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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克莱斯勒”和艾克卡
艾克卡被解雇的消息一经发表，就有许多经营其他事业的公司派人来找他，其中包括国际纸业和洛克希德公司，甚至雷第欧席克的老板查理。斯邓也请他去他那里工作。纽约大学和三四家商学院还请他去做教务长。这当中虽然有许多诱人的机会，艾克卡却很难认真接受他们。他一直呆在汽车业，而汽车业也正是他希望从事的。只要他对它还有所牵挂，对他自己来说，转业并没有什么意义。54岁退休似嫌太早，而从事全新的事业又嫌太晚，更何况他从心眼里与汽车事业密不可分。
艾克卡从不认为一切行业的技能是互通的，也不认为福特的总裁能够同样成功地经营其他任何大公司，对他来说，转业就好像一个在乐队里吹了20年萨克斯管的人，对弹钢琴却一窍不通。
法国的雷诺公司曾想聘他为全世界级的汽车顾问，但艾克卡考虑自己不是做顾问的那种人。他活跃在实际工作的圈子里，喜欢负直接的责任，工作有成绩让他受奖，不成功便甘愿受罚。他心中的“企业家精神”
愈来愈难遏止，在1978年夏季的某一小段时期，他被他自己称为环球汽车计划的想法所困扰。这是一个十分庞大的计划，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实现的工作，他希望建立欧洲、日本、美国各个汽车公司的联合体，汇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向通用汽车的占有率挑战。他把自己想像成在争夺混战中重组通用的阿弗雷得。史隆——他心目中汽车业最杰出的天才。
他构想中环球汽车的工作伙伴是福斯汽车、三菱以及克莱斯勒。虽然计划中也可列入其他合伙人，像菲亚特、雷诺、日产、本田，正如克莱斯勒是合理的美国地区代表一样，但他考虑的是各自的代表性。至于通用，它的规模太大，大到不可能和他人合作。福特亦是如此，也不用说了。
克莱斯勒可提供环球汽车强而有力的工程技术基础，工程也许是克莱斯勒的惟一优势，但却是极为重要的一环。
艾克卡去请教他的一位银行家朋友，沙勒门兄弟中在纽约做投资银行家的比利沙勒门，请他研究这种结合计划可能涉及到的问题，并借此机会对包括克莱斯勒在内的几家汽车公司作了深刻的了解。据沙勒门兄弟说，环球汽车所面对的最大阻碍是美国的反托拉斯法。即使像克莱斯勒和美国汽车的合并都不允许。而现在，白宫对通用公司和丰田公司的结合深表欢迎，从这里正可以看到世事变化得难以预料。
自从艾克卡被福特公司解雇以后，四周就充满了他将成为克莱斯勒领导人的传言。克莱斯勒遭遇到困难，而艾克卡还是中用的，人们便自然地把两者联系在一起。最早提议的是艾克卡的一位曾经当过弗罗里达州长的朋友克。克劳德。柯克，他邀请艾克卡到纽约和克莱斯勒的两位董事狄克。狄尔与路易斯。华伦共进午餐，狄尔经营洛克菲勒家族的金融国王，而华伦则是一位和克莱斯勒合作达35年之久的华尔街律师。艾克卡接受了聚会的邀请。
这不是正式聚会而是增进了解的一个见面机会，谈话的内容很广泛。狄尔和华伦都表示是以私人交往的身份而不是公司代表的立场和艾克卡谈话，他们都以关切的口气谈论汽车事业，特别表达了对克莱斯勒的深切关怀，不过这只是社交意味重于生意性质的讨论，只是作作试探而已。同时，艾克卡仍旧和乔治、班耐特作接触，他很快就知道这位曾是福特及休赖特。派克两家公司的董事很够朋友，在和休赖特公司共同创办人之一、也是克莱斯勒董事的可敬的天才比尔的谈话中，艾克卡很诚心地介绍了自己对福特公司曾做过的贡献。
不久，艾克卡接到克莱斯勒公司的董事长约翰。李嘉图的电话，他和狄克、狄尔一起邀请他去和亨利文化复兴中心只隔几条街的庞嘉川饭店，见面的目的是大概地谈谈艾克卡去克莱斯勒工作的条件。
在这次聚会中，李嘉图和狄尔的态度仍然暧昧。“我们想到要作改变。”李嘉图说：“一切并不是那么顺利。”他们所希望表达的明确程度就到此为止。他们想只把话说到一半就能请到艾克卡去工作，对于艾克卡来说这实在相当荒谬。于是，艾克卡直截了当地问：“我们来这里究竟要谈什么事情？”李嘉图说：“关于聘请你的事情，你有兴趣再回来从事汽车业吗？”艾克卡告诉他们，在进一步讨论这个问题之前，他对克莱斯勒的现状有几点问题，他对即将进入的事业，希望有个确切的了解。他明确表示不愿盲目地走进去，他想知道公司的境况究竟坏到什么程度？公司所处的地位究竟如何？现金还有多少？下年度的营运计划是怎么考虑的？未来的产品打算设计出什么型号？尤其是他们这些成员是不是真的相信能够作成功？
接着他们在底特律市郊的希尔顿饭店聚会了两次。李嘉图描画了一个凄惨的前景，但艾克卡认为这一切可以在一两年内扭转过来。但他不久以后即发现，克莱斯勒最大的问题，连最高层主管对状况也不甚了解。
他们只知道克莱斯勒正在流血。而艾克卡发现到一件他们并不曾察觉的事，就是克莱斯勒不只是流血，而且在大出血。
这真是既好但又艰难的挑战。艾克卡参加聚会以后回家和玛丽讨论，玛丽说道：“除了汽车业，你做别的事业都不会快乐，你这种年纪就呆在家里还太年轻，让我们振奋起来，重重地给那该死的福特一拳，让他终身难忘。”她几乎咆哮起来。孩子们也认为只要能给他自己带来快乐，他就去做好了。
最后只剩下一个问题，克莱斯勒能不能给他足够的机会，不只是薪水，更重要的是他希望自己能做主。此刻他再也不愿意只做别人的下属。
他做二号人物的时间已经够久的了。如果他接下克莱斯勒的工作，就要在一年左右成为大赢家，要不然干脆不参与好。在讨论进入克莱斯勒工作的问题上，要求做主也是艾克卡所要的起码价钱，其中部分原因是来自他和亨利。福特相处的经验，另一方面他也希望有充分的自由的处分权以扭转公司的命运。他已经看出自己和他们做事的方法完全不同，除非掌有实行他的管理风格和政策的实权，否则进克莱斯勒反而会遭受挫折。
李嘉图本来是请他去做总裁兼总经理，他自己则仍任董事长兼总执行长，但等到艾克卡告诉他自己的想法时，他说：“你仔细听着，我不想再留住在这个职位上了，这里只能有一个人做主，若你肯加入，就要由你做主，要不然，当初我们也就不用想方设法安排那么多次聚会。”
从某方面来说这很悲哀，因为他来找艾克卡以前根本没有先得到董事会的支持。这完全是他个人的行动，很显然他知道公司面临极大困难而自己无能为力。而且他深知如果艾克卡进公司，他的董事长就做不久了。最后他们决定，艾克卡先做总裁，到1980年1 月1 日，再升任董事长兼执行长。但后来李嘉图提早几个月辞职了，艾克卡就在1979年9 月总揽大局。
11月份，艾克卡将加入克莱斯勒的消息被公布了。这对亨利。福特是一个很大的震动。通常被开除的人，拿着退休金退居佛罗里达，从此销声匿迹。但是艾克卡还留在市区而且接受了新的职位的消息，似乎像有心要激怒他。亨利每晚都深感痛苦，甚至喝酒喝得非常厉害。
在福特公司开除艾克卡的时候，公司除了付给艾克卡150 万美元作资遣费外，还附带了苛刻的条件，规定他将来若是到其他汽车公司工作就必须缴还这笔钱。
当克莱斯勒对艾克卡的任命消息被公开以后，报纸传遍艾克卡拿了克莱斯勒150 万美元作为他进克莱斯勒的交换金，但实际上艾克卡在和克莱斯勒签约时没有拿到一分钱，而这150 万元是他在福特多年工作的报酬，只不过借着退休养老津贴的名义延缓支付他应得的报偿。克莱斯勒付钱给他只不过在抵消这笔金钱损失，其实，他们不过是买下他的工作合约而已。
艾克卡在福特工作时，工薪大约36万美元，但在光景好的时期，加上累积的红利总共可拿到100 万。他知道克莱斯勒没有能力付给他更多薪水，于是就告诉委员会：我想获得的薪水数额，只需比照他被解雇时候的相当就可以了。不幸得很，当时李嘉图的薪水也只有34万美元，这使情况有些尴尬，艾克卡进来时的身份是总裁，但李嘉图仍然是董事长，艾克卡的薪金不应该超过他，董事会解决这问题的方法是立刻给李嘉图加薪两万元，这样公司给他们的酬劳就一致了。
艾克卡从不为拿高薪而感到不安，他不喜欢乱花钱，但他以为高薪象征个人的成就。为什么一个人希望成为总裁？是他喜欢这个工作？也许是吧，但这种工作会使他劳苦会使他老得更快。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还要辛辛苦苦地工作呢？因为这样做，他可以自豪地说：我把事情做得更好，我完成了不平凡的事业。他父亲常说：“小心钱这东西，当你有5000块时，你会想要1 万，等你有了1 万，又会想要两万。”他说得对，不管你手上有多少钱，你永远会嫌不够。况且，艾克卡打从心底起就是一个企业家，在福特工作时，他常妒忌地看着汽车经销商赚进大把的钞票，这并非他的生活条件不好。在70年代中的好几年，亨利。福特和他是全美国收入排名最高的两个。
1. 克莱斯勒的优胜时期
当艾克卡在福特公司时，很少听到克莱斯勒。他们当时紧盯着的不是别人而是通用公司。他们不会去多考虑克莱斯勒，他们的产品甚至不会出现在福特公司每月用来比较竞争对手的销售报表上。
在福特，艾克卡只有两次被迫去注意克莱斯勒。第一次是在标志上，早在1960年。克莱斯勒的总裁赖。唐逊德做了一次大范围旅行，他到全国各地去拜访克莱斯勒的经销商，当他回来时，他告诉他的一个同事，说他对美国贺渥。强森销售网感到震惊，而他的这位同事却告诉他使他更震惊的事实，那就是实际上在美国境内的克莱斯勒经销商要比贺渥。强森的多得多。
唐逊德于是开始注意到贺渥。强森那明显的橘色屋顶标志，他觉得克莱斯勒的经销商也必须有个符号作标志才能增加克莱斯勒的辨认程度。于是就委托纽约的一家公司来设计克莱斯勒的连体铅字标志。很快地，衬着蓝底的五角白色星星标志便到处都能看得到。
克莱斯勒的标志实在太成功了，它迫使福特不得不在一年内有所反应。他们本来就有了著名的蓝色椭圆形标志，现在他们开始把它放到经销商本来就有的标志上，但他们搞得并不好。克莱斯勒用五角星，而将商店名称放在下方，通用公司则将商店符号放在标志右方，福特地区经销商将椭圆形放在方块福特字体旁边，这样就没有空位放经销商的标志。于是许多经销商抱怨既然亨利。福特可以两次用他的名字，为什么经销商一次也不能用呢？
自从50年代早期福特凌驾于克莱斯勒以后，他们的注意力就开始指向通用公司，直到现在，艾克卡每天都在注视它，它像一个汽车王国，他非常羡慕它们巨大无比的力量。
艾克卡对汽车业历史相当熟悉，他也知道一些有关克莱斯勒的起源和创建者的故事。汽车业初创时，只有一个重要人物，他就是亨利。福特。虽然他有点怪癖和顽固，可他是个少见的天才。从焊补汽车开始，后来他学会了如何大量制造。
亨利。福特常因为装配线而获益，其实那是别人的发明，他真正的发明是在1914年一天发五美元的薪饷给他的工人。在当时，五块钱比一般工人的工薪的两倍还多，于是传播媒体争相报道。
大家始终不了解，福特这样做并不是出自慷慨和同情，他真正关心的并不是工人的生活水平。亨利。福特从不讳言他给工人发五美元薪饷的真正原因：他希望他的工人赚更多的钱来购买他们自己的车。也就是说，亨利。福特在制造一批中产阶级。他知道他所从事的这个行业以及福特汽车公司惟有使它的汽车能吸引工人的财富，才有可能成功。
汽车业的第二个重要人物是瓦特。克莱斯勒。他是引擎、传动装置、机械组件的创新者，他的公司在这几方面一直很优秀。1920年瓦特离开通用公司，原因是当时的主席不肯给他充分的自由按照他自己的方式去经营伯克车部门。3 年后瓦特。克莱斯勒退休重整麦斯威尔和谢乐门汽车公司，这家公司正面临倒闭的边缘。他推出了新车型并大力促销。1925年，他像开玩笑似的，把公司重新改组成克莱斯勒公司。但他并未就此罢手，1928年，他买下了道奇和普里毛斯公司，他自己的公司仍是这个新的大家族中的一员，而且一直都存在着。1940年当瓦特。克莱斯勒去世时，这家公司超越福特公司，占有国内市场25％！
艾克卡多么想去重振他的雄风，去占有25％的市场，进而去击败福特！
虽然在70年代后期他们遭遇到一些困境，但克莱斯勒确实具有设计和改良引擎的长久传统。30年代克莱斯勒的主任工程师佛瑞德利克。季德是第一个想出如何降低车辆震动程度的人，他的办法是将引擎装在一个橡皮垫上，季德还发明了高度压缩引擎化油器和空气滤清器。
在密西根的克莱斯勒工程师们曾设计过全世界最耐用的油箱。在阿拉巴马的工程师设计全世界最早的电子点火器，他们也发展过最早的节省能源的改良锁圈，第一个变压器，第一具空气刹车，第一具附有引擎盖的电脑。克莱斯勒拥有汽车业最佳的引擎和传动系统。
毫无疑问，克莱斯勒拥有光荣的过去，艾克卡也相信它将拥有美好的未来。公司已经有稳固的经销商组织，就像他们的许多工程师一样，都是最优秀的。惟一的困难是他们缺乏制造好产品的资源。
艾克卡同样对自己的能力具有信心，他了解汽车业，他也知道自己适合呆在汽车业，他坚信，在两年之内，这个公司一定会兴旺起来。但相反地，情况变得很快，继伊朗危机发生后就是石油危机。在1978年，谁也不曾想到次年的春天伊朗会发生动乱，并导致石油价格的突飞猛涨，接着，他们遇到了50年来最严重的一次经济不景气。
2. 厄运飞来
所有这些都发生在艾克卡和克莱斯勒签约后的几个月内。艾克卡怀疑厄运是否又缠上了自己。也许是上帝，这个真正的上帝并不是亨利把他从福特开除时，他是想告诉他一些事，也许他被开除得正是时候，恰好就在一切变得最糟糕之前，而他并不懂得自己是幸运。
因为各种原因，克莱斯勒变得比艾克卡想像的还糟糕，但一旦他加入了，一旦他决定什么是他想做的，他就决不会想到要离开。当然，这不见得永远是最好的政策，人们经常因为不肯改变某种态度，导致精疲力竭而死。他们过分坚持自己的见解，即使大水淹到了头顶，他们仍然固执不肯撤离。当艾克卡签订他的新工作合约时，他没有预料到汽车业情况会变得如此之坏。他似乎觉得，自己的确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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