方工作,与胡蝶夫妇颇有交往。不料,当胡蝶夫妇爬山过西贡,步行至淡水,抵达广东曲江(韶关)时,却得到了三十箱财物在东江被劫的消息。
胡蝶失宝,极为伤心,特别是行李箱内有胡蝶游欧洲时各国领导人及朋友赠送的照片、题字,她在香港拍《孔雀东南飞》时特制的衣物以及许多珠宝首饰、纪念品等,均是无价之宝。现在悉数遭劫,痛心之极,因而滞留在桂林,大病一场。此事由胡蝶在上海的好友杨虎、杜月笙得悉,立即告知戴笠。
戴笠喜出望外,道:“快告诉我她住在桂林什么地方,我马上通知军统局桂林站去接人,再用飞机送到重庆来。”
杜月笙把胡蝶的住处地址告诉戴笠,算是尽了朋友的职责,准备和杨虎告辞。
戴笠想了想,觉得对胡蝶这种名人不能采取霸王硬上弓的办法,便叫住:“这样吧,待胡蝶到了重庆,先还是住在你们家里,我给她破案子,先给她一份见面礼。你们认为如何?”
杜月笙道:“雨农还挺会玩浪漫,也行,就先住我家里吧,反正我和她以前是朋友。”
杨虎道:“还是住我家方便,我的几位贱妾和胡女士是结拜姐妹,女人和女人在一起有话说,正好替她解闷。”
戴笠认为杨虎的建议很周到,便决定让胡蝶住在杨虎家。
胡蝶从桂林来到重庆,住进了杨虎的范庄公馆。胡蝶很憔悴,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杨虎便差姨太太安慰她说,戴笠已答应帮忙,案子很快就会有结果。
当天,戴笠路过杨虎家去看望,本想说些别后重逢的客套话,但胡蝶一见他就哭个不停,道:“戴先生,你一定要替我做主,我的东西都是很珍贵的呀!呜……”
戴笠说:“这事包在我身上,我正想向你了解案情,然后派强大的侦查组办案。”
胡蝶用手绢抹着泪道:“不要侦查了,肯定是杨惠敏抢走的。行李是她运的,她还知道东西的价值,我太相信她了,真是人心难测,谁会想到她是这种人!”
戴笠说:“既然是杨惠敏抢了,这更好办,马上派人把她抓来,我这里多的是刑具。”
接着,戴笠又劝解了一番才回去。
几天后,戴笠派人把杨惠敏和她的情夫赵乐天带到了重庆,关进了石灰市看守所,全副镣铐,采取各种刑具逼供。得到的答复只是几句断断续续的呻吟:“在广东……东江……一伙强盗……把所有东西全抢了……我们也有东西……抢了……”
戴笠无可奈何,看样子并非如胡蝶所说,是杨惠敏勾结别人抢劫,只得另派一批强干的办案人员赴广东东江一带全力侦破劫案。
兵荒马乱的年月,劫匪如麻,任凭戴笠有通天之能,此案也无法侦破。
戴笠情急之中心生一计,按胡蝶开列的丢失珠宝、衣物的账单,派人去外国购置,然后谎称是追回了一部分财物。胡蝶是见过世面的人,一看这些“追回”的珠宝、衣物虽不是原物,但款式更新、价值更高,于是心领神会,报以一声娇笑。这是胡蝶丢失东西以来第一次露出笑脸。
这一声笑,令戴笠心旌摇荡,他环视四周,小声道:“与别人合住不好,总有不方便之处。”
胡蝶又敛起笑脸,玩着指甲叹道:“身为落魄之人,有人收留已是万幸了,哪里还敢有别的奢望。”说罢,瞟了戴笠一眼。
戴笠心中一热,柔声道:“我在曾家岩有一处公馆,现正空着,潘太太若不嫌弃,今晚可以搬过去住。”
胡蝶道:“你才帮了我的忙,尚不曾报答,怎好意思又麻烦你?”
戴笠闻着胡蝶身上的香气,一股热浪从内心直涌到面颊,道:“别这样说,我……”
戴笠一眼看见胡蝶莲藕一般的纤手,手背上四个小小的肉窝,煞是可爱,忍不住伸过手去……
胡蝶脸上绯红,眼睛向卫生间方向瞟了一下。戴笠会意,轻声问道:“我以后如何称呼你?”
胡蝶道:“随便你,不过你还是叫我的小名好,胡蝶是我的艺名,我的小名叫瑞华。”
戴笠点点头,道:“瑞华,我马上派人来接你。”
正说着话,潘有声出来了,戴笠说:“潘先生,我已经和瑞华说好了,请你们夫妻俩去我的公馆居住。”
潘有声长得一表人才,一见面便让人联想到古时候历史上有名的美男子潘安。当初,他和胡蝶结为伉俪,在上海称得上是轰动一时的新闻。所有的报纸竞相报道,各界名流都参加了他俩的婚礼,场面十分壮观。
潘有声和戴笠客套了一会儿,也不再多说,这事就敲定了。潘有声是个明白人,知道戴笠的用意。当初决定娶胡蝶时,他就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一位色艺双全的电影皇后,招蜂引蝶是无法避免的—而且也在情理之中。
当天,胡蝶夫妻就由戴笠接出范庄杨虎家,住进曾家岩51号公馆。这里的家具、卫生设施、日用品及勤杂、服务员、厨师等一应俱全。战争一开始,胡蝶就过着动荡不安、颠沛流离的日子,现在置身这种久违的舒适环境中,心里备感温馨、亲切。
一切安置妥当,戴笠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千万别客气,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服务员、卫士不听话可以打。我会常来看你的。”说着,又对沈醉说,“凡是每次从美国空运过来的时令鲜菜、水果,别忘了给瑞华分一份。”接着,又对勤杂人等吩咐一遍,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戴笠知道胡蝶旅途劳顿,加之又伤心过度,玉体病后恢复欠佳,于是请来当时重庆最有名的中、西医住进公馆替胡蝶治病。此外,他还从百忙之中每天抽出时间登门照顾,陪胡蝶聊天解闷、询问起居。
胡蝶的案头上堆满了吉林特产大野人参、四川天麻、新疆虫草等名贵滋补药。每天,戴笠不断派人送来各种土特产、鲜花、时令果品、点心……
与此同时,戴笠准备再建一栋规格、设施、造价远远超过其他公馆的豪华别墅,准备将来作为他和胡蝶的秘密居所。
经过选择、比较,戴笠选中了神仙洞附近。除了地名吉利之外,这里还比较偏远、幽静,便于隐居,环境清静,风景优美。
为了胡蝶能舒服地居住在这所房子里,他要求汽车可以直达门口而不需人爬坡,为此,需占用很多地皮。他测好地形,凡车路经过的地方,居民们都得搬走,房子一律拆迁。
一般的平民百姓都搬走了,唯有财政部国库署署长李偿不拆房子。李偿是孔祥熙的心腹,目前戴笠还不敢得罪,只好亲自去拜访他,借口修建军事仓库需要用地前往商量,谁想李偿自恃有孔祥熙做靠山,不肯买账。
戴笠非常气愤,但又无可奈何,回家的路上记起李偿虽年逾半百,仍有几个二十来岁的姨太太,还有几位好看的女儿,于是心生一计,对沈醉如此这般面授机宜。
沈醉领命,依计找了几个长得一表人才的年轻小特务,天天与李偿的小老婆、女儿玩,这些小特务都是风月场上的高手,几天后便将李偿的小妾、女儿逗得疯疯癫癫,然后故意让李偿撞个正着。
李偿见后,害怕绿帽子飞上头顶,同时也怕招个特务做女婿,便赶紧另找房子搬走了。
这条路还得占用王陵基的地皮。王陵基是最有实力的四川军阀,任三十集团军总司令,其时率部驻扎在江西。戴笠知道这个人不好惹,还是在谋杀刘湘时就有意笼络。于是令沈醉用他的名义发电报给王陵基,说为了招待美国盟友请王总司令拨用地皮。王陵基信以为真,马上复电同意。
地还是不够,因为要绕一个小圈子才能爬上几十公里远的神仙洞别墅,这样还得经过另外几个人的地皮才能修通。
他又亲自写了几封信,要沈醉拿着信去找和成银行吴晋航、大同银行萧振瀛,又向他们要了些地皮。
地皮要足以后,马上开始动工。由沈醉负责在重庆市张贴启事,招收了一百多名身强力壮的能工巧匠破土动工。这些地下面都是坚固的岩石,动工后连夜赶着开石方、铺马路,民工挥汗如雨,戴笠还是认为进程太慢了,赶不上他和胡蝶感情发展的速度。
沈醉为了讨好戴笠,采取强制的办法,逼迫工人们通宵达旦赶工。
在赶工过程中,因为疲劳过度,精力不集中,接连不断地发生工伤事故,有两名石匠被石条压死,十二名工匠压成重伤,轻伤则天天不断……
马路修好了,准备建别墅。戴笠专门请了重庆最有名的建筑师设计,要求豪华、漂亮、舒适、实用……并特别吩咐别墅前要修一所考究的、漂亮的花园,仅名花异卉就耗资一万银元,这些花卉在花园里拼成“喜”和“寿”二字。
为了不让外人知道,戴笠特在别墅外围建筑一堵电网、水渠隔离外界的围墙,外面置了岗亭,卫士们只知道里面住了人,并不知道住的是什么人。
别墅、花园、围墙竣工了,戴笠又用飞机从美国专门购置现代化的家具,把所有喜爱的珠宝、古玩全部放置在这座公馆里……
然后,戴笠挑了一个自认为最吉利的日子,带领毛人凤、沈醉、贾金南、余汉光等亲信,专门陪同胡蝶去看房子。
三辆别克牌小轿车由罗家湾出发,越过薄薄的晨雾鱼贯进入新筑的马路,蜿蜒来到神仙洞的围墙外,由专人开了大铁门,小车停在靠内墙的车库里。
戴笠替胡蝶打开车门,扶她下来。此时的胡蝶病已痊愈,脸色红润,肌肤调养得白皙粉嫩,气色很好。
她微微地扫视了一眼新的公馆,戴笠立即柔声问道:“你喜欢吗?”
胡蝶不置可否地露出微笑,戴笠又道:“这是我送给你的,别墅后有个山洞叫神仙洞,神仙洞里住神仙,我最喜欢这个地方。”
戴笠携着胡蝶的手,漫步在花园里,看各种名花异卉,欣赏喷水鱼池中戏水的金鱼。
如今金钱、美女、权力都有,戴笠满足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心底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和惬意……
世界太美好了,他觉得神仙也比不上他—做神仙很累,要苦苦修行,逃出劫数,躲过轮回,才能得道成仙。据说,神仙都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六根清净,无望无欲。神仙没有男女欲望,没有男女之爱的生活哪里算得上幸福?
“我不要做神仙!”戴笠说,“有了你,我什么都不想。”
胡蝶低下头,道:“戴先生,我可是有夫婿的人。”
戴笠说:“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爱你,愿意为你付出一切。愿意你日后的时光过得比神仙还快活。”说着,右手用力握了握。
胡蝶轻轻地抽动着,想挣脱被戴笠捏着的手,然而,还是徒劳无功。
戴笠又道:“放心,潘先生那里我会妥善安排的。”停了一会儿,又道,“我绝不会亏待他!”
看完新居,戴笠问道:“感觉怎么样?”
胡蝶道:“我已经没有感觉了。”
戴笠装出极伤心的样子,道:“唉,没想到我一番辛苦换来你这样一句话。”
胡蝶道:“我说的是真话,我去过世界各地,见识过的漂亮房子太多了,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真的没有感觉。”
戴笠说:“什么才叫特别?”
胡蝶想了想,道:“比如这神仙洞公馆的建筑风格全部按原始部落,或乡下茅棚的样子,好歹也算是有特色。”
戴笠咽了一口口水,道:“这些东西算是特色吗?比如,为了建所房子需沿山修一条七八里长的马路!”
胡蝶摇头道:“不算,我在美国和西欧,有的亿万富翁还把别墅建在大山顶,这样修的马路更长。”
戴笠说:“比如为了修这条路,需要占用好多人的地盘……”
听戴笠把占地所发生的故事叙述了一遍后,胡蝶道:“这样还算有点意思。”
戴笠进一步道:“比如为了不使你爬坡,我动用一百多位民工穿岩取石,连夜赶工,压残石匠十二名,砸死两名,这两名死去的石匠还很年轻,有妻儿、老人,现在他们死了,他们的家人正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瑞华,你说,这算不算有特色?”
胡蝶总算抿嘴一笑,道:“这还有点意思。”
一会儿,胡蝶又道:“那两个死去的石匠也太可怜了,你有没有给他家人多点钱?”
戴笠说:“我干吗要给钱?世界这么大,可怜的人那么多,同情得过来吗?人是野兽进化过来的,应该比野兽更毒辣,更自私。活着就是要不断地征服别人,奴役别人,让他人像牲口一样为你服务,这样的人才算英雄豪杰。什么良心、道德、人性全都是假话,什么领袖、名流、大人物,他们才真正是吃人的恶魔,灵魂最肮脏之徒……我本身就生活在这圈子里,了解得太清楚了……世界全都是假的,唯一真实的是爱情……”
戴笠越说越激动,仰望着远方,远方是若隐若现的群山,一轮银白的太阳升起在薄雾里……
“真的,”戴笠说,“人活着如果没有爱情,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意义。瑞华,我爱你,答应我,这后半生你就是我的精神支柱了……”
胡蝶在戴笠的怀里仰起头,看戴笠的泪水淌下。她是演员,喜怒哀乐可任意表演,正因为如此,也更能辨真假,她知道戴笠落泪是真情的自然流露……
胡蝶认真地点了点头。
一晃一年多过去了,很多时候,戴笠和她厮守在一起,喁喁私语,呢喃情深。
应该承认,戴笠绝对是个情种。对别人,他凶残、冷酷;对待胡蝶却是那般脉脉含情,温柔、体贴、关心。他从来没在外面待过五天以上。
这一次他去福建沿海布置据点,一去就是半月,胡蝶不免心里有气。
这半个多月,她只能和戴笠的佣人、勤杂人员等说说话,心里难免寂寞。从佣人的口中,胡蝶了解到戴笠的一切情况,当然也包括他与叶霞翟、余淑衡、向友新、赵蔼兰的风流韵事。
按理,下人是不敢把戴笠的私事告诉别人的,但胡蝶恩威并施,把佣人驯服得俯首帖耳,一个个掏心掏肺,不敢存半句话,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知道戴笠很爱胡蝶。
刚才,戴笠给沈醉签字署名“余化龙”。“余化龙”的来历是佣人告诉她的,还有周志英—当她了解到周志英对戴笠一片痴心,并且就关在息烽时,她是多么担心啊!于是,她下决心要将周志英逐出军统。
周志英被沈醉带来了。当她出现在神仙洞花园时,胡蝶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是那样憔悴,那样脸色苍白……
胡蝶此刻心中的醋意全无,觉得自己跟这号人作对太不值得了。当时心中涌起一个念头:戴笠怎么会和这种女人……
胡蝶没有看周志英第二眼的勇气,转身走进室内。
周志英的头发是刚刚经过梳理的,她的衣服也是借的。为了来见戴笠,她还特地洗了个澡,用肥皂擦身子,一遍一遍……
离开时,她激动地向牢友挥着手道:“再见了,朋友,我的先生现在想通了,要接我出去和他过日子!”
周志英在花园里走走停停,不时看看这、看看那,当她看到一盆日本进口的君子兰开着一朵花儿煞是可爱,禁不住伸手去摸……
这时,贾金南喝住道:“别动,这花很名贵的!”
周志英喃喃道:“嗯,这花是很名贵的,这花园里的花好可爱啊,还有这房子……”说着转过身对沈醉说,“沈处长,这一切以后都是我的、我的……”
贾金南小声对旁边一个佣人道:“什么叫无耻?这就是。”
戴笠听到贾金南的喝叫声出来了。自和胡蝶好上后,胡蝶就不再允许由女人给戴笠擦背、按摩、捏脚、修指甲……这些工作全由一位从江山招来的老头子代替。戴笠天天杀人,所以很怕死,尤其洗澡脱得一丝不挂,他的手枪就挂在澡堂壁上。所以,他只从家乡挑选佣人—家乡人可靠。
应该说,是周志英先看见了戴笠。对情人,周志英有着特殊的敏感,她扔下沈醉奔跑过去,惊喜地叫道:“雨农……”
戴笠一惊,他没想到除胡蝶外还有另外的人敢喊他的名字。当他看清是谁时,从鼻孔里哼出一声,转身进了内房,甩过一句话:“轰她出去!”
周志英叫道:“放开我,放开我!”
没有戴笠的命令,沈醉哪里敢放,周志英急得放声大哭起来,赖在地上,哭声很凄惨,充满了痴怨与执著……
戴笠被哭声吵得烦了,转身叫道:“放她过来!”
周志英喜得抹去泪水,又不哭了,道:“雨农,你回心转意了?我知道你是位有情有义的男人,当初你说过要我的。”
戴笠不待周志英走近,脸一沉喝骂道:“谁要你了?给我滚,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这么无耻的东西!”
周志英直盯盯走向戴笠,喃喃道:“你骂我,你不要骂……”
戴笠说:“我不骂你骂谁?你别白日做梦了,趁早死了这条心!”
周志英此刻见了情人,不顾一切地跪下去,道:“雨农,我的雨农……”
胡蝶在后面干咳了一声。
戴笠一脚踢过去,踢在周志英的胸口。周志英情急中一把抱住戴笠的脚,道:“雨农—”
戴笠火起,接二连三猛踢起来。周志英道:“不痛的……”
戴笠一咬牙,猛扇耳光,一股殷红的鲜血从周志英口角流了出来……
周志英使尽最后的力气,抱紧戴笠的大腿。
戴笠说:“贾金南,拿枪过来!”
戴笠接过贾金南递来的手枪,将子弹推上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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