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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黄埔岛将星涌 救蒋结恩仇

  1923 年冬。长沙。

  一条消息不胫而走:“孙中山派人招生来了!”消息传出,湖南爱国青年无不为之振奋。“好,报国有门了!”他们奔走相告。

  这天,长沙育才中学熙熙攘攘,百余名由中国共产党秘密发动的爱国青年和选派的共产党员济济一堂,踊跃应试。

  这是孙中山创办的陆军讲武学校的第一期学生招生。二十岁的陈赓容光焕发,从容地走进教室。正要找座,旁边一位青年忙起身让位。让位青年是陈赓的同乡宋希濂。初次相识,二人一见如故,很快成了好朋友。

  五六天后,陈赓等人接到录取通知书,再次来到育才中学集结。

  负责招生工作的学校教育长李明灏说:“大家愿意远道去粤,我代表大本营陆军讲武学校表示热烈的欢迎。”接着,他简略他说明了孙中山开办这所学校的意义和宗旨。

  只见他停了一下,又说:“由于现在湖南省尚为各派地方势力盘踞,我来湘招生完全是秘密的。希望大家不要声张出去。不过,有一点需要向大家说明的是:由于大元帅府还很穷,赴粤之路费尚需诸位自行筹措。你们可以自由组合,分批出发,争取半月之内抵达!到广州会有人招待你们的!”

  会场嗡地一声乱了。大家议论纷纷。

  “这是怎么回事,参加革命还得自筹路费!”

  “这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于是,有人观望,有人想着主意,有人悄悄地溜走了。

  “宋希濂,你打算怎么办?”陈赓问。

  “我跟着你,你说吧!”

  “走,后天启程。既然是孙中山办的学校,我相信不会错!”陈赓坚定地说。

  “我们后天启程,愿意跟我们同行的请到这边来!”陈赓对大家大声说道。

  陈赓举止端庄,性格热情奔放,谈吐高雅,有一种非凡的气质。这种气质深深地吸引了陌生的同伴们。立时有二十来名被录取的青年围拢在他身边。他们推陈赓为班长,负责为大家安排车船食宿。

  12 月下旬,陈赓一行想尽办法,总算凑足了路费,由长沙启程。当时粤汉路才修至衡阳,到广州需绕道武汉、上海、香港。他们乘火车来到武汉,再搭英国太古轮船公司的轮船,前往广州。

  经过二十多天艰苦的旅行,他们终于到达广州。

  一踏进广州,他们就强烈地感受到一股灼人的革命热浪。街头上、码头边,到处公开出售宣传革命的读物。他们把行李捆在一起,等候接待的人。

  眼见接船的人一批批离开,空旷的码头只剩下他们一行。大家不由得心急起来。找人打听,可一句粤语也听不懂。好不容易才碰到一位会讲普通话的人,这人看了他们一眼,说:“像你们这样子,在广州一般旅店都不会接待的,只有到华宁里去试试,那里有些便宜的客栈。”

  他们急忙赶到华宁里,找一家客栈住下。陈赓说:“大家都累了,先住下,我去弄饭吃。”

  “军校到底何时来接?”同学们焦急地问。

  “别急,我马上去打听,先吃饭。”

  陈赓弄来了饭,匆忙吃完,便到街上去打听。可转了一圈,也没打听到消息,只得拖着疲乏的身体,回到客栈。

  转眼一个月过去,在长沙招的一百多人陆续到达广州,住进华宁里。可是从来没有人来打招呼.他们各自带的盘缠所剩无几,大家不由得心急火燎。

  一天,有人打听到程潜的军政部所在地。他们知道,李明灏就在程潜手下作事。大家就公推陈赓和李默庵为代表前去见李明灏。好不容易找到军政部,见到李明灏,陈赓将情况一一作了介绍。他说:“我们都来了一个多月了,大家所带旅费也都用完了,既然招我们来了,到底如何安置我们?陆军讲武学校还办不办啊?”

  李明灏一听,连忙解释:“陆军讲武学校正在修理中,一等修好,就可搬进去受训。在未修好之前,你们可先搬到关帝庙暂住。自己起伙可以省一点。”

  一百多名青年才搬进关帝庙。这里既无桌凳,也无床铺,他们就睡在铺稻草的地上。每天,除了早晚各点两次名以外,无所事事。大伙不由得怨气冲天。

  不久,陆军讲武学校营房修好,他们又搬入营房,正式开学。这所学校名义上隶属革命政府,却完全因袭旧军阀部队的军阀作风,没有一点革命气氛。陈赓等人感到非常失望。

  一天,陈赓和宋希濂沿着珠江北岸的长堤漫步,走到南堤码头附近,看见一堆青年正围着墙头议论什么。陈赓挤进去一看,原来是陆军军官学校《招生简章》。

  陈赓反复看了几遍,一把抓住宋希濂的手,脸涨得通红:“这才是孙中山办的军校,咱们投错胎了!快,去报名吧!”

  “讲武堂怎么办?”宋希濂问。

  “不管它,考完再说!”

  “可是条文规定要十八岁以上啊!”宋希濂不安地说。

  “你几岁?”

  “刚满十七。”

  “满了十七就算十八,我二十一岁,还可以借你两岁呢,走!”陈赓挽起宋希濂的胳膊就走。

  一个月后,陈赓、宋希濂双双考取黄埔一期。

  黄埔岛。林木葱郁,四面环水,风光秀丽。

  黄埔军校就设在原广东陆军学校及海军学校旧址。这天蒋介石来到招生的最后一关:口试考场。

  见到考官,蒋介石问起考生情况,主考官兴奋不已:“如果不是名额所限,我愿收下所有考生!这里是几个笔试成绩突出的,你不妨看看。”

  口试继续进行。

  贺衷寒进来。

  主考官请贺衷寒回答:“青年军人与军阀有什么关系?”

  贺衷寒低头沉思片刻,答道:“帝国主义者只利用他们的工具——军阀来造成中国的祸乱,军阀只利用他们的工具——军人来扩充自己的势力,中国的祸乱,完全是军人造成的。..但是,我们知道青年军人是最容易感觉自身的痛苦,是最富于抵抗环境的,是最善于打破恶魔的压迫..只有军阀是青年军人的大敌,也只有青年军人能够打倒军阀!”

  贺衷寒越说越激动。主考官在贺衷寒名字下打3 个端正的五星。蒋介石也为贺衷寒激烈的言辞所打动,连连点头。

  “报告!”

  “进来!”陈赓走进来。蒋介石从这一声“报告”里听出他当过兵,兴趣极浓。他注视着陈赓,瘦高的身材,举止文雅。

  蒋介石:“说说你的经历。”

  陈赓:“我十四岁离家从戎,在湘军当到二等兵,想升官因没进过讲武堂而不得升;想进讲武堂而又说非军官而不得入,实在是走投无路,报国无门...

  “你当过湘军?”蒋介石问,“你知道湘军的创始人曾国藩吗?”

  “知道,不但我知道,连我爸爸,我爸爸的爸爸都知道“为什么?”

  “我爷爷也是湘军,从伙头军一直做到师长,力大无比,能站在桌子上用牙齿叼起两桶水..”

  “我看你这身体连一桶水也拎不起来。”蒋介石哈哈大笑。

  “我从小就练过武术,不信你看..”

  蒋介石又问:“你的眼睛有病?”

  陈赓:“怕考不好,读书熬夜熬的。”

  蒋介石点头微笑。

  陈赓走后,接着进来的是蒋先云。蒋先云笔试成绩第一,口才也很出众。

  蒋介石:“请你谈谈对帝国主义的看法?”

  蒋先云欣然从命。他在列举了众多军事数据之后说:“列强口口声声要裁减军备,声言要开裁军会议,实际上他们受经济条件的压迫,不得不严整军备,维持其资本主义的残喘..从以上英法美日德的军备竞争看,战争不爆发于英法相争的欧州,即会爆发于日美相争的太平洋和远东。大战再发生时,全世界的弱小民族,又要遭到践踏,而中国即为战争中第一个瞄准的大目标!”

  “讲得好!”蒋介石大加赞扬,“黄埔军校有你们这样的有志军人,莫说几个军阀,就是帝国主义联合起来,我们也能全诛而胜。”

  1924 年4 月28 日。

  黄埔岛。

  第一期学生入学考试发榜。正取生三百五十名,备取生一百名。蒋先云名列榜首,曾扩情第二,贺衷寒排在三名以后,他们都分在学生一队。陈赓也被录取,分在学生三队。

  第一次上课是填表,集体加入国民党。一堂课下来,全都成了清一色的国民党员了。

  一天晚上,贺衷寒正与蒋先云谈话。

  贺衷寒:“我想组织个‘中山主义学会’。”

  蒋先云:“不,我倒是想扩大点范围,最好能组织个青年军人联合会。”

  他俩谈得正起劲,这时,走廊里传来“咚咚”的大皮鞋声,学生们一听就知道这是总队长邓演达来查铺了。蒋先云急忙灭掉烟,贺衷寒和衣钻进被窝,顿时宿舍里鸦雀无声。大皮鞋声在门口停下,咳了两声,传出一口浓重的广东话:“乌烟瘴气,是哪一个敢在屋里抽烟,给我站出来!”

  蒋先云心里一怔,正准备爬起来受罚,他睁眼朝门口一望,没想到站在门口的是陈赓。只见他双手背在后面,脚蹬一双大皮鞋,学着邓演达的模样。

  蒋先云:“娘的,是你这小子!”说着一把抓住陈赓,其他人见势立地起哄,把个邓演达的扮演者陈赓抬了起来..大伙一齐说:“陈赓这小子真是个好演员,应该成立个剧社,让他演个女人..”

  “不,演女人还是曾扩情拿手,”

  “对。成立剧社,就叫血花剧社,怎么样?以血浇花,以校为家..”

  突然外面有人敲着脸盆大声嚷嚷:“失火啦,快救火呀!”

  大伙一听,顾不得其他,直往外冲。

  只见不远处海军学校旧址的房屋真的着火了,火光一片。

  大家奋战三个多小时,才将大火扑灭。

  蒋介石:“今天这种迅速、勇敢、奋不顾身的精神,就是革命精神的表现。将来不管是在枪林弹雨,火山血海之中,我们军人的职务,只有一个死字;军人的目的,也只有一个死字。偷生怕死,不单是不能做军人,而且没有人格,就不能算是人。”

  陈赓、蒋先云、宋希濂等一一受到表扬。

  入伍生经过一个多月的操练,学会了作为军人的基本动作。军校生活,紧张有序。

  这天晚上,邓演达又查铺来了。

  听到楼梯口的皮鞋声,有人发出警报。

  “总队长来了!”

  只见邓演达神采奕奕地走了进来。他的目光在宿舍里扫过。

  “这是谁的铺?”

  “我的!”蒋先云放下书,立正站好。

  邓演达:“你背一遍内务要求!”

  蒋先云背了一遍。

  “你违反了内务规范,应受处罚。”

  “床铺不是他弄坏的。”一旁的陈赓打抱不平。

  邓演达转眼盯着陈赓:“你是三队学员,怎么窜到了一队宿舍里来?违反了校规,你要受处罚。说吧,是愿禁足呢,还是愿禁闭?”

  “愿禁闭!”蒋先云抢先回答。

  “他的床铺是我弄坏的,我愿受双倍惩罚。”陈赓说。

  邓演达:“你们二人争先承担责任,这很好,可以从轻处理,就禁足一次吧!”

  邓演达走后,贺衷寒抿嘴偷笑,躲了出去。

  蒋先云:“准是贺衷寒捣的鬼?”

  “别急,明天做操时看我的!”陈赓说。

  第二天,学员们在大操场集合。陈赓站在贺衷寒的后面。他轻咳一声。

  贺衷寒扭头一看,见是陈赓,一眼睁一眼闭,一脸怪相,惹得贺衷寒忍俊不禁笑出了声。教官闻声走了过来,这时陈赓己端正了姿式。

  “贺衷寒出列!”教官叫道,“你看陈赓,他才是黄埔军人的样子哪!”

  “好你个陈赓,你小心点!”贺衷寒有口难辩,只有在心里恨恨地骂道。

  黄埔岛。蒋介石的办公室。

  蒋介石正闭目养神,想着心事。这时蒋先云走了进来。蒋先云品学兼优,深得蒋介石的好感。

  蒋介石:“是你呀,先云。怎么样,几个月的军校生活有何感想啊?”

  蒋介石笑容满面,和气地问道。

  蒋先云:“校长,我想在军校成立一个青年军人联合会,把热血青年组织起来。”

  蒋介石眼睛一亮,高兴地说:“好啊,你不但要联合本校革命师生,还要联合粤军、湘军、滇军..组织一支救国救民的生力军!好!我亲自给你写一下联合会的序言。筹备人员我看由你负责,再加上李云龙、贺衷寒、曾扩情四人就够了!”

  蒋先云:“让陈赓也加入进来吧!”

  蒋介石:“他军事成绩优秀,为人侠义聪慧,我很喜欢他。他可以在军事方面多多发挥作用。”

  在众多的黄埔学生中,陈赓、蒋先云、贺衷寒三人被同学们称为“黄埔三杰”,深得蒋介石的赏识。

  黄埔军校,生机勃勃。

  军校开学仅两个月,便爆出一桩震动全校师生的事件。校方决定成立中国国民党军校党部。校党部与队的区党部经过选举均己组成。当产生分队党小组的小组长时,校长办公室却在分队中指定一名学生任该分队党小组长,而这份指定名单是用校长蒋中正的名义公布的。名单一经公布,立刻在学生中引起强烈反响。学生们议论纷纷,表示不满。

  中共党员宣侠父虽被指名为党小组长,但他对此做法也表示反对。他挺身而出,写了一份报告给蒋校长,指出:“由校长指定党小组的小组长,不符合党的组织法,校长应收回成命,改为由各小组选举产生自己的小组长。”

  蒋介石一看报告,立刻气炸了。他派人把宣侠父找到办公室来教训,要他自动收回这份报告。

  宣侠父:“我有权提此意见,校长你不应以势压人!”

  蒋介石:“你无理取闹,限你三天之内写好悔过书,否则将严肃处理!”

  三天后,宣侠父再度被叫到校长办公室。蒋介石问他写好悔过书没有。

  宣侠父:“学生无错,故亦无悔!”

  蒋介石恼羞成怒,决定开除宣侠父的学籍。

  消息一经传出,全校师生愤愤不平。布告栏前,围满了人,大家对此议论纷纷。

  这时,陈赓走了过来,一把抓住布告,撕了下来,大声地对围观的同学说:“孙总理的三民主义,首当一条是民权主义。无民权,何谓民主、民族?

  革命党内部若无民主制度,与封建军阀又有何等区别?侠父同学仅仅提了一条意见,请问,这犯了哪家的王法?违反了军校哪条校规?他蒋校长凭什么要开除侠父同学?难道只许他专制,不许人家民主吗?”

  陈赓的一番话鼓动了大家。一时许多人纷纷叫道:“对,不公平,就要提意见!”

  陈赓稍停片刻,继续说道:“既然校方如此不民主,我提议,同学们以罢课的形式,抗议校方的专制做法。”

  陈赓的话,得到大多数同学的赞成,眼看一场罢课抗议的行动就要付诸实施。

  军校军事总教官何应钦见此情形,十分忧虑。他带领上尉以上的教职员,再三恳请蒋介石对宣侠父网开一面,从轻处理。

  蒋介石责问:“学生与校长发生抵触,你们不要求学生认错,却要求校长低头,这是什么用意?”何应钦无言以对,只好打电话给广州的军校党代表廖仲恺来处理这件事。

  廖仲恺来到军校,先对蒋介石加以劝说。蒋介石固执己见:“我们是军校,纪律重于一切。宣侠父目无师长,违反纪律,再三教诲,坚决不改,实难以再姑息。若事情就这么算了,那我干脆辞职!”

  廖仲恺见状,思虑良久,决定找陈赓谈话。

  陈赓态度坚决:“蒋校长若不收回错误的决定,我们就罢课,以此抗议专制做法。”

  廖仲恺:“你说的有道理。是的,一个革命党内,如果没有民主制度,不许人家说话,那么这个党也就无法生存,必然产生离心离德。但是,我以为你们用罢课的方式来解决此问题是不恰当的。”

  稍停片刻,廖仲恺继续说道:“你想过没有,罢课将会造成什么样的严重后果?目前,革命事业急需大批军事干部,北伐正等待着你们。而建立起一支坚强的党军,才能完成国民革命事业,这是孙中山从陈炯明叛变的教训中总结出来的啊!孙先生为国民革命事业奋斗几十年,最后总结出这一条教训是十分深刻的。..诚然,蒋校长的做法有错误,但在他一时又没能认识到的情况下,若仅仅是为此事而逼走校长,军校停办,孙先生将会非常难过的。青年人,一个革命者应有远大的目标,同时还要具备超出常人的忍耐力,若无二者,革命是不会成功的。”

  听了廖仲恺的劝说,陈赓被深深地打动了。

  廖仲恺见陈赓不再辩驳,便带上他一同去看望宣侠父。

  廖仲恺:“侠父同学,你的建议,我认为是对的。但为了这件小事,硬要校长收回成命,按照你的意见办理,那么校长的威信问题怎么树起来?为了顾全大局,保持你的事业前途,我提一个拆中意见,我到校长那里去收回你的报告还给你,作为撤销原议,来结束这事。这对你来说是委屈求全,但为革命而受点委屈,是值得的。”

  宣侠父听了,两眼闪着泪花,激动地说:“党代表,你的好意我全领了。

  然而,我认为个人事业前途事小,建立民主革命风气,防止独断专行的独裁作风事大。党代表,我的决心已定,决不为此折腰。”

  几天后宣侠父怀着悲愤而慷慨的心情,告别了送行的师生,踏着坚定而从容的步伐,走出黄埔军校的大门。

  宣侠父是黄埔军校第一期唯一被开除的学员。

  通过这件事,陈赓对廖仲恺更加敬重和爱戴。这位黄埔三杰之一的陈康,人们只知他天不怕,地不怕,鬼不怕,怕的却是一个廖先生。

  1924 年10 月。

  广州。

  在英帝国主义支持下,广州反动商团与盘踞在东江的陈炯明部相互勾结,杀气腾腾,占据广州市区,屠杀无辜的群众,强令商人罢市,妄图一举推翻孙中山的广州国民政府。

  为迅速平息商团叛乱,巩固革命根据地,孙中山下令黄埔学生军出击平叛。蒋介石同苏联顾问、周恩来等人商量后,决定先派人潜入市区,探听虚实,收集情报,以便制定作战计划。这是黄埔学生军的第一仗,事关重大。

  接受任务后,陈赓乘一叶小舟,悄悄来到北岸。小船在一片茂密的草丛中靠岸。

  黄昏,他进入广州市区。整个广州,笼罩着恐怖的气氛,不时传来一阵阵枪声,偶尔有行人走过,也是惶惶不安,匆匆而过。

  陈赓沿街走着,机警地观察四周。听到前边有人说话,他抬头一看,不好,迎面走来一伙商团军。躲已来不及,跑也跑不掉,在这危急时刻,陈赓灵机一动,迅速拾起几十张传单,假装成散发传单人,大模大样地闯过关卡。

  就这样,陈赓在街上转悠了大半夜。敌人的布防情况已大体掌握。正当他准备与市区内秘密革命机关接头、通报情况时,被一伙巡逻的商团军拦住了。

  领头的发问:“干什么的?”

  陈赓坦然地举起手中的传单,镇静地回答:“自己人。”又拍了拍胸前别着的钢笔,说:“学生,我拥护你们的主张。”

  “哪个学校的?”

  “广州商校。”陈赓说。也巧,刚才在拾传单时,他就顺手捡了一枚商校校徽。别在胸前,这下可发挥作用了。

  领头的仍心有疑虑,说:“你说你是商校的学生,你敢去对证吗?”

  陈赓仍面不改色说:“我是商校的学生,有何不敢去对证?”

  “那好,我们跟你去。”说着押着陈赓朝商校走去。

  陈赓表面上沉着冷静,心里头却正千方百计地想着对策。好在商校还有几里路,还能容他考虑。

  来到商校,商校的铁门紧闭。这伙商团军抡起枪托使劲砸门,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看门的老头。

  领头的问:“老头,这人是你们学校的学生吗?”

  陈赓灵机一动,计上心来,脱口而道:“大叔,你不认识我了?每晚我都打搅你睡觉。”

  看门老头早对这伙商团叛军恨之入骨,为救下这位落难青年,便机警地说:“我说李少爷,你怎么天天都这么晚才回来,仗着家里有钱,到处寻花问柳,可别闯出一身病来呀!”

  “放心,大叔,我会照顾我自己的。”

  听着这一问一答,领头的没话可说了。为挽回面子,说道:“以后晚上不准在大街上游荡。”说着领着一行人走了。

  等商团军走远,陈赓感激地握着老头的手说:“大叔,我是黄埔军校的革命军,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来日再图答报。”说完,迅速地离开这里,回到黄埔岛。

  黄埔军校校长办公室,蒋介石正焦急地等着陈赓的情报。见陈赓满头大汗地进来,蒋介石问:“怎么样,广州情况?”

  陈赓把绘制的火力点草图呈送蒋介石,说:“滇桂军大部驻广州市内,赵成梁驻北江;廖行超驻西关;刘震寰驻东关..杨希闵的总司令部驻在广州中心区的八旗会馆,他有六个警卫团,分布在市中心永汉马路及广九车站等交通要地,总共约三万余人..”陈赓一口气讲完。

  蒋介石望着陈赓说:“你的情报很好。”这时他想起学生中流传的黄埔三杰的佳话,说是“蒋先云的笔,贺衷寒的嘴,灵不过陈赓的腿。”他曾对周恩来、廖仲恺夸奖“陈赓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虎将。黄埔学生将大有作为”!

  蒋介石问:“广州有议论我们黄埔军的吗?”

  “有!杨希闵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他到处放风说,叫黄埔军先攻打他三天,然后他再还手!”

  “狂妄己极!”蒋介石说,“我们马上回师广州踏平刘、杨!”

  一天激战,商团叛军就被平定。首战树军威,黄埔军从此声威大震。

  黄埔岛。夜色笼罩。

  陈赓叫上他的同乡好友左权,来到一片清幽的园地。他俩漫步在花丛草径之间,谈天说地,倾诉着对湖南家乡的眷恋。

  夜深了,一轮弯月渐渐地爬上了天空。陈赓、左权沿着一条小径往回走。

  当路过周恩来主任的宿舍时,陈赓突然发现一条黑影紧贴在周主任的窗下,在那里窃听着什么。

  陈赓拉了左权一把,用手一指,骂道:“这伙民族的败类,他们竟动到周主任头上来了。走,去看看是谁?!”

  他们蹑着脚,悄悄地走近那条黑影。

  “去把他逮住!”左权轻声说。

  “等等!先看看他们到底搞什么名堂!”陈赓道。

  突然,那黑影匆匆离去。从小屋里走出两个人。借着昏黄的微弱的灯光,陈赓认出这两人一个是恽代英,一个是肖楚女。顾不得与老师打招呼,陈赓拉着左权紧紧尾随着那条黑影而去。

  这条黑影,原来是甘泉斌,是黄埔军校右派势力的一个“包打听”,专门拨弄是非,探听情况,监视共产党员和左派学生的活动。陈赓早就想教训教训这小子,今晚机会来了,岂能放过?

  一会儿,甘泉斌穿过一片树林,闪身钻进一间教官休息室。陈赓、左权赶紧闪身一旁。

  只见屋里七八个孙文主义学会的人,正坐在那里,听着甘泉斌的瞎吹。

  为首的是“孙文主义学会”的发起者贺衷寒。

  “孙文主义学会”处处与“青年军人联合会”为敌,他们四下散发传单,告密,打小报告,对青年军人联合会大肆攻击。此刻他们这帮人又聚集在这里,等着听甘泉斌打听到的共产党的机密。

  只见甘泉斌从口袋里抽出一份文件,啪的一声摔在桌上,得意地说:“怎么样,共产党的机密文件,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它弄到手了。”

  门外的陈赓一听这话,一惊,透过门缝往里一瞧,那不正是自己的一份文件吗,什么时候叫这帮狗东西偷走了?陈赓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踢开大门,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将那份文件抓到手。

  全屋的人都被陈赓的神速惊呆了。等他们反应过来时,陈赓已将文件塞进口袋。

  贺衷寒气愤地叫嚷:“你,你跑到我们这里干什么?不但偷听我们谈话,还抢我们的文件?”

  “你们的文件吗?!甘泉斌,你有胆量就站出来,说说你今晚上干了些什么?是你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的。”陈赓愤然说道,“再说这文件,分明是我的。你们这伙贼,抢了别人的东西,现在我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理所当然。”

  “不管怎样,陈赓、左权你们半夜三更闯入这里,我们是决不会饶过你们的!”说着,一伙儿伸出胳膊动起腿来。

  “哟嗬,你们想动真格的,老子奉陪!”陈赓说着一运气,猛攥双拳,左权也随手操起一把椅子。围上来的人一看陈赓这架势,顿时心虚起来。陈赓自幼跟爷爷学过一手好武艺,这在黄埔学生中早人人皆知。好汉不吃眼前亏。

  贺衷寒见状,上前说道:“陈赓,你是明事理的人,今晚你跑到我们集会的地方寻事,是没道理的。”

  陈赓冷笑一声,随手抓过一把椅子往中间一坐,大声说道:“贺衷寒,你先把问题搞清楚。不错,你们是国民党,我们是共产党,为了打倒帝国主义列强和反动军阀,我们两党连结在一起,合办了黄埔军校。但是你们中有的人却不顾民族大义,专与共产党为敌,拨弄是非,尽干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甘泉斌,有胆的你站出来说话呀,我们今晚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你这文件又是从哪里弄来的?你得给我说个清道个明。”

  贺衷寒一听,顿时脸色刷白,张口结舌。要打打不赢,论理讲不过。何况,陈赓是周恩来主任的得意门生,廖仲恺党代表器重的红人,蒋介石校长赏识的高才生。三分得势,谁惹得起。贺衷寒虽说也深得蒋介石赏识,可他的人缘远没有陈赓好,他不是陈赓的对手,只有甘拜下风。

  陈赓见他们愣在那里,便见好就收,拉起左权,走到门口,抬腿就是一脚,将房门踢开,扬长而去。

  回宿舍的路上,左权兴奋地拍着陈赓的肩膀说:“陈赓,你真有两下子,今天算是将这帮家伙教训了一顿!”

  黄埔军校。

  风云际会。

  “孙文主义学会”与“青年军人联合会”两派组织针锋相对,明争暗斗,好不热闹。

  陈赓是个活跃分子,始终站在斗争的最前列。他多才多艺,会吹拉弹唱,富有表演才能,还会写剧本。他在第一期学生中组织了血花剧社,他既当领导,又当演员。血花剧社掌握在“左”派学生手里后,右派学生很不服气,又组建一个剧社,叫白花剧社,与血花剧社抗衡。演出时,两家争贴海报,争抢场地,专唱对台戏。对台戏,开场容易收场难。血花剧社的演出,每场观者如云,引起一阵阵热烈的掌声,尤其是陈赓那维妙维肖的表演,常常惹得众人捧腹大笑。可右派学生组织的白花剧社的演出,却很少有人观看。一连几次,他们都是灰溜溜地收场闭幕。右派学生实在没法咽下这口气,恼羞成怒,他们决心找机会报复报复。

  这天晚上,由血花剧社社长李云龙创作的新剧目《皇帝梦》,又在大操场上开演。在操场东北角两颗老榕树下,搭了个简易舞台。演出还未开始,台下观众已爆满。幕一拉开,袁世凯和五姨太便出现在舞台上,蒋先云演袁世凯,陈赓饰五姨太。观众席上不时爆发出阵阵欢声笑语。

  那边白花剧社的演出又是冷冷清清,观众都被血花剧社吸引过来了。

  突然台下一阵骚动,“孙文主义学会”干将甘泉斌等人在台下吹口哨,尖声怪叫。后来他干脆窜到台上,一把揪住扮演军阀的演员的领口,高呼打倒军阀的口号。一下激怒了扮演军阀的演员,挥拳打过来,就把甘泉斌打得头破血流。

  陈赓见状,大叫一声:“把他们拉下来!”说完,几个左派学生冲上舞台,围着右派学生打起来。

  一时间,台上台下,乱哄哄的。戏台开始晃动,咔嚓一声,桌子断腿了。

  蒋先云、陈赓找到孙文主义学会组织的负责人贺衷寒,当面责问:“你们搞的什么鬼?为什么破坏我们演出?”

  “谁破坏?”贺衷寒不服气,操场是大家的,你演你的,我们演我们的,井水不犯河水,与我们什么相干?”

  “我们血花剧社是政治部批准的!”

  “我们白花剧社是校长点头的!”

  “我们宣传反帝反军阀,你们演什么鸟戏?”

  “我们宣扬三民主义,自由平等!”

  两个人争执不下。

  血花和白花两个剧社的人又扭打起来。

  黄埔军校两派学生打群架,这已是第三次了。这一次,不但打得头破血流,而且还牵出了双方的后台人物。

  “孙文主义学会”的后台是黄埔军校教授部主任王伯龄,他是蒋校长安插在军校的忠实走狗,专门同共产党和学校的进步组织作对,被称为蒋介石的“第一只手”。他操纵着孙文主义学会,造谣惑众,制造事端。

  “左”派组织的后台是周恩来、廖仲恺。

  因此表面上看,这起打架事件的发生是两派学生之间的冲突,实际上,则是共产党与国民党右派分子在军校里的较量。既然战幕已拉开,就只好动真的了。廖仲恺亲自主持会议,将右派骨干甘泉斌开除了国民党党籍,周恩来利用他政治部主任的权力,将孙文主义学会头目林振雄撤职查办。

  严惩闹事者,赢得广大师生的一致称赞。而王伯龄对此却怀恨在心。决心想办法找点茬子,给“青年军人联合会”一点颜色看看。

  陈赓呢,也料定王伯龄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从后台窜到前台。于是陈赓就来了个引蛇出洞。

  一个周末的晚上,王伯龄一出办公室,就看到到处贴着的都是血花剧社今晚演出的海报。心想,机会来了,我得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恰巧,迎面陈赓正扛着布景走过来。于是,王伯龄招手叫住陈赓:“今晚又有演出吗?”

  “是的,王主任。”陈赓礼貌地回答。

  “我说陈赓,你就别惹事啦!”王伯龄说。

  陈赓一听,说:“王主任,这话你得说清楚,我陈赓惹了什么事?”

  “你还没惹事,上星期不就是为演戏才打起架来的吗?”

  “我说王主任,那次打架的事能怪我吗?那是有人捣乱。”陈赓理直气壮。

  王伯龄:“你们也别光怪人家,怎么说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你们也有责任。黄埔学生应该精诚团结,分这派那派的像什么话。血花剧社就是闹事的祸根之一。依我看,你们就别演了,血花剧社解散得啦,免得在学生中引起纠纷。”

  陈赓据理力争:“王主任,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公道,不分是非,这是在找茬子要解散血花剧社。你今天是替谁说话,是为谁出气!你这是讲团结呢,还是破坏团结呢?”

  陈赓和王主任争吵起来了!一时围观者越来越多。

  陈赓见状,更提高嗓门说:“你身为堂堂军校教授部主任,拉一派,打一派,说话如此不公,这将在同学中造成什么政治影响,带来什么严重后果..”

  “陈赓,你这是怎么说话?你知道不知道你是在跟谁说话!”王伯龄要以势压人了,“你太放肆!告诉你,今晚血花剧社不准演戏,我说了算!”

  陈赓冷笑一声:“你如此霸道,怎能服众!我也明白地告诉你,今晚的戏,血花剧社演定了!”

  “你好大的胆子!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陈赓说着扛起布景欲走。

  “只要你今晚演戏,我就处分你!”王伯龄暴跳如雷。

  “也有人会处分你!”

  “你..你说,是谁支持你今晚非要演出?”王伯龄大声叫嚷。

  “我!”随着一声铿锵有力的答腔,周恩来走了过来。

  “是我准许他们今晚演戏的!今晚我倒要看看,谁敢再上台捣乱!”

  围观者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王伯龄万没料到周主任此刻会突然出现,公开支持陈赓。他哪惹得起周恩来?连孙中山、廖仲恺,蒋介石都见面敬他三分,何况他一个小小的教育部主任!

  王伯龄只好说:“那好..那好,有周主任在场,我就放心了。”说完,灰溜溜地走了。从此,王伯龄威风扫地。

  陈赓被一群学生团团围住,他们众口一辞:陈赓,好样的!

  1925 年10 月。大革命的浪潮席卷广东。

  广东军阀陈炯明退出广州之后,占据了东江一带,重整旗鼓,欲卷土重来,妄图摧毁广东革命政府。为清除北伐后患,广州革命政府镇压了商团叛乱之后,又接着举行了第二次东征。

  东征军的主力,是黄埔军校的学生军。由蒋介石任总指挥,周恩来往总政治部主任。

  东江重镇惠州,是陈炯明的老巢,有重兵把守。第二次东征就以攻打惠州为主要目标。

  10 月6 日,蒋介石发出了进攻惠州的命令。强攻任务由第二师四团和第三师承担。陈赓任四团尖刀连连长。

  惠州苦战,陈赓身先士卒,率领尖刀连英勇作战。因攻城有功,深得蒋介石赏识。蒋随即指定陈赓率领他的连队到东征军指挥部担任警卫。

  东征军稍事休整,即乘胜分左、中、右三路挥师东进。周恩来率领第一师,向海丰追击。当时陈炯明主力林虎部集中在华阳,第三师不探虚实,贸然向华阳前进,结果与林虎军遭遇。

  蒋介石站在山上,四下眺望,山下到处飘扬的是“林”字虎头旗。第三师已溃不成军。

  “娘稀匹!”蒋介石骂道,“陈赓,快去传达我的命令,命令三师师长,谁再后退一步就枪毙谁!”

  兵败如山倒。第三师师长已无法收拾残局。

  枪声逼进,子弹呼啸,打着林字虎头旗的敌兵,潮水般地涌上来。

  蒋介石心头一阵刺痛,一身虚汗。

  “警卫连呢?陈赓,陈赓呢?”他急得直叫。

  陈赓:“我在这儿,总指挥!”

  “陈赓,你是黄埔的好学生,现在校长命令你,赶快下山去,代理三师师长,指挥三师反冲锋。快去!”

  “是!”陈赓拿起手枪,只身跑下山去。

  山下,粤军官兵们溃不成军,狼狈而逃。

  陈赓迎面跑来,扬起枪喊:“喂,不要跑,蒋总指挥命令,三师由我指挥,都到我这里来,不要跑,听我指挥..”

  可粤军官兵们根本不听指挥,仍然四面溃逃。

  陈赓气喘吁吁跑回山头,向蒋介石报告:“三师全垮了,他们不听我指挥..”

  蒋介石怒不可遏。骂道:“娘稀匹,三师师长毁我国民革命,我要枪毙他!”

  “校长,指挥部该撤退了!”

  “撤退,不,我要坚守阵地,即使打到一兵一卒也要坚守阵地!”

  “校长,我们已经落进环形包围圈,再不走,就走不出去了!”

  “我要反击!”

  “先转移个地方,再图反击!”陈赓心急火燎。

  石:“现在还能撤出去吗?”

  陈赓:“西面还有空隙,能冲出去。”不远的地方有条河,那里是结合部。”

  “好吧,试试看!”

  陈赓飞身登上岩石,高喊:“警卫连注意:现在向西突围,一定要保证总指挥的安全!”

  说完他又跑回到蒋介石身边说道:“总指挥,快跟上!”

  蒋介石两退发抖,走不动了。陈赓架起他的胳膊,跑了起来。

  轰!炮弹从头顶飞掠而过。

  蒋介石忽然不走了,坐在地上,叫道:“我不走了,堂堂总指挥落到这步田地,还有什么脸面!誓师东征我曾训诫你们,战死则罢,不战死则杀身成仁,今天我要实现自己的诺言,不辱黄埔之威名!..”说着,他拔出短剑,举到胸前。

  陈赓见状,一把夺过短剑,说:“你是总指挥,你的行动会对整个战役发生影响,赶快离开这里,再不走就晚啦!”

  “陈赓!”蒋介石说道,“我实在走不动了,我的脚..”

  “我来背你!”陈赓背起蒋介石不顾一切地奔跑,淌过稻田的泥水,踏着山坡的荆棘,冒着密集的炮火,一气跑了七八里。

  前边是一条河。陈赓我来一条小船,安顿好蒋介石,吩咐手下的士兵挡住敌人的追击,撑船向对岸划去。

  来到对岸,枪声渐稀。一场虚惊过后,蒋介石睁开眼:“怎么,就剩你一个人了吗?”看着陈赓汗流满面,脸上、腿上挂着一道道血痕,蒋介石鼻子一酸,泪水汪汪,上前紧紧抓住陈赓的手说:“陈赓,我的好兄弟!你是校长的好学生!校长忘不了你,我要提拔你重用你!我要好好报答你!”

  过了小河,枪声渐远渐稀。

  蒋介石恢复了平静。他立即召集指挥部的几个军官,对他们说:“此地不能久留,得设法与第一师取得联络,让第一师赶快来接应我们!”

  此时,第一师远在一百六十多里外的海丰,中途必须闯过充满险恶的莲花山。当时无电台,只好派人去送信。

  蒋介石:“我们必须跟周恩来联系,谁愿意去送信!”

  几个人你看着我,我望着你,都不吱声。

  “我去!”又是陈赓挺身而出。

  蒋介石打量着陈赓,只见他满身泥水,腿上还挂着道道血痕。几天来疲惫地行军,刚才又冒着危险把自己从火线上背到这里,其疲劳可想而知。

  蒋介石走到陈赓面前,用充满了感激的声调说:“陈赓,今天,在枪林弹雨中你已经背了我七八里地,本该让你好好休息。海丰搬兵,山高路险,我实在不忍心让你去送信。无奈,军情急如火,帐下缺良将,只好辛苦你了。

  你是校长的好学生,我将来一定重用你!”

  陈赓一听,忙说:“请校长不必如此,为了搬兵解围,莫说是闯莲花山,就是赴汤蹈火,我陈赓也在所不辞!”

  蒋介石:“你可装扮成农民,带着我的亲笔信,去找第一军副军长兼第一师师长何应钦和第一军政治部主任兼第一师党代表周恩来。军情如火,你必须在明天早晨十点前送到。”

  陈赓:“是!学生保证按时完成任务!”

  蒋介石随即叫来一个侍从,吩咐他与陈赓同行。

  离开了蒋介石,陈赓和一名随从上路了。此时已是夕阳西下,天色渐晚。

  莲花山,山路崎岖,峰峦叠障。夜幕降临,山上一片漆黑。陈赓二人手拿一棍子,艰难地走着。

  突然,一声吼叫划破了山村的寂静。“干什么的?”

  “赶路的。”陈赓看都没看清来人,便机警地回答。

  随着声音,从密林深处窜出几条壮汉。“饥年荒月,生活所迫,请留下几个饭钱!”

  听到叫声,陈赓的那位同伴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趁陈赓与这帮人应付之机,悄悄地溜走了。

  陈赓一看,心想坏了,遇到土匪了。他只身一人不好对付,只好将身上所带一百元银元全部交给了领头的。

  土匪上下打量着陈赓,见他举止豪爽,猜他八成是个军人。便直截了当地问:“你老实讲吧,你干的那个行当是陈炯明的军队,还是广州来的革命军?”

  陈赓一怔,断定这帮人不是坏人,便说:“实话对你说吧,我是广州革命政府的东征军,来到东江地区,为民除害,讨伐军阀陈炯明。”

  “你是东征军?”来人问。原来这帮士匪是一些走投无路的贫苦农民,不堪忍受受人奴役的生活,而被逼上梁山的。

  “你说吧,今天夜里,你冒着生命危险来莲花山干什么?我等定然拔刀相助。”

  陈赓说:“我东征军总指挥部被陈家军围困,须连夜去海丰搬兵解围。

  我奉命来到莲花山,求大哥赏光了!”

  领头人望着陈赓,看他一身正气,早有几分敬佩。听他这一说,连忙道:

  “既是革命军,我们就放你一马。”并把买路钱还给陈赓一半。还告诉陈赓:

  “深山里有老虎,一年前,有个人夜里与一只虎相遇,被老虎吃了。你们一定要小心提防。”

  陈赓紧紧裤带说:“我重任在肩,别说几只老虎,就是火海刀山我也得闯过去。”

  领头的说:“这样吧,我给你带张通行符,再遇上我们弟兄,可以少些麻烦。”说着,掏出一张纸,拿出铅笔在纸上画了个圆圈,点了几点。

  陈赓拿过通行符,谢过众人,又继续往前走去。

  陈赓就凭着这张通行符和五十元银元,又两次被“土匪”放行。

  夜越来越深,陈赓手提一根木棍,深怕有老虎出来,随时提防着准备与老虎来一场格斗。

  山路越来越险峻崎岖,陈赓的脚扭伤了,脚踝肿得很高,腿上也划伤了。

  他忍着疼痛,一拐一拐地朝前走。终于在次日中午一时赶到了海丰后埔,见到了周恩来。

  周恩来看完蒋介石的求援信,沉吟道:“蒋校长让我们派一个团去接应他,哪个团去呢?”

  贺衷寒站起来:“当然是我们第一团去。蒋校长有难,我们不去更待何人。”

  “我再跟何师长商量一下。”周恩来说,“你先动员部队作好准备。”

  第一团的增援,使蒋介石解了围。林虎军节节败退,东征军越战越勇。

  到11 月底,东征基本结束。广东获得了统一。

  火线救蒋,陈赓更加获得蒋介石的赏识,蒋介石感恩戴德,要重用陈赓。

  汕头。东征军总指挥部。

  一天,担任步科一团七连连长的陈赓带兵在操场上操练,碰到匆匆走过的蒋介石。

  “校长!早晨好!”陈赓立正,恭敬地叫了一声。

  “哦,是陈赓。”蒋介石面带微笑地低声问,“我送你的礼物收到了吗?”

  “谢谢校长!”陈赓诚恳地回答。

  蒋介石:“你到我房间来,我有话跟你讲。”

  陈赓跟着蒋介石来到蒋介石的住处。“校长,你叫我来有何吩咐?”

  “随便聊聊,你不要拘束。”蒋介石和颜悦色地说。

  说着,蒋介石将桌上一本厚重的线装书推过来,那是一套精致的《曾文正公全集》。“你要好好读这本书”。

  “我天天带乒操练,哪有功夫读这么厚的书。”陈赓急着说。

  蒋介石:“我是要你留在我的身边,当侍从参谋。怎么样?”

  陈赓一听霍地站起来:“不行!我这个人性子急,屁股坐不住,还是让我带兵好。”

  “以后当然可以带兵。你看蒋先云、邓文仪、贺衷寒他们不都在我身边工作过吗?他们带兵就能明白我的意图。再说,当侍从可以磨练你的性格,将来带更多的兵。”

  蒋介石把陈赓留在身边当侍从参谋,是费了一番心机的。一则可以向众人说明他知恩图报,二则他真的很赏识陈赓的才干,他想在他们俩之间除了上下级关系之外,再加上一层私人感情色彩,日后必有用。

  蒋介石为了表示对陈赓的信任,常常有意把公文密件堆放在桌上,或是故意把开抽屉钥匙放在桌上就走。

  陈赓为人正直,心无邪念,再说此时正是国共合作的鼎盛时期,他没想到蒋介石会搞什么鬼。

  陈赓本无意探听什么机密,可偏偏机会来了。一天晚上十点,陈赓像往常一样,来到蒋介石的办公室,看看是否留下明早要办的事。他走到办公桌前,看到一份名册,这是一本黄埔军校学生和各级负责人的名册。陈赓无意地翻了翻,却发现每个共产党员的名字上头都画了个红圈。在他陈赓名字旁边还有一行批注:“此人是共产党员,不可让他带兵——可惜!”

  陈赓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思绪纷乱。这是怎么啦?那个口口声声称他为救命恩人的人,怎么对他存有戒心?再说,共产党员不都是冲锋在前吗,可为什么不让共产党人带兵呢?

  陈赓急忙跑到二楼,敲开周恩来的门。

  “周主任,不妙啊!”

  “怎么回事?”周恩来放下报纸,让陈赓坐下慢慢说。

  “蒋校长心术不正,口是心非,他把共产党员脑袋上都圈了红圈了!”

  陈赓说,“干脆,咱们跟他摊牌,各走各的路。他蒋介石这样不够朋友,过河反手要拆桥,他不仁也别怪我们不义。”

  “不行。”周恩来一向沉着,冷静。他对蒋介石心怀鬼胎,早有察觉,听了陈赓的汇报,也不免大吃一惊。稍后他又镇静下来,说:“情况很复杂,最近广东区军委也发现蒋介石的许多秘密活动,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我看,明天你给他写个条子,辞职不干,看他如何处置..”

  第二天,陈赓托辞母亲病重,写了一个条子请假回家。

  蒋介石从陈赓手中接过条子,扫了一眼,说:“陈赓,你是个聪明人,你不会无缘无故辞职吧?”

  “我母亲病重,我要回去照看。”

  蒋介石眯起眼情,露出一丝狡黠的笑,说:“不是吧?你看了我的什么东西了吧!”

  陈赓没吭。等了一会,他镇定一下情绪后说:“我早就说过,我这个人脾气坏,不适合当侍卫,既然带不了兵打不了仗,还不如辞职回家。”

  蒋介石:“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加入了C·P?”

  “我是个跨党分子,贺衷寒他们都知道。”

  “我是问你,你和周恩来、恽代英他们是否有组织上的秘密联系?”

  “是的,我正式加入C·P 组织已经三年了。” “你必须脱离C·P,我要拯救你。你要跟我走!你年轻有为,不要走错了路啊!”

  “总指挥,你不是说,三民主义和共产主义联合才能完成国民革命吗?”

  “不管怎样,我明白告诉你,一切C·P 分子都迟早要退出国民党,你还是趁早脱离C·P!”

  “不,绝对不行!”

  “你作战勇敢,我不明白你在政治上怎么这么糊涂。”蒋介石说:“好吧,既然你不肯从命,我也不勉强,你还是回黄埔去吧。”说着,递给陈赓一样东西。陈赓接过一看,是张委任状,只见上面写着:“委任陈赓为中央军事政治学校中校队长。”

  随后,蒋介石又叫人送来了船票、路费。

  第二天,陈赓离开汕头,乘船到达广州。结束了蒋介石的侍从参谋职务。

  1926 年3 月18 日。

  广州。

  这天蒋介石经过周密的策划和部署,制造了“中山舰事件。”

  这天早晨,蒋介石的亲信欧阳格以黄埔军校驻省办事处名义,向海军局代理局长、共产党员李云龙传达蒋介石的命令,要他调派中山舰到黄埔待命。

  19 日清晨,中山舰开赴黄埔,停泊在军校大门前。李云龙向教育长邓演达报告此事。

  谁知当邓演达询问蒋介石时,蒋介石竟一口否定。随即操纵孙文主义学会的人员大造其谣“共产党阴谋暴乱,要推翻国民政府,唆使中山舰开赴黄埔,企图炮轰黄埔,劫走蒋校长

  深夜,蒋介石来到第一军,以广州卫戌司令的名义,命令全城戒严,同时派第二师部队包围了苏联顾问团的住宅和共产党机关及省港罢工委员会。

  命令第一军中的贺衷寒等将本部共产党员加以扣押。李云龙遭到逮捕。

  3 月21 日夜。陈赓等几名党员留在黄埔军校里,听说广州全市戒严,又听说第一军及军校的许多共产党员被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防意外,党支部立即召开紧急大会,决定立即动员全团官兵,阻止右派军队登陆,并且推陈赓负责,连夜把部队布置开。

  第二天,团长向陈赓瞥了一眼,问:“你们怎么搞夜间演习?”

  “夜间演习?”陈赓先是一愣,随后马上顺水推舟地说:“哦,那是既定科目。”

  “以后演习要事先请示!”团长不满地说。

  过了几天,蒋介石来找陈赓谈话。蒋介石问:“近来都看些什么书?”

  陈赓:“《三民主义》、《建国大纲》..”

  “学生的情绪如何?”

  “..还好!”

  蒋介石端详着陈赓,一字一顿地问:“你把队伍拉出去做什么?”

  “听说校长被右派扣留..”陈赓不露声色。

  蒋介石不满意地哼了一声。迅速走开。

  这时,准备筹建黄埔同学会的曾扩情走了过来,对陈赓说:“蒋校长是国家民族的唯一领袖,我们应该追随他。”说着,他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张国民党党员登记表,递给陈赓,轻声说:“校长并没忘记你,只是希望你脱离C·P,跟他走。这是顶顶重要的时刻,千万拿定主意!”

  陈赓听了,坚定地说:“本人当着众同学的面宣布,我曾经是个跨党分子。现在声明,本人也是一个主义——共产主义;一个党一共产党!”

  几天后,陈赓又当着众同学的面,公开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1926 年9 月。上海。风和日丽。

  陈赓和顾顺章、陆留三人结伴,从上海码头起航,前往海参崴。

  由于陈赓在中山舰事件后,坚决地站在共产党人的立场上,与蒋介石作不屈不挠的斗争,蒋介石对他大为不满。他在黄埔呆不下去了,于是离开广州,前往上海找到党中央。经周恩来的推荐,党中央派他和顾顺章、陆留三人前往苏联,学习苏联的政治保卫工作经验。

  他们先在莫斯科住了十几天,再从莫斯科返回苏联远东地区,被安排在红军中学学习政治保卫工作和武装暴动经验。他们学习侦探、审讯、暴动、劫牢、爆破、射击、秘密审讯等各种技术知识。学习结束后,1927 年2 月, 他们一行回到上海。

  此时蒋介石已是磨刀霍霍,加紧叛变革命。

  陈赓回到上海,党组织指示他前往南昌。在南昌北伐军总司令部,陈赓还见到了蒋介石。蒋介石一见他,就问:“你这些日子跑到哪去了。”陈赓回答:“一直在上海呀,做秘密工作。”此时蒋介石对陈赓仍然客客气气,还送给陈赓一笔钱和一个“特别通行证”。

  不久,陈赓受命来到武汉,被分配到北伐军第二方面军唐生智部,当特务营营长。

  1927 年4 月12 日。蒋介石在上海发动反革命政变,一时全国处于血雨腥风中。

  在此紧要关头,中国共产党于1927 年4 月27 日在汉口召开了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大会会址就在陈赓所带领的特务营驻地附近。

  就在这次大会上,陈赓见到了他倾慕己久的上海姑娘王根英。

  五年前,陈赓去上海大学旁听时就认识了王根英。那时她是上海日商怡和纱厂的一名普通女工。她朴实、端庄,热情大方,聪明好学。给陈赓留下了难忘的印象。

  王根英呢,也深深地爱上了这位仪表堂堂的年轻教员,他有知识,有教养,懂得许多革命的道理。

  一天,夜校根本不上课,根英无意间又走到夜校。她也不明白,这几天她像是掉了魂儿似的。她满腹心事地低头走着,没想到迎面碰到了陈赓。

  “根英,我已在这儿等你半天了。”

  “哦,陈先生..”根英不知从何说起。

  “根英,我喜欢你,我也看出来了,你也喜欢我,是吗?”陈赓生性爽直。

  毕竟是涉世未深的姑娘,听陈赓这么一说,反而吓得扭头就跑,一口气跑回了家。

  陈赓跟着追到了王家。根英全家见一个陌生男人追进来,全都愣住了。

  陈赓自我介绍:“我是夜校的教员陈赓。”

  根英的父亲迎了出来:“哦,你好,陈先生,有什么事吗?”

  一番交谈,根英的父母已深深地喜欢上了这个年轻人。

  以后,陈赓成了根英家的常客。

  不久,陈赓离开上海,回到广州。一别就是五年,五年中,根英的影子不时在脑中闪现,没想到这次竟然在汉口相遇。

  几年不见,王根英已成长为上海工人运动中一名活跃的人物。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装起义中,她英勇地带领妇女参加战斗。起义胜利后,她当选为新成立的中共上海特别市临时政府的人民委员。这次她是作为“五大”的正式代表从上海来武汉出席会议的。

  久别重逢,陈赓和王根英都特别高兴。陈赓被王根英的气质深深地吸引了。爱神己悄悄来临,陈赓已意识到,自己已深深地爱上了眼前这位姑娘。

  一旦认谁目标,陈赓就抑制不住地发起了进攻。这天,代表们正在讨论,陈赓悄悄地塞给王根英一封情书。王根英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根英,我爱你,我现在正式向你求婚。”王根英竟将这封信贴在墙上。陈赓又写一封信,王根英竟然毫不犹豫地又贴在了墙上。立时引来众人观看。陈赓没有退缩,他从王根英独特的举止中,看到了王根英的独特个性,而这正是他刻意追求的。于是他接着递去第三张纸条,“根英,我非你不娶,你一定要答应我的请求”。

  王根英被陈赓的执着精神深深地感动了。最后的设防已崩溃,两颗心相撞碰出了爱的火花..

  黄昏,当太阳从西边徐徐落下,陈赓和王根英缓缓漫步在江边。

  陈赓:“阿英,你怎么不说话呀?”

  王根英:“说什么嘛,此时无声胜有声。”

  陈赓:“我们结婚吧,我已经等了你五年了!”

  王根英:“不,这个时候我们不能结婚,革命正处于危急关头,结婚了,我还怎么参加斗争呀?”

  “革命也不都得打光棍呀!我们志同道合,结婚以后,照样可以各自干各自的。”

  王根英仍然摇着头:“不,请你再耐心地等一段时间。”

  陈赓一听,急了,忙说:“再等,再等我都快成小老头了,我一天也等不及了,我爱你,阿英,求你了,我们结婚吧!”说着拉起王根英的手。

  回到营房,大伙一下围住了陈赓:“营长,今天会谈结果怎么样,她答应你了吗?”

  陈赓开玩笑地说:“哪位说动王根英跟我立刻结婚,我当众给他磕三个响头!”

  立时满屋哄堂大笑。

  恰巧这时周恩来走了进来,问明事情原委,说:“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经周恩来和邓颖超的工作,王根英总算同意了立刻与陈赓结婚。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夜深了,祝贺的人们都走了,屋内只留下陈赓和王根英。

  陈赓一往情深地说:“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是的,我们俩永远在一起。”王根英含情默默。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谁?”

  “是我,团长找你快去?”来人说。

  “什么事?”

  “夏斗寅叛变了!”

  陈赓一惊,抓起手枪就冲了出去。

  风云突变。陈赓和王根英新婚第一夜,却就要分别了。

  这时,王根英已奉命要回上海从事地下工作,陈赓则要带兵去讨伐叛贼。

  分别在即,陈赓和王根英没有过多的缠绵,陈赓说:“阿英,离别之后,我会很想你的,你也一定很想我,这样吧,咱们约个想的时间,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躺在床上先别睡,先想对方一刻钟,怎么样?”

  王根英笑道:“就你鬼点子多。”

  这天晚上,周恩来悄悄地来到陈赓住处。他心情沉重地说:“撮合你们的是我,拆散你们的又是我,看着你们亲亲热热的样子,我真于心不忍。可我有什么办法?我要带他去打仗,出师讨敌。根英,你放心,我今天带走一个新郎官,下次回来还你个大将军!”

  周恩来走后,王根英止不住泪水,一下扑在陈赓怀里哭起来。

  一对新婚夫妻就这样分别了。一个要回到白色恐怖的上海,一个留在枪林弹雨的武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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