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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考孛顿创行无税通商始末（2）
考孛顿与孛拉亥脱时发议论，力抗粮例。其后孛拉亥脱曰，吾等七年内，无刻不论及此问题。今试问一人以一银购面包，其购全个为利乎？抑购半个为利乎？必无人以半个为利，可断言也。观此则既有粮例，粮价必贵。是不啻向以一银购一面包者，今只可购半面包矣。民安得而不困，吾等抗辩是事，不少懈怠，岂无故哉？毛莱君尝称其二人曰，此二辩士，国民目中皆视为捐躯以求公益之人。彼离家弃业，遍历英国劝导庶民，颇有传教者之风。且言语诚实，识见不凡，与政府中人大不相同。姑勿论其目的是能达与否，即其热心若此，已足感到人民矣。顾二人意见相同，而其演说态度则大异。孛拉亥脱热心太过，演说时常现怒状，素以知过不改，为有亏于道德。故词气严如古圣，设有贵族或地主，欲保私利，与之争辩，则忿不可遏，不屑与谈。每发誓以自坚其说，因此聚听之人，辄为其力抑服。考孛顿亦具热心，而非孛拉亥脱之尚气。其演说佳处，在循循善诱，如朋友之忠告善道，而且衣服朴素，容貌俨然，论理明确，易得众心。又好似寻常之事譬喻，引用切合，使人闻而了然。有恶柯纳耳者，倡革粮例，用激切之法感动民心，此非考孛顿所能为。然论二人之才识，及其有合于名学，则考孛顿驾而上之。彼于议院或工场演说，不因人之众寡，而口才有所优绌。听者或有厌倦之状，常以诙谐之言，喜望之词，鼓励其与。因此考孛顿为大会中不可少之人。其后闻风兴起，工业市场，皆设叛粮例会，演说者日增。亦有人至农业县境（即与工家对峙之境）宣讲其理。其时立有捐簿，并设醵金市场（陈设玩品索价甚巨，集资以充善举者谓之醵金市场）。会中因此丰富，款积数万金镑。报章论说，日益激励。议院中抗争日甚，皆以改革粮例，为除弊之良药矣。
特是议院中人，与考孛顿反对者甚多。每于其议力为排斥，目之为伪善士。曰，彼名为求公益，实求加利于布商，以捐地主与农家。一月使猛既思德之工人，立于考孛顿之门而谓之曰，医者必先自医。考孛顿欲求工人之利，工人乃贫困若此，其谓之何。时农家于下议院，权力偏重，叛粮例会以和平之法与之争辩，殊难见效。演说家乃遍历大英三岛，随处演说，传布劝谕，听者阅者以千计。所筹捐款，至一八四四年，不下十万金镑。大会中又为议院选举地步，设有巨册。凡赞成无税通商者，皆列其名，备以后公举，借以鼓励人心。考孛顿亦设计使有资本之人，各置产业，以固其选举之权。久之其效渐著。虽议院中主无税通商之说者尚少，然其领袖考察民情，审度时势，而见叛粮例会日起有功，势不可遏，颇为感动。一八四五年夏，考孛顿当众宣言曰，尔等意中以为民心欲革粮例与否。自吾观之，设秋收时天雨二旬，国内乏食，粮价昂贵，如曩者一八三九年及其后二年情形，则粮例必革除净尽。今国中民情，皆以此为盼望，唯待时之至耳。是年秋雨水过多，其言果验。爱尔兰薯荒（其地产薯人民以此为食）境内乏粮，人民苦不胜言。大会中遂以废粮例事，普告国中。政府中比罗培公犹豫不决，以为今若暂停粮税，则后必不复。然民困若此，何忍再征重税。踌躇间，适公党魁首罗苏约翰公，于十一月二十二日，致书于其党之有选举权者曰，废害民之粮例，时已届矣。比罗培公闻之，遂决，亦以革除粮例为然。唯保党中尚有数人力为抗拒。惠灵吞公坚持尤固。考孛顿曰，彼能战胜敌国，然与国民相抗，则无有不败。时公党为谋相职，不遂所愿，比公仍复相位。一八四六年正月二十六日，议院会议，比公从考孛顿之说，次日示于众曰，三年内逐渐革除粮例。台司拉里复与保护税党，龌龊辩论。而下议院业已批准，无可挽回。惠灵吞公虽不以此举为然，迫于公议，亦无法以阻之。考孛顿乃于六月二十六日，返家告其妻曰，乐哉。粮例革除，吾业告成矣。考孛顿以争辩粮例，四出远行，仆仆风尘，八阅寒暑，身体因以受损。幸友人资助，其业尚不至折阅。大会中人因其热心任事，赠金镑8000，以表敬意。考孛顿具此大才，设欲博取功名富贵，初非难事。乃以公益为重，遂置私事于不顾，甚矣难能而可贵也。此后二十年，屡以维新之举，为民请命，且赞成万国合约及弭兵之策，尝为英法议通商条程。告成后，二国俱铭感之。当南北美洲以禁奴一事，致动干戈，氏以助北美，抵抗英国侯爵之反情。议论政治，辄以拂逆众志，致被讪谤，但其心无他，一秉至公，事后即仇人亦钦佩之。1865年卒，举国哀悼不置。其同志孛拉亥脱及其所劝化之二伟人台司拉里与克兰司顿，皆为谏讼以唁之。比罗培公为相之末年，以革除粮例，为国家维新之大端，而曰无税通商之举，吾不忍没人之功以为己有，且亦非议院诸公之力所能及。此乃考孛顿力求公益，不为私利起见，其口才既足动听，其至诚又足感人，故有志竟成，名可传于后世。盖其敬佩考孛顿之心，溢于言表矣。英国商律，自一八四六年，改弦更张，此后按例而行，商务日盛，遂以称雄天下。究其所以致此者，实始于革除粮例，然则考孛顿之功，顾不大哉。
（载1904年6月《万国公报》185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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