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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跨黄河越天险 豫西把牛牵

  1947 年6 月30 日夜晚。鲁西地区黄河岸边一片繁忙。

  在夜幕的笼罩下,刘邓大军开始横渡黄河,一举粉碎了蒋介石所谓“黄河天险等于四十万大军”的神话,从此,揭开了人民解放军战略进攻的序幕。

  当刘邓大军跨过黄河,千里跃进大别山之际,陈毅、粟裕率华东野战军挺进豫东。两支大军同时挺进中原,给蒋介石来了个措手不及,顿时,蒋介石手忙脚乱,焦头烂额。

  此时,陈赓率领的第四纵队,正转战在晋南。对于这支部队,究竟用在哪里,是中央军委战略决策中的一个重要问题。毛泽东的初步打算是让陈赓西渡黄河,参加陕甘宁边区保卫战。

  七月初,陈赓接到毛泽东的电报,要他赶赴陕北,参加中央前委扩大会议。

  7 月19 日,陈赓到达靖边县小河村。

  小河村,依山傍水,被一片苍翠的树林包围着。这个在地图上找不到的小地方,一时云集了中共中央主要领导人。

  二十天前,毛泽东、周恩来、任弼时率领中央纵队摆脱敌人的追击,第二次来到小河村。就是在这时,毛泽东酝酿已久的晋冀鲁豫华东两大野战军相互配合,大举出击的构想,终于成熟了。

  现在,小河村即将举行一次中共中央前委扩大会议。

  会址设在一个临时搭起来的凉棚里。

  第一个到来的是晋绥联防司令贺龙将军。他骑着一匹大白马来到小河村,下马后径直进了凉棚。他看看棚子,瞧瞧桌于,摇摇嘎吱嘎吱直响的破旧木椅,笑道:“哎呀,主席,在黄河那边,我的司令部有电灯、沙发,你看你们这..”

  “我这司令部在马背上,三天两头搬家,胡宗南不许我们添置家具呀!”

  毛泽东幽默地说。

  彭德怀是接到毛泽东电报后第二天来到小河村的。

  7 月19 日,陈赓过了黄河。迎接他的警卫战士看到他的警卫佩带的武器, 感到自惭形秽,都不敢往前去了。陈赓一眼看穿他们的心思,扶扶眼镜,对自己的警卫说:“跟他们换换,拿这样的武器,怎样保卫毛主席,党中央?”

  到了小河,见到任弼时,他指着换到自己警卫手里的武器说:“我说司令,你们就是用这样破旧的武器保卫毛主席的呀?”

  “我们叫胡宗南撵得到处跑,哪像你们,尽打胜仗,尽缴获,我们是见敌人就走,不敢交手。”任弼时笑道。

  “眼红啦,好的还在后头呢!”陈赓哈哈大笑。这时,几个战士赶着五匹高大的骡子,四匹驮着木耳、蘑菇、虾仁、白糖、烟、茶等,一匹驮着无线电器材。

  任弼时一看高兴地说道:“太好啦,多多益善,多多益善!”又大声叫道,“主席快来看啦,陈胡子慰劳我们啦!”

  听说陈赓来了,毛泽东急忙从窑洞里出来,后面跟着彭德怀、周恩来、贺龙、习仲勋、王震。

  陈赓急切他说:“主席,你可经过了不少艰险呀!你带的警卫部队太少了,武器又不好,我们实在担心。”

  毛泽东听了,笑容满面地回答说:“这次就是叫你们过黄河来的呀,不过,不是来保护我,而是来保护陕甘宁边区的人民。我这里你不用担心!”

  彭德怀上前说:“你们在晋南打得好极了,对我们鼓舞很大。”

  陈赓说:“我们两家唇齿相依,互相支援,相互鼓舞,不要分彼此。”

  周恩来跟陈赓握了手,指一指凉棚下的凳子:“坐下说。”

  当晚,陈赓回到住处,摊开地图,又反复琢磨,越想越觉得毛主席让他渡河参加陕甘宁边区保卫战这套方案不对劲。

  从他接到毛泽东要他参加陕甘宁边区保卫战的电报那天起,他心里就有想法,认为毛泽东这样用兵,实在是下下策。

  7 月20 日,大会正式开始。

  毛泽东首先综述了全国战场的形势,然后按照他的构思,提出:“我们不能等到敌人的进攻被完全粉碎、我们在数量上装备上都超过敌人后再展开战略进攻,我们必须立即转入进攻,我们的主力应当立即打到外线去!”他神情激昂,手臂用力地一挥。

  周恩来接着阐述了这个原则,他说:“蒋介石的兵力重点是山东、陕北两翼,中间的黄河天险仅有少数兵力实施防御。从某种意义上说,黄河是蒋介石的‘外壕’,陇海铁路是他的‘铁丝网’,长江是他的‘内壕’,现在我们应该越过外壕,跳过铁丝岗,打到他的内壕去!”

  将军们接着各抒己见,会议热烈地进行着。

  会议已进行到第六天了。一向活跃的陈赓,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沉默不语。这天散会后,彭德怀故意与他开玩笑道:“陈赓同志,你这把刀在晋南把阎锡山捅得吃不消了,现在你就再磨一磨,要磨得锋利一些,到了陕北,再去捅胡宗南。我告诉你,胡宗南可比你那个阎老西要肥。”

  陈赓笑笑:“彭老总,再肥的猪也经不起你这一刀啊!”

  陈赓几次想提出他的那套方案,但欲言又止。他不得不慎重啊,中央已有了决策,怎么能另拿出一套呢?他的那套“劝君”方案,果真是高人一筹吗?万一中央因兵力不足而出了问题,他担不起这责任哪!可是,如果就这样执行中央决策,这明明是下下策,为什么知而不言呢?

  眼看会议已接近尾声,陈赓心里异常焦急。

  陈赓在会议期间的表情,毛泽东早已看在眼里,知道他心里有事,准备散会后再找他谈谈,做做他的思想工作。

  没等会开完,陈赓就走到毛泽东身边,悄声附在毛主席耳边说道:“主席,我这次来陕北,你可还没给我接风,会快散了,你是否准备给我饯行呢?

  嘿嘿..”陈赓憨笑道。

  毛泽东望着陈赓那憨厚的表情,笑道:“你呀,馋啦?食堂早有准备,早给你陈大将军准备了送行酒。”

  陈赓笑笑:“那是党中央请客,众人陪桌,不便跟你谈家常,看在同乡的份上,今晚我到你房间吃家宴。”

  主席看看陈赓,心想:这家伙又有什么名堂了!

  陈赓与毛泽东是同乡。1921 年,陈赓离开湘军,来到长沙,进入毛泽东倡导开办的湖南自修大学,与毛泽东结识。从那时起,毛泽东就对这位同乡有了很深的印象。他性情活泼,能说会道,富有表演才能。一次,他演拿破仑,维妙维肖,引得台下的毛泽东眼泪都笑了出来。陈赓从来在毛泽东面前不拘束。那是在延安时期,一天,党中央正召开会议,陈赓也参加了。毛泽东在作报告,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听着,陈赓还不时地记着笔记。突然他开始不老实起来,先是搔耳朵,再伸伸脖子,接着站起身来,径直朝主席台走去。

  毛泽东正讲得起劲,不明白陈赓上台来要干什么。陈赓冲着主席做了个怪脸,笑道:“主席,天气太热,嗓子干得快冒烟了,借主席的水润润嗓门,行么?”

  说着,未等主席回话,他就拿起主席的杯子,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大口。

  然后正经地说道:“现在好了,谢谢主席!”

  台下的人都惊呆了。有的人暗暗佩服陈赓真有胆量,敢抢主席的水喝,有的人心想陈赓太放肆了,大家都等着看毛主席如何发话。

  只见毛主席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对陈赓点点头,笑笑。主席对陈赓从来不求全责备,他了解陈赓的脾气,大胆、诚恳、坦率,有时还很会开玩笑。

  这天晚上,毛泽东真的备了几样酒菜。七点整,陈赓应邀来到毛泽东所住的窑洞,只见毛泽东正在等他。两人入座。席间,毛泽东先端起酒杯,说:

  “来吧,薄酒一杯,略表乡情。这一杯酒是庆功酒,祝贺你晋南大捷,这也是一杯送行酒,祝你一路顺风!”毛泽东一口浓浓的湖南乡音。

  陈赓连忙起身,两位同乡举杯相碰。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别跟我演戏了。”毛泽东说。

  “主席,恕我直言了。你令我回师陕北保卫党中央,是消极防御,而不是主动进攻。难道你不觉得这是下下策吗?”

  陈赓说了几句便打住了,抬头望着毛泽东。

  毛泽东微笑着点点头,说道:“说吧,我正洗耳恭听呢。”

  “主席,你命刘邓大军的主力挺进大别山区,令陈粟大军挺进鲁西南地区,都是英明决策。这两路大军,南逼武汉,东逼南京,就像两把钢刀直插敌人心脏。可是,对我这小棋子儿,你却摆错了地方。你不该让我西渡黄河,保卫陕甘宁,你应该让我南渡黄河,东杀西砍,再给敌人胸膛插进一刀子。

  有了这三把刀子直插敌人心脏,他那‘哑铃战术’的两个拳头,还有什么进攻力量?!”

  陈赓一口气说完,毛泽东连声叫好:“真不愧为陈赓,我就知道你肚子里有绝的!刘邓大军主力挺进大别山,把蒋介石搞得手忙脚乱,到处抽兵去堵。胡宗南现在头在陕北,尾在豫西,肚子在西安,他的头已被彭老总扭住了,想缩头也不可能了。豫西一带,确是一个空子,你乘虚而入,南渡黄河,出师豫西,在西至潼关东到郑州的八百里地区,打他个天翻地覆!既踩着了他的尾巴,又威逼其心脏,既支援了刘邓和陈粟两路大军南进,又可西向配合陕北作战。从背后抽他胡宗南一鞭子,他胡宗南脚下的八百里秦川必然动摇!”

  听了毛泽东的分析,陈赓佩服他说道:“还是主席的水平高,分析得头头是道。”

  陈赓端起酒杯:“主席,请接受我陈赓这杯敬酒,你的大度和韬略,实在令我佩服。”

  第二天,会议继续进行。毛泽东一开始就在会上讲出了陈赓的那套作战方案,供大家讨论。大家一致认为这确是一个好方案。

  会议结束时,兼任军委总参谋长的周恩来副主席说道:“刘邓直插大别山,朝蒋介石胸膛砍上一刀!陈赓南渡黄河,挺进豫西,再砍他一刀!陈毅、粟裕大军,进入鲁西南,挺进豫东,再砍他一刀!这三路大军,在战略上就布成了‘品’字阵势,互为犄角,协力配合,在南起长江,北至黄河,西起汉水,东到黄海的中原大地上,向敌人展开大规模的进攻!中央决定:将陈赓统帅的四纵队,秦基伟和黄镇统帅的九纵队,孔从洲和汪锋统帅的三十八军,联合组成一个强大的兵团,由陈赓任司令员兼前委书记,在豫西一带突破黄河天险,直捣胡宗南屁股。”

  陈赓听了,把手中的茶杯掂了掂道:“任务还怪重,我就要当过河卒子了!我说过解放全中国我才刮胡子,我都有点等不及了。”

  任弼时磕了下烟斗:“那你得赶紧准备剃胡刀,形势发展得很快。”

  夜幕降临小河村。山野透出一丝凉意。庄稼地里发出嘎嘎吧吧的抽穗声,青蛙在稻田里呱呱直叫。

  河滩上出现两个人影,顺着水流缓缓而来。

  走在前面的身材高大的是毛泽东。走在毛泽东后面的、腰里扎着皮带、英武神气的是陈赓。

  会议结束后的当晚,毛泽东又约陈赓来到小河边散步交谈。

  “..你们进到豫西以后,应当放手发展,东面配合刘邓、陈粟,西面配合彭德怀,东西机动,大量歼敌,在豫陕开避一片根据地。”毛泽东说。

  “好的。”

  两人继续走着。一阵沉默。

  还是毛泽东先开了口:“你知道‘破釜沉舟’的故事吗?”

  陈赓望望毛泽东,没有回答。他深知此刻毛泽东不是考他,也不是让他复述典故。

  毛泽东划一根火柴,点燃了香烟,说:“项羽跟秦兵打仗,过河以后就把锅砸了,把船也沉了,激励士兵不打胜仗决不生还!说来也巧,这个故事,就发生在你们将要渡河的地方,你要以最大的决心和勇气打出去。”说着,他拿着香烟的手在空中一挥,烟火在夜空中一闪一闪的。

  陈赓认真地听着,毛泽东边走边继续说:“现在,胡宗南几乎占领了边区所有的县,敌人离我们只有一天多的路程,目前我们南有胡宗南,西有马家军,北有邓宝珊,如果敌人再压,我们的回旋余地将更小,况且,粮食也是个大问题,彭老总几万人要吃饭,我虽然在会上讲了许多乐观的话,可从陕北的形势看,我们仍然处于劣势。从全国形势看,我们没有打破国民党的重点进攻。”

  陈赓深知毛泽东这一番话的份量。默默地点着头。

  “如果你们不能在两个月内,以自己的有效行动调动胡宗南一部,陕北则将难于支持!”毛泽东说。

  陈赓听了,说道:“主席,那我更要以‘破釜沉舟’的决心,打到豫西去!”

  毛泽东风趣他说:“只是锅别砸了,船别沉了!”

  “有什么困难吗?”毛泽东又问。

  “我想没问题。”陈赓扶扶眼镜,说,“部队士气很高,有主席和军委正确领导和指挥,此次出师一定可传捷报。”他说得很谨慎,“出师以后,部队迅速展开,弹药的运送补给可能有时跟不上,到了新区,伤员的安顿也可能有困难,但这些困难是可以克服的。主席,你放心吧!”

  “对嘛!弹药不足,由蒋介石来‘补充’,伤员安顿,靠群众嘛!根据地是创建起来的,不是一切搞好了才去革命,我相信你们依靠人民群众的力量,就一定能取得胜利的!”毛泽东笑着说。

  临别的那天,毛泽东又亲自把陈赓送出了小河村外。路上,陈赓恳切他说:“主席,我看你还是过河吧!河东毕竟要安全一些!”

  毛泽东爽朗地笑道:“不要担心,你们打得越厉害,打的胜仗越多,陕北人民的安全就越有保障,我的安全也就不会有问题。”

  七月末,骄阳似火,酷暑难耐。

  陈赓带着党中央的指示和毛泽东的殷殷嘱托,由陕北回到了晋南驻地山西翼城,立即向全军传达了党中央的进军命令。八月初,在太岳解放区的首府阳城召开了兵团前委扩大会议。会上制定了强渡黄河,挺进豫西的军事计划。

  经过十多天紧张而周密细致的准备,渡河作战的一切准备皆已完成。

  正当部队积极准备渡河作战的时候,黄河水势突然变化,河水暴涨。听到这个情报,陈赓心里异常焦急。他立刻派纵队司令部情报科长到黄河边日夜监视水情,又专门架起了一条电话线,随时向他汇报水情变化。一天过去了,河水仍在暴涨,二天过去了,河水仍在涨。陈赓急得直跺脚。

  陈赓的耳边又仿佛响起了毛泽东的声音:“现陕北甚为困难,如陈谢及刘邓不能在两个月内以有效的行动调动胡军一部,协助陕北打开局面,致陕北不能支持,则两个月后胡军主力可能东调,你们困难亦将增加。”这是前几天他接到的毛泽东的电报。

  看了毛泽东的电报,陈赓心里更加着急了。他怕黄河水情会影响这次渡河的行动,又立即给刘、邓首长发电报:河水突然暴涨,因渡船都是用新伐的树造的小船,水高浪急,强渡不能,不能如期渡河,焦急万分。只待河水稍落,立即率部抢渡。

  毛泽东得悉这一情况,即拟稿电示陈赓,指出可推迟几天待水退后再渡河。

  “你们看!中央多关心我们。但是,现在是战略反攻,需要整个解放战场统一行动,互相配合,刘、邓首长屁股后面的左右跟着二十来个旅,情况太紧急了,我们还是尽量争取早日渡河吧!”看了电报,陈赓很激动。

  刘、邓首长接到陈赓的电报后,也立即回电陈赓:“我们这里并不太紧张,你们晚一天过河也没有关系,渡河要确保安全,不能着急。”

  看了电报,陈赓感慨他说:“我们吃的是刘、邓的饭啊!”

  就这样焦急地又等了两天。雨终于停了,黄河水终于落下去了,陈赓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下了地。

  8 月12 日,陈赓兵团所属各部,开始南征。全军振奋,士气昂扬。曾经养育过这支部队的太行父老,大力支援子弟兵的南征,九纵队的战旗上,写着太行人民引以为荣的壮语:“太行子弟结长缨,跨河南征缚苍龙。”

  陈赓和太行父老挥泪告别,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这片与子弟兵血肉相连的土地,踏上了新的征程。

  正是阴雨连绵的季节。白天,战士们在暴风骤雨中踏着泥泞的山道艰难行进。晚上,村边,路旁燃起了篝火,战士们脱下淋得透湿的衣服烘烤。尽管艰辛,可他们不知疲劳,个个精神振奋,欢欣鼓舞。

  8 月20 日,东路部队抵达济源长泉渡口附近,西线也如期到达平陆蒡津渡口。这里地势凶险,水流湍急,两岸均为峻峭的陡壁。

  为确保这场战役的胜利,陈赓指示司令部制定了一套周密的作战方案。

  他亲自带着同志们来到黄河岸边,仔细查检了部队的渡河准备工作。望着奔腾呼啸的黄河,他对四纵队各旅旅长们讲起了当年项羽北渡攻打邯郸“破釜沉舟”的故事。

  旅长们听了,都激动他说道:“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只能胜利,不能失败!”

  望着旅长们个个神情激昂的表情,陈赓微笑地点点头。是啊,这些与他一起出生人死的部下,每次战斗,他们都争先恐后地挑起重担,对他们,他完全是信得过的。

  他向旅长们说:“我们对黄河南岸的敌情掌握得并不很准确,他们有铁路,有汽车运输,随时都有增加兵力的可能;对他们夜间的行动,我们就更难发现了。如果是在陆地作战,我们部队这么多,敌人就是增加一个师也不怕。渡河作战就不一样了,黄河水急浪大,我们的船又小又少,倘若敌人再秘密增兵,那就不是偷渡了。我们事前要有充分的应急准备。”

  接着,他一连提出一系列可能遇到的情况:“如果敌人发觉我之渡河意图,偷渡不成怎么办?我们突击部队过去了,如果受到敌人阻击不能发展,怎么办?部队偷渡成功占领滩头,如果后路突然被切断,怎么办?”

  针对这些问题,大家又展开了热烈的议论。

  周希汉说:“我们渡河点长达几十里,敌人不可能知道我们渡河的准确时间和地点,偷渡是能成功的;黄河水面窄水流急,顺流横渡、强渡并不困难;我们把掩护渡河的火力阵地部署好,压住敌人的火力,占领对岸阵地应该不成问题。”

  陈赓望着担任突击任务的周希汉和陈康旅长问:“如果遇到第二、三种情况怎么办?”

  周希汉回答:“我同二十九团团长带一个营先过。如果遇到第二种情况,我在滩头固守,如果遇到第三种情况,我打游击去,等候后继部队。”

  接着,其他几位旅长也纷纷表示了自己的意见。

  陈赓深情地望着周希汉说:“好,就这样!过河以后,只能前进,没有退路!”

  “过了黄河就不回来了!万一被敌人截断了我们还可以打游击嘛!”周希汉说。

  “要做多种设想,准备独立处置各种没有料到的复杂情况!”陈赓又叮嘱。

  8 月23 日拂晓。大雨倾盆,黄河浊浪翻滚。

  就在这时,我军出其不意地发起了渡河作战。一艘艘渡船悄悄地拉到了渡口,突击部队静悄悄地依次登船。在渡河点北岸组织起五个强大的火力点,掩护着部队的渡河行动。济源县第七区“杜八联”的水上民兵英雄们,给部队撑船,他们组织了葫芦队,在激流中护送我军渡河。

  船未开动以前,“杜八联”游击队员们,手中执着枪,头上挽着衣服和子弹,胁下夹着葫芦和油布,在汹涌的激流中大显身手。他们或在前面开路,或在旁边护船,或与激流搏斗。勇敢地向对岸游去,很快就赶走了岸上的敌人。

  第二十九团三营突击队第七连,乘七只大船,在民兵葫芦队的掩护下,仅用十五分钟即突破黄河天险,冲到了对岸,并占领滩头阵地。

  第二十八团二营,冒着敌人猛烈的炮火的攻击,奋勇前进。不到三十分钟,就把敌人前沿工事占领了。

  渡河战斗开始后,陈赓一直坐在报话机旁指挥。

  胜利的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听到这些消息,陈赓紧张而焦急的心才落下来。当第十旅渡河成功的消息传来时,陈赓兴奋地说:“渡河成功了!马上通知第十一旅和九纵渡河,我们也过河去指挥。”

  24 日拂晓,陈赓带着一部无线电话随军渡过了河。

  到25 日,陈赓兵团除第九纵队和后方部队外,均已完成甫渡任务。

  陈赓兵团十万余众横渡黄河的伟大创举,在黄河沿岸人民中引起了种种传说。人们说,一天黑夜,大军刚刚来到河边,突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黄河咆啸如雷,惊涛骇浪中突然出现一条金色蛟龙,朝着陈赓将军摇尾颔首,大吼三声,陈赓大手一挥,十万大军骑上巨龙,腾云驾雾,飞过黄河,吓得国民党守军目瞪口呆,一个个乖乖地当了俘虏。

  人们所以在这个传说里提到骑着巨龙过河,也不是毫无来由的。原来当右纵队第一梯队第二十二旅到达平陆蒡津渡一带黄河岸边时,发现敌人已把附近的船只,统统在不久前抢走,砸沉了。怎么办?看到这一情形,指战员们心急如焚。部队派人找当地群众去商量,群众说:“蒋军抢走了我们的船,抢不走我们的心,我们一定要送部队打过黄河去!”他们提出要解放军“骑龙渡黄河”。这龙就是黄色的油布包。县委副书记介绍说,从前反敌人封锁的时候,这里的群众就利用油布包当船使用过。部队同志听了,当场作试验,他们把油布包抬进水里,两位战士卷起裤腿跨了上去,桨刚着水,油布包便冲了出去。

  大家看了很高兴。但感到每个油布包只能坐三四人,而且不好操纵,战士们大部分来自山区,不习水性,到了河心,万一油包一打转,战士们难以驾驭。这时,有个通信员说:“把几个油布包并起来怎么样?”一句话提醒了大家。大家当场作实验,把三个油布包并在一起,后尾安上个舵,可以坐一个班的人,并同时载上一挺机枪和一门小炮。试验成功了!战士们欢呼雀跃。

  部队在群众的积极支援配合下,一面加紧制作油布包,一面在水上练兵。

  22 日,电闪雷鸣,风声、雨声、雷声,同黄河河水的怒吼声交织在一起。

  战士们冒着雨,顶着风,抬着油布包到黄河边。几十个黄澄澄的油布包首尾相连,真的像巨龙一样,在河面上一字排开。

  午夜时分,第一批渡河的十几个油布包,离开河岸,飞向河心,老艄公们稳稳地掌着舵,乘风破浪,冒着对岸守敌炮火的袭击,奋勇向前。

  二十分钟后,对岸发出了胜利的信号:三堆大火熊熊燃烧起来。

  接着第二批、第三批油布包也顺利地渡过了河。

  从此黄河岸边有了新的传说:陈赓骑龙过黄河。这一传说久传不衰,表达了黄河岸边人民群众对陈赓的无限崇敬。

  黄河不可攻克的神话被粉碎了。陈赓兵团在一夜之间,就将东起洛阳、西至陕县三百余里敌军的黄河防线全部突破。

  陈赓兵团神速突破天险黄河,出其不意地挺进豫西,使蒋介石措手不及。

  正当他穷于应付刘邓大军时,他怎么也没料到陈赓兵团又从侧背杀进一刀。

  陈赓兵团斩断陇海,攻占四城,不仅为我军以后的发展创造了条件,同时又从战略上调动了敌人,有力地配合了西北野战军和刘邓主力作战。

  为了对付陈赓,蒋介石急忙组织起两个兵团,准备东西夹击,以堵住这一缺口。但此时蒋介石已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不得不忍痛剜肉补疮,从尾追刘邓的部队中抽调三师、十五师、二○六师等部增援,会同洛阳地区守军共八个旅的兵力,组成第五兵团,由李铁军统一指挥;以分布在陕东和灵宝、陕州地区之整三十师的二十七旅、整十五师的一三五旅、整七十六师之七十五旅等部约四个半旅的兵力,组成陕东兵团,由西安绥靖公署陕东指挥官谢甫三指挥。企图从东西两面夹击我军,打通陇海线,阻止我军的发展。

  这时,毛泽东连续给陈赓发来几个电报,指出:“目前在兰州以东,长城以南,平汉以西,汉水以北的广大地区,主动权已转入我手,应放手发展,力求运动战,机动迅速,广占地区。”并指出:“洛阳地区敌所必争,不应使用主力;主力应向西,乘胡宗南在西面尚未完成部署之机,抢占陕县、灵宝等城,歼灭分散之敌,然后以一路出陕东南,一路出伏牛山,在豫西、陕南、鄂北建立根据地。”

  陈赓深入细致地研读了这些指示,准确地把握了毛泽东的意图。决定一方面以第十旅、第二十二旅及三十八军一部绕过敌人重兵把守的陕州、灵宝,直趋潼关,第十二旅及三十八军一部进抵伏牛山,摆出一副欲重点攻占潼关、直取西安的态势;另一方面又命第九纵队除留一个旅监视洛阳外,其余在洛阳以南分散活动,攻占城镇,给敌方以主力在豫西的错觉,借以稳住第五兵团。

  当时敌人的陕东兵团正在拼凑之中,陕县以西的敌人还在集结部署,这里一个营,那里一个团地摆成一字长蛇阵。陈赓命令十一旅绕过陕县先打灵宝,攻克灵宝之后再攻陕县。

  灵陕战役战果辉煌。灵宝一战,全歼灵宝守敌,生俘五千六百余人,陕县一战,全歼陕县守敌,生俘四千七百余人。

  与此同时,陈赓又以一部兵力越过铁路南进,揳入伏牛山脉,牵制敌第五兵团西援,给敌十五师、二○六师、第三师等部以重大打击。

  仅仅半个月时间,陈赓兵团就歼灭敌人的陕东兵团等部三万多人。敌总指挥谢甫三弃城而逃。

  陈赓兵团的活动,极大地牵制了蒋介石的兵力,有力地配合了西北野战军的作战,使蒋介石心惊胆颤。陈赓兵团像一把刀子割断了中原和西北战场的联系,形成对东西两面的严重威胁。蒋介石急忙抽调十几个旅去修补两大战场的破绽,并撤换了作战不力的谢甫三,改任斐昌会为总指挥。

  陕北。

  毛泽东窑洞。

  毛泽东接到陈赓在前线的捷报,兴奋地对周恩来说:“陈赓的任务完成得不错,你看,蒋介石从陕北抽兵了不是?”说着放下手中的电报,说:“立刻拍电报表示祝贺,指示陈赓兵团挥师向南,歼灭豫西各县分散守备之敌。”

  9 月23 日,陈赓接到毛泽东的电报。电报要求陈赓“率主力四个旅于二十六日开始隐蔽东进,突然包围敌六十四旅及武廷麟师部,相机歼灭之。”

  然后,“再寻机歼灭李铁军主力,并继续攻占郑洛以南、平汉以西十余县。”

  11 月2 日,敌十五师师长武廷麟率其师部从许昌进驻郏县。敌六十四旅的两个团,也由许昌而来。行装未卸,我军即“神兵天降”,出现在郏县城下。

  负责指挥这场战役的周希汉旅长决定乘敌立足未稳,出其不意地歼灭该敌。

  周希汉率第十旅于11 月2 日夜完成了对郏县的包围。

  此时,李铁军率五个旅正向郏县行进,欲包围第十旅以解郏县之危。李铁军在报话机里告诉武廷麟,说他四日到达郏县,包围共军不成问题,要武坚守待援。

  周希汉得悉这一情况,一面立即派一个团去阻击来援之敌,一面又加紧作发起总攻的准备。

  11 月3 日,周希汉一声令下,部队突然向郏县之敌十五师袭击,发起猛烈的进攻。我军集中炮火压倒了敌人火力,炮兵将山炮推到距敌碉堡仅二十米的地方直接瞄准射击,工兵则对封锁、阻挡我军前进的碉堡进行连续爆破,经过两个小时的激烈战斗,全歼守敌,活捉敌第十五师师长武廷麟。在最后的一刻,武廷麟仍然负隅顽抗,声嘶力竭地请求李铁军快速增援,然而,尽管李铁军近在咫尺,却无法挽救十五师全军覆没的命运。

  当李铁军急冲冲地赶来时,满以为可抓住我主力军决一雌雄,却不料周希汉率领部队已转移。李铁军一路追击,并以三个旅的兵力,在飞机掩护下向我军发动猛烈进攻,当即遭到我军痛击。随后第十旅甩开敌人的追击,与纵队主力会合了。

  “郏县战斗是周希汉的杰作!”陈赓高兴地夸奖。的确,这是一个机动作战的范例。

  首战告捷,李铁军尝到了陈赓的厉害。再不敢轻举妄动了,企图再寻战机与陈赓较量。

  十一月的豫西地区,已是天寒地冻,冷风嗖嗖。

  打下郏县,我军刚进至南召、方城一带,李铁军就带着七个整旅,气势汹汹地扑上来。

  李铁军几万人马拼在一起,使陈赓既吃不了他,也感到巨大压力。如何对付敌人的尾追呢?对此,有人提出把部队拉向西面到伏牛山的牛背上建立根据地,有人又提出就地设伏,立即歼灭这股敌人。

  针对这种种意见,陈赓主持召开了前委扩大会议,会上议论纷纷。陈赓提出将主力再作分遣展开,以拖散和疲惫敌人,创造新的歼敌条件。他说:

  “我们的作战方针是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不打无准备之仗,不打无把握之仗,如果我们贸然行动,可能使自己陷入被动。”接着他又说道,“李铁军我知道,他和我曾是黄埔同期,这个广东人精明得很,想让他上你的套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没后台,全是靠小心谨慎才有了今天的地位。我们对付他,必须得有个法子,可以把他引得四处跑,消磨他的气势,然后再寻机吃掉他。从中原的全局着眼,我们的主力绝不能向西钻到大山里去,而要在平汉路以西的广大地区展开,以便有力地配合挺进中原的主力作战。”

  陈赓的意见,得到干部们的一致赞同。

  但如何才能调动李铁军呢?陈赓又陷入沉思中。一连几天几夜,他吃不好,睡不香。终于一个成熟的作战方案在他脑子里酝酿而成:

  由十三旅、二十五旅负责伪装我主力,向宛西行动,想法引李铁军入伏牛山,其余部队则隐蔽待命。

  第二天,陈赓提出了这一作战方案,指战员们一致认为这的确是引牛上钩的好办法。

  会上,陈赓对陈康旅长说:“你这个旅,要牵着敌人走!”

  部队就要出发的那天,陈赓来到十三旅,他对同志们说:“同志们,我们先给这条肥牛栓上绳子,一路上牵着别放,拖疲,拖瘦,拖垮他,然后杀牛过年!”陈赓师长几句幽默风趣的话,把大家都逗乐了。

  任务下达后的当天黄昏,陈赓就带十三旅南下镇平,二十五旅则奔袭南阳以西的五佛寺。兵团主力也同时行动。牵牛部队,大张旗鼓地行进了。为了造成声势,诱骗敌人,部队一反常规,把队伍排成巨大的扇形向前推进。

  于是广阔的平原上,到处留下了战士们的脚印。晚上,战士们又故意大声喧嚷、一反夜行军不准讲话的惯例。每到一个村庄附近,还特地传下口令:“往后传,拉开距离,放慢脚步。”

  第二天,附近几个乡都传开了:昨天晚上有好几万八路路过呢,部队要打大仗啦!

  这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李铁军耳朵里,但狡黠谨慎的李铁军仍不相信,不敢轻举妄动。他派人前去侦察,侦察员回来向他报告了情形,他感到疑惑,这一切不合共产党的常规呀!共军历来善于袭击,怎么会这样大造声势呢?

  正当李铁军满腹疑惑时,恰巧我牵牛部队在前面遇到了一股地方反动武装。陈康旅长正愁没办法引“牛”上钩,便下令用火炮轰击这股反动地方武装,以造声势。

  前方的炮声一阵阵传来,迟疑不决的李铁军惊叫道:“共军主力,共军主力就在前面!快,快追上去!”

  担负牵牛任务的十三旅,听说”牛”跟了上来,一下活跃起来。有的战士编起了快板:

  “大摇大摆向前来,身后跟条大肥牛,这牛生得真奇怪,鼻子不用绳子牵;这牛真听咱的话,屁股不用鞭子打。”

  战士们闹腾了半天,却仍不见李铁军部跟上来。

  原来,这位谨慎用兵的李铁军心中的疑团仍未解开:“哼,我还是怀疑陈赓在耍把戏!堂堂一个陈赓对付几个地方武装怎么会用宰牛刀呢?我李铁军不会轻易上当的!”

  陈康见牛牵引不上来,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急忙报告陈赓。

  收到陈康的电报,陈赓并没感到意外,他了解他的这位老同学。面对地图,陈赓又陷入了沉思:我们要引开敌人,最好的办法是攻击敌人必救的战略点,但这个点在哪呢?

  又是一个通宵未眠。当拂晓警卫员进屋时,看到陈赓眼里布满血丝,正想劝他休息一会,却见陈赓笑眯眯地拉他到地图前:

  “小鬼,怕是累了吧?来,我来踉你说,我找到牵李铁军这条牛的办法了!”只见他一脸的兴奋,“请将不如激将,诱敌不成便强按牛低头。”

  第二天,陈康收到了陈赓的电报,只有六个字:“坚决攻下镇平!”

  镇平是李铁军西去的必经之地。

  陈康看过电报,立即下达了命令,连夜包围镇平。

  11 月17 日夜,天刚蒙蒙亮。镇平,这个不起眼的小镇,一时火光冲天。

  激烈的枪声、炮声震耳欲聋。几十个司号员分布在县城四周,一起吹起冲锋号,排山倒海的炮火,炸垮了城墙,摧毁了碉堡,城内敌人一片恐慌。炮火如此猛烈,甚至我军那些趴在工事里准备冲锋的战士也以为是我们的大部队真的来了。城里被围困的敌人声嘶力竭地向李铁军救授:“共军主力围攻镇平,几百门大炮正向城上轰击,万望火速增援..”

  这一仗活捉一千多名俘虏,缴获大量武器、弹药和粮食。

  这下李铁军终于完全上钩了。待他火速赶往镇平时,我们的部队已经补充了弹药,吃饱了饭,又浩浩荡荡地西进了。李铁军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地下令:“快给我猛追!决不放走共军主力!”

  同时国民党中央广播社很快传来消息:“陈赓主力已被追入伏牛山中。”

  而此时战士们又编起了欢快的快板:

  “李铁军,大笨虫,昏头昏脑判军情。我军攻下镇平县,消息传到他耳中。拍桌子,打板凳,气得双眼发了红,指手划脚下命令,明明上了咱们当;他在那里还逞能!”

  从此以后,李铁军的整三师就被陈康牢牢地牵着了。十三旅在前面牵,整三师紧跟其后,与敌人相距不过半天路程,有时仅一河之隔,就像和敌人捉迷藏一样。李铁军亦步亦趋地按照他的对手陈赓给他规划好的路线行动开了。

  1947 年11 月。豫西,寒风凛冽。

  李铁军不上当则己,一上就不得了。白天穷追猛赶,疲于奔忙,又千方百计地打探我军虚实,频繁地在地面、空中进行侦察活动。为迷惑敌人,陈康故意让部队白天行军,队伍拉成一条长龙,休息时,又故意燃起熊熊簧火。

  侦察的结果,李铁军完全相信,陈赓主力就在前头,他立功的机会就要到了。

  因此信心百倍,耀武扬威。可怜他的部队,带着沉重的辎重,整天上气不接下气地赶路。我军走,他们不敢停,我军一停,他们得赶忙拉开“进击”的架势。夜晚敌人刚想歇口气,又被我军小股部队不断袭扰,这样,敌人被弄得昼夜不安,越来越狼狈,行军速度也越来越慢了。

  这时,陈赓怕敌人把“牵牛”部队吃掉,一会儿发出一个电报,询问陈康到了什么地方,一会儿又及时告诉陈康敌人的行动情况,作出具体指示。

  陈赓非常重视通讯联络。牢牢地掌握了敌情、我情。当得悉敌人行军速度越来越慢这一情况后,陈赓又着急了:如何才能把“牛”牵得更紧些,让它跑得更快些呢?

  11 月19 日,正当李铁军想休整一天的时候,又传来了内乡的告急电。

  这是陈赓鞭抽敌人的计策。这一次的炮火比打镇平时更加猛烈。

  内乡敌人向李铁军频频告急。听到一阵阵猛烈的炮火声,李铁军”牛性”

  大发了,兴冲冲地向内乡扑来。本来已被吓破了胆的城内敌人,听到援军到来,突然又活跃起来。扬言我军已被包围,要我军赶快投降。有些战士听到这些,气急了,有的干部也要求下令攻城。这时陈康旅长提醒大家:别忘了,咱们的任务是“牵牛”。于是部队又拉紧“僵绳”西进了。未等李铁军整三师赶到内乡,我牵牛部队早已转移。李铁军见状,急令“快追!”

  整三师一路被牵到了赤眉镇。这里是由内乡通向伏牛山深处的一个隘口。再往里走,沟深路窄,大部队不便运动,而便于我军伏击。

  陈康立即派出一支侦察分队返回去诱惑敌人,另派三十八团三营在鱼关口,布置了囊形设伏阵地。

  11 月28 日八点,赤眉镇枪声大作。

  敌人被我侦察队从鱼关口对面牵了过来。第八连正准备将敌人引进口袋,可是狡猾的敌人却没有进去,扭头向九连阵地扑来,一场激烈的战斗展开了。

  李铁军以为这下真的抓住了共军主力,亲自赶到鱼关口督战。可是,除了遍地都是自己部属的尸体外,李铁军连一个共军的影子也没有看到。但山上的工事又多又密。李铁军看了,更加坚信共军主力就在此地!

  面对山势险峻的伏牛山,李铁军不禁心中打了个寒颤。心想:好你个陈赓,你躲在了这么个险要的地方,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李铁军传令部下:“对各隘口进行火力侦察,如无意外,全军杀进去,打它一个歼灭战!”

  国民党中央通讯社也大肆鼓吹:“国军已将陈赓主力逼进深山穷路,共军士气低落,逃亡严重,粮食困难..”

  满以为陈赓藏在深山里的李铁军,却怎么也没想到这是陈赓精心设计的只等他往里钻的口袋。而此刻陈赓则正在他的后面包抄过来。

  李铁军得意洋洋,以为大功即将告成。第二天,他竟然丢掉辎重,扔下大炮,拼着老命往深山里追赶。

  “牵牛”的战士们又欢快地编起了快板:

  “李铁军,好大胆,一心想把便宜沾,陈赓首长指挥巧,将计就计把牛牵,牵牛牛就跟着来,把它牵进伏牛山,拖得它精疲力尽,一刀杀死大会餐!”

  李铁军兵团被我“牵”到南阳,整三师追过镇平,才发现进入宛西的并不是陈赓部队主力,还有一些部队在伏牛山东侧活动,而且攻克了一些县城。

  于是,李铁军又慌忙将兵团部留驻南阳窥测我军动向,将二十师派置于南阳准备机动;又命其整三师继续跟着我军向西峡口、夏馆山区前进。23 日,驻守南阳的敌二十师向方城发起攻击。但进入方城后发觉我军行动,又慌忙夺路逃亡。至此,李铁军的主力已被我军彻底拖垮,拖散。李铁军的整三师被陈赓的一个旅牵着走了几十天。几十天来,陈康率十三旅从北到南,从东到西,在毫无后方的情况下,牵着比他们强大数倍的敌军在伏牛山兜了一个大圈。

  此时,在伏牛山东麓隐蔽待机的陈赓兵团主力已向平汉线靠拢,并和华东野战军的部队会师。震憾中原的平汉线破击战打响了。

  陈赓挥师于平汉路,势如破竹,所向披靡,有力地策应了刘邓主力在大别山的活动。

  国民党蒋介石集团为挽救其在平汉路上的惨败,企图重新控制平汉路,继续其对大别山的围攻,急令孙元良兵团由郑州南下,第五兵团北上,实施南北对进夹击,以防陈赓南下。

  根据这一情况,陈赓立即命令陈康,变“牵牛”为“赶牛”,十一旅代替十三旅担任“牵牛”任务,十二旅则参加宰牛。

  李铁军率整三师由西面进到平汉线后,就把十一旅当成了大部队,紧追不放。十一旅把牛牵到了我军预定伏击的地区。新年将至,该是宰牛的时候了。

  听说要宰牛了,战士们个个兴高采烈,摩拳擦掌,准备出击。追击的命令一发出,战士们个个像长了飞毛腿一样。尽管天气寒冷,战士们心里却有一团火在燃烧。

  担任“牵牛”任务的十一旅估计敌军不会跟得那么紧,因此准备在夏馆镇休整一天。不料,李铁军派出两个旅由西面向我包抄过来。这突如其来的情况,真使十一旅又惊又喜,惊的是差点没给敌人追到,喜的是敌人到这时还没有醒悟过来,而正在寻找我主力“决战”呢。得悉这一情况,陈赓立即指示十一旅连夜撤离夏馆镇,迅速进到伏牛山深处形势险要的二郎坪。奇怪的是李铁军却又没赶来。正在疑惑时,从纵队突然传来了特大喜讯:平汉线破击战我军大获全胜,郑州至信阳八百多里铁路被我军破坏,敌人的重要屯兵基地许昌、漯河等二十三个县城被攻克。带着三十二个旅“清剿”大别山的白崇禧,不得不抽兵回援。蒋介石围歼刘邓大军的阴谋彻底破产。

  听到这一消息,李铁军一下惊呆了,半天才醒悟过来。又接到蒋介石的命令,要他急速驰援平汉线。接到命令后,李铁军又不得不冒着风雪,星夜驰援平汉线。

  此时正值天寒地冻,北风呼啸,大雪纷飞。号称蒋介石嫡系精锐的整三师,被陈赓的一个旅牵着鼻子走了几十天。其士兵早已精疲力竭,怨声载道,一路开小差,待他昼夜赶到平汉线,不仅未能帮上他的兄弟部队的忙,反而把自己也拖上了坟墓。

  12 月23 日清晨,陈赓派出一支小部队,沿西平、遂平公路,会“迎接” 敌人。正面受阻,李铁军以一个团的兵力,两次由公路以西,迂回我右侧,都被我击退。这时陈赓指挥主力迅速集结,准备对敌发起攻击。粟裕指挥的华东野战军一部也沿平汉线向南急进。李铁军见状,大声喝令向东南方向撤退,退到了位于西平、遂平之间的祝王砦、金刚寺地区,负隅顽抗,立图固守待援。

  25 日黄昏,整三师全部陷入我军重围。李铁军成天梦寐以求的寻找共军主力决战的时刻来到了。一天一夜的激烈战斗,到26 日晚,敌人的大部分已被我军歼灭,龟缩在祝王砦的李铁军部,一片混乱和恐慌。

  我第九纵队二十七旅七十九团,在枣子牙对交手的整三师三旅八团展开了强大的政治攻势。

  一个被俘的少尉感叹道:“这天下,八成是你们的了..长官,让我去喊话好吗?那边早已乱成一锅粥了,弟兄们一怕死,二怕饿,三怕冷,早就想过来。二连长是我表弟,说不定会过来的。”

  “好哇!放下武器,投向人民,这是所有蒋军官兵的唯一出路!”

  于是,前沿的“攻心战”出现了一个高潮。那个少尉喊着八团连排长的名字,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说明共军对俘虏的宽大政策。

  奇迹出现了。雪野中跑过来一个戴钢盔的蒋军士兵,他交上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整三师三旅八团团长愿意与共军谈判的措词。

  经过一番谈判,敌三旅八团团长,耷拉着脑袋,带着一千多名部属走出了枣子牙,投降缴械。

  末日将至,李铁军完全乱了方寸。他急令参谋长李英才赶紧报告蒋介石,还未等李英才发出电报,他又令李英才抓紧突围,然后塞给李英才一百万元钱,说:“快,你快逃出去后再到遂平附近集合。”

  李英才也不知该如何动作,情急之中,他抓起一顶士兵军帽戴上,和兵团部、师部的一部分人员,冒死跳一两丈高的寨墙向南突围。还未跑出半里,我军就追了上来,李英才只好乖乖地做了俘虏。

  李铁军见势不妙,慌忙率少数残敌向西逃窜。

  在逃跑之前,李铁军极其伤心地感叹道:“我半世英名,竟被陈赓毁于一旦!”

  战斗一直进行到26 日晚八时。除李铁军率少数几个残敌逃跑外,其余敌军全部被歼,共歼敌六千余人。

  第二天上午,一架美式敌机在祝王砦上空盘旋,企图与李铁军部取得联络。但是,它再也找不到它的五兵团和整三师了,第五兵团及整三师已全军覆灭。

  兵团指挥所。气氛热烈。

  被俘的敌参谋长李英才被带了进来。当问及整三师为何如此迅速地覆灭时,他大声供认:“还不是吃了顾祝同的亏!我们这次来是顾祝同的命令,叫我们启程北上。命令说二十师与我们在一起,可是当我们走到西平二十里铺和贵军一接触时,就发现情况严重,便立刻打电报给郑州,催二十师快赶来,这时顾祝同来电说二十师不能来了。电报又说贵军主力已经南下,我们又去电要求立刻派援兵来,但是没有下文,只让我们‘酌情处理’,弄得我们进退两难,只好缩到这一两个寨子来防守待援,一进来就发觉被你们四面包围了!”

  李英才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上面只顾乱喊着要我们前进解围,但却不把情况和贵军的兵力告诉我们,又调不出兵力来作有效的增援。李铁军是个头脑简单的人,上面叫进就进,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你们布置好的袋子里钻,哪晓得钻进去就再出不来了!”

  当问及战争的前途,李英才感叹他说:“不管蒋介石怎样割肉补疮,他们的命运是确定不移的了!‘国军’的全部垮台,只是时间问题了!”

  谈到解放军的素质和战略战术,李英才感到无限惊讶,他说:“你们的战略战术,使我们不可能不处在常败的境地,你们在墙上写标语说:‘打死团队,拖垮国军’。的确,我们这次垮台,一半是打的,一半也是拖的。我看,我们的其他部队,早晚也逃不脱这个命运!”他说,“你们士兵都愿意打仗,而且知道为谁打,而我们的兵不愿打仗,也不知道为谁打。这就是我们两军最基本的不同。当我被俘后,你们许多士兵都来和我谈话,我实在奇怪他们为什么每个人都说得这样好,这样动人,简直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完整的人生观。和这样的军队作战,我们难道还不会失败么?”

  李英才,黄埔四期毕业,与陈赓是同乡。他的这番感慨,可谓一语破的,道出了敌人失败和我军胜利的根本原因所在。

  ,陈赓的牵牛豫西计划完满成功,打乱了国民党中原地区的兵力部署,歼灭国民党几万名有生力量。陈赓兵团从此牢牢地在伏牛山地区立足。

  “十载征战铁■裆,陈郎才气不寻常,中原万里纵横意,会见红旗下洛阳。”

  这是诗人柳亚子早在陈赓兵团渡过黄河、挺进豫西时作的诗。

  整三师被歼,平汉战役结束后,陈赓兵团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攻打洛阳城。

  南京。蒋介石官邸。

  蒋介石急召邱行湘,面授机宜:“洛阳是中原与西北联接的要点,陈赓他们欺你兵单,或许会贸然来犯,我之计划是诱其来攻,随后几路大军会战夹击共军,你只要顶住最初阶段的攻击,主动权就转到我们手里了!”

  蒋介石顿了顿,望着邱行湘,又继续道:“你在四平打得很好,你有卓越的治军才能,由你来担负洛阳的任务,我是放心的。”

  邱行湘,浑名邱老虎,是顽固的反共分子。听罢蒋介石的话,他回答:

  “谢谢委员长的信任,我邱行湘决不辱使命!”

  邱行湘回洛阳后,即全面加强洛阳防御工事。依靠坚固城墙,他亲临前线指挥,击退解放军多次进攻。他不由得满怀信心地对其部属说:“洛阳会战,两天之内必定解决问题,共军一个也休想跑掉!”他在《保卫洛阳告将士书》中告诫其部属:“洛阳会战,关系到国军的整个战局成败,我部务必不是成功即是成仁。”

  邱行湘在每个据点上,都加修了上、中、下三层的射击设备,并配备充足的粮弹、医药储备。

  如此之顽敌,如此坚固的设防,使攻取洛阳的战斗,必是一场硬仗。蒋介石有言在先:“此乃‘金城汤池’,共军如攻此城,无疑自投罗网。”

  接到命令后,陈赓即开始行动。他判断洛阳东面及东南面为援军必经之路,夺取邱行湘的核心工事西关,是洛阳战役的关键。

  这是一块硬骨头,陈赓决定自己来啃。他的任务是配合华东野战军陈士榘、唐亮的第三和第八纵队,攻打洛阳。他同陈、唐商定:决定以陈唐的第三纵队打北关、东关,相机攻城;第八纵队阻击郑州援兵;陈赓兵团之第二十二旅进抵漯河节节抗击,迟滞胡琏兵团援洛;第九纵队在洛阳以西肃清陇海路各城镇地方武装并作为战役预备队;第四纵队第十旅负责占领周公庙,从西关攻城,第十一旅占领西关,从南关攻城,第十三旅为四纵之预备队。

  陈赓、陈唐所属按照部署,分别星夜兼程向洛阳开进。

  3 月8 日,华野第八纵队攻占偃师、黑石关;第九纵队攻占新安、渑泄, 切断了洛阳与东、西两面的联系。

  9 日,华野第三纵队从城东、城北,陈赓第九纵队的第十、十一、十三旅从城西、城南对洛阳实施包围,并开始攻占该城外围阵地。

  11 日黄昏。雷雨交加。

  总攻开始。一场激烈的战斗后,于12 日零时四十分,陈赓所部终于轰开了东城门。

  一阵激烈顽强的战斗之后,四纵消灭了西城和南城守敌,迫使邱行湘固守洛阳中学一带顽抗待援。

  13 日,蒋介石再电邱行湘,令他“坚持到底,与洛阳共存亡”。

  邱行湘回电:“学生肝脑涂地,誓报党国,虽战至一兵一卒,也要坚持到底。”并亲自挥舞手枪督战,叫嚣道,“共军若不付出三五千人的代价,休想拿下核心阵地!”

  面对顽固的敌人和坚固的工事,陈赓精心部署,决定组织强大的火力攻势攻占敌人外围阵地,使敌之援军无法预期到达。这时邱行湘急了,急忙电告南京:“天不佑我,非我之罪,誓与洛阳共存亡。”

  蒋介石接到电报,连忙命令:“洛阳可以不要,邱行湘一定要接出来!”

  并派飞机前去洛阳迎接被围的邱行湘。

  14 日黄昏,最后的总攻开始了。几十门大炮,一百多门小炮,一齐飞向敌人阵地,顿时烈火燃烧,山崩地裂。邱行湘完全傻眼了。

  眼看救援的飞机在洛阳上空呼叫却无法着陆,邱行湘哽噎道:“请转告校长,邱行湘绝不辱使命,唯一遗憾的是,不能继续效忠党国了!”

  邱行湘顽固到底,虽大势已去,仍然抵抗到最后一刻。从城外打到城内,从外围打到核心,又从地上打到地下。黑暗的地道里,邱行湘已与外面完全失去联系,仍鼓励着其部下,盼望奇迹的出现。然而奇迹终于没有出现,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解放军。他想杀身成仁也来不及了。只见他歪戴着帽子,穿着一身肥大的士兵服,浑身是土,这个原被青年士兵畏如凶兽的“邱老虎”,此刻威风扫尽,被我军战士们俘虏了。

  “我们捉住了邱行湘!”

  “我们捉住了邱行湘!”战士们欢呼着。

  邱行湘失魂落魂地站立在俘虏群中,充满血丝的双目呆呆地望着前方。

  战士们把他和他的参谋长一起送到了团指挥所。

  这时,陈赓走进来。

  “你是邱行湘?”陈赓坐下后,望着惶恐不安的邱行湘说,“黄埔五期的吧?那我们是同学呢,我是陈赓。”

  邱行湘听见陈赓的名字,不觉惊奇地抬起了头,陈赓的传闻和事迹他早已听说过。此刻,面对这位英武的对手,他不禁羞愤交集,抬起的头又耷拉下去了。

  枪声停止了!

  邱行湘的二○六师二万余人被全歼了!

  当蒋军援兵3 月18 日进抵洛阳时,邱行湘的二○六师已被歼三天了。

  鉴于敌情我情,陈赓决定再克洛阳。4 月5 日,全歼守敌,重占洛阳。

  洛阳古都解放了!蒋介石苦心经营的“金城汤地”终于坍塌了!

  洛阳大捷,切断了中原敌人与西北敌人的联系,巩固和扩大了豫陕鄂根据地。配合了西北野军的作战。从此,豫西出现了稳定的局面。

  1948 年7 月。豫西,骄阳似火。

  陈赓率部转战在豫西地区。一天,陈赓的夫人傅涯在一位热心人的带领下,从黄河北岸来到豫西军区。

  听说爱妻来了,陈赓心里好不兴奋!分别数月,他多想快点见到爱妻一面啊!

  陈赓与傅涯是1943 年结婚的。1939 年,在反“扫荡”中王根英壮烈牺牲在敌人的枪口下。陈赓悲痛欲绝,整整一个月,他茶饭不思,大病一场。

  看着日渐消瘦的陈赓,领导和同志们都十分焦急。大家心里明白,王根英的牺牲,给他的打击太大了。即使在战火纷飞的年代,人的感情生活也不能出现空白。于是,同志们争相给他当起了红娘。

  在领导和同志们的有意安排下,陈赓与傅涯相识了。初次见面,陈赓就被傅涯的气质吸引住了。陈赓坦诚地对傅涯讲述自己的经历,傅涯喜欢他的坦诚。两颗心渐渐接近。

  然而,当陈赓征求组织上的意见时,却遭到了阻拦。据调查,傅涯出生资产阶级家庭,她有特嫌!

  什么?陈赓一听,完全愣住了。傅涯,一个单纯、活泼可爱的姑娘,就因为出身不好,就被认为有特嫌?这太不公正了!可是,他得服从组织。他只有把爱深深地埋在心底。而傅涯呢,还完全蒙在鼓里,她不明白,为什么开会时,总是一遍又一遍地询问她的出身、她的经历。她委曲、痛苦,只有用更大的工作热情来表现自己,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一天晚上,部队文艺演出,傅涯在台上的精彩表演深深地打动了台下的陈赓,台上傅涯哀婉痛哭,台下陈赓泪流满面。一旁的邓小平看到了,心想,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一对鸳鸯被拆散,这正是陈赓的心病啊。

  演出结束后,邓小平找到刘伯承说:“我看,就请组织部门批准他们结婚吧,你看一个在台上哭,一个在台下流泪,看着让人同情。再说傅涯有什么不好,不能就因为她出身不好就认为她也不好啊!”

  刘伯承点点头。在刘伯承的亲自过问下,组织上终于批准:陈赓与傅涯可以结婚了。

  听了这一消息,陈赓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他一口气跑到刘伯承那里,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刘师长,傅涯来了,我们可以结婚了!”

  刘伯承此时正沉浸在一场战役的构想中,根本没听清陈赓在说些什么,看见陈赓进来,就说:“陈赓,你负责率领三八六旅从这里包围敌人!”

  陈赓:“傅涯来了!我要去接她!”

  刘伯承猛然醒悟:“哦,对了,你赶快去接新娘吧!”

  当晚,陈赓与傅涯就结婚了。婚后,他们又各奔东西,很少团聚。在延安时,他们曾隔河而居,每逢周末,战士们便集中到河岸齐声向对岸呼喊:

  “傅涯,你快回来吧!”遇到河水上涨,便有人主动背起傅涯送过河来。

  想起这些甜密的往事,陈赓感到一股爱的激流在心中激荡,他真想即刻就见到傅涯。

  可是,现在战火正烈,前方战士正在流血牺牲,他不能带这个头。想到这,陈赓拨通了电话。

  “你是傅涯吗?你好啊!”陈赓说。

  “好!你呢?”听到丈夫的声音,傅涯激动万分。

  “你还是回黄河北去吧!”陈赓说。

  “为什么?”

  “现在前方正在打仗,我不能带这个头。”

  “可是,我已来到了你的指挥部。我们不能见一面吗?”傅涯声音颤抖。

  “你还是开明点吧!听我的话回黄河北去吧!”陈赓语气坚定。

  一阵沉默之后,傅涯说:“那好吧,你多保重!”

  “这就好,再见了!”陈赓说。

  傅涯兴冲冲地来,没想到连见丈夫一面都不行,她感到心里好委曲。可转念一想:丈夫是对的,他一向严于律己,此刻,还有什么话好说呢,前方战士在流血、在牺牲,自己连这点都做不到吗?

  就这样,一对久别的夫妻近在咫尺,却硬是没见一面就分别了。

  事后,参谋部的同志们觉得陈赓做得太过分,对陈赓有意见。陈赓说:

  “无论如何我作为司令员不能带这个头!”

  陈赓战斗的足迹遍及豫西。

  从此,在伏牛山一带,就有了新的传说:人民解放军奉命问鼎中原,鼎已经落在了陈赓将军手里,由邓小平送到延安去了。共产党该得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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