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云祥先生演讲辞（2）
哈佛为培养美国实业人才起见，每夏使学生至各商店调查，至鞋店时，见布置欠佳，设备不周，乃为之纠正，告以科学管理之法，成绩其佳。于是全国鞋店仿效之。其后五金业乃愿出资十万，请学生前往布置，于是学生又告以科学管理之法，可见同业合作与科学管理有关。彼一商店，当然不能出此巨款，必由同业共助之，例如在中国印书，各印刷公司因生意关系，群起竞争，结果，承印者卒多亏本。以前美国有一公司，用投票方法，印刷书籍，结果甚佳。言及同业合作原理，颇有研究之价值，例如各小公司竞争印刷书籍时，往往因不明成本之高下，冒昧承印，结果，营业十九失败。若能利用成本会计，提倡同业合作，则可避免失败之虞。而在中国则同业合作尤为重要，否则营业必难操胜矣，因普通商业智识，应普遍化，使商人皆能以其学识应付环境，于是乃有商科大学之设立。自哈佛办后，不及数年雅鲁（Yale）等校相继开办，而中国大学中亦有商科之设矣。
学商之目的，不在发财。兄弟记得初至美国时，既决定研究棉业，因中国棉业进口，每年有二万万多，预备学成后，回国至纱厂服务，乃致函上海纱厂与彼接洽，谓将来愿至贵厂服务，月薪只欲百五十元，然彼尤以为太贵，及兄弟回国后，彼辈又争相聘请矣。足见彼辈对于工厂管理方面，尚无多大之认识也。
现在中国应养成一班至商界服务之人才，故我愿牺牲经济报酬，为工商管理协会办事，并请求政府津贴。科学管理会兄弟亦会去演讲，有人以为中国需要科学管理人才，但又无钱开办训练学校，于是乃提倡合作，合办科学管理研究所，先由数厂做起，建一基础。有数公司曾请我参观，内部成绩尚好，唯有缺点，我乃分别加以指导。由工商管理协会办理，较可省费，此会之目的，在训练管理人才，同学们须预备将来为商业管理者，因为中国工人近来屡有群众运动，要求加薪分红，此举固属合理，但须顾及厂中资本，否则必致同归于尽，例如南洋兄弟烟草公司，即其一例。中华书局亦濒于危，此外商务印书馆兄弟亦曾参观调查，置有改革之必矣。
政府新近所通过之工厂法，规定星期日、纪念日应休息，两共六十日左右，不做工而可领工资，又夏天有特别休假，约为一月，每年共有三月休息，即学生亦有未及，故厂方乃群起反对，要求政府延期施行，中国资本家受政府与工人内外夹攻，颇为危险，欲逃出此难，唯有实行科学管理法，因科学管理法以劳资合作为原则，在劳方工人懒惰，不愿多做工，并时时要求加薪，而资方感于生产之慢，则欲工人多做工，并因成本过巨，不肯再加工人薪金，于此种场合，唯有实行科学管理法，一方使成本减低，他方又可增加工人工资，此法用科学方法研究，每人每日应作出品多少，从机械及工人体格各方计算如得一标准，如一人能达此标准，厂方可加花红。各书中关于种知识甚多，诸君已知之，可不必多赘，中国实业能否发展，纯视科学管理之有无成绩以为薪。
现在中国工厂商店一班管理人或为资方亲戚，或为资方子侄，大半缺乏管理之智识，更无科学之头脑，故大学商科之目的，应造就科学管理人才，使不属劳方或资方，为第三者，此种有科学智识之管理人，并学校中学生为谁？前日徐佩璜先生在工商管理协会演讲，谓现在商人应提高道德，诚实合作，于是一班人看过演讲后要求我办商人训练所。如此说来，似觉学校中学生不诚实、不合作矣，实则商人道德之培养，其责任固在学校也。
兄弟近与沪江大学合办养成所，训练商界人才。诸位乃将来工商管理人，唯须头脑清晰，态度公正，为实业界之领袖，但不一定为资本家。诸君将来之责任，应保护劳资两方，使之通力合作云。
最后，兄弟因有所感触，故将个人对于工商管理之兴趣，略述一二，为商人者应计及四万万人之民生问题，故诸君须在校中养成一种力量，智识力、道德力、组织力，将来在社会上占据相当之地位，以解决民生问题，诸君其勉旃！
曹先生演说毕，李榴时先生再起立答辞，谓曹先生对于工商管理方法之价值与目前中国之需要，言之甚详，实则科学管理法非但商科同学应注意，即其他法科同学、文科同学与夫理工科同学均应注意，因科学管理与人类之关系殊为密切，已由专门化变成普遍化矣。甚至家庭、社会团亦需要科学管理法以谋时间、经济、精神之节省，不过生产界之需要，较多而已。
哈佛大学商科之请企业家演讲，甚有牺牲精神，以每月二十万金之经理，而能由支加哥赶往包斯登演讲，取区区二百元之报酬，其目的唯在养成一班爱国人才，发展实业而已，今日曹先生能牺牲宝贵之光阴，不远数十里而来学校演讲，我人应表示万分之感谢云云！答辞毕，遂于鼓掌声中散会矣。（魏振寰笔记）
（载1931年8月10日《复旦大学校刊》第105期《暑期学校增刊》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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