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 年10 月。天津。华北侵华日军大本营。
新上任的日本华北派遣军总司令多田骏正在召集会议,贯彻中国派遣军总司令部关于对山西实施全面军事占领,重点开发山西资源的计划。
多田骏说:“对付八路军的游击活动,我们不妨以铁路为柱,公路为链,碉堡为锁,辅之以封锁沟、墙的囚笼政策。”
多田骏的意见立即得到众人的赞同。
从此,日军依托平汉路向东扩张,相继修成石家庄至南宫、内邱至钜鹿、邢台至威县、邯郸至大名等公路干线和许多支线;又抢修白晋和临(汾)邯(郸)铁路。在这些铁路和公路的两旁,日军广设碉堡、据点、封锁沟墙和铁丝网。诺大的冀南抗日根据地被分割成若干小块,太行与太岳、冀中与冀南、太行与晋察冀、山区与平原、抗日根据地之间的联系被切断。他们又依赖这些交通线,对抗日军民施行残酷的“扫荡”、“蚕食”、“清乡”。抗日根据地进入艰苦时期。
敌人近乎疯狂的筑路挖沟行动,使八路军领导人朱德、彭德怀等十分焦虑。
4 月11 日,中共中央北方局召开太行、太岳、冀南地区的高级干部会议, 彭德怀主持了会议。会议研究讨论如何对付日军的“囚笼”政策,决定集中兵力,发动百团大战,以挽救时局。会后,彭德怀回到八路军总部王家峪。
1940 年4 月末,山西黎城谭村。
一个普通的农家院子里,八路军众将齐聚。邓小平、刘伯承、左权、聂荣臻,陈赓在座。这里正在举行一次重要的军事会议,研讨有关百团大战事宜。
刘伯承首先发言:“我一直在想,敌人的这个‘囚笼政策’究竟是啥子意思?”“作个比喻来说,敌人是要用据点间的铁路和公路构成网状,把抗战军民紧紧地缠起来。他这个铁路好比是柱子,公路呢,好比是一条链子,连接铁路公路的据点就是一把锁。这就像一个‘囚笼’!如果我们不能打败敌人,打破这个‘囚笼’,我们就变成了‘待决之囚’。所以我们要坚决截断敌人的交通,使他们的‘血管’不能流通,手脚不能动弹,直至困死!”
邓小平接着说:“为了让全区军民对这一点有足够的清醒的认识,我看可以提出四个字的口号:‘面包交通’,怎么样?”
刘伯承:“要得!”“日军修这么多的路,筑这么多的碉堡,看上去气势汹汹,实质上却是外强中干,前强后干,上强下干。敌人这种碉堡主义是耗散兵力的,他们只能把自己捆绑在柱子上,被动挨打..”
左权示意刘伯承继续讲下去,他想多听一听刘伯承的意见,回去向彭德怀汇报。
刘伯承接着从战略意义的高度对交通斗争进行了深刻的剖析。他说:“敌人以战养战政策的推行,必须依靠交通,铁路公路之于日寇,有如人体上之大小血管,据点则好比淋巴腺,
倘使我们到处展开交通斗争,切断敌人之大小血管,一方面可以阻止敌人输送中国人的膏血去营养他们,使它日益消瘦枯朽,另一方面,可使我丰富资源尽归已用。”
“还是刘师长高明。”陈赓笑着说,走到桌前给刘伯承倒了一杯水。
聂荣臻想了想说:“要彻底打掉嘛,目前还不可能,打掉了它还会修起来的,不过,打断它一个时期也是有利的!正大路我们搞了它多次了,这次大家集中力量先把它给搞掉,如何?”
会议围绕破击战术问题深入下去。
邓小平:“作战有三种战术,一是牛抵角;二是马的战术,用后蹄踢;三是狼的战术。彭总所要求的这次破击战和往常我们所打的各自为战的破击战比较,规模要大得多,不过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次破击战役,仍然带有游击战的性质。”
刘伯承插话:“我比较赞赏狼的机动战术,好比有一条坡路,狼在坡路上静坐着。一个推手车的人走到半坡时,狼就照准他的屁股咬下他一块肉。
能否掌握和运用敌情、我情,地形、袭击时机以及作战动作等,对袭击成功与否都有着重大的,甚至决定性的作用。”
左权听过大家的议论,笑道:“彭总要我到这里来,正是为和大家商量这件事,他有个想法,由荣臻和泊承同志再次协力,从南北两面对正太路来个大破袭,打断晋察冀和太行区的联系。”
左权的话使谈论热烈起来。
会议最后决定:从南北两面对正太路进行大破袭,由晋察冀边区负责东段,第一二九师负责西段,冀南的陈再道,冀中的吕正操以及晋绥的贺龙各负责管辖区域内的铁路的破袭。会后左权策马离开潭村回八路军总部向彭德怀汇报。
7 月20 日,朱德、彭德怀、左权联名向中共中央军委发出请示电的同时, 下达了集中二十二个团兵力,大举攻击正大路的战役预备命令。
会后,太岳部队进行了整编,并成立太岳军区。陈赓为军区司令员兼三八六旅旅长,王新亭为政委,周希汉为参谋长。
陈赓领了任务后,即率七七二、十六、二十五等四个团,经五昼夜急行军,从太岳区越过白晋铁路日军封锁线,于十八日抵达寿阳县以南约二十五公里处秘密集结。安顿好部队,陈赓偕周希汉骑马飞奔前线指挥所。
1940 年8 月。太行山黎县石拐镇。
陈赓和周希汉,带着几名警卫战上,骑马飞奔而来。
石拐镇倚山而建,风景优美。一二九师的前线指挥所设在一座用石头垒起的小三合院里,正屋中间的墙上挂着一幅军用地图。这里既是作战指挥室,又是刘伯承和邓小平的卧室。
陈赓和周希汉一步跨进屋里。
“报告!”陈赓还未说完,刘伯承便说:“算了,算了,赶快吃饭,大家就等着你们两位了。”
陈赓一看,果然,陈锡联、谢富治等都已在座。
等陈赓和周希汉吃完饭,刘伯承走到地图跟前,手拿红蓝铅笔说道:
“这个战役规模空前,朱、彭首长命令,重点破击正太铁路。我们一二九师负担阳泉至榆次的破击任务。本战役由陈赓、陈锡联、谢富治统一指挥。
右翼纵队由范子侠负责,带两个团担负阳泉、寿阳间的破袭,中央纵队以三八五旅的七六九团、十四团及三八六旅的七七二团组成,由陈赓和陈锡联指挥,以一部兵力攻长治以西日军据点,牵制阳泉之敌,左翼纵队由三八六旅的十六团和决死一纵队的二十五团、三十八团三个团组成,担负寿阳至榆次间的破袭任务..”
刘伯承讲到这里,突然停止,看着坐在前排的周希汉说:“根据陈赓同志的建议,决定左翼纵队由你指挥!”
“由我?”周希汉一愣,看看刘伯承,又看看陈赓。陈赓微笑地点点头。
“是的”,刘伯承说,“怎么,你不乐意?”
“不,只是..”周希汉一时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
“一定要坚决攻下芦家庄,上湖、下湖、马首等车站和敌据点,然后视情况向北。向西扩大战果,一定要遵守统一时间协同配合,彻底破坏正太路。”
刘伯承边谈边挥起握得紧紧的右拳,有力地砸在桌子上。
汉认真地听着,他心里明白,刘师长已向他下达了死命令,他也非常清楚,这是首长对自己的信任和考验。
“我师当面之敌为片山第四混成旅团所辖之四个步兵大队,并各附骑兵、炮兵、工兵、辎重及通信兵。”李达介绍了敌情。
“这次参战的地方武装和民兵群众很多,要派得力干部去组织带领,庄意保证他们的安全,注意搞好军民关系。”邓小平补充道。
说完,各位首长都以信任的目光看着周希汉。
“是!我周希汉决不辜负首长们的信任,坚决完成任务!”周希汉站起身来立下军令状。
会议结束后,陈赓和周希汉并肩回到宿舍。
“你这个好战分子,这回可以好好地过把瘾了吧!”陈赓拍着周希汉的肩膀说,“怎么样?我举荐你,你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我知道这是你对我的信任。”周希汉答。
夜己很深了,辗转反侧的周希汉突然附在陈赓耳边说:“旅长,我今天得赶回部队,把任务布置下去。”
“你走吧!千万要记住师长和政委讲的,既要指挥好作战,又要把政治思想工作做好。”陈赓叮嘱。
这一夜陈赓也彻夜未眠。他此次举荐周希汉,就是想让他在实践中锻练,他相信,周希汉是可以培养成一个优秀的高级指挥员的。
次日拂晓,周希汉带着骑兵通信班赶到左翼纵队的指挥所,当即召集三个团的团长、政委,传达了上级指示和作战任务,并作如下部署:由十六团攻打芦家庄车站,并以一部兵力向榆次方向佯攻,牵制日军;二十五团攻打马首车站,并派一小部兵力牵制寿阳县城日军;三十八团攻打上湖车站,并攻占下湖,尚足两个日军据点。部队进入战斗后,即切断敌人的电话线,破坏敌人交通。
一切都在悄悄地进行。茂密的青纱帐掩护着部队的行动。
20 日晚,三颗红色信号弹在天空升起,这是总攻开始的信号。一场震憾日军的大战打响了,各路突击部队如猛虎下山扑向正太路日军车站和各据点。
轰隆隆的枪炮声把日军从睡梦中惊醒。未等日军清醒过来,八路军两个连队迅速越过小河,攻占芦家庄以北日军碉堡,占领了芦家庄,并由西向东攻击车站;另三个连攻占车站南面五百米处的两个碉堡后,由东向西朝车站扑来。手榴弹、火枪火炮、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日军被打得晕头转向,抱头鼠窜。
人民群众发动起来了。一二九师左翼纵队的破路地段约三十公里,每一公里的铁路上都有成千上万的人,他们锤击着,呐喊着,夜以继日地炸桥梁,毁隧道,折铁轨,烧枕木,平路基,砍电杆,收电线。
天一亮,日本人傻了眼,正太路许多地段变为平地。
恼羞成怒的日军组织起了反扑。
31 日,长凝日军五百多人在飞机的掩护下,向陈赓所部的高坪阵地猛攻,芦家庄二百多名日军向道坪右翼前进。
为避免受敌合击,陈赓令十六团主力向进犯高坪、道坪之敌进行反击,将敌击溃,掩护破路部队安全转移出外线。
经过十几天的激战,婉蜒二百余公里的日军所谓“钢铁封锁线”已被抗日军民破坏达三分之二以上,并占领沿线大部据点,日军伤亡达二千九百多人。
对于这一沉重打击,当年日军的《华北方面军作战记录》上曾作过记载,称:
盘踞华北一带的共军,按照第十八集团军总司令朱德部署的所谓“百团大战”,于1940 年8 月20 日夜,一齐向我交通线及生产地区(主要为矿山) 进行奇袭。特别是在山西,其势更猛,在袭击正太路及同蒲路北段警备队的同时,并炸毁和破坏铁路、桥梁及通信设施,使井陉煤矿等设备,遭到彻底破坏。此次袭击,完全出乎我军意料之外,损失甚大,需长时期和巨款方能恢复①。
这一沉重打击,还使许多日本士兵非常惧怕和绝望,一个日本士兵在给家人的信中说:“八路军天天攻击,早上活着,就不知道晚上怎样。”
全国抗日军民沸腾了!延安和重庆都举行了盛况空前的庆祝大会。
大后方在悲观空气的弥漫中,突然听到八路军在华北前线胜利出击的消息,精神为之一振。重庆《大公报》、《新蜀报》、《新民报》、《力报》等,竞相刊登百团大战战绩,发表评论。
谈了一年多反共调的国民党最高当局,对八路军的胜利表示欢迎。蒋介石也发来了嘉勉电:
朱副长官,彭副总司令:迭电均悉,贵部窥破时机断然出击,予敌以甚大打击,特电嘉勉。华北的百团大战第一阶段在9 月10 日宣告结束。
面对举国上下一片赞扬声,陈赓却高兴不起来。实际上,就当时八路军的状况而言,继续进行攻坚战已是勉为其难了,部队伤亡增多,战士疲惫不堪。对此,陈赓陷入痛苦的思索当中:他越来越感到现在的打法,同毛泽东所历来倡导的关于游击战的战略战术思想,有些格格不入,但为什么全国上下,包括毛泽东本人都持一致的赞同声?
陈赓把苦恼深深地埋在心底。这时他又接到了新的任务:攻打榆社城,配合百团大战第二阶段的榆辽战役。
榆社是日军自正太路经平辽公路、辽榆大道向白晋公路各据点,转运粮草弹药的主要枢纽之一。这里地形险要,工事坚固,精兵守卫,日军视为固若金汤。
陈赓和周希汉受命后,研究了部署。9 月23 日,部队按预定计划开始向榆社秘密推进。当部队接近县城时,快速的脚步惊起了一阵犬吠,接着是一阵没有目标的乱枪乱炮的射击。前进中的指战员,没有丝毫犹豫和迟疑,迅速奔向各自的战斗目标。在神不知鬼不觉中一举占领了县城,取得了进攻东关敌人核心工事的依托。
深夜十一点,陈赓下达了猛攻东关的命令。
“独立营,不要白费力气啦,你们是攻不下来的!”睡意尚浓的敌人,以为是地方游击队来了,他们自恃工事坚固竟嘻嘻哈哈地高声喊叫。
指战员们未予理睬,借着月光飞快地跃进。
黎明时分,当山炮和机关炮雷呜般地落向敌人碉堡时,敌人方才恍然大悟。惊慌失措中他们叫道:“不是独立营,八路军的大部队来啦!”并开始疯狂地施放毒气和发射炮弹。
战士们追近敌人堡垒,一个个拔出手榴弹,砰砰向堡垒里的敌人掷过去。
敌人以机枪火力构成火网,前后左右护卫,使我军无法再前进一步。
陈赓命令部队暂停进攻。
清晨。
秋风带着蒙蒙细雨。
陈赓亲自出马,带着一个特务员,跳进前面的阵地。他仔细地观察着,嘴里不停地数着“一个,两个..”数着敌人堡垒上的炮口和枪眼,研究敌人火力的发射点。
“攻不下才是怪事!把炮调到左后方来!机关枪火力封锁敌人的枪眼,不准敌人一颗子弹射出来!”陈赓眼里冒着火花。
随着一阵嘹亮的冲锋号吹响,战士们的神经立时紧张起来,由工事里伸出头来,把机枪子弹对准敌人堡垒的枪眼打进去。敌人的堡垒已打坍了一半。
可敌人的炮弹,又从另一个堡垒里飞出来。
“妈的!又放毒了!又放毒了!”
陈赓在烟雾的笼罩中,在毒气的弥漫中,指挥着部队继续向敌人堡垒攻击。敌人的碉堡一个个被攻克、炸毁。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高声叫道:“旅长中毒了!旅长中毒了!”只见陈赓面色苍白,呼吸困难。经过急救后,陈赓又投入了战斗。
冲锋号吹得震天响。
机枪声一阵紧似一阵。
轰!轰!..头顶响着飞机的声音,毒雾滚滚,战士们向前攻击,中毒了救醒过来,握紧枪再攻击。
陈赓再次下达暂停攻击令。
二十三时五十分,开始了第四次攻击。随着一声巨响,坑道爆破的巨大震撼力,敌人的碉堡顷刻崩塌。敌人血肉模糊的肢体与四面飞散的碉堡木石混杂一起,战士们跃出工事,握紧步枪,一直跳到堡垒面前。
“缴枪啊,不杀你!”战士们欢呼着大声喊着。敌军藤本中队长、看大势已去,剖腹自杀了。
截至25 日黄昏,历时三天的榆社攻坚战终于胜利结束,全部拔除了榆辽公路上的敌据点,解放了榆社城,全歼该城守敌。
榆社之役充分显示了陈赓在攻坚战术上的造诣。一名日军俘虏战后心有余悸地对陈赓说:“你们是脚露出来打脚,手露出来打手,火力又强又准。”
但是,陈赓的心情却依然沉重。他心里最清楚,获得这样的胜利,曾付出了怎样巨大的代价:
第二次攻坚战中,十六团五连一排长连破五道铁丝网后最后英勇牺牲!
第三次攻坚战中,十六团八连最后只剩下十八个人仍在坚持战斗;第四次攻坚战中,七七二团七连三排坚守西北角阵地一昼夜,最后全体将士阵亡!
还有许许多多优秀的指战员都付出了可贵的生命。代价太大了。
“再不能沉默下去了!对于尚为数不多的八路军主力不能就这样消耗下去了!”陈赓在心里说。
可是,陈赓的意见还未来得及提出,又接到攻占关家垴的命令。
关家垴高地,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现在日军控制了这个制高点。
为拿下这块高地,陈赓指挥部队进行了艰苦的作战。
彭德怀在距日军控制的墩顶三百米处,对日军阵地作近距离的观察。当他足抵壕沿,手拿望远镜,仔细地观察日军阵地时,一名记者摄下了这一珍贵的镜头。彭德怀雄健的身影,专注的神情,战士的装束,背衬着简陋的工事,为人们留下了八路军在敌后卓绝英勇无比的时代写照。这一照片后来被广泛地刊登、转载,成为人们所熟悉的彭德怀形象。
部队越打越艰苦。这时刘伯承给彭德怀打电话,询问是否可以暂时撤围,另寻战机。彭德怀听了,竟然对他一向尊敬的战友刘伯承也发了脾气:“拿不下关家恼,就撤掉一二九师的番号,杀头不论大小!”
辽县、黎城几千日军援兵就要来了,日军援兵一到,后果更不堪设想,彭德怀命令:必须在下午四时,向日军发起总攻!
此时决死一纵队三十九团占领柳树垴后,又遭日军猛攻,阵地又被敌人占领。这对于进攻关家垴极为不利。
攻击关家垴日军的七七二团、三十八团各一个营,及总部特务团,虽然接近日军阵地前沿,但地形对于进攻不利,攻击部队根本过不去。
摆在陈赓面前的形势是异常严竣的。这时,彭德怀打电话对陈赓说:“你不把这股敌人消灭,要你的脑袋!”
陈赓听了一愣。作为八路军一名战将,陈赓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对他说话,而且这话是从他一向尊敬的彭德怀嘴里说出。
陈赓听了,没有像以往那样坚决果敢他说声“是”,而对彭德怀说:
“对于人数尚不多的八路军主力,不能这样消耗下去了吧!”
彭德怀没有回答,陈赓又说:
“我们现在与敌人拼了,将来怎么办?”
陈赓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他等待彭德怀的回答,可是火气未消的彭德怀什么也没说,陈赓只好把话说完:
“这样打,我不赞成!”
“你的意见可以保留,但命令必须执行!”彭德怀的话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是!”陈赓回答。他懂得,作为一名军人,执行命令是天职。
这时,部队连续攻了几次,再也攻不动了。战斗异常紧张、激烈。一连七十多人,只剩下三人,二连五十多人,只剩下指导员和两名伤员,四连六十八人,只剩下十来人。
战斗到下午两点,蒲达义带着四连剩下的四个人退了下来。他见到陈赓和彭德怀。
陈赓向蒲达义问了七七二团的情况,蒲达义如实作了汇报。
彭德怀问陈赓:“七七二团究竟怎样?”
陈赓心情沉重地回答:“七七二团,打是没有问题,只是没有兵了!”
“随后抓紧时间补充!”彭德怀说。
30 日上午,陈赓奉命率部再次对关家恼高地展开进攻。经过研究最后决定,采用挖地道的方法,一直挖到日军机枪阵地附近,然后再猛冲上去。日军的机枪手来不及调转枪口,就被战士们用刺刀戳死了。
血战到深夜,终于拿下了关家恼,全歼被围日军。陈赓所部亦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百团大战以后,敌人对根据地的扫荡更加频繁。仅在1942 年间,敌人就对太岳区发动三次大规模扫荡。陈赓领导太岳纵队一次又一次地粉碎了敌人的扫荡。两年间,太岳军民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战斗。1941 年秋季反扫荡中, 就进行五十多次战斗,毙伤日军伪军官兵一千三百六十多名。1942 年作战二千七百六十七次,民兵作战一千七百多次,全军共毙伤日伪军六千二百三十六人。
在游击区,针对敌人在边缘区的蚕食政策,陈赓领导太岳军民开展反蚕食斗争,同时在敌占区开展声势浩大的政治攻势。太岳军民经过英勇奋斗,渡过了最艰苦最困难的时刻,不仅坚持了岳北根据地,并且扩展了岳南,开辟了中条山区。到1943 年初,太岳解放区的面积已扩大到七万八千平方里, 拥有一百一十二万多人。
陈赓在敌后坚持斗争的日日夜夜,时刻都处在战备中,对付敌人的扫荡,陈赓每次都是指挥主力部队分散转移到外线,和内线部队、民兵的游击战相结合,协同作战,内外夹击,使敌首尾不能相顾,终将敌人的扫荡粉碎。此间,陈赓曾多次历险。
一次,日寇扫荡我腹心地区扑空后,因我在外线对敌交通线和据点大攻击,情况紧急,敌人慌忙从沁源、沁县等地分两路开向临汾方向,猛扑外线合击,企图捕捉我军转到外线活动的部队。这时,陈赓的司令部还未转到外线,司令部正处在两路敌人合击的交会线上,情况十分危急。指战员们都为司令员的安全提心吊胆。
陈赓得悉敌情,命令指挥部停止前进,就地宿营。营地就设在离山顶公路和沟底大路都只有几百米的小山庄里。山顶的公路,沿小山庄背后由北向东南侧翼而下;沟底大路,在小山庄前面,由西向东南方向穿过。陈赓下令:
这天夜晚不准生火,不准点灯,不准吸烟,不准高声讲话。同时,命令在小山庄的四周,分别派出暗哨,严密监视敌人的动向。战士们都紧张极了。
而陈赓司令员却骑着大马,四处巡视部队宿营情况。不知不觉,他把处在黑暗中的前面的军队当作三八六旅的七七二团,他快马加鞭,急速奔去。
哪里知道,这支军队是敌人!他与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敌人已发现了他。
但一时也分辨不清敌友。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骑兵班一个战士突然高声大叫:“首长,前面是敌人!”陈赓敏捷地调转马头,加鞭疾走,在骑兵的掩护下,陈赓方得脱险。事后,陈赓说:“我还以为前面集合的队伍是七七二团,正想赶去给部队讲话呢!”
北平。
夕阳残照,一座高大的日式建筑矗立于暮霜之中。一面太阳旗在楼顶迎风飘扬。楼门前警卫林立,戒备森严。这是位于北平市内的日本华北驻军司令部。
冈村宁茨这位反共老手接替多田骏为华北方面军司令官。
夜已很深了,冈村宁茨坐卧不安。八路军刘伯承、邓小平和陈赓、薄一波两部在太行、太岳之间遥相呼应,久剿不胜,不拔掉这两颗钉子,皇军的后方将永无宁日。他必须吸取他的前任多田骏的教训,以免重踏覆辙。
冈村一到华北即出行巡视。经周密策划,他决定以五万兵力对晋察冀边区进行持续“扫荡”,号称“百万大战”,以示对百团大战的报复。他雄心勃勃,决定搞一次“山岳剿共实验”,实施其治安强化运动方案。花谷正就是这个实验的具体实施者。
10 月19 日,花谷正率三万大军,天上以飞机相助,威风凛凛杀向太岳山区。一路上,花谷正好不得意!可得意之余,花谷正内心又生出几分莫名的恐惧,他频频向后方向基地发报:务求谨慎防守,不得随意出战,如发现陈赓主力,速报勿误。
10 月21 日傍晚时分,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的三万日军在沁源县城会师。
鬼子进到城里,四处搜索,却不见一只鸡,一只羊,不见一粒粮,更看不到一个人。
轻装疾进的日军,本来就没有带多少干粮,士兵们肚子早已饿极了,想不到来到沁源城,不但找不到吃的,甚至连一口水都找不到,所有的井都被封死了。
花谷正茫然了。“无人区”,他猛然想起这个词,不禁心中泛起一阵惊恐。
怎么办?花谷正脑子一转又想出一个新招:何不向县城以外发展?于是他选择大村大镇为重点据点,重兵屯扎,每日以据点为核心,向外出击,抓人抢粮。
花谷正横下一条心:来了,就不走了,定要与陈赓再打一次交道。
眼看鬼子摆出了长期驻扎的架势,陈赓率部在白晋、同蒲铁路两侧敌人后方频频出击,然而花谷正仍不为所动。
形势不断恶化,躲进深山沟的群众开始断粮,部队给养也发生困难。而花谷正却请来了“维持会”,妄图拉拢部分群众,这是花谷正的又一阴谋。
日军将华北分为治安区、准治安区和未治安区。对治安区,以清乡为主,建立各种伪组织,并实行保甲连坐;对准治安区,以蚕食为主,步步逼上伪化、特务化道路,防止八路军的深入;对未治安区,是以扫荡为主,实行三光政策。在治安强化中,日军使清乡、蚕食、扫荡三者配合,以清乡巩固其占领,以蚕食缩小我根据地,扩张其占领区。
为粉碎敌人的阴谋,陈赓决定实行长期包围、战胜敌人的方针。他把熟悉沁源情况的主力部队陕一旅三十八团从外线调回,执行长期围困任务。把全县划分为十一个战区,以三十八团和二十五团、二十九团各一部为骨干,结合全县民兵群众,组成十三个游击集团,开始群众性的围困沁源的斗争,日军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人民群众创造发明了一系列的困围新战术。
夏天的傍晚,当成群的蛤蟆聚集在河岸边“呱呱”乱叫的时候,群众扯来一串串蛤蟆,先把胡椒粒塞到蛤蟆嘴里,再扔到鬼子据点周围,蛤蟆受到刺激,通夜大叫不止,弄得据点的敌人无法入睡,这样他们白天就没精力出来抓人抢粮了。后来敌人出来捉蛤蟆,民兵又在蛤蟆腿上挂地雷,炸得鬼子窝都不敢出来了。这是所谓蛤蟆阵。
民兵还在城关通往四乡的道路上埋上一种高大多刺的红眼圪针,这种荆棘灌木在太岳山区随处可见。鬼子看见这玩艺害怕,只好一根一根地往外拔,可他们没想到在这圪针的下面还带着地雷手榴弹,随着轰隆的爆炸声,鬼子骨肉分家,吓得哇哇直叫。这是所谓圪针战。
1943 年1 月24 日,在沁源驻扎了三个多月的日军六七九师团两个大队, 因“实验”毫无成就,还损兵折将二千余人,连牲口都杀了吃光,补给难以为继、而被迫撤回同蒲线。“实验”任务便交给白晋线的三十六团驻沁县之水川联队斋滕大队接管。
“我要在一个月内建立起‘维持会’来”。大队长斋滕一到沁源便夸下海口。
斋滕的新方针是缩短战线,军事进攻与政治欺骗双管齐下。
“皇军换了防,要久驻下去,大家不要在山沟里受罪了,快回去成立‘维持会’吧!”
“快过年了,皇军给大家准备了大米白面..”
斋滕派遣特务汉奸化装成冀豫两省逃晋的灾民,四处散布谣言。
当时,群众正面临着严重的春荒,部队战士吃不饱。针对于此,陈赓亲自深入调查研究,组织领导采取各种措施解决粮食困难,组织部队掩护群众到敌占区抢粮,进行抢耕抢种抢收。
“送粮怕见鬼门关,背粮怕走沁河滩;过了圣佛岭,进入鬼门关,如若死不了,就是活神仙。”
在鬼子中间广泛流传着这样的顺口溜。
由于措施得力,有效,群众的吃住问题都解决了,从根本上安定了群众的情绪,鼓舞了他们长期围困的信心。
这样,斋滕的一个月实现‘维持会’的梦想不但没有实现,反而还损兵折将,沁源城变成了一个没有人民的世界。城里除一家合作社,一家蒸馍铺外,其余的都是大门紧闭。鬼子哀叹:“日往红波液,身在圪针巢,望虎深山虎不在,大城大乡无人烟。”仅仅半年多,斋滕便呆不下去了,也灰溜溜地走了。
两次惨败,使冈村宁茨明知继续进行剿共实验已不会有什么结果,但就此撒手不管,未免太丢脸面,于是又硬着头皮,从胶济路调新编第六混成旅团木村大队,来接替这个倒媚的任务。但木村大队一踏进沁源的土地,就遭到游击大队的袭击。从此不敢主动出击。到1945 年4 月11 日,木村率部逃窜,沁源围困战共坚持了两年半,进行大小战斗三千五百多次,毙伤日伪军四千二百多人,在一千六百平方里的区域内,造成一个“有鬼无人区”,被誉为“太岳抗日根据地的一面旗帜”和历史奇迹。
沁源人民的斗争,不但得到太岳区党委和太岳军区的关怀和鼓励,也受到党中央的表扬。延安《解放日报》发表社论:《向沁源军民致敬》社论称赞:“模范的沁源,坚强不屈的沁源,是太岳抗日民主根据地的一面旗帜,是敌后抗战中的模范典型之一。”
1941 年4 月。太岳军区司令部。
一名年轻人大步跨进屋里。年轻人名叫高庆魁,是受党培养多年的情报人员。
面对日伪顽固的夹攻,陈赓决定向白晋、同蒲铁路再撒出一张情报网。
“首长好!”高庆魁见到陈赓,立正敬礼。
“你好呀,小高!”陈赓紧握他的手。
“首长召我来是有什么急事吗?”高庆魁开门见山地问。
“看把你急的!”陈赓以慈祥的目光打量着面前这位年轻人,“我准备调你去当情报队长!”
“我能行吗?”高庆魁疑惑地问。
“我们考虑你曾跑过天津、北平等大城市,与各种人物打过交道,有一定的社会经验,做这项工作是比较合适的。”
高庆魁从陈赓的目光中得到鼓舞。
“我们准备再搞一个情报队到白晋、同蒲一线,特别是太原、临汾、长治等地活动。这项工作由我直接领导,我的代号是一○一,你的代号是三○三,我们单线联系,情报队下设三个分队,三个分队长同你也是单线联系。”
陈赓说。
高庆魁认真地听着,不时地点点头。
陈赓又说:“军事情报工作,是一项艰巨而光荣的任务,不仅需要有勇气、有胆量,而且还必须保全自己。为此,我规定了六戒:一戒白天大街上露面;二戒在敌占区照像;三戒嫖妓;四戒赌博;五戒去娱乐场所;六戒酗酒。我们给你配备两部电台,一部设于屯留县余吾镇东北一带游击区,代号丰隆号;另一部设于太原城北和城西一带,代号大丰号,分别由第一、第二分队使用。”
陈赓边交待,边递给高庆魁一本《怎样做军事情报工作》的手册。
“你的公开身份是太岳军区后勤部经济科员,化名尚武。”
陈赓又交待道。
“请首长放心,我高庆魁决不辱使命!”高庆魁举起手来立下军令状。
1942 年2 月14 日,高庆魁潜入长治市。
高庆魁在长治西关北街东面,看见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和一个五六的小孩摆着一个书摊。书摊后面屋子里的窗户上贴了一对纸剪的小猫。
“这是安全信号!”高庆魁想起陈赓的交持。
“掌柜的,有《水浒》吗?”
“有,要旧的,还是要新的?”
“要旧的!”
“这里缺了两个角,给你少算两毛钱吧!”
“缺两只角,应少算六毛!”
“行,就卖给你吧!”
暗号全对上了,高庆魁被引进屋里,出示了陈赓的亲笔介绍信,就这样,高庆魁潜入长治市。
从此,有关日军在长治驻防、指挥官变动情况等,陈赓都通过高庆魁了如指掌。
为进一步了解敌情,陈赓指示,抓住时机打进敌人内部。
一天,高庆魁向陈赓反映了这样一件事,他说,长治日军司令部有一个掌握军事机密的大佐,是山西榆次人,自幼父母双亡,由姑母抚育长大,讲一口流利的日语,被日军选用。此人作风正派,又讲孝道。
陈赓忙问:“他叫什么?”
“纪群。”
“他姑母是干什么的?”
“一般群众,住在榆次,她还有个儿子,比纪群小。”
“那就先做他姑母和表弟的工作!”陈赓指示。
高庆魁立即派人做通了他姑母和表弟的工作。陈赓派情报员陈华到长治,与纪群交上了朋友,并结为把兄弟。
不久,陈华又将纪群的姑母专程接到长治,让她对纪群进行劝说。
这天,陈华到纪群家串门,恰遇其子发高烧,急需上医院,可纪群家生活清苦,无钱医病。陈华见状,连忙背起其子就送往医院,并代交二百元医药费。这件事深深地感动了纪群。当晚,纪群请陈华和表弟来吃饭。
席间,纪群的表弟先提出了话头:“哥,你看、日本鬼子和汉奸把咱老百性害苦了。不过他们的日子不会太长了,你将来怎么办呢?”
纪群沉默未语。
“我也早有几句话想对你说,不知当讲不当讲?”陈华接着说。
“你我生死之交,兄弟有话尽管直说!”纪群说。
“我有两个同学在八路军多年了,现已当上了大官,如若你有意,我可同他们联系一下。”
“行,我虽是有罪之人,但今后八路军只要用得着我,我愿效犬马之劳。”
纪群急切地表示。
这样,纪群成为打入长治日寇心脏的第一人。
从此,纪群提供了大量有价值的军事情报,陈赓根据这些情报,一次又一次地击退了敌人袭击,粉碎了敌人一次又一次对根据地的扫荡。
在抗日战争最艰苦的年代里,在日伪顽夹攻的形势下,陈赓以其敏锐的洞察力和杰出的情报工作才能,通过巧设窗口,如实地掌握敌情,一次又一次地粉碎敌人的扫荡和袭击,使太岳根据地不但没缩小,反而成为从太行到延安的重要桥梁。
1943 年10 月。
太岳区。
冈村宁茨眼看着自己精心策划的绝妙战术全被粉碎,气极之余,又制定了铁滚式三层阵地新战法。
1943 年10 月1 日,日军第六十九师团、六十二师团、三十六师团,配合伪军第十一师、第二师,共五千余人,由太岳区从三个方面以三层兵力滚压而来。
敌东京参谋部非常重视冈村宁茨这一杰作,特地从各地抽掉二百名中队长以上的军官组成“战地参观团”,由他的亲信服部直臣少将率领,前来太岳区进行实战观摩。
陈赓通过密布的窗口,对日军的动向早已了如指掌,面对气势汹汹的来敌,陈赓显得从容不迫。
他对周希汉说:“这一次,我把七七二团和二十团交给你,走路时脚步轻点,别把鬼子给吓跑了啊!”
他又对王近山说:“近山同志,你可是出了名的虎将,再加十六团这只老虎,能不能把鬼子那个什么‘战地参观团’给咬一口呢?”
他对三十八团团长蔡爱卿说:“我呢,和蒲书记一道就再当一次你的累赘了,这么大的云盖山,我实在背不走啊。鬼子来了,就和他捉捉迷藏,鬼子不来,我们正乐得多疗养疗养几日。”
一席话,顿使紧张万分的作战会议轻松起来。一场重大的作战部署就在这样轻松诙谐的气氛中布置下去了。
10 月18 日夜,就在长治、长子沿线日军留守部队放心睡大党的时候, 七七二团和二十团在周希汉参谋长的指挥下,已完全包围了日军在这一带的重要兵战基地——大堡头。零点时分,一颗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在二十团的强有力的冲击下,不到半小时两个大队的伪军即全部投降。天亮时,数千伪军在装甲车、坦克的引导下从长治、长子等地增援来到大堡头。可此时八路军已全速转移得无影无踪。
服部直臣少将率领的“战场参观团”,个个都是正牌的日军野战部队中队长以上的军官,他们成天坐在汽车上在太岳山区东游西转,总也看不到皇军取得重大胜利的动人场面,服部直臣少将好不失望!
正在这时,洪洞县东面日军据点韩略村传来一阵阵激烈的枪炮声,那里王近山的钓鱼部队对日军据点发起了攻击。日军六十九师团司令官清水中将得悉这一情报,立即电令中村中队长,以小股出击吸引八路军不使之溜掉,一方面向洪洞、赵城之日军发出命令:各火速抽调一个大队兵力,于24 日十时前到达韩略村据点集结。清水中将又亲自带领另外两个大队的日军于24日一早乘汽车奔袭韩略村。清水中将心想:创功立业的机会来了。
却不料,王近山率领的十六团的指战员们早已悄悄地进入了韩略村以西的十公里处的伏击阵地。飕飕的寒风在呼啸,稀疏的星儿在天空闪烁。轻快的脚步,一个紧跟一个,战士们隐没在指定的阵地上,静静地等待着。
一小时一小时地过去了,初升的旭日变成了白色,埋伏着的人们,开始悄悄地议论:这时候仍不见敌人的影子,今天恐怕要扑空了!
正在这时,啪啪两声,信号枪响了,大路上烟尘滚滚,敌人来了。王近山一声令下:“打!”
刹时,平静的小高地上枪声大作,狭窄的公路变成火海。一刻钟之前还得意洋洋,耀武扬威,做着美梦的服部直臣少将,顷刻间已成了刀下鬼。
轰!轰!一辆汽车爆炸了。本来是保卫“战地参观团”的两车卫兵还未进入实战就已报销殆尽。
尽管服部直臣少将阵亡,但这个参观团的成员都是久经沙场的老手,他们纷纷和八路军展开殊死的抵抗。
“必须在二十分钟内解决战斗!”王近山大声命令。
“保证完成任务!”营长一甩帽子,大声喊道,“冲啊!”不到二十分钟,“战地参观团”被全部歼灭。
清水中将焦虑不安地踱着方步。
这时参谋长进来:“报告太君,围攻韩略村的是陈赓主力十六团和二十五团的八路。”
“报告太君,服部少将阵亡,参观团遭八路伏击。”又有人进来报告。
“撤!火速回援无名高地!”清水中将一脸沮丧。
可等到敌人扑向无名高地时,己不见八路的影子。
“完了,陈赓啊陈赓,你硬是设好圈套让我钻!”清水中将的心凉了下来。
虎口拔牙,王近山打了一个漂亮的伏击战。日军“战地参观团”,除三人受伤装死逃跑外,一个少将旅长、六个联队长、一百八十名大队长和中队长全部毙命。而我十六团和二十五团总共伤亡不到一百人。
冈村宁茨得知,气得脸成猪肝色。他大骂清水无能,谎报军情的中村该死。清水中将因此被降职,中村中队长则被以军法处置。
三天后,冈村宁茨不得不自欺欺人地发布命令:“鉴于铁滚式三层阵地新战法己在八路之腹心地带取得重大成果,太岳区之陈赓主力已被基本肃清,各部可于11 月10 日前依原路撤回出发地。” 就是这次被冈村宁茨竭力吹嘘、东京报纸宣扬再三的铁滚式三层阵地新战法,它所取得的战果是:五万日伪军东奔西窜一个多月,日军伤亡二千一百多人,伪军伤亡一千三百多人、而八路军阵亡四百二十人,伤四百一十九人。
从此以后,雄心勃勃的冈村宁茨再也没有能力对太岳根据地发动强大攻势了。而花谷正少将被陈赓打得落花流水,叫苦连天,从此一蹶不振。
这次胜利极大地振奋了根据地的军民。极大震怒了敌人,冈村宁茨恼羞成怒,火冒三丈地嚎叫:再牺牲两个联队也要吃掉这一股共匪。他把日军担任战役侦察的六架飞机全部调来追踪陈赓部队,又从临汾派出五百日军赶来增援;并从浮山、塔儿山等地清剿部队中抽调几千人,台击韩略地区。但当敌人气势汹汹地扑过来时,我军已胜利地奔向延安。冈村宁茨又扑了个空。
太岳根据地以及整个敌后抗日根据地,就是在这种扫荡与反扫荡、蚕食与反蚕食、清乡与反清乡的斗争中,发动广大人民群众,对日寇实行坚壁清野,最后将日本侵略者置于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中,抗日战争的胜利己为期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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