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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从清华学校到清华大学（23）
普通文字选
文以理与事为质，情以抒之，法以成之，夫然后始能喻诸人。理明事备，常识之为也；情运法遣，美感之为也。是日选材，准斯二者。体制务求其备，古文今文不计也；技术务求其美，文言语体不计也。要以经此研治文章之程途，对于宇宙间之事物，养成一种观察之能力为主；对于文字上之组织，得有一切运用之方式为归。普通文字，此其基础，有以固之，庶达于用。
《论语》《孟子》
《论语》辞简而达，《孟子》文洁而瞻。倘修辞为文者，能读两书，必多所获。至潜玩二十篇中所载之言与行，处处能表现孔子及其门弟子一种浑涵渊穆气象，更为有益于修养。孟子生当战国时代，其一种特立独行之精神，绝不为纵横捭阖之气习所渐染。尤足想见其健全之人格。读其书，论其世，正自有无限观感在。
《荀子》《礼记》
荀子专于礼，好诗书，善《易》、《春秋》，其学之得力处，即其文之得力处。故韩愈谓其吐辞为经，优入圣域。后之读《荀》者，或以博达许其文，或称其文如《孟子》，是其文章久有相当之价值。《礼记》为战国秦汉间儒家一丛著，与荀子学说，更相为表里。至其叙述议论之文，典重则近于《书》，古质则近于《易》，蕴藉则近于《诗》，谨严则近于《春秋》，固经之委，亦文之汇也。
《左氏春秋》
《左氏春秋》，自来作者类好之，至许其圣于文，然不足以尽之也。玩其叙述处，事则当何时代，即根据旧闻，运其机杼，还何时代之面目，笔若不为己有也者，人则将其声情意态与夫心地之如何，尽表现于字里行间，使后世读者若或见之，写实写生，技术至此，又圣而进于神矣。学者倘优而游之，餍而饫之，由文字以洞其精神之所在，浮夸之论，必不以为定评。
《诗经》《楚辞》
《诗经》、《楚辞》，情感的文学也。一则温柔敦厚，止乎礼义；一则缠绵悱恻，发于忠爱，皆寓有极健全之人生观。诗情尚普遍，几无一事一物不因缘于生活，以术语论，是为现实文学。骚情主超尚，将宇宙万有均范以我之理想化，以术语论，是为想象文学。表现之方式虽不同，然具有文学上所谓真美善也则无异。人格陶淑，理智训练，二者功用，两书具焉。
应用文字选
文字效率，在于应用。应用范围，准诸生活。有直接关系生活之文字，以能完成一种任务，明了而不含混，精确而不影响，结构不谬于方式为主。有间接关系生活之文字，以揆诸方式，度其需要，参以相当美感，能博人同情，张我企业为主。是目难之选材，对于文字不足用者，予以补救，对于文字期实用者，扩其基础。
《韩愈文集》《欧阳修文集》
文集取韩氏、欧阳氏，非隘也，就文学文，是足取资。韩以为蕲至于古之立言者，无诱于势利。陆希声谓文自汉明帝至天后朝之流弊，至退之乃大革。欧阳谓学文不追时好而趋势利，苏子瞻以嘉祐号称多士，归功于修之力振斯文。玩其自道与人之批评其文，可以知其文德，可以见其人格，可以想象其持风气不循风气之一种精神，则其所成就，皆吾祈响标准也。研索抉剔，是在读者。
《庄子》《韩非子》
说理文字，最忌颟顸，论事文字，最忌迁就。《庄子》于理，则昭晰而不颟顸；《韩非子》于事，则了当而不迁就。学《庄》有得，见得到即说得出；学《韩》有得，拿得定亦摆得开。且《庄》之一种活泼泼的气象，《韩》之一种严森森的笔仗，倘善学焉，文境自能恢弘有余，文陈自无蹿漏可蹈。两书文学价值，即此可估。至放哲学精神，果潜玩者，亦能得其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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