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中旬,一个被当作“叛徒”、“走资派”批判的领导干部把他的检查稿拿给贺龙看。检查稿的最后提到要“炮打司令部”。贺龙看后说:“你为什么要提炮打司令部?难道你承认你自己是资产阶级司令部吗?”贺龙自始至终都不认为党内存在一个什么“资产阶级司令部”,不认为在中共中央第一线工作的领导人是“站在资产阶级立场”,“实行资产阶级专政”,更不相信那么多领导人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有一天,康生碰到贺龙,问他:“你知道杨植霖这个人吗?”贺龙说:“我知道。”康生说:“他到伪军里工作,是叛徒。”贺龙反驳说:“他不是叛徒,是组织上派他去的。”1986年劫后余生的杨植霖在谈起此事时说:“事实上当时贺老总已经处在非常困难的境地,还这样仗义执言,保护我们。这种为他人和党的事业不顾个人安危的高尚品格,只有经过‘文化大革命’的人才能真正体会到他的特别可尊和可贵。”
1966年10月,中共中央召开了工作会议,会后开展了“扫除阻力,搬掉绊脚石”的“批判资产阶级反动路线”运动。军队院校也乱起来了,一大批外地军事院校的师生来到北京。他们与地方的“造反派”联合起来,冲击军事要地,抢劫国家机密档案,一时间,弄得各军事机关无法工作。11月13日,中央军委“文革小组”在北京工人体育馆召开大会,请几位元帅出面做工作。出席这次会议并讲话的有贺龙、陈毅、徐向前、叶剑英。在陈毅讲话之后,贺龙讲了话。他特地讲了军队院校师生在大串连中要做好样子的问题。贺龙说:“应当发扬解放军既是战斗队又是工作队的作风,在串连途中积极宣传毛泽东思想,为人民群众做好事”,“应着军装,发扬三八作风,模范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铺张浪费,不搞特殊化”,“不泄露军事机密,不携带机密文件,不携带武器”,“不个人单独行动。”他特别要求军队院校师生“不介入、不干涉地方的文化大革命,不参加地方炮打司令部、上街游行和吵架之类的活动”。这是贺龙生前最后一次在群众大会上讲话,也是唯一的一次在公开场合谈如何参加“文化大革命”的讲话。从“文化大革命”开始,到这次讲话,贺龙一直不相信党内存在“两个司令部”。他维护刘少奇、邓小平的威信,反对“造反有理”。很显然,贺龙与其他几位老帅关于如何参加“文化大革命”的讲话,是与林彪、江青一伙相对立的,也是对他们乱中夺权阴谋的揭露和批判,因此,自然遭到了他们的忌恨和反对。
“告我的阴状,我不怕”
林彪要打倒贺龙,还有着深刻的历史渊源。
1942年春,贺龙到达延安担任陕甘宁晋绥联防军司令员。有一次,毛泽东同他谈到了林彪,提到在遵义会议时,林彪表面上承认毛泽东的领导,背地里却经常散布不满情绪,甚至骂娘;1938年洛川会议时,林彪不顾全大局,对毛泽东关于留兵保卫陕甘宁边区的建议,默不表态;抗战期间,林彪曾说与蒋介石谈判时要说些好话等等。毛泽东的这次谈话,后来被林彪知道了。再加上1937年参加洛阳会议之后,在返回山西的路上,林彪曾给贺龙写过一张纸条,说蒋介石有抗战到底的决心,回部队我们可以吹吹风(这个纸条,后来被贺龙警卫员洗衣服时泡坏了)。这些事情成了林彪的一块心病,生怕会被贺龙揭出来。全国解放以后,贺龙按照毛泽东的建军思想,强调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每到一地都强调驻军应向地方党委汇报工作,要求地方党委认真抓军队;部队要学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和古田会议决议,把工作重点放在基层;要练为战,不为看;要重视新式武器的研制和生产,加强国防后备力量建设。他坚持党的三大作风,深入实际,深入群众,调查研究,在干部问题上搞“五湖四海”。在他主持军委日常工作期间,军队各项工作都取得了很大成绩,特别是他同叶剑英、罗瑞卿一起,通过推广郭兴福教学法,把全军的军事训练推进到一个新阶段,受到了中共中央和毛泽东的赞扬。这些都令林彪十分不满,害怕毛泽东不断委贺龙以重任,威胁自己的地位,成为他们阴谋夺权的一个难以逾越的障碍。在一次会议上,林彪公开表露了这一点。他说:他之所以要打倒贺龙,考虑的是“主要危险在毛主席百年以后”,怕那时,贺龙“会放炮起哄,会闹乱子”。
1959年林彪接任国防部长以后,就在海军、空军等单位培植亲信,打击、陷害那些不随波逐流的干部。“文化大革命”开始以后,在这两个单位的林彪亲信乘机夺权。在海军的李作鹏等搞阴谋活动,制造假材料,要把海军的主要领导干部打成所谓“罗瑞卿分子”;在空军的吴法宪也要把反对他的干部打成“反党小集团”。1966年7月初,在北京主持中央日常工作的刘少奇、邓小平听取汇报后,指示要解决海、空军的问题。
7月7日,在中央军委常委扩大会议上,传达了刘少奇、邓小平的指示:“李作鹏等搞地下活动是不对的。”贺龙虽已不再主持军委日常工作了,但他仍然直率地在会上说:“搞地下活动是第一位的错误。有问题摆到桌面上来,要搞阳谋,不要搞阴谋嘛。”7月11日,军委常委讨论解决空军问题时,贺龙在发言中批评了吴法宪,指出他在空军的工作“只报喜、不报忧”,“政治思想工作薄弱”,“有许多都是假的。”李作鹏,吴法宪被批评,当然威胁到了林彪。为了稳住自己的阵脚,林彪在军委常委会后提出:“海、空军现在班子不动。”贺龙却说:“个别的也可做些调整嘛。”林彪对此极为不满。
8月28日,林彪把吴法宪找去,对他说:贺龙“有野心”,“到处插手,总参、海军、空军、政治学院都插了手”。“空军是一块肥肉,谁都想吃”,“你要警惕他夺你的权”。他让吴法宪回去把贺龙“插手”空军的情况写个材料给他。
9月2日,林彪打电话给李作鹏说:“你要注意贺龙,贺龙实际上是罗瑞卿的后台。他……拉了一大批人来反我。军委很快要开会解决他的问题。你就这个问题尽快写个材料。”
在此之前,总参谋部外事局的一些工作人员提出暂时不让某领导干部参加外事活动。他们的要求遭到总参党委的反对,但得到了中央的同意。于是他们敲锣打鼓到总参党委“报喜”。总参作战部部分干部写大字报表示支持,作战部长王尚荣也被迫在大字报上签了名。林彪立即抓住这件事,先是将它诬陷为“夺权”性质的行动,然后,因为王尚荣曾在贺龙领导下工作过,就诬陷说:“这是受贺龙指使的”,是贺龙“到处插手”、“夺权”的“证据”,并告诉他的亲信:“你们要就此事尽快写个材料给我。”
在总后勤部、装甲兵、后勤学院、政治学院等单位,林彪他们也作了同样的布置。
林彪深知,要搬倒贺龙,还必须在最忌讳的问题上作文章。叶群指使中央军委办公厅警卫处长宋治国在一份诬陷贺龙的材料中写道:“贺龙亲自保管1支精制进口小手枪,夜间睡觉时常压在自己的枕头底下,外出带上”。“这支枪最近两个月又每天放在枕头下,最近外出也自己带在身上。”后来,又有人告密说,贺龙有支小手枪,“文化大革命”开始后放在住中南海的董必武女儿那里,以便贺龙“借到怀仁堂开会之机,用来暗杀毛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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