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了多尔衮的软钉子之后,孝端后心里气愤难平。
她拉着大玉儿来到御花园一角,商量着对策。
孝端后说着说着,背着脸不断拭泪,大玉儿轻拍抚慰着她。
孝端后哽咽道:多尔衮……他变了!
大玉儿一面轻拍抚慰孝端后,一面深呼吸,下了决心。
回到承乾宫暖阁,大玉儿让宫女请来多尔衮。两人见面,都有些尴尬不自然。
大玉儿深深吸了口气,平静地看着多尔衮,她澄澈平和的眼神,令多尔衮不敢逼视。
大玉儿喃喃道:多尔衮,你变了!
多尔衮迟疑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大玉儿语气肯定地:你明白我的意思。
多尔衮有些气恼地辩解道:我没有变!惟一改变的,是我们的处境!从前那个微乎其微的希望,如今却是一句话便能办到的事!我们有在一起的权利,可是你不愿意,为了那些个劳什子的理由,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我不服气!更不甘心!
大玉儿逼问:那么,你是真的不让我再见福临?
多尔衮态度强硬地答道:直到你回想起,我忍了等了这么多年的苦心!
大玉儿咄咄逼人地问:你不怕我一头撞死在你面前?
多尔衮大吃一惊道:玉儿,你何苦……
大玉儿打断他的话:你是摄政王,管得天下事,却管不了我要死还是要活!
多尔衮苦恼地:玉儿,你……那你到底要怎么样?总该对我公平吧!
大玉儿沉默了一会儿,冷静地道:王爷 要公平,好!咱们谈个交 易!你不让我见福临,我接受;不过,我用我们母子的牺牲,换回你一纸剃发令!
多尔衮意外地:为什么?
大玉儿:因为我不忍心见你被怒火烧昏了头,做出对大清前途不利的决定。我为大清已经牺牲太多,也不差这一件。
多尔衮沉默了一会儿,隐隐有一丝愧意。
大玉儿责问道:为这剃发令,京畿重地纠纷迭起、怨声载道,你还想一统天下?难道大军所到之处,就要杀光所有不愿剃发的老百姓?
多尔衮沉默了一会儿,良久才叹气道:我听你的。这些事,等海内平靖之后,再说吧!
大玉儿认真地道:这个交 易,还为你赚得从善如流的贤名,到底是谁占了便宜?
多尔衮苦笑着摇摇头。
深夜,肃亲王府后门外,那个偷听 多尔衮等人谈话的侍女神色惶然地跑来。她不时回头看,快步走至后门前,轻敲三下,门迅速打开,那侍女闪身而入。
一个太监将那侍女带到肃亲王府的密室,侍女将多尔衮等人的谈话及参与者禀告了豪格。豪格重赏了那位侍女,嘱咐她多加小心。侍女向豪格行蹲礼后,随太监离去。
豪格与心腹何洛会脸上流露出得意之色,豪格哈哈大笑着道:当初,多尔衮被我逼得当众告天盟誓,说如果有人劝他图谋不轨,他就要将那人立置典刑。何洛会,我没记错吧?
何洛会点头道:记得太对了!哈!硕托和阿达礼偏偏撞进网来,这下倒要看看,摄政王该如何自圆其说!
豪格恶狠狠地道:多尔衮他要是敢回护硕托跟阿达礼,不就摆明了确实有不臣之心?说不定,这是个扳倒他的大好机会!
何洛会陰险地:万一他要是告发硕托跟阿达礼,礼亲王的儿孙两条命,也得算在他账上!况且,他连自己的党 羽都庇护不了,以后还威风得起来吗?
豪格得意洋洋地道:无论哪一种可能性,于我都有利!
何洛会:王爷 高见。
豪格有些不忍地道:不过……何洛会,这会牵连到大伯,大伯他……有时也待我不错啊!
何洛会摇头:什么不错!他还不是偏袒摄政王!
豪格沉吟不语,皱着眉头左思右想。
何洛会催促道:王爷 ,机不可失啊,您不想报仇了吗?
豪格想了想,咬咬牙道:你说得对,为了报仇,顾不得这么多了!
翌日清晨,豪格一大早就来到礼亲王府。
代善将豪格引入书房中,疑惑地问道:有什么要紧事,非得避人密谈?
豪格态度颇温 和,慢条斯理地道:大伯,有两个人劝十四叔当皇上,不知道十四叔有没有来告诉您?
代善深感意外地问:没有啊!是谁那么可恶?
豪格:我也只是风闻,不知道是谁。
代善宽慰地:风闻之事做不得准。
豪格郑重地:我得到的消息却是很可靠。
代善慎重地道:多尔衮当众立过誓,谁对他进以非分之言,他就当谁是乱臣贼子,立置典刑。我不信有什么人会这么大胆,敢劝多尔衮当皇上!
豪格:如果真有人劝十四叔当皇上,而十四叔却不立即表明态度,那就不免引起猜疑了。
代善沉吟不语,揣测着豪格的话外之意。
豪格诚恳地道:大伯,皇位得失,侄儿早已经不在意,我是出于一片忠君之忱,才来找大伯商议。皇上刚即位,人心浮动,万一真有这种事,还是尽早处理的好。
代善感动地点头,拍拍豪格的肩膀道:我明白,我明白。
豪格给代善下套子,假惺惺地道:大伯何妨派个人去问问十四叔?倘若真无此事,那我就放心了,也可以去责问那造谣之人,为什么要陷十四叔于不义。
代善点头,沉吟道:那么,有机会我问问多尔衮。
豪格处心积虑地说道:有些话,不一定要问出口,也能知道答案。大伯,不如这样,咱们请十四叔来小酌,一家人多聚聚也是应该的,然后找机会,把我风闻之事,当作笑话讲,看看十四叔反应如何,不就明白了?唉,选日不如撞日,这会儿就派人去请吧?
代善点点头,但欲言又止。
豪格装作领悟的样子,赔笑道:喔,侄儿莽撞了。或许,大伯跟十四叔“私下里”谈,比较好。
代善斜视了他一眼道:我可没有打算为他遮掩的意思。
豪格赔着笑:侄儿也不敢说大伯有这意思。
代善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懒得拆穿他,想了想说道:我只是在想,这种事,当面提起,似乎……怎么说都不恰当。
代善走到书桌前,写了几句话,折纸封起,走到门口,唤道:麻勒吉!
一个侍卫过来,代善将信递给他嘱咐道:这封密函,快送去摄政王府,告诉摄政王,说我立等他回话。
侍卫应声离去,代善沉吟半晌,喃喃道:真有这事儿吗?会是谁在撺掇他?
豪格试探地问:依您想,摄政王会老实告诉您吗?
代善沉吟道:先看看他怎么说吧。
豪格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摄政王府书房中,多尔衮看着代善的信,沉吟不语。
侍卫提醒道:我家王爷 说了,立等摄政王的回话。
多尔衮在心里暗自说道:如果这会儿不老实说,将来万一真要起事,大哥必然怪我对他不诚恳,那我就得不到大哥的支持了。说出来也好,探探他的口气,反正只有他知我知,料也不妨。
多尔衮想到这,走到书案前,提笔写回信。
代善接到多尔衮的亲笔信后,有点心急地打开信封,取出信迅速地看,面色大变,手不住地微微发抖。
豪格假作不知,好奇地问:大伯,十四叔他怎么说啊?
代善五内如焚,手抖得更厉害,猝不及防,信被豪格突然伸手抽走。
豪格看着信,眼中寒光一闪,冷笑道:哦,硕托……阿达礼……劝十四叔当皇上的,原来是大伯您的儿孙!他说着诧异地叹道:没想到啊,真是万万没有想到!
代善正强抑心中的慌乱,豪格已将那信折好放进怀中,拱手冷笑道:侄儿去了,大伯保重!
豪格说完转身就走,等代善回过神来,已拦阻不及。
代善喘着气奔过回廊,来到大门内,狂喊:关门,关门!
几个侍卫迅速关上大门,等在大门内的何洛会冲上前抓住一个侍卫道:关门做什么!我家王爷 要走了!
豪格刚冲至大门内,见门刚好关,惊怒不已。
这时代善气喘吁吁地奔至,看着豪格,累得说不出话来。
豪格施礼道:大伯……还有什么吩咐?
代善勉强镇定下来,恳切地道:豪格,你说得很对,皇上刚即位,人心浮动,禁不起政潮风波。这件事,还是交 给大伯处置吧。
豪格冷冷地问:大伯打算如何处置?
代善一时还没有想出对策,无言以答。
豪格微微冷笑道:八成是……无迹无痕地,把这事儿给“淹”了?
代善咬咬牙道:反正,我一定给你个交 待。
豪格大笑道:给我交 待?不不不。我跟大伯无冤无仇,不需要大伯的交 待。只是……我总牢记着大伯曾经教训过我,不能只看自己一人一时的得失,要看大清朝长远的得失。倘若摄政王这会儿就敢违誓,难保将来不会掀起动摇国本的大祸。我认为,这正是大伯言传身教的好机会,请您教教豪格,如何“置个人得失于度外,以大清得失为己念”!
代善脸色大变,方寸已乱,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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