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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隐居与逝世

  1. 握手旅行与义务劳动

  在引退之后,本田为时间的多余而苦恼。他既没当会长(荣誉职),也没当顾问,但因为他要求不要与本田断绝联系,而只给了他一个“最高顾问”的头衔。尽管如此,他仍然是个一看到工厂就不甘寂寞的人。

  本田开始了绘画。在职期间逃避的高尔夫球,也开始打了起来。即使如此,时间仍然很多。

  于是,本田想到了到代理店、有关企业、营业处、服务性的工厂去作致谢旅行。

  尽管身为社长,从前却把自己关闭在研究所里,几乎是不露面,这次是为此而作道歉的巡回。

  目标是国内约700个单位,用直升飞机和汽车相结合的办法。当时他自己开着本田公司所销售的水冷式发动机的“市民号”去转游。

  还到海外去旅行,转一圈儿,需要三年。

  如果有人要求,也写题词留念。

  他照例在跳到柳树上的青蛙的画上,加上“成功来自于失败和努力”

  内容的文字。一旦写起来之后,给这儿写而不给那儿写就不行。他在家里写,在旅行中写,到底一共写了几百幅、几千幅,本田自己也不记得了。

  所到之处,都受到欢迎,人们为他鼓掌,人们要求和他握手。本田高高兴兴地去握那些满是油渍的手,他使劲儿地握着这些手转悠。

  后来在去美国的欧哈伊奥工厂时,全体员工要求和他握手,以致本田·美国分社的中川社长担心起来。

  他劝说本田说:

  “像棒球的本垒打选手那样,拍着手走如何?”

  但本田不听,他仍然一个个地紧握人们的手转游。

  被众多有力的手握过之后,在一段时间里,他的右手都是肿的。

  本田笑了,员工们也笑着说:

  “您回家以后,今天晚上也别洗手,也别洗淋浴!”

  “我们把本田先生的温暖记在心里,睡个好觉!”

  这些话传给本田,使他激动万分。

  一看见本田有空儿,朋友和熟人就相继给他带来活计。那是些无偿的或者是需要倒贴的社会性的工作。

  这是一种对社会的报恩,本田选择力所能及的项目接受下来。

  他不是光卖个空名,挂个头衔就拉倒。他作为义务劳动,扎扎实实地干。

  2. 男子汉的一生

  藤泽武夫死的太突然了。昭和六十三年十二月三十日,藤泽与长女真木子及其丈夫今井康晴好久没见面了,在一起享受火锅。大女儿两口子都是医生。在这段时间里,藤泽喜欢起室内电视剧似的一家团聚来。

  这一天,已经有了新年的气氛。除了长女夫妇之外,长子、次子、三子这一天都到齐了,再加上性格爽朗的好子夫人,好生热闹。当快要吃完团圆饭的时候,藤泽突然“哎哟”地一声倒下了。长女夫妇拼命给他做人工呼吸,也没顶用,因心脏病发作而撒手人寰。享年77岁,刚刚迎来了“喜寿”不久。

  小于自己四岁的藤泽武夫之死,对于本田来说,是个极大的打击。

  喜欢活跃的本田,在藤泽武夫的葬礼前后,几乎到了不能行走的程度。

  平成元年一月二十七日,在东京芝增上寺,举行了异乎寻常的葬礼。

  仪式既是盛大的,也是破天荒的。在帐篷底下等待着献花的参加葬礼的行列的前面,放着一个大型的扩音器,大音量地播放着瓦格那的交响曲。

  在正堂里,也响彻着僧侣们的庄重的诵经声。一面是瓦格那的交响曲,一面又是诵经声。

  不信仰宗教的本田,担任治丧委员会主任委员。这次葬礼,是为藤泽武夫的逝世,而在本田技研工业公司所举行的首次社葬,除了为至亲所举行的葬礼之外,本田担任治丧委员会主任委员这是唯一的一次。总爱讲究穿着的本田,这次却是一身黑礼服,眼睛充血,看上去通红。

  本田为自己的盟友、战友藤泽武夫,致了悼词:

  “……都是托你之福,我才能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所喜欢的技术工作中去,对于产品的销售和资金的筹集,你从来也没让我操过心。在一心为公,私事从不拿到公司来这一点上,我们的想法完全一致,在我们两人之间,结成了出色的信赖关系。……没有藤泽,就没有今天的我,也没有今天的本田公司。……如今,却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令我悲痛万分。……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从没谈过往事,话题总是未来的梦想……”

  对于本田的悼词,我不由地感动得就要流泪。

  藤泽逝世两年半以后,本田也无疾而终。

  住进了顺天堂医院的本田,每天都是下半夜一点半或两点钟一过,就醒来了。

  “喂,孩子他妈,搀我一下。”

  于是,他就扶着陪伴着的幸子夫人的肩膀,敢情是要作步行练习。

  他一只手托着吊针瓶子,另一只手扶着幸子夫人的肩膀,在深夜医院的走廊里,慢慢地、慢慢地蹭步。这种情况,持续了十来天。

  “毕竟还是没有孩子他妈不行哟!”

  尽管他也喜欢长子博俊夫妇等人来护理,但本田不论什么事,如果不是幸子夫人在身边,就觉得心里不踏实。这也是本田直到死,都与幸子夫人保持着恋爱关系的吧。

  在第十个晚上,过了三点钟以后,奇怪的是本田也没醒来。

  “孩子他爸!孩子他爸!你怎么啦?”

  “嗯……”

  这就是本田的最后的一声,他就这样溘然长逝。

  在世界上创立了本田公司的本田和藤泽武夫,在他们健壮的时候,就清清爽爽地退出了现役。而且都一样地如同睡眠似的无疾而终,落下了各自幸福的人生的帷幕,这也是落下了一个时代的帷幕。

  3. 别具一格的葬礼

  既没有戒名,也没有葬礼和通晚守灵之类的事。

  在东京下落合的已故本田的私邸门前,不知什么时候,被人们撂下了花束。

  深夜,“狂奔族”(骑摩托人的谑称)发出炸裂声,似乎有不请自来的吊丧客来临的迹象。这些花束,好像是这些人放在那儿的。

  “在我活着的时候,世上人说什么本田伟大啦什么的。人一死,和狗、猫没有什么两样。所以依我说,我死之后,为了不给活着的人添麻烦,不要给我开追悼会。一开追悼会,人们就会坐汽车来,这一来就会把附近弄得交通堵塞。作为制造汽车的老爷子,不能干这种事。如有可能,真想从飞机上抛洒我的骨灰,可这在法律上又未必允许。”

  在本田逝世四个月之前,我曾两次采访他。他非常高兴,但面无血色,只有眼睛眨巴眨巴的。他说:

  “能会见从前的老朋友,我很高兴。因为一说头儿,就知道尾,常来玩儿吧。”

  地点是在东京八重洲旧本田技研总公司的“本田”办公室。只有一间朴素的个人办公室和客厅和秘书兼杂务的几张社员的办公桌。

  本田在我采访完了之后,总是满脸堆笑地把我送到电梯前。

  “你真的要来呀!”

  尽管他的步履有点儿蹒跚,但看上去还挺精神的。我在电梯的门关上,看不见本田的身影时,不由得自言自语地说:

  “真是一流的关心他人。在取得极大成功者中间,除了本田老爷子之外,我还从来没看见过如此关心他人的人。”

  本田,一直忙到临死之前。比方说,他在接见我的两个月之后,还出席了童子军的理事会,在会上被授予叫做“雉奖”的童子军最高功勋奖。他说:

  “凡是人家一片好心给我的赏赐,我都欣然接受。总而言之,勋章这类东西,是对我的好意,所以我从内心感到高兴。与其扭扭捏捏地,不如高兴地接受。”

  平成三年,从6月24日至26日,本田夫妇出席在德国举行的本田财团举办的国际技术讨论会。

  在夫人的监护下,本田充分领略了生前历时一周的最后一次功成名遂的气氛。

  这个本田财团,是由本田和弟弟本田弁二郎用私人财产捐献所建立起来的。这是晚年的本田最珍视的“事业”。

  本田财团每年一次,对在科学、技术方面作出杰出贡献的人物,授与“本田奖”。

  平成三年,受奖者达十二人。这一年的获奖者有印度人农业、遗传学家M·S·斯瓦米那坦,他的谷物品种改良受到了高度评价,副奖还有1000万日元。

  “我也得到了许多奖,所以向人类回报也是理所当然的。出席授奖仪式,是我的一种乐趣。”

  然而平成三年这次出席授奖仪式,本田未能如愿。因为决定获奖者名单时,已经是本田逝世约两个月之后的平成三年十月八日。

  在德国的一个星期,成为本田夫妇最后一次海外旅行,与其说是悠闲的,不如说按本田的喜欢活动的性格,而忙碌得很。

  他很喜欢与本田公司驻德国干部以及在当地帮助本田公司开发的驻欧洲法人干部们恳谈。

  “要加强德国的设计中心吗?那好哇。因为在美国的设计中心,已经取得了极大的成功。”

  本田技研公司,作为世界战略的重要核心,扎实地推进了在当地开发设计的乘用车。在美国,从1975年起,已经着手在研究开发领域进行,在众多的两轮车和运输车、双座汽车的开发方面,取得了实际成绩。

  总之,想在乘用车的设计开发方面,将来构成日本、美国、欧洲的三极体制。

  本田夫妇访问德国的6月下旬,本田技研公司正在议定加强欧洲研究开发据点的问题。为此,新社址建设计划正在接近尾声。

  新的设计工作室,建在了法兰克福郊外的奥恒巴哈。

  在本田技研的一切设施中,对于原本就是一名技工出身的本田来说,他最愿意住的地方,毕竟还是研究所。

  “研究所可是个好地方。与我在职时期相比,现在的研究所简直是座天堂。我那阵子,研究所又黑、又脏、又臭。人们把它称作‘三K’(黑、脏、臭的头一个字的日语假名发音都是K字)。如今是又明亮、又让人呆不够、又新,成了 ‘三A’(这三个词的开头日语假名的发音,都是A字)。再说我那时只有浜松、埼玉两个研究所,现在在日本、美国、欧洲都有。”

  现在的研究所是平房,占地4280平方米,引进最新电子计算机操作,还附设有乘用车、二轮车的展示厅,其设计也使外来者感到愉悦。

  本田夫妇,从大约一个星期的德国旅行回来之后,过了几天,回到了共同的故乡浜松。

  因为这是住进东京本乡顺天堂医院的一个月之前,所以这成为本田的最后一次回故乡。本田此次回乡有两个目的:

  目的之一,是本田在年轻的时候,曾在旧制浜松高等工业学校(现在的静冈大学工学部)走读了两年,当过旁听生,这次是为了出席校庆70周年纪念活动的发起人会议。在某种意义上,也是60年前的听讲生,为母校添光彩。

  这可以说是本田即将辞世前一件乐事。参加完静冈大学70周年校庆发起人会议之后,他又去参加浜松高尔夫俱乐部的开场仪式,因为他担任着该俱乐部的名誉顾问。

  本田竟然当场握竿乐呵呵地挥了三竿。

  此外,本田在入院前的平成三年六月,还精力旺盛地进行了一些活动。现在想来,这也是不愧为本田,他想开朗地告别这个世界。其活动之一,是访问了埼玉县的狭山制作所,作了一次久违了的工厂现场生产线的视察。

  “喂,正因为你们干得这么好,我才能安然地过上隐居生活!”

  在生产线的旁边抱着年轻工人,轻轻地拍打着他们的背部,这种本田式的交流方式,在外国的工厂里也是常见的。然而在狭山工厂与工人们拍打脊梁,已经成为了他的最后一次。

  本田在逝世前不久,关心着每一个人,和人们谈笑风生,使人们的心胸开阔了。对此,他本身也感到无比的幸福。一代天才的技师,罕见的大事业的成功者,他那天性的明朗,彻底的合理主义者,本田的人生轨迹,是堂堂的男子汉的人生,是最幸福的男人的人生!

  4. 虔诚的无神论者

  “……这事太突然了,令我吃惊得不知说什么是好了。已故本田,不仅是本田技研工业的创始人,他作为一个人,作为一名技师,他教导了我们,不允许妥协的生活的严肃性和技术的意义。”

  “正因为让我们满怀亲情地称之为‘老爷子’,成为我们心里的支柱,才感到十分遗憾。”

  “他保全了他那出色的人生,此刻我只是祈祷他的冥福……”

  平成三年八月五日的下午3时,在东京青山的本田技研总公司二楼的大厅里,集合着用电话进行紧急联系的国内外记者。其数目,达一百数十人。

  “没想到他本田先生会死。虽然知道他常常住进顺天堂大学的医院,去短期住院作健康状况检查。……以为是平常的健康诊断呢。”

  在记者招待会之前,在我的周围,就有不少已经很了解本田的记者、编辑,极其自然地形成了追悼本田的逝世的圈子。对于本田,无论是年轻记者或老记者,至少是近于没有人对他怀有恶意的。

  尽管听蓝眼睛的记者唠叨说“本田先生很少给予采访的机会”,却没有外国记者说本田的坏话。

  这多半是本田无比地关心别人,他的开朗、亲切和服务精神,哪怕对他采访只接触一次,就会被他那性格给迷住的。

  公司尊重本田的遗愿,不为他举行社葬。

  一位创立了年营业额四兆三千亿元的国际性企业的领导人之死,竟然连社葬都不举行,这是极其罕见的。

  战后,日本奇迹般地恢复了,其结果,日本成为经济大国。其象征性的代表,就是本田技研工业的高速成长——成长为世界性的本田。值得大书特书的,就是其创业者本田的天衣无缝的人生。实现日本梦想的最伟大的人物,就是本田,这是确凿的事实。

  这位本田,于平成三年八月五日上午10时43分,在住院处东京都文京区本乡的顺天堂大学医院部附属医院去世了。

  病名为肝不全,享年84岁。

  本田6至7月在完成了紧张的日程之后,说是身体不适,住进了经常就诊的顺天堂医院。一开始觉得这回也像以往一样,住上一个星期左右就可以恢复了。然而7月22日一住院,家属及近亲们就知道了此次的病意外地重。不管怎么说,已经是高龄了,担心日甚一日。尽管如此,住院一个星期之后,恢复了小康状态,能够吃流食了。在这种状态时,本田技研社长川本信彦,于7月30日下午5时多来到本田的病室探望他。

  “噢。来看我吗?别着急。来看我也别着急……”

  即使是在病床上,本田对别人的关心和亲切仍同从前一样。事后川本社长说:

  “老爷子对别人的亲热也是粗犷的。可是他又很心细,真是因人而异地寻找话题。其实我是借看病的机会,和他谈了技术开发的问题。听了我的话,老爷子十分高兴。至今我还惦着,在我探视之后,他的病情恶化了。是精力过于充沛了呢,还是知道了这是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次谈论技术开发呢?等第二天久米是志(本田技研第三代社长)君去看望他的时候,说是他睡在病床上,已经不能说话了。

  在住院后的第13天头儿上,本田就死了。

  非常开朗的本田,平常就爽朗而无所顾忌地说:“我是个虔诚的无神论者。”

  平成三年八月五日,本田死后的当天晚上,本田宅邸静悄悄的。大门紧闭着,听不见里面有什么诵经声,也看不见前来通晚守灵的人出入。

  一点儿也没有象征着经济大国日本的巨星陨落的感觉。因为住在住宅区,只偶尔听到一点犬吠声和大街上的远远传来的汽车喇叭声。即使如此不事张扬,仍有几个热心的“本田迷”匆忙地跑到东京下落合的本田宅邸来给他烧香。家里连祭坛也没设,跑来烧香的人没有着儿,只得老老实实地回去了。

  在本田宅邸中,这天晚上,以遗孀幸子、长子本田博俊为首,只有几名近亲,在花环围绕着的遗像前,谈论着悼念丈夫、父亲的生前往事。

  既没有牌位,也没有戒名,当然也没有僧侣诵经。所以也没有线香的烟雾。有的,只是对生前一贯开朗的本田的回忆。

  5. 恭敬不如从命

  “本田先生的社葬早在他逝世之前的病危状态时,在本田家与本田公司干部之间就达成了不举行的协议。起决定作用的是,幸子夫人强烈地提出要尊重 ‘丈夫的遗愿’。但是,对于这么多世人所爱着的本田的 逝世 ‘没有一点仪式好吗’的意见占了大多数。于是决定,以感谢他生 前与之交谊人的名目,改以完全与宗教无关的 ‘答礼’的形式,在总公 司和全国的主要工厂开三天招待会。而且不发邀请,什么人都可以自由参加。只在东京青山总公司 ‘答礼会’的第一天,幸子夫人和长子答应 参加。”

  这是本田公司的一位干部所作的“情况说明”。

  世上的“本田迷”多着哪,本田技研的干部和社员,压倒多数都是“本田迷”。

  一般来说,多数具有伟大的创业者的企业,对创业者大多怀有尊敬、敬畏之念的干部、社员居多。比方说,对于松下幸之助的松下集团,就是如此。但是,说松下集团的人们是“松下迷”,就太勉强了。它多少与“本田迷”还是有着细微的差别。因为“本田迷”,既有对创业者的尊敬之念,但压倒多数的,是以“亲近感”构成“本田迷”的基础。至少“松下迷”比起“亲近感”来,尊敬占有优先地位。

  那么,为什么本田比起尊敬来更有“亲近感”呢?这是由本田技研的独特的企业文化所产生的。稍微长了一点儿,请允许我介绍几个实例。

  本田技研的福利保健制度啦,以及其设施的建设啦,是按其传统的职工的自主制实施的。

  “这不是你们自己的福利保健制度吗?按你们的喜欢的方式办,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这就是本田和藤泽武夫的创业者搭档的基本的想法。

  还在本田技研刚刚创业的昭和二十年,当时任何企业都在社员宿舍的建设方面倾注努力。他们的想法是,只有员工宿舍充实,才与职工的福利直接相关。那是员工宿舍充足就是聚拢优秀社员的王牌的时代。

  在那时,本田技研就公开地轻视员工宿舍的建设。他们的理由是:

  “让社员们高兴,那是因为他们没有自己的房子。如果自己都有房子,谁又去住社员住宅呢?所以员工宿舍,是软禁社员的装饰门面的东西。”

  话虽如此,当时的本田技研公司并没有支付给员工们都能建私房的工薪。尽管如此,还是建议社员们建自己的私房。到了昭和三十年,总算是建立了“住宅互助会”制度。尽管公司给予了支援,但这是员工的自主性的制度。除了独身宿舍之外,本田技研公司之所以还没有公司公房,是因为员工从自主制所产生的“有个自己的家”的思想,强烈地存在着。另外,这种“有个自己的家”的思想,形成着后面正要提到的本田技研社员的相互尊重彼此私生活的独特的企业文化。

  在别的公司通常必须由“公司主办”的一些纪念活动,本田技研却由员工主办,自主运营,也不希奇。比方说像“公司创建纪念日”等重要活动,在本田技研也是以员工的主动运营为中心来举办的。而且这种“自主制”,从本田技研创建时起,就已经开始了。令人奇怪的是,这 种自主制,已成为对创业者本田产生亲近感的母体。

  昭和三十八年,按全体员工的心意而召开的本田技研的创立十五周年的纪念活动,至今仍成为谈论的话题。

  本田技研有着只在本社之内通用的“本田语”。在外部人听起来,不知所云。在我担任负责记者时,当时担任总会科长的前会长大久保叡,曾逼着我说:“你编一部本田语辞典,分配给外部人吧。”

  按其本田语,公司创建十五周年纪念活动只称为“创十五”。

  这一“创十五”活动的策划和实施的构思,由员工自主地推选出的“创十五”委员负责,向全公司募集方案。

  共募集到了大约450件提案。从其中挑选出了浜松制作所第一机械化集团的270名职工的提案,予以采纳。那就是“本田技研公司全体人员参加的京都旅行”。定名为“模拟国际城市·京都之夜”。

  这一决议传达给了公司方面,本田和藤泽两位首脑说了一声“这主意很有趣儿”,当即为这次公司全体人员的大旅行,出资一亿元。大约30年前的一亿元,可是一笔巨款啊!

  就这样,实现了在日本众多的股份公司中的,也是历史上最大的一次公司员工的全体人员参加的旅行。

  这样一次违反常识的大规模的旅行,宣传媒介不会不注意的。他们以《一亿元的假日旅行》啦,《包买京都之夜的本田》啦,《雷神族总号的修学旅行》等标题作了详细的报道。

  自那以后,十年过去了。昭和四十八年的“创二十五”,也同样靠员工之手,举行了纪念活动。以这次“创二十五”为界,本田社长与藤泽武夫副社长两位创业者搭档,来了个急流勇退。

  接班人就是被员工们称之为“哥们儿”的河岛喜好(现为最高顾问)。

  那也是已经向四轮车进军的本田技研,提出在世界乘用车生产厂家中占有一席之地的作战方针,全社蓬勃向上的时期。

  “创二十五”的最红火的节目,就是全本田公司的点子比赛。这一比赛,使本田高兴极了。这才能使珍奇的,异想天开的“点子”滚滚而来。

  这些“点子”中有把处于滞销状态的乘用车一分为二,一下子变成了两辆摩托车啦,利用人的体重向前奔跑的冰刀等等,不胜枚举。也有的按照这些点子制成商品出售的。为了取缔酒后开车,警察所使用的酒精检验器,就是其中的一例。此后每年召开的点子比赛,本田几乎都出席了。

  “这是啥呀?亏你想出了这样的点子。但这如不是受过苦的人,是想不出来的呀!”

  他常常开着这样的玩笑,引逗员工发笑。如今这些点子比赛,已经成了电视转播受人喜爱的节目了。

  又过了十年,到了昭和五十八年“创三十五”。

  就像与这“创三十五”相适应似的,“哥们儿”河岛喜好社长引退,产生了爱称为“托多”的久米是志第三代社长。

  这“创三十五”的活动怎么样了呢?

  其实,在这一“创三十五”的纪念活动上,本田公司的社员们那种“本田迷”的本来面目更加鲜明了。说起来,更加显露出其亲密程度, 超出了尊敬之心。活动的详细情况予以省略,但只就在铃鹿赛车的环形路线所进行的“晚间活动”这一精彩的场面,作一介绍。不巧正碰上大雨,会场的夜空中激光光线纷飞,全世界的本田据点,也有蓝眼睛和黑皮肤的本田人参加。不多时,在雨中响起了“哥儿们,哥儿们”的朗诵声。开始了把已辞职的社长河岛喜好往上抛,身穿红色运动上衣的河岛的小巧的身躯,在空中飞舞。接着,新社长久米——被称为“托多”的巨大身躯也被抛向空中。

  已经上升为国际大企业的本田技研,新旧社长都被抛向空中,首先不得不说就是一种珍奇的现象。单纯用日本式的家族主义经营和劳资协调路线,还不能说明这一珍奇观,只能说它存在着独特的企业文化。

  在员工的“创三十五”纪念活动实行委员会上,给会场的所在地铃鹿电路工厂取名为“梦想国”,这是按作家井上久的“吉利吉利国”假想的吧,把被招待的本田技研的干部称之为“国宾”。对幽默和节日活动比什么都高兴的本田,称之为“最高国宾”。也不怕被雨水淋成落汤鸡,“梦想国”的纪念开得欢闹异常。不多时,会场上自然地响起了“老爷子,老爷子,老爷子”的大合唱。

  在铃鹿的雨夜天空中,“老爷子,老爷子”的台词朗诵,激起了很大的回声。

  身穿俊俏鲜艳运动衣的本田,与其他干部们本来坐在观客席的一个角落里的,作为压轴戏,当那令人目眩的电光一照到他时,他起身就握住了麦克风。于是他那讲演便无遗地把本田的令人感到亲切的人情味表达出来,打动着人们的心扉。

  他这致词被称为“创三十五,来自老爷子的问候”:

  “大家好!恭喜你们。

  时间过得真快,觉得自己的头还没怎么秃的时候,就老得这样了,35年了嘛。回首往事,也就深切地明白了头秃的原因。

  精神不老,头却秃了…… (笑,鼓掌)

  今天最令我高兴的是诸位开动脑筋想办法,奋力拼搏的精神,为社会做出了贡献。由于诸位的努力,国际上的优秀人物也来到了会场,这都是我们在梦中也没见到的事,现在才是梦想成真了。掐一下指头感到疼,这才知道不是做梦。这都要归功于大家。

  在我一个劲儿地申斥中间,大家竟然这样干得出色起来,我感到我的吼叫还是有了回报……(笑,鼓掌)

  另一个在这儿必须深深感谢的,就是本地的各位表里如一地对我们的盛情帮助。一般来说,我一兴奋就丢掉麦克风的。我是如此的高兴。

  这多半是我一辈子也没梦见的事。能有今天,是出乎意外的。……

  这……是谁一看都知道的,但谁都感到与己无关。……若照从前的说法,就是被狐狸迷住……这一来,大家就都成了狐狸了。你们是狐狸似的人吧?

  在这种意义上,从此你们将迎接新社长,旧社长河岛也好,我也好,都马马虎虎地过来了。因为我马马虎虎,所以社员必须努力才行。对新社长久米,也拜托给你们了。祝大家幸福,

  谢谢!” (热烈鼓掌)

  从这“创三十五”之夜的气氛,就会理解本田在被本田技研社员尊敬的同时,为什么更加亲近和仰慕的吧。

  从而也就知道,本田逝世而不举行社葬,那些“本田迷”的社员和干部,是多么的不得已。

  “总之,按老爷子的强烈愿望而不举行社葬,这作为本田人,只好勉强接受。再说,他逝世是在8月5日星期一,从这个周末起,公司进入十天的假期。有人说,这是老爷子本田最后关心大家,才选择这时候死的。然而本田先生的搭档藤泽武夫原副社长于昭和六十三年十二月逝世时,本田担任了丧葬委员会的主任委员,在东京的芸增上寺举行了盛大的社葬。如果小四岁的藤泽先生不先死而健在的话,我们想他会依靠强权而为本田先生举行社葬的……”

  这是“想不通派”的本田技研的一位干部说的。在本田死后的下午3时,如前所述,在东京青山的本田技研总公司,举行了川本信彦社长的紧急记者招待会。当时发给了与会者一张纸片。

  上面写着:“关于本田最高顾问的逝世,通晚守灵、密葬的仪式,按照故人的愿望,只有近亲参加。”

  还添加了一句:“本田技研工业公司,为了尊重故人及其遗属的强烈意愿而不举行社葬。但为了表示对故人生前厚谊的感谢,预定改日举行答礼会。……”

  6. 独特的告别仪式

  平成三年九月五日,在东京青山的本田技研总公司二楼的大厅里,从10时开始,举行已故本田的“答礼会”。

  平时总是被年轻人弄得热热闹闹的一楼的展示厅,陈列出了自创业时起的令人怀念的许多本田产品。

  这一天一楼的展示厅,不让一般人去参观,因此正面的门厅关闭了。

  白色油箱配上红色发动机——给自行车装配上发动机的“卡布号”,成为奠定了今日世界性的本田的基础。也陈列着可以说是这个“卡布号”

  前身上的,用汤婆子代替油箱的战后之初汽车辅助发动机“本田A型”。

  再就是为了实现本田技研的未来的梦想而销售的正式的摩托车 “梦想 号”。

  也有虽系先驱,却遭到失败的塑料车身的小型摩托车的“婚神星号”,还有只要有自行车许可证就可乘坐的125CC摩托车“奔利号”等等,有使中高年人产生与自己年轻时的身影重叠起来的效果。对于中高年层来说,这些本田产品的展示,觉得就像翻看自己照相簿似的。

  从一楼展示厅攀登正面深处的弯曲楼梯。那儿是平时使用的会谈厅。这个会谈厅与其里边的礼堂,就是“答礼会”的会场。这个礼堂,既是本田逝世的紧急记者招待会的会场,对于新闻媒体来说,也是过去多次举行记者招待会的一个熟悉的地方。

  这个礼堂,被作为“答礼会”的主会场。一进门,在右手摆设着本田生前所获得的许多勋章。其中有昭和五十六年四月受勋的勋一等瑞宝章。获得这枚勋章时,无比高兴的神情,在本田的的脸上表现出来:

  “我真高兴。在活着期间获得勋章,比什么都好。人一死,就没有意义了。再说,获得勋一等的技师,是极少的。在这种意义上被认可,也令人高兴。但能得勋一等这样高的奖赏,也许多亏了 ‘六本木’。但 不光是 ‘六本木’,听说能获得勋一等,立刻浮现于我脑际的,确实是 ‘六本木’,但接着就相继浮现出员工的这个、那个的面孔。然后又出现了生意对手和合作公司的老板们的面庞。

  “于是,我就觉得这是大家所获得的,感动得热泪盈眶。确实,勋章这类东西,是针对个人的,可我与议员和官员不同。我是和员工同甘共苦,这才总算把本田技研壮大起来的。

  “如果我的公司总是那么小,也不会给我勋一等的呀……”

  在这儿本田所说的“六本木”,就是指的曾住在东京都港区六本木的从前的副社长藤泽武夫。的确如此,如果没有藤泽武夫的存在,就谈不上今天名列世界的本田技研公司。但是,在没有必要谈及的时候,从本田的嘴里,也常常迸出藤泽武夫的名字,尽管两个人轻易见不到面,一年之内他们二人见面的机会是极少的。

  然而在这一瑞宝勋章的旁边,摆列着一个比瑞宝章还高级的“正三位·勋一等旭日大绶章”。而对这一旭日章的授予,本田完全不知道。

  在海部俊树内阁总理大臣的叙位、叙勋记录上,日期写的是本田死后的平成三年八月五日。这是本田死后间不容发的叙勋,这不禁使人想起了本田一副明朗的笑颜所说过的一番话:“在人活着的时候授勋给他是最好不过了。人一死,就没有意义了。”

  在“答礼会”的会场上,有这么多各式各样的勋章。还悬挂着按年代顺序,镶在镜框里的自年轻时候起的本田的放大照片,此外还有本田所画日本画的代表作几十幅。

  本田很喜欢画日本画,但他不大使用抽象技法。他的作品虽然没怎么公开,但在每年的贺年片上,都印着他自己画的十二生肖画。尽管有着男性的粗犷,但运笔极其细腻,就连我这外行,从这些画中,也很容易看出磊落的本田,在另一方面,有着他作为技师的仔细、规矩和慎重劲儿。

  有一次,他的好友索尼的创始人井深大顾问,就本田的画,询问他:

  “本田君的画,准确得让人喘不上气来。比方拿狗来说吧,你是不是把那毛一根根地数着画的?”

  “你挺心细呀。是的,那只狗是在我家呆了好多年的老狗。我觉得让人随便画,歪曲了它的形象太可怜了。于是我才就连毛的根数都进行了准确的描绘。”

  “本田君真够亲切的了,看起来是一副‘小心猛犬’的表情。”

  “画它的人是猛犬,批评它的人,可以说比猛犬更猛犬。”

  本田的绘画作品结成集子公开发表,是在这次“答礼会”的大约十年前。本田还开过本身的著作集《我的手说话》的出版纪念会和勋一等叙勋会。作为这次出版会的发起人,我也参加了。尽管我没起什么作用,但那次会却气氛和谐,没有必要板起面孔。

  在出版纪念会会场的墙壁上,本田的得力作品,展出了二十件以上。

  每幅画都留给我和每年的贺年片一样的强烈的印象。再往下的印象,正像索尼公司的井深大顾问所评价的那样,是它以无比准确构成了素描的基础。

  他的画的构图,也扎扎实实。他那香鱼的写生,强烈地留在我的记忆里。也许是我对“鱼的生态”特别有兴趣吧,本田所画的香鱼画,无论是色彩还是形态,都是准确的。这儿体现了作者的锐敏的观察力,但从艺术性来说,却有些欠缺,这多半是缺少变形和强化之故吧。

  他所画的香鱼,把香鱼科独特的油鳍和鱼体的圆润都给出色地表现出来了。心想如有可能,弄到一幅准确而有力的本田画的香鱼来点缀一下自己的小家,但终于没能找到机会。

  本田的画尽管有些粗犷,但却令人奇妙地感到亲切。如果只追求准确,只要照张相就行了。本田的画,比起曲线来,直线更有魅力。直线多半是一气呵成的吧。由于他在年轻的时候,常常画设计图,所以技艺高超的吧。

  也许正是在这一点上,本田的画,才被评价为具有男性特点的吧。

  至少我觉得本田的日本画是有魅力的。正二巴经地学起了日本画,本田果然有许多不愧为本田的小插曲。

  “有一次,我用变形技法画青蛙,有人把它看成了牛,夸赞画的牛好极了,说是牛跳上了柳树。”

  且不说这是开玩笑,本田的绘画之道,还是富于含蓄的。

  “人有愚蠢得连很简单的东西都弄不明白的时候。比方说吧,很少有人能凭记忆就准确地描绘出樱花来的。牛的角是长在耳朵前面,还是耳朵后边?一般的人,连这点事儿都弄不清。可是只要是一认真,这不是小事一桩吗?这在技术的世界和商业经营上,也有共同之点。

  自从我开始画画以来,第一次开始准确地观察周围事物了。比方说,从前我曾漫不经心地看花、看动物、看鱼虫,但当有了画画的目的以后,越是细看,越是觉得这些东西是如此之好,深感造化之妙。人有目的和没有目的,大不相同。

  从前,木屐店有个了不起的老板。这位老板在走路时,总是尽看着下边。小伙计问他,走路为什么只看着下边?老板回答说,你小子将来也会这样的。越是拼命地做木屐营生,越是眼睛盯着人们穿的木屐。从中观察人脚的活动方式的差别,道路的状况,雨天和晴天的不同,这些与木屐的关系……如此,才能制作出好木屐来。这就叫作职业意识,并不是夸张,而变成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如果能若无其事地长期地观察下去,就会在这一行当上,顶个人用。一般来说,技术这玩意儿,就是长期观察的结果。”

  画家之所以各有其“个性”,就是由于其观察的角度不同。摄影师也是如此。由于取景角度、按快门的时机以及用光的方法不同,在许多点上才能发挥个性。本田认为,其个性,就是来源于长期的观察。本田说,如果没有个性,绘画只不过是单纯的图形。

  本田立刻把它升华为“技术论”,是有其独特之处的。下边这段话,就是《本田语录》中的一条:

  “……不管摄影和电视怎么进步,绘画之所以受人尊宠,是因为其中有绘画人的独特的见解——个性。他画的是以个性的眼睛来观察,由个性所感知的东西。技术也是同理。没有个性的技术,是价值低而又贫乏的东西。”

  “答礼会”的会场,到了规定的10时,人们便接连不断地拥了上来。

  要求到会的一律穿日常服装,而且概不受理香奠之类,连悼词什么的也不必说,这一别具一格的告别仪式,使得习惯于通常那种告别仪式的人不知所措了。

  住友海上火灾保险公司的小野田隆社长,站在本田的经历和人生轨迹照片相框前面,热心地逐一观看。

  “我再一次觉得本田君是个了不起的人。他从年轻时起,就经历了变化多端的事局,终于创立起了世界的本田。一切苦劳都包容进了他的笑脸和幽默之中,他的愤怒,如同放到夜空中去的焰火似的,毋宁说甚至是美丽的……”

  对于按照超精英路线走过来的小野田社长来说,如同乡土技艺似的本田的人生,他觉得光辉灿烂,太了不起了。

  在本田的日本画展示处的左手,并排站着长子博俊(“无限”股份公司社长)和遗孀幸子夫人,向不知所措的与会者致意。还有河岛喜好、久米是志、川本信彦等第二、三、四代社长轮流着站在本田博俊、遗孀幸子的旁边,向客人们寒暄。

  三菱汽车工业的馆丰夫会长和我打招呼说:

  “本田先生这个人,与其称为天才的技师,不如说是‘人生的天才’,我真羡慕。我也曾在三菱汽车公司的事实上的创业者第二代社长久保富夫先生手下做过事,他也是位天才的技师,悠悠然地度过了一生。他们在天性爽朗的同时,在喜爱利整的性格上,有相通之处。”

  所说的久保富夫,就是在战争中,设计了日本自豪的侦察机“新司侦号”的天才技师。大约在25年前,在采访三菱重工的负责汽车方面的常务董事久保富夫时,有一事使我吃惊。当时的久保,与三菱重工的实力人物牧田与一郎副社长脾气不合,处于不走运的境地。那位久保给我看自己的高尔夫轻击球的记录。那是在座标纸上,按折线图形用红线和青线画得整整齐齐的东西。

  确实本田也这么整洁,有关详情另述。

  三和银行的渡边滉行长,也对“答礼会”的会场上恰似一位伟人的“百岁寿辰”的气氛感到吃惊地说:

  “百闻不如一见,本田先生确有独特的人格。这样的‘社葬’,不,这样的 ‘答礼会’,我还是第一次经验……” 即使如此,按照老习惯,还是有许多来客向着遗孀幸子夫人,恰到好处地表示了哀悼之忱。

  7. “答礼会”与钓香鱼招待会

  上述“答礼会”仅仅是悼念会的一小部分。在全国名气如此之大的本田的逝世,应与其身分相称,因此在本技研公司下属的主要工厂里,也召开了同样的“答礼会”。

  本田逝世的消息一传开,报纸、杂志、电视等宣传媒体都大大地作了一番报道。

  在电视中,一位政治学家,就本田之死,指着《纽约时报》说:“在美国,对于一个日本人之死如此重视,这还是头一次。”

  不久,月刊杂志和经济杂志都相继出了《本田追悼特集》。我也给《实业之日本》杂志寄去了题为《一位可着自己性子来的技师的一生》 的追悼长文。

  《现代》月刊在平成三年第十期上,还发表与生前的本田有深交的十一个人的特别追悼集。

  我也是这十一个人中之一。十一个人的共同见解是:

  “本田决定不举行大规模的葬礼,更不要举行社葬,以免阻塞交通。

  他主张 ‘儿孙自有儿孙福’,不准儿子接班,否定同族人经营。 他66岁就认定今后是年轻人的时代,毫不恋战地急流勇退。并且说把公司命名本田,成了他最大的牵挂。

  人们都说 ‘盖棺论定’,但在公私不分、利益至上主义强行通过的 今天,本田却刮起了一阵清风。

  让我们为这位与政治和钱财保持距离,专靠技术力量,对本行一贯到底雄飞于世界的男子汉……合掌,祈祷其冥福!”

  这十一个人是:

  本田博俊 (长子、“无限”股份公司社长) 山崎卯一(小学时代好同学、日本焊条会长)

  藤山一郎 (歌手、老朋友)

  河岛喜好(本田技研第一个大学生职员、后为本田技研第二代社长)

  牛尾治朗(牛尾电机会长)

  藤原弘达 (政治评论家)

  仓本昌弘 (职业高尔夫球手)

  中村英夫(东京大学教授)

  中岛悟(下上快艇)

  梶原一明 (经营评论家)

  川岛广守(职业棒球、橄榄球会长)

  这十一个人,也是每年一度在东京下落合的本田宅邸,参加钓香鱼招待会的成员。

  这个钓香鱼招待会,充分反映了本田的富有人情味的一个侧面。据我的记忆,这个别具一格的钓香鱼招待会,连续举办了25年。但平成三年,早早就接到了中止的通知。

  “本田先生也上了年纪啦,总那么当东道主,也太累了。更为吃力的是其家属。全家总动员在两天之内接待200人,可太不容易了。”我和年纪一般大的川本信彦说。

  “是啊,那真太累了。我也很长时间没去,去年带妻子一道去了。

  当时,我刚接任社长。在会场上,见他笑了。那是在本田宅邸的最后一次钓香鱼了。”川本社长说道。

  还不算是豪华宅邸的东京下落合的本田宅,但门厅倒是很大。穿过接待室,来客就可以穿上准备好的凉鞋,被领到庭院里去。

  在铺着草坪的庭院里,到处都摆放着朴素的折叠式的桌子十五六张,恰似露天啤酒店一般。

  围着一张圆桌,可坐六七个人。

  所以,来客定员约为一百来个人。当然有迟到和早退的,人员可以超过定员的二三成。

  大约有一千坪的本田宅邸,根据主人的爱好,尽可能地使之接近自然。所以,不是精心制作的幽静、古色的日本庭园,而是在围墙边儿上,并排栽种着山毛榉、柯树和枹树等大树。也混杂着白桦那可爱的身影。

  本田的庭院,模拟着故乡天龙川上游山村光明村的风景。在那儿挖了一条围绕着庭院流沿的人工溪流。在这个自然的庭院里,每年3月,放养天龙川河口出产的幼小香鱼苗3000尾。天然的香鱼主食是自然生长的硅藻类,养育3000尾香鱼明显是不够的,于是便每天给予人工饲料。

  从六月末到七月才三四公分的香鱼苗,到三个月,就可以长到20公分。

  “一开始下饵料太多,水质发生腐烂,秋天水干,清扫河道……经过苦劳,掌握了秘诀。当然了,我只是什么也不干地一旁观看。有人来亲自指导,亲自干,现在能够无误地把香鱼养大。但因为这里的天气,在成长上有差距。雨天太多的年份,长得不怎么好。”

  我听到本田讲过这一类的豪言壮语。不光是放养香鱼,为了接近天龙川上游的自然乡,每年还都进行萤火虫的人工繁殖。

  “在庭院里制造人工溪流,是我的最高嗜好。已经有20多年了,为了饲养萤火虫,无论如何也需要一种叫做黑螺的小贝类。”

  经过20多年,这个庭院按照自然界的规律,自然会出现食物链的世界。

  萤火虫的卵,会附着在叫做黑螺的小贝类上。萤火虫的幼虫,吃这种小贝来成长。另外,还有野鼠和蟾蜍寻找小昆虫赖以为生。瞄准着这种老鼠和蟾蜍,不知是从哪儿来的,甚至超过一米长的黄颔蛇,也成了本田宅邸的住户。

  所以,约为一千坪的本田家的庭院,已远远不是幽静、古雅的境地,只是成了杂木林。

  在这所庭院里成长起来的香鱼,把它钓上来就地盐烤而食或做成香鱼饭卷儿的钓香鱼招待会,都是在每年的7月上旬举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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