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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人传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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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年代初期,法国的工人运动还没有形成严密的组织。在一个工厂里,说罢工,一下子就罢了,罢工是常事,法共当时有个理论,说“罢工就是练兵”。碰到一些不满意的事情,工人们商量一下,说罢就罢了,真正有组织的大规模罢工不多。留法的中国勤工俭学生,在工厂做工期间,可以参加工厂的工会,但不能参加示威游行和涉及法国政局的活动,否则,当局就说你是干涉内政,就要把你抓起来。我们留法期间,虽然同法国工人混得很熟,但并不参加他们的政治活动。一九二〇年一月到一九二四年九月,我在法国和比利时勤工俭学四年零九个月。这一段的生活,在我头脑里的烙印很深,因为这在我一生经历中,是完成世界观的根本转变,真正走上革命道路的起步时期。革命的起点是永远难忘的。

  §在莫斯科的日子里

  我结束勤工俭学生活,离开法国,是一九二四年九月二十二日,因为国内我们党与孙中山先生合作得很顺利,以广东为根据地的革命形势发展很快,急需大批干部。共青团旅欧区委根据这种情况,于一九二四年七月开了第五次代表大会,改选了执行委员会,为选送干部回国进行准备。

  向国内输送干部,先是选送少数同志直接回国。更多的是有计划地分批选调到莫斯科东方大学学习一段,再回国参加斗争。

  送骨干去东方大学学习,从一九二三年就开始了。在我们之前,已经走了两批,第一批是一九二三年三月,有赵世炎、王若飞、陈延年、陈乔年、熊雄等同志;第二批是一九二三年十一月,刘伯坚等同志就是这一批走的;我是第三批,同我一起走的,有李林、熊味耕、胡伦、范易、傅烈、穆青等同志,共二十多人。我们离开法国之后,其余的同志也陆陆续续从巴黎转到了莫斯科。李富春、邓小平、傅钟、李卓然等同志,分别于一九二四年底和一九二五年先后到了莫斯科。在巴黎的时候,因为我们订阅《共产国际通讯》和法共《人道报》等刊物,引起法国警方注意,向我们提出了警告。富春、小平等同志他们离开巴黎时,相当危险,他们的秘密活动被巴黎警察厅发现,要通缉他们,所以他们被迫离开了法国。

  周恩来同志没有到莫斯科去,由于国内斗争的迫切需要,也由于旅欧党、团组织要他回国后向中央汇报情况,所以他是从法国直接乘船回国的。他走的时间是一九二四年的七八月间,比我们早一个多月。

  我在法国、比利时等地生活将近五年。这五年中经历过艰苦斗争,自己受到了教育和锻炼,对环境也逐渐适应了,这里有许多熟悉的战友,法国的工人和法共同志对我们很好,这些给了我极好的印象。尽管如此,我还是日夜思念祖国,也向往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苏联,当我们得知,经苏联学习后,不久就可以回国的时候,大家感到极度的兴奋。恩来同志临行之时,我们在一起喝了酒,为他送行。我们走的时候,留下的同志也开了热烈的欢送会。

  从巴黎到莫斯科,我们在柏林停留了一段时间,经过德国共产党的介绍,分住在工人家里。德国工人(很多是党员)对我们非常热情,他们许多人的住房并不宽敞,便把爱人、孩子打发到亲戚朋友家里,腾出房间安置我们。一九二四年前后,正是德国革命处于高潮的时候,希特勒还没有上台,还是魏玛共和国时期,当时的总统兴登堡,想扑灭革命运动,可始终压不下去。工人有自己强有力的组织,叫“红色战线”,晚上经常在大街上组织巡逻。他们穿着统一式样的服装,迈着整齐的步伐,高唱着国际歌,雄赳赳地行进在大街上,如果有武器,很象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我们在逗留期间,看到这种场面,非常高兴。

  我们在柏林住了大约一个多星期。以后经汉堡到达德国的北部港口,然后穿过波罗的海,到了彼得堡(今列宁格勒)。踏上了苏联的国境,又经过两天旅程,抵达莫斯科。十月份,我们即进入东方大学学习。不久就是十月革命节七周年纪念。莫斯科到处都呈现出一派节日的气象。十一月七日这天,我们应邀参观了红场庆祝十月革命的游行,见到了在观礼台上检阅游行队伍的斯大林,亲眼看到了劳动人民庆祝十月革命胜利的欢乐情景,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莫斯科东方大学是一所培养东方各被压迫民族革命者的学校,有中国同志,也有从朝鲜、蒙古来的同志,但中国学员最多,中国学员中,有一批是从国内直接来苏联参加学习的。

  东方大学的课程,包括十月革命史、俄共(布)党史、世界革命史、工人运动史,还有政治经济学等等。

  我们上课时,由王一飞同志当翻译,他的俄语讲得很好。我还听过几次李大钊同志讲授的历史课。李大钊同志来莫斯科,是作为中国共产党的代表,出席共产国际第五次代表大会的。他对东大培养的这批中国学生很重视,亲自找我们谈话,给我们讲授中国近代史、中苏关系史和国内迅速发展的革命形势,听起来格外亲切。我对大钊同志是很敬仰的。当时,他已是国际知名的共产主义战士。在莫斯科,为中国革命培养干部的学校,除东方大学以外,一九二五年秋,为了纪念孙中山先生,也为了满足国内大革命对干部的需要,又办了一所中山大学,国共两党各送了一批学员进校学习。这是一所带有统一战线性质的学校,国民党左派、右派,以至孙文主义学会,都去了一些人,当时企图通过学习改变他们的思想。这是我离开莫斯科以后的事情。

  在东方大学学习了大约三个月,一九二五年二月,根据共产国际的通知,我和其他同志一起,被抽到苏联红军学校中国班学习。王一飞同志也由东大调到这里,仍担任翻译。当时,共产国际,包括斯大林,以及中国共产党的有识之士,开始看到在中国革命中,我们党必须掌握武装的重要性,提出不仅要为中国革命培养一般工作干部,还要注意培养军事斗争干部。同时,在国内,孙中山先生接受了苏联顾问鲍罗庭的建议,在黄埔办起了军官学校,党需要一批懂军事的同志去帮助办好这所学校。

  我们就是在这种背景下被抽调学习军事的。这个中国班对外是保密的,与东大没有什么联系,已纳入了红军的编制系统,同红军穿一样的衣服,过一样的生活。只是伙食供应特别优待,因为在东大、红军、军校三方面都有我们的一份伙食供应,合拢在一起,伙食比红军供应要好,比东大供应也好,是第一等的伙食。当时,苏联内战刚刚结束,一切都在恢复之中,人民的生活仍然是很艰苦的。给我们的生活待遇,可以说是特别优厚了。

  我是第一批进红军学校学习的,叶挺同我编在一个班里。第一批学员还有熊雄、范易、颜昌颐等同志,一共二三十个人。这批人几乎都在革命斗争中牺牲了,至今在世的,只有我一个。

  军事学校设在莫斯科城里,很注意保密,我们尽量不出去。到野外演习,就去莫斯科郊外的森林。全体学员同红军一样,一律住帐篷,一个班一个帐篷,每人发一块草垫子,上面铺一块床单,再发一条毯子。军事学校要求很严,训练很紧张。经常在野外进行军事演习,学习战术、技术,有时也进行打靶。白天晚上,还轮流站岗放哨,过的完全是正规红军的生活。当时我们都很年轻,身体可以顶得住。

  军事学校的教官,全部是从红军各单位抽调来的,几乎都是苏联内战时期各个战场相当于将军级别的红军高级指挥官,他们当时虽然没有实行军衔制,但是戴着军职领章,一看就知道是属于哪一级干部,都是师级以上的。二十年代中期,苏联红军初、中级干部文化水平一般还是比较低的,农民出身的干部占了相当大的比例,一般的干部还不能讲课。给我们讲课的教员,他们有内战时期的实战经验,讲课的内容很实际,深入浅出,加上理论学习与实际训练互相穿插,近半年的学习,在军事知识方面还是有所收获的。在莫斯科学习期间,我同时兼做党、团工作。当时在莫斯科学习的团员有一百多人。大部分是欧洲转去的,编成十多个小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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